因为那道吻痕,薄时月这几天都雀跃着,一时忘了她们相处时该有的分寸,此刻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窒息感伴随着冷意席卷全身。
她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不管有没有谈过恋爱,和前女友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以什么身份背地里偷偷打探?
更难堪的是,还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可想起吻痕,她又燃起一丝希望,正要开口,对方已经不耐烦地关上了门,留给她一个冷酷决绝的背影。
薄时月咬了下唇,终于彻底清醒,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只好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
还未进入大门,她便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天色已晚,她不敢确定,降下车窗试探地喊了一声“大哥。”
“月月,”薄时年挥了下手,朝她走来,“去你车上聊。”
看来是专门在等她。
纵然夜色已浓,愉宁市依然漫无边际地亮着,薄时月漫无目的地开着车闲晃,降下的车窗没再升上去,吹着晚风,心情悠悠荡荡。
外面车马喧嚣,车里便显得安静地过分,薄时月随手点开一首歌,关心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出差还顺利吗?”
“下午五点左右,还好。”
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薄时年停顿了下,继续说:“我下午去找你,但是你不在。”
薄时月没说话,目视前方。
良久,薄时年没听到她的解释,恰好又瞥见搁置在后座上的花,沉不住气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薄时月终于出声:“快了吧。”
虽然进展趋近于零。
“男的女的?”
正好是红灯,薄时月好笑地瞥他一眼,说:“还是她。”
这次轮到薄时年陷入沉默。
“她”是谁,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有所耳闻。
“所以这花是她送的?”
“嗯。”
薄时年无奈开口:“你就非她不可吗?”
红灯在柏油路上撒下一小片温柔的光,三秒的暖意之后,变成浅绿色。
薄时月脚尖轻点,熟练地驶离路口。
“非她不可。”
薄时年还想再挣扎一次,问:“这么多年,你没遇到过别的喜欢的人吗?国外也有不少优秀的男人……”
“没有。”她的神色冷了下来,“你再说一个字,自己走回家。”
虽然是兄妹关系,但是她冷脸的时候薄时年从来不敢摆大哥的谱,讪讪地岔开话题:“今天月亮还挺圆的。”
薄时月神色稍霁,说:“星星也好看。”
薄时年也知道星星是那个“她”的小名,略显无语地看了眼妹妹,没接话。
她却有了聊天的兴致,道:“星星和月亮,本来就是要在一起的。”
薄时年不经意偏过头,瞥见她莞尔一笑的模样,骤然怔了怔。
她回国这半年,不,应该说这十年来,他都没有见薄时月真正笑过一次,大多数时候都冷着脸,必须要笑的时候,总是疏离又客气的假笑,笑意不达眼底。
忽然笑得眉眼弯弯,他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像提线木偶有了灵魂,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
“回家吧,”薄时月最后看了一眼夜空,“总会有那一天。”
“月月,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帮你。”
“谢谢大哥。”
薄时月计划周四再去一趟花店,可公司的资金出了点问题,虽然她只是设计总监,但这是薄家的产业,与她息息相关,这个时候去玩,太引人注目。
问题解决已经是小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愉宁的秋天,开始时悄无声息,结束时声势浩大,随着最后一场秋雨的落下,气温骤降,标志着冬日的来临。
冷风肆虐中,薄时月裹紧厚呢子大衣,踩着尚未来得及打扫的枯枝走向商场,准备买个小礼物送给南熙。
进入暖气充足的商场,她松了口气,放慢脚步挨个逛了逛,顺便视察了一下臻言珠宝。
送珠宝的话,不是自己亲手设计的,她不想送;想送衣服,但是不知道南熙的尺码,虽然送错可以来调换,借此再见她一次,但是这样势必显得不够了解她;送金饰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南熙身上没有任何配饰,想来不会戴。
商场里正在举办活动,一群孩子在搭建的台上跳舞,四周围满了家长与凑热闹的人群,闹哄哄的。
薄时月孤零零地站在远处旁观着与她无关的热闹,第一次拿不定主意,似乎选什么都是错,选什么,她都不会喜欢的。
而且,她好像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细细想来,高中那三年,总是南熙琢磨着她的喜好为她准备惊喜,无论是作为同桌还是女友,她都是不称职的,没有分给南熙太多精力。
就算当时知晓,已经过了十年,兴趣爱好难免不会变。
就像她不知道南熙是不是只是为了钱才和她来往,是否对她还有残存的爱意。
薄时月自嘲一笑,站在原地思索一会儿,准备去离她最近的店买礼物,不拘是什么店,买最贵的,南熙应该不会拒绝。
转过身,眼角余光忽的瞥见入口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多日不见的南熙与一个女孩挽着手臂踏了进来,相视一笑,举止亲昵。
薄时月定定地看了两眼,朝她走了过去。
第十三章 曼陀罗
“终于暖和了!”沈明诗搓了搓手,快走两步踏进商场。
南熙皮笑肉不笑的问:“那你还不快放开我?”
“哎呀好姐姐,我这不是怕你冷嘛,”沈明诗讨好地帮她捏胳膊,“您大人有大量。”
南熙心里不耐烦,却没表现出来,迅速抽开。
沈明诗是妈妈的朋友舒姨的女儿,两家人走得近,所以她奉命下午关了花店陪人逛街,一想到损失的钱就肉疼,看沈明诗越发不顺眼。
舒姨讨厌,她这个女儿也讨厌,两个作精。
可是妈妈喜欢她们,而且家里最艰难的时候,沈家帮了不少忙,她只能捧着敬着。
骤然被南熙撒开了手,沈明诗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我先点两杯奶茶吧,你想喝哪一家……哇!”
沈明诗拍她的肩,激动地娇呼出声:“前面那个姐姐真美,御姐范的!每走一步都踩在我心上!你快看你快看!”
南熙最烦她一惊一乍,低头玩手机。
“哎呀,她往咱们这边走了!而且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沈明诗愈发激动,故作风情万种地拨了拨头发,“不会是想要人家的微信吧?”
冷不丁的,长发扫到南熙脸上,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看见三步之遥的人,一时愣住。
薄时月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她做出反应,沈明诗往前一站,完完全全地遮挡住她的视线,笑眯眯地开口:“小姐姐一个人吗,可以和我们一起喝酒……不是,一起玩呀。”
沈明诗常去酒吧,一时顺嘴说出来,神色颇为懊恼。
薄时月扬了下眉,看出她们并不是恋人关系,满腔郁气顷刻间散了,于是露出个浅浅的笑,礼貌地问:“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问的是沈明诗,看的却是她身后的南熙。
沈明诗再傻也能看出来人是冲南熙来的,轻咳一声退到她身后,悄声说:“你都寡了这么多年了!把握机会!”
南熙翻了个白眼,互相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沈明诗。这是我高中同学,薄时月。”
连前女友的身份都不配认领了,薄时月垂下眼睛,不过这样也好,不会尴尬。
“啊?原来你们认识啊,不早说!”沈明诗戳戳南熙的手肘,又悄咪咪地开口,“这样的大美女你不要啊,不如介绍给我?”
“滚一边去。”南熙抬脚往前走。
薄时月立刻跟上,问:“你们来逛街?”
南熙没说话,沈明诗自来熟地答道:“先去看个电影,时月姐姐要不要一起?”
薄时月觑了眼前面的人,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马上答应。
南熙冷笑一声,这种电影,她确定敢看吗?
等奶茶的间隙,薄时月打开购票软件,按照沈明诗的话输入电影名。
海报出来的一瞬间,她的手猛的一抖,强迫自己的视线移向右侧——“悬疑、恐怖”的标签像索命的魔鬼。
“幸好旁边没人坐!”沈明诗欢呼一声,手指向她们买的位置,“买这个买这个,我们坐一起。”
薄时月匆匆应了一声,回过神时,已经付了款。
奶茶店员叫号,沈明诗积极去拿,座位上便只剩她们两人。
南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现在走还来得及。”
薄时月胆子小,别说恐怖片,带一点悬疑元素的东西都不敢看,那时候南熙没少因为这个嘲笑她,毕业旅行的时候特意拉着她一起看。
薄时月拗不过她,所以只要点开恐怖片,她马上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往南熙怀里躲,仰着头亲吻。
恐怖片就变得不再重要,她们会接一个长长的吻,在昏暗的房间里共赴巫山。
往事不可追。
“我现在已经不怕了,”薄时月强装镇定,“我肯定会看完的。”
南熙懒懒散散地敷衍:“行,我信了。”
沈明诗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一边将奶茶交给她们一边说:“快点快点,马上就开场了!”
薄时月吐出一口气,拎着奶茶站起身,她宁愿晚一点。
取完票来到一号厅,南熙快走几步,率先坐在离过道最近的位置上,沈明诗紧随其后,正要落座,薄时月轻声问:“我可以坐在中间吗?”
沈明诗愣了下,笑容满面道:“当然没问题!”
如愿坐下,薄时月松了口气,瞟了眼神色紧绷的南熙,没搭话,看向荧幕。
离开场还有两分钟,现在放映的是别的电影的广告,薄时月出神地想,为什么不看点别的呢,哪怕是动画片。
左手臂忽然被人拍了拍,她扭头看向沈明诗。
“诶,这个电影好像也不错。”
薄时月“嗯”了一声:“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
大美女主动邀约,沈明诗兴奋起来,一口答应:“好呀好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薄时月正要开口,右侧忽然落下一道影子,不断地往她的方向倾斜,挡住了荧幕,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
“我坐中间。”
薄时月怔了下,和南熙换了位置。
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她听见沈明诗的抱怨声:“干嘛呀,我和时月姐聊得挺好的。”
“你们俩话太多,影响我的观影体验,从现在开始,闭麦。”
一瞬间,放映厅里的灯全灭了,刺眼的、浓重的绿色从前方投射过来,混合着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背景音,让薄时月忘了害怕,心里有些甜。
趁着光线再次变得昏暗,她悄悄偏过脸,看向认真注视着荧幕的南熙,柔和的侧脸,明亮的眼睛,饱满的唇瓣,还有发着光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南熙忽然侧过头,对她的窥视视而不见,往荧幕方向抬抬下巴。
薄时月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夜雾浓重,喜庆的花轿停在开满曼陀罗的山顶上,一阵风吹起,露出一个妆容精致的鬼脸,诡异一笑。
她压制住快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影厅里的人却没有这么好的控制力,尖叫声此起彼伏。
南熙对这种常见的恐怖镜头毫无波澜,正准备吸一口奶茶,右手忽的被牵住,她低下头,心跳莫名乱了几拍。
不知是谁的汗濡湿了掌心,滑腻腻、汗津津地紧紧交握在一起,柔软微凉的指腹贴着手背,顺着脉络,热意传递到心底。
她缩了缩指尖,试图抽回,却被人握的更紧。
“星星,我害怕。”
转过头,薄时月蹙着眉,一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模样,仿佛再给她一把锄头,她就能扛着去葬花。
南熙失神一瞬,用气音回答:“是你非要看的。”显主副
毫不留情地抽回手,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有些懊恼,什么林黛玉,明明就是狐狸精。
不能再被薄时月迷惑了!
所以下一次尖叫声响起时,南熙及时收回手,得意洋洋地想,看她这次还能怎么办。
下一秒,肩上重了几分,长发扫过颈侧,柔润的脸颊贴在锁骨上,激起一片战栗。
她像十年前那样,撒娇似的躲进她的怀里,柔软盈了满怀。
第十四章 向日葵
时长两个小时的电影,南熙和薄时月一直牵着手。
手心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循环往复数次,终于熬到了结束。
放映厅亮起灯,不等南熙提,薄时月主动松开。
南熙悄悄甩了甩发麻的手,故作镇定地喝了口奶茶,却吸了空,不知不觉,奶茶早就喝完了。
她盯着幕布上方刺眼的排灯,无力感如潮水般袭来,为什么她拒绝不了薄时月。
她不该是这样的。
“走啦走啦!”沈明诗拍拍她的肩。
一路沉默的走出电影院,沈明诗迫不及待地娇声吐槽:“我抱了好大的期待来看的呜呜呜,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除了恐怖画面之外没一个有心意的点,亏它预告片做这么好,合着精华全在那三分钟里!”
南熙大脑放空,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得跟我一起吐槽呀,”沈明诗拉着她的手臂晃了晃,表达不满,“不然多没意思。”
南熙立刻挣开,白她一眼:“我想说的都被你说完了,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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