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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时间，杨烨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打算到楼梯间放松。
还没靠近，却意外听见两个同事的声音。隐约捕捉到自己的名字，杨烨心里微动，躲在一旁偷听。
“……哇，那这杨烨可真厉害，居然能和黎总攀上关系。”
杨烨心里一惊：同事怎么都知道他和黎修明的事情了？
“是啊，他进公司不就是走后门的吗？就他那个能力，还能让老曹舔成那样，不就是看在黎总的关系上。啧啧啧，你看他谄媚的那样子，简直晚节不保啊。”
老曹就是那个负责人。杨烨咬着嘴唇，回忆刚才对方异常温和的态度，原来……是这样吗？
“我就说他长得白白净净的，跟个娘们似的，原来是喜欢男人。你说，怎么会有人喜欢插男人的后面？”
“哈哈哈，有钱人嘛，都喜欢玩点新奇的。普通的已经满足不了了，想找点刺激的呗。”
“也是，不过这黎总的品味也太奇怪了吧，居然喜欢杨烨这种的。长得也算不上多好看啊，而且年纪又那么大了。如果换我坐在黎总那位置，我肯定喜欢美女，嫩的。”
杨烨低下头，一边扶住身边的墙壁，又忍不住想起黎修明可能出轨的事。是啊，他本来也年纪大了，长得普普通通，黎修明随便就能接触到年轻貌美的，会出轨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嘘，搞不好这个杨烨很有手段呢。你看黎总又安排工作、之前又经常派司机接他的，这不就是正受宠吗？还有，你看见他手上那戒指没？搞不好就是黎总买给他的，怕是要做‘正室‘嘞’’。”
杨烨身体微颤，他没想到别人会把戒指的事与黎修明联系在一起。同事的每一句话都令他的心凉了一分，明知不能再继续听下去，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知道同事了解了多少。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严实，可这些秘密怎么突然包不住，变得人尽皆知？
“杨烨的手段居然这么厉害？你还别说，前几天他穿了一件牛仔裤，你看见那个屁股没有？看起来就骚，也不知道被摸上去手感怎么样。”
“你口味可真重啊，哈哈哈哈……”
呕吐的冲动再次出现了，杨烨捂住嘴，弯腰扶墙，感觉胃酸直往喉管涌。一瞬间，他想冲进去制止这两人的编排，可随后另一种无形的锁链制止了他：这两个人也许并没有说错，他确实和黎修明上床了，戒指也是对方送的，他本来就是个靠与黎修明的肉体关系才入职的关系户。
而且，而且……杨烨想起此前就发现同事私下议论自己，现在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不仅仅只有这两人知道，也许所有人都这么想。
所有人都知道杨烨是个婊子。
可他只想隐藏在人群里，做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却总有人不让他如愿。十七年前是程方林，而现在是这群同事。
究竟是谁发现了他和黎修明的关系？杨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逃……
心下想时，楼梯间抽烟的两个男同事已经走出来，看见杨烨，脸上的表情如见鬼一般。三人均双目圆瞪，那两个同事脸上更是瞬间煞白。
偷听被发现，杨烨这边也大脑空白，他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即拔腿就跑，隐约听见身后的同事喊他名字的声音。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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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烨觉得自己很丢人：明明是别人嚼舌根，他却做贼心虚地逃跑了。
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只是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避。直到与转角处一人撞了满怀，天旋地转，杨烨发觉自己跌倒在地，后背与地板激烈碰撞，疼痛从后脑和臀部袭来，眼里溢出生理泪水。
意识回神后，先前楼梯间的两个同事也已追赶上来。一人扶起杨烨，眼神躲闪地说：“你还好吧？”
想到此人先前还在开他的黄色玩笑，杨烨便下意识蜷缩身体。“还、还好……”他竭力想站起身体，但疼痛令他的脸皱起来，只得作罢。
两个同事在他身后将他架起，遭受无妄之灾与他相撞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好在稳住身形没有摔跤，但仍捂着鼻子小脸直皱。杨烨拼命道歉，又问她哪里受伤了，小姑娘说：“你这人怎么在走廊上到处乱跑，多危险呀！”然后匆匆忙忙地挡着鼻子跑开了。
那两个同事才围上来。“杨……杨哥，您没事吧？”
其实他们比杨烨入职要早，但年龄却小他几岁，这时便显出尊敬的样子，分别自我介绍，说叫他们小郑和小何就成。
“那个……刚刚真是很不好意思，”小郑慌乱地解释，挠了挠鼻子，“杨哥，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因为大家都在传，我们就随口聊了几句，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眼前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和方才戏谑下流的语气截然不同，杨烨只觉得人心虚伪得可怕，他不想看见这两人的脸，想抽了身离开，胳膊却被紧紧攥住了。
“哥，您别告诉黎总，成吗？我们这份工作来得真的很不容易。我妈生病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小郑也是，他刚结婚，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小何脸上是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甚至挤出了几颗眼泪。
“是啊，而且我们就私底下聊聊，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一开始……一开始好像是阿曾那边传出来的！”小郑在一旁补充，诚惶诚恐地，“杨哥，我们到时候就提醒他们不要再传你的事了，成吗？”
原来他们不是怕自己，而是怕身后的黎修明。杨烨心下了然，一抹自嘲的笑浮现面庞。他嘴唇紧抿，视线掠过紧张的两个同事，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握成拳，“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小郑与小何对视，又殷切地凑上前：“您问，我们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
杨烨不动声色地后退：“你们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有人看见了接送你的那辆车，认出了黎总的司机。所以……”
“对、对，是这样，别的、别的也都是我们听来的。”
这回答颇令人意外，果然，即便黎修明再小心，也难免在细节处产生疏漏。只是……公司里面居然有人见过黎修明的司机，甚至到能认出的地步，倒是有些悚然。
“那……一开始是谁看见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哥你要不去问问阿曾？您应该认识他吧？”
杨烨对这人有点印象，也是挺年轻的小伙子，对每个人都很热络，也是少数几个同杨烨关系不错的同事之一，没想到……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容易信任他人。杨烨咽了咽口水，低头说：“……我知道了。”
“那、那您会告诉黎总吗？”两个同事战战兢兢地问。
只是听见这两人的声音，就会记起方才编排自己的那些话。杨烨捂住腹部，呕吐的冲动愈省，终于没忍住发了脾气：“所以呢？你们有胆子在背后胡说八道，就不敢让黎修明知道吗？！”他忍不住泪崩，却不想显得太丢脸，忙噔噔地跑开了。
重新变为孤身一人，杨烨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便干脆坐在消防楼梯上，抹去眼泪，陷入沉思。
他格外沮丧，本以为和黎修明在一起，以对方的手段，应该能保证他们关系的隐蔽性才对。然而，连黎修明都不能保证自己不受议论，甚至连带着自己也被人猜测，不安全感弥漫全身。
如果黎修明大大方方地承认和自己的关系，倒也罢了，那样反而没有人提出异议。可现在的情况却不上不下，既有蛛丝马迹惹人遐想，又无公开承认打消怀疑。明明黎修明已经向自己求婚了，他应该算是合理合法的伴侣，却只能像个情夫一样掩藏身份。
简直糟糕透了。
杨烨抚摸戒指，感受温度的冰凉和钻石的尖锐，又将它凑到唇边，宛如亲吻，仿佛它是黎修明的替代，勉强给予自己一丝安慰。
越是这么做，心里却越焦虑。黎修明算是个知名的公众人物，而自己身份普通不说，还劣迹斑斑。如果真的和黎修明在一起，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看，挖掘他的过去，一定会发现他过去是个婊子的事情。杨烨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被放在聚光灯下，他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
他更害怕……自己竭力逃避的过去被重新翻出来。
杨烨身份尴尬、年纪不小、家境普通、还拖着一个孩子，黎修明就算出轨，也顺理成章。众人不仅不会同情杨烨，还大概率觉得是黎修明昏了头，居然看上他。
这些天为黎修明可能出轨的事烦心忧神，想来倒挺可笑，他杨烨算什么东西，能得到黎修明的青睐已经是一件“殊荣”，居然还想和对方结婚，并要求一心一意……
天大的笑话。
杨烨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何况普罗大众。
和黎修明在一起，是他高攀对方了。
脸洗了一遍又一遍，杨烨深呼吸几口气，面无表情地走回办公室。
他想：还是早点辞职吧。
别人给予他的东西，到底是不属于他的。就算拿到手上，也迟早会以另一种方式被命运收回去。许多年前，杨烨就已从卖身的经历中得到了这样的教训，现在对着黎修明，反而晕头转向，傻乎乎地以为这就是“爱情”了。
两个说闲话的同事已坐回工位，几乎不敢抬眼看他。杨烨也没理，面无表情地来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倒没什么睚眦必报的心，估计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和黎修明的关系，管得了这个，他管得了其它人吗？
本不想再理会这件事了，反正追究下去也是徒添尴尬。可那个疑似最开始传出黎修明消息的阿曾，第二天居然主动来找杨烨，令他颇感意外。
“杨哥，我能和您聊一会吗？”
杨烨和他来到办公室外，阿曾说：“对不起啊杨哥，我一开始只是认出了黎总的车，所以猜到你进公司是和他有关系，没想到会被传成那样……”
为这份坦率所惊讶，杨烨低下头：“哦。”见阿曾局促不安地抓头发，他只得宽慰道：“没关系。”想了想，又拧起眉头：“你……为什么会认识修明的司机呢？”
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自己对黎修明的称呼太过亲昵，尴尬地挠了挠后颈。好在阿曾似乎没注意，面色如常地说：“其实我家里的条件比较好，所以和家人应酬的时候见过黎总几面，对他有些了解。何况他也不算是什么普通人，就难免多注意了。”
“这样啊……”杨烨点点头。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请你喝点东西吧？”
杨烨本想推辞，但中午休息时间，阿曾如约来找他，他只得跟对方前往周边一家咖啡馆。坐在明亮的窗边，逝者端上甜点和饮品，在香味弥漫的环境中，杨烨渐渐放松下来。
“真的没什么的……曾诚。”曾诚是阿曾的原名，杨烨叹了口气，忍不住倾诉道，“反正……我也打算辞职了。”
“为什么？”曾诚惊讶。
“我可能确实不适合这份工作吧，他们……也没有说错。”
“但是我觉得杨哥您真的很好，而且，一开始谁又真的适合这份工作呢？”
“谢谢你。”
“不过……”曾诚犹豫一下，身体前倾，试谈着问，“您真的和黎总是……那种关系吗？”
杨烨一愣，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刺，低头看向自己的戒指，苦涩地说：“也……不算吧。”
他和黎修明的关系，也许没他想象的那么……牢固。
曾诚也注意到了那枚戒指：“黎总他……真的要和您结婚？”
“啊。”杨烨慌张起来，他应该保密的，越来越多人知道这件事，他产生一种暴露在公众面前的恐慌，“也不太可能，呃……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好吗？还有我和他的关系……”
必须赶紧回去告诉黎修明，让他处理这件事，杨烨想。
“我理解，杨哥，我不会说的。”曾诚目不转睛地注视杨烨，“没想到……黎总居然打算和您……”
杨烨扯着嘴角，没有说话。
点心吃完，咖啡杯也空了一半，杨烨始终在想黎修明，突然忆起曾诚先前说“对他有些了解”，心中一动，问：“你对黎……修明，很了解，是吗？”
“也不是说很解吧，就是知道一点点他的事。”
“那……”杨烨斟酌一个合适的说法，“你知道他有和什么人交往过吗？”
曾诚以讶异的眼神瞄向杨烨。
“你是他的……伴侣，难道不应该比我清楚吗？”他笑了笑，“我只是个外人，怎么敢乱说。”
杨烨的耳朵动了动：“但我……我确实不怎么清楚。”听起来简直有些可笑，他作为黎修明的恋人，居然连对方的过往情史都不知道。
“我……我不太敢告诉您。”曾诚坐立不安，“万一被黎总知道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杨烨心已凉了大半。
“我……保证不会告诉他。”声音里已带了些许颤音。
“好吧。”曾诚终于松口，喉结滚动，“交往倒没有……但有件事，是关于黎总的，也不知道你也没有听说过……”
“什么？”杨烨的心怦怦乱跳，他又想起小卓的话，是……关于出轨的事情吗？
“我听说……这个黎总特别爱玩，甚至是挺出名的那种。平时应酬的时候，经常叫上好几个人来陪他，玩的花样也……挺多的。”曾诚轻声说，每一个字都砸在杨烨头上，“这些事……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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