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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要干了。”
“我……干……了……”
说完这句，他头一歪，双眼圆睁，舌头滑稽地向外吐着，“死不瞑目”。
结束以后，任立扬终于可以放开乔图图，让他去拿自己的饼干了。
“真是的，”乔图图一边拿，一边小声念叨，“好不容易吃个零食，还得先被占个便宜。”
等他坐回来，任立扬的手臂又伸长过来。
“好了，现在开始看电影。”
任立扬按下“开始”键，然后抱住乔图图，有些执着地用脸颊贴住他的耳朵。
“这里是我的。”他说。
乔图图低着头，一边拆开包装一边回答他：“哪里都是你的，我的身体快不属于我自己的了。”
任立扬嘴角扬起笑意，会心道：“都是我的。”
对于这句话，乔图图已经习以为常。他从包装袋里拈起一块饼干，喂给任立扬，附和道：“是的，都是你的。”
他们今晚看的电影是《剪刀手爱德华》。
事实上，每次他们出来旅行，都会看《剪刀手爱德华》。
这是他们的必备项目。
乔图图总是不厌其烦地看这部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任立扬则陪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电影开始了。
这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小镇的空中雪花飞舞。爱德华的故事在老年Kim的叙述里拉开序幕：
“……”
“……在很久以前，那座古堡里住着一位发明家。我猜，他发明了很多东西，甚至最后创造出来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有灵有性，有感情，有头脑，几乎要跟真人完全一样了。但是这位发明家年事已高，来不及在他过世前将这个人完成。最后只剩下这个人孤零零一个，残缺不全，孤独寂寞。”
“……”
“他当然有名字。他叫做爱德华。”
“……”
伴随着金的回忆，凄楚唯美的经典配乐悠悠响起，乔图图默不作声地把脑袋靠在了任立扬的肩上。
电影里，金的妈妈佩琪是一位化妆品推销员。在小镇上各家各户碰壁之后，她毅然驱车前往山上。却不想，她意外闯入了那座传闻“闹鬼”的古堡，并且发现了长久孤独一人生活在古堡里的爱德华。
佩琪是一位善良的女人，她随即决定带着爱德华下山回家。
而当坐在佩琪小轿车的副驾驶上，第一次见识到古堡外面的世界时，爱德华跟个孩子一样，大大的眼睛转来转去，显得又好奇又惊喜。
电影里播放着这一段时，任立扬正搂着乔图图，手不大老实地摩挲着他的腰。他略微垂脸，附到乔图图的耳朵边，轻声揶揄他：“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开车出去时，你坐在我旁边，表情和爱德华的一模一样。”
“哪有啊。”乔图图赧笑着反驳他。
“真的有，”任立扬还在试探他，在微弱的光亮里仔细看他，观察他的反应，“我心想原来你跟我出来这么开心。”
“乱讲，我没有。”
乔图图明显感到不好意思了，他含糊地否认着，跟着马上伸出手来，要捂任立扬的嘴巴。
“你不准说话了。”
在体格和反应速度这两方面，乔图图哪一样不是任立扬的对手。
任立扬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乔图图的动作，跟着捉住了他，拿捏在自己的掌心里，报以沉静的微笑。
“只有两样东西能让我停下来……”
他嘴唇微微翕动，在黑暗里轻唤乔图图的名字：“图图。”
“你知道是什么，对吧？”
任立扬这句话里的语气其实很轻，在幽暗的房间里却听得格外清楚。
乔图图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根悄无声息地热了起来。
几秒之后，他假装恍若无事，轻轻挣脱任立扬的桎梏，把身体转回去，拿起遥控倒退电影的进度。
“不跟你说了，还要看电影呢。”
放下遥控后，他抱住自己的膝盖，将下巴撑在膝盖上。
任立扬在黑暗里靠过来重新抱住他，他轻轻拒绝了两下。任立扬没松手。
最后他又躺回到了任立扬的怀里。
两个人继续看电影。
任立扬后面老实了，不再伺机逗他。乔图图的注意力也渐渐的从他身上，转移回到了电影本身。
电影里面，佩琪将爱德华带回家中。没过两天，佩琪的女儿，也就是女主角金从外面露营回来了。她与爱德华误打误撞地在深夜里相遇。两个人的初遇谈不上多美好，甚至可以说还有点胆战心惊。
然而爱德华，这个心性单纯、未经世事的男孩，从看见金的第一眼起，他几乎就爱上了她。从那以后，他毫无保留、不计付出地一直对金好。
在电影里，爱德华是一个不善表达的男孩。他沉默而纯粹的爱意，很多时候只能透过眼神流露出来。
导演是一位很会捕捉演员出彩之处的人，每次当镜头特写爱德华双眸的时候，观众都会因为他深情的眼神而深深触动。
“爱德华的眼睛好清澈，” 乔图图蜷在任立扬的怀里，不由得讲道，“好像会说话。”
任立扬搂着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乔图图伏着任立扬的胸膛，听见他的答应声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坐起身来，转过去看向任立扬。
任立扬因为他突然的举动，略显不明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乔图图没有马上回答他，在微亮里注视着他，慢慢地将双手放到他的脸上，轻柔地碰触着他的眼眉。
“扬哥，你和他的眼睛很像。”他告诉任立扬。
听见这话，任立扬先是微怔。片刻之后，他双唇的线条逐渐变得柔和。
他搂着乔图图的腰，非常谦虚地回答他：“尽管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觉得，但我还是谢谢你。”
在有限的目视空间里，乔图图格外专注地望着他的双眼，捧着他的脸庞，用一种非常真诚的口吻和他讲：“扬哥， 虽然你有着爱德华的眼睛，但我觉得，你更像佩琪。”
对于乔图图的第二个评价，任立扬感到难以理解。他保持头部不动，眼睛的余光瞥向荧幕里那位金发碧眼的好心太太，旋即收回了目光。
“我像佩琪？”他同乔图图再次确认。
“嗯。”
乔图图看着他点点头，跟着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将自己的小腿肚搁在任立扬膝上。
“扬哥，”他温柔地抚摸任立扬的脸庞，在幽微的光线里，低声对他讲，“你和金的妈妈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也一样，想都没想就把我领回了家，也不怕我是个坏人。”
乔图图与任立扬之间的距离非常亲近。他讲话的时候，呵出一种好闻的气息。它们宛如柔软的手指头，轻轻按在任立扬的脸上。
任立扬将这种气息认知为一种特殊的、纯真的气味。
他是一个对气味格外敏感的人。但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乔图图身上的气味。
在自然界，野兽是凭借嗅觉来识别气味，从而判断安全或危险的。
当任立扬把手伸向自己的时候，乔图图默默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任立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抚摸着乔图图的额头，回答他：“你这张脸看起来，实在与‘坏人’两个字关联不大。”
任立扬的回答，触及到了乔图图心底的那部分温存。他坐到任立扬腿上，搂得他的脖颈牢牢的，贴住他的前额，格外依赖地告诉他：“扬哥，你真的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特别好的好人”任立扬将乔图图抱在怀里，心想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怎么着也得做点什么事情吧。
他摩挲乔图图的后背以进行抚慰，同时稍稍抬起下巴，试图在黑暗里拥吻乔图图。
此时，乔图图特别信赖地抱着他，用脑门轻轻地蹭着他的前额。
任立扬慢慢地靠近，就在他即将得逞的时候，电影里爱德华的剪刀手误将话筒的电线给剪断了，播放器里突然传来一声火光迸裂的动静，霎时打断了乔图图的思绪。
“怎么了？”
他转过脸去，发现自己错过了最喜欢的其中一幕，情绪瞬间被拉回到电影情节上，忙不迭从任立扬身上下来，抓起遥控器回放。
任立扬眼见到手的鸭子飞走了，空坐在哪儿，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安静地坐了好一阵，直到乔图图再次慢慢地将身体靠向他，他的思绪才重又回到自己身上。
任立扬揽着乔图图，不大高兴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
他想起之前陪乔图图看魔法电影时，乔图图问他有没有想要拥有的魔法能力。
当时他说没有想到。
现在他有答案了——如果可以，他想要让所有能把乔图图的注意力从他身上分走的东西从地球上消失片刻。
从爱德华拒绝了女邻居的爱意之后，故事开始往悲剧的方向发展。
当看到爱德华第一次因为金而被人逮捕的时候，乔图图已经忍不住为他揪心。
任立扬手里拿着的纸巾盒开始派上用场。
最后，当看到爱德华被误解的小镇居民一路追赶上山，在阴暗荒凉的古堡里不得不与爱人分别的时候，乔图图抱着任立扬泪流满面。
“他一定很爱她，所以才能下定决心永远不和她见面。”乔图图伤心地讲道。
任立扬在为他擦拭着眼泪，听完他说的话，缓和地开导他：“爱德华与金属于两个的不同世界，如果他们不能被这个世界接纳，分开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分开以后，”乔图图抽噎着问道，胸口一起一伏的，“他们想念彼此的时候，该怎么办？”
任立扬想了想，告诉他：“爱意能让人克服长久的孤独。”
听到任立扬的话，乔图图的鼻子再次酸了，动容地搂紧任立扬的脖子。
“扬哥我爱你，可是我不舍得离开你。”
他言辞当中的难过听起来是如此的孩子气。任立扬不免笑了，抱住他安抚起来：“图图，爱有很多种，有成全，还有厮守。我们是在过生活，不是在拍电影，好好在一起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你要知道，茫茫人海当中，我们能遇见已经是不容易了。”
乔图图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他紧抱着任立扬，连声答应着：“嗯，嗯。”
任立扬爱惜地抚着乔图图的后脑勺，感觉自己好像正抱着一团暖烘烘的被子。他侧过脸去，吻吻乔图图的面颊，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电影看完就变成感性的味道了。”
作者有话说:
降温了，可以看冬天的电影了~
第17章
空闲寂静的清晨时光，阳台上有轻微的海风拂过。微曦清凉，无声地漂浮在床榻周围，海水渐渐在变亮。
任立扬抬了抬眼皮，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他睁开眼睛时，首先看见的，是乔图图怀着期待的、圆而黑的瞳孔，其次是他年轻饱满的面颊。
乔图图脸上泛着浅浅的笑容，慢慢地、亲昵地靠上去，搂住任立扬以后，柔声叫他：“扬哥。”
阳光淡淡地照耀着房间，当乔图图慢慢靠近来的时候，任立扬感觉室内的空气都沾染上了乔图图身体的温热。
任立扬抬起手，落在他的面颊上。
“嗯？”
乔图图闻言，垂下眼睛，笑而不语。
任立扬看出来他的心思，却还想逗一逗他，稍稍低头，抵住他的前额，明知故问道：“叫我做什么？”
乔图图虽然低垂着眼睛，脸上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任立扬一直注视着他，低声开口：“说不说？”
乔图图听见他的问题，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蓦地抬起眼睛，直视着他问：“你是不是忘记了？”
面对他的质问，任立扬沉默了几秒钟。就在乔图图真的感到有点儿难过时，他缓缓地抱住了乔图图，伏在他耳边，清淡淡地笑道：“我记得呢。”
得到确认之后，乔图图内心溜走的那一丝幸福感又被收了回来，仿佛有人为他注射了一剂自信心补充剂。
他静静地将脸靠向任立扬，愉悦地闭上了眼睛。
今天，是任立扬与乔图图在一起三周年的日子。
甲板上，任立扬站在船舷前，安静地眺望远处的海平线，忽然听见背后乔图图叫自己。
“扬哥。”
他转过身来，看见乔图图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朝自己举起手机。
“笑一笑。”乔图图示意他。
任立扬朝他摆摆手，随后背过身去，靠在船舷前。
乔图图被拒绝后，将举起的双手放了下来，走到任立扬的身后，敞开双臂抱住他。
“拍一张嘛，就当是留念。”他抱着任立扬请求。
任立扬戴着太阳镜，缓缓地摇头道：“不拍。”
“为什么不拍呢？”乔图图歪着脸看他，不解地问道，“人长这么好看，风景又这么美，不拍几张做个纪念，岂不是可惜了？”
“我不喜欢拍照。”
日光加深了任立扬下颚线的阴影，乔图图眨眨眼睛，转换了思路。
“那我们一起拍。”
任立扬思索片刻，点头答应：“这个可以。”
闻言，乔图图松开了任立扬，转身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自己。
两个人掉转过来，任立扬挪步到乔图图身后，环住他的肩膀。
乔图图侧着脸，太阳镜下的面容绽放出笑意，与任立扬亲昵地贴着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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