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立扬先是在行李箱里漫无目的地翻找了两下,把乔图图的衣服弄乱以后跟着整理好,最后找到乔图图所说的夹层,把手伸进去,摸到了自己要找的礼物。
当他把画筒从夹层里拿出来的时候,乔图图马上捧场地拍掌。
“扬哥好棒啊,马上就找到了。”
任立扬看了乔图图一眼,乔图图立马识趣地抿起嘴,把手收起来藏到背后,乖乖坐着等他走过来。
任立扬来到床边,甫一坐下,乔图图立马凑到他身边。
任立扬把画筒放在腿上,慢慢拧着盖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还转过去看着乔图图。
突如其来的对视似乎令乔图图感到有些害羞,他腼腆地对任立扬笑笑,然后缓缓地把他的脸移回去,叮嘱他:“专心拆礼物。”
任立扬将画筒外面的盖子拧开以后,把手伸进去,为了避免里面的纸卷受损,他抽取的动作幅度比较小,因此过程也显得很漫长。
当任立扬将里面的画抽出来,搁在腿上,有条不紊地拆开系扣,然后平摊开来时,乔图图在不经意间默默地揽紧了他。
随着画纸一点点平铺开来,仿佛是故事片里的开场,远镜头慢慢拉近,首先出现的是主人公的背影轮廓,跟着是他的耳朵、侧面特写,往后是鼻梁、眼睛。
最后完整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则是一张完整的、带有情绪的面孔。
乔图图送给任立扬的周年礼物,是一幅油画,画中的主人公便是任立扬。
他置身于一片深蓝色当中,一开始任立扬以为画的背景是入夜的大海,后面他再认真看,发现那其实是深夜的星空。
任立扬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画中的另一个自己,已经干了的油墨细细擦过他的指腹。
“图图,这是你画的我吗?”他问乔图图。
“嗯,”乔图图抱着他回答,“我在外面找老师学的。”
“学了多久?”任立扬问他。
“三个多月,”乔图图回答他,“之前没有什么画画的基础,我学得很慢。”
“为这一张,” 乔图图把手放到画上,并着他的手,告诉他,“我废了很多稿。”
“你是选的哪张照片作参考?”任立扬问他。
“不用照片参考。”
乔图图微微扬起下巴,信心满满地讲道:“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面就会出现扬哥的面孔。额头是什么样,眼睛是什么样,鼻梁是什么样的,我全都能描绘出来。”
任立扬安静地注视着乔图图,一直到他讲完话,重新趴回自己的背上。
任立扬指着画,过了一会儿,问乔图图:“为什么画里我看起来这么严肃?”
“不知道,”乔图图也有一点儿摸不着头脑,抱着他咕哝,“我就在心里面一边想着你,然后一边画,最后画出来的神态就是这个样子。”
话刚落音,他眼珠子一转,倚着任立扬,对他讲:“或许,你以后可以再多笑笑。”
闻言,任立扬侧过脸来,对着乔图图配合地扬起唇角。
“咯咯……”
对于他敷衍的营业,乔图图实在是忍俊不禁,伸手去捏住他的双颊。
“假笑男孩……”
他们玩闹了一阵子,乔图图安静下来,端详着任立扬,片刻过去,在意地看着他问道:“扬哥,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
“喜欢。”
任立扬回答的声音不重,但目光看起来很坦诚。
第一天上船的时候,任立扬其实已经在行李箱里发现了这幅油画。当时,他抚摸着画,感受着那栩栩如生的自己,脑海里面已经能够想象乔图图一整天泡在画室里面专注绘画的情景。
对于任立扬来说,他收到的不仅仅是一幅画,同时还是乔图图的爱与关注。
乔图图抱住任立扬的脖子,与他贴着脸颊,在他耳边喃喃说道:“扬哥,你平日里什么都不缺,品位审美也好,我给不了你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就在脑海里想,有什么是生活里原来没有,但我自己动手能创造出来的?”
“思来想去,一直都没有答案。直到有一天我和Lucas下楼遛狗……”
“不是,是遛弯。”
乔图图及时纠正自己的表述,接着才和任立扬讲:“看见在小区里,一位爷爷正在画一位在草坪上玩耍的小女孩,应该是他的孙女。我突然间想到,我可以送你一幅画,一幅我自己画的画。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成形以后,我立马找到Lucas,让他给我介绍绘画老师。找到合适的老师,安排好课时,一切水到渠成,我就开始上课了。”
听完乔图图准备这次周年礼物的心路历程,任立扬轻轻握住他的手背,望着他的眼睛说:“图图,谢谢你的心意,这份礼物特别好。”
“这几个月你辛苦了。”
“只要你喜欢。”乔图图幸福地抱着他。
任立扬垂下眼睛,视线再次落在画上面。他沉思片刻,开口问乔图图:“图图,等到我生日的时候,你能再送我一幅画吗?”
听到这个请求,乔图图先是一顿,跟着马上点头:“可以。”
“到时候,”任立扬摩挲着乔图图的小臂,对他说,“我希望你也在画里面。”
“毕竟大家都知道,任立扬已经不是单身汉好久了。”他用很正经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诙谐的话。
乔图图面带笑意,容光焕发,他将脸侧过去,轻轻啄了一下任立扬的脸庞。
“好的任先生,接受您的预订。”
灯熄了许久,大自然缓缓融入了夜色里面。
邮轮在平静的夜幕里航行着,她了解自己明早即将停泊的国家的地理,她曾听过那里人们交流的语言。
乔图图躺在床上,身体朝右侧卧着。已经躺下一段时间,他仍旧没有睡意,只借着沁入的星光,在静谧里欣赏着任立扬送他的周年戒指。
他入定似的地望着戒指,沉浸之际,中途醒过来的任立扬在他身后翻了个身,转过来抱住他。
“怎么还不睡觉?”任立扬问他,声音里还捎着几分睡意。
闻言,乔图图翻过身来,投入任立扬的怀抱当中。
“我不想那么快睡着。”他贴着任立扬回答。
“为什么?”任立扬不太理解。
乔图图蜷在他怀里,有点儿忧愁、有点儿天真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告诉任立扬:“这一天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想让它慢一点儿过去。”
“傻瓜,”任立扬闻言轻笑,在夜色里抚摸乔图图的后背,回答他:“今天过去了,明天不就往四周年迈进一步,是崭新的第一天了。”
“你明天早上一觉睡醒,就可以开始倒数,然后期待四周年了。”
被任立扬精确拿捏思维逻辑的乔图图,听到这话,心情马上由不舍转变成为期待。
他在被窝里搂住任立扬,嘴里默念着“四周年第一天”,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双眼。
S市,上午八点多钟。
阳光普照,面无表情、双目浮肿的方达礼从医院大门走了出来。
昨天夜里十二点多,一病区的两个病人突然冲出病房,在病区走廊里来回暴走,还惊动了其他病房的病人。
他和当值的主任护士忙活半宿,好不容易才将病人稳定住了。后半夜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连眯一下眼睛都不敢,生怕一不留神就又出岔子了。
一整夜没休息,方达礼已筋疲力尽,更别提集中精力握住方向盘。下班前叫的网约车早已停在规定位置,方达礼打开门坐进去,将背包放在后座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他不喜欢在车上睡觉的,于是拿起手机,无聊地划动着屏幕。
他心想这一大早上,应该很多人都还没上班或者开启新的一天,应该不会在谁那里得到刺激。
然而,他一打开微信朋友圈,刷新之后弹出来的第一条动态便是任立扬的。
他上传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任立扬单手拿着一幅画,画里的人是他自己。同时,照片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手,那只漂亮白皙的手,正做着抚摸画中人的动作。
两只手一大一小,中指上都佩戴着同款男戒。
任立扬配文:“最好的礼物。”
方达礼苦苦撑了一夜,此时此刻,心态瞬间崩了。他双手抓着手机,咬牙切齿地发出他的评论。
“都说让你俩把我给屏蔽了!”
他的评论发出去,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任立扬的回复。
“说了让你别看。”
方达礼关掉微信,将手机朝下放在一边,默默地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抱歉大家,昨晚忘记存草稿了,立马补上了。
第20章
正午时分,河岸边的餐厅,露台上坐满了正在用餐的客人。
任立扬戴着太阳镜,坐在餐桌的一边,静静欣赏市区的景色。
“表哥,收到我发给你的餐厅地址了吗?”
此时,乔图图坐在他的对面,拿着手机与蒋家麟正在通话中。
“嗯嗯,收到就好。”
“我们不急呢,你等嫂子下课之后再过来接我们就行了。”
“好的,对了,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等你们过来?”
“行,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乔图图一边挂着电话,一边去拿桌上的水喝。
他并没有抬头,摸到水杯便将它给拿起来,递到嘴边直接就喝。
一股消毒水的气味随即涌进他的鼻腔。
乔图图忍住了人的本能,好不容易咽下那口水,他皱着脸把水杯举高,在阳光下打量它。
“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你拿错了我的这杯。” 任立扬告诉他。
听到任立扬的话,他垂眸看一眼桌面,发现自己的水杯还在。
他拿的是任立扬点的原味苏打水。
“我还以为自己在喝消毒水。”
乔图图吐吐舌头,接着纳闷地看向任立扬:“不知道你们怎么喝得惯这个的?”
“其实苏打水真的挺不错的,”任立扬缓缓地将手肘撑在桌上,支着下巴回答乔图图,“在提供身体所需微量成分的同时,还能制造碳酸饮料的快乐。”
乔图图听任立扬这么讲,忍不住有点儿动摇,他看看任立扬:“要不我再试试?”
任立扬没有说话,太阳镜下的双唇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
乔图图抱着尽可能平和的心态,拿着那杯苏打水凑近嘴边,再次尝试了一次。
一入口,他的五官霎时挤成了一团。
“老天,我真的是喝不惯这个味道。”乔图图的眉头都歪到了一边。
任立扬心情愉悦地从他手里将那杯苏打水拿了过来,慢慢地品了一口。
乔图图捧着自己的胸口,那个位置仿佛刚刚被一群失控的乱马给践踏过。
“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要吃两块蛋糕来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话落,他拿起桌上的餐单,非常认真地翻阅起来。
他们吃完午餐,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收到了来自蒋家麟的信息。
他和余依蓝五分钟后到达餐厅门口。
两人随即起身,在寄存处拿到行李以后,从餐厅离开。
他们站在餐厅门口,等了一小会,看见一辆白色的越野车从街口开了进来。
“是那辆车吗?”
任立扬的视力很好,首先认出了坐在驾驶座上的蒋家麟。
“是他们。”
得到确认,乔图图立即举起一边胳膊,高兴地朝他们招手。
蒋家麟也看到了他们,车头径直朝着餐厅的方向开过来,最终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稳稳停在餐厅前面。
关掉引擎,蒋家麟和余依蓝分别从车的两侧下来。
“终于到了。”
任立扬与乔图图在一旁等候,见到他们以后,跟着走上前去。
“立扬,图图!”蒋家麟率先抬手跟他俩打招呼。
双方走近以后,蒋家麟转过身去,笑着问余依蓝:“依蓝,还记得立扬跟图图吗?”
余依蓝穿着一件白色珍珠纱线的女衬衫,下身是一条天蓝色的半身裙,浓密的黑发编成辫子搭在肩前,目光明亮,看上去学生气十足。
“当然记得,”她面带笑容,语气轻快接过话,从容地朝任立扬伸出手,“你好,立扬。”
任立扬伸出手去,与她友好地握手。
“你好,依蓝。”
与任立扬握完手,余依蓝马上将身体转向乔图图,热情地朝他敞开双臂拥抱他。
“图图,好久不见!”
说起来,乔图图与余依蓝见面的次数不过两三次,上一次见还是一年多前在他们两人的婚礼上。乔图图与余依蓝的接触不算多,心底原本还有些顾虑,觉得双方之间会有距离感。
然而,余依蓝所表现出来的亲切与友善,完全打消了乔图图内心的顾虑。
他礼貌地回抱余依蓝,拍拍她的后背。
“表嫂,好久不见。”
温暖的拥抱结束后,余依蓝松开乔图图,亲近地搭着他的手臂问道:“等很久了吗?”
“没有,”乔图图摇摇头,回答余依蓝,“我和扬哥本来也是要吃午餐的。”
说话间,他想起来什么,将任立扬手里提着的点心盒拎过来,问余依蓝:“表嫂,你们吃过东西了吗?我给你们打包了蛋糕。”
“So sweet!”余依蓝惊喜道,细长的弯眉扬起来,“谢谢图图。”
蒋家麟在一旁摸摸鼻子,揶揄道:“这么甜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任立扬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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