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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道侣和离以后(穿越重生)——望十五

时间:2023-12-15 10:38:06  作者:望十五
 
 
 
祁凤渊移开脚,应该是最后一次哄连瀛了,他道,“你很好,你只是煞气过重,心神难以自控,”停顿了片刻,又说,“睡吧,睡醒就会好起来的。”
 
 
 
“睡醒,”连瀛蜷缩手指,把伤口拉扯得更大,他盯着祁凤渊问,“睡醒,还会看见你吗?”
 
 
 
祁凤渊下颌有眼泪滴落,滴在了连瀛脸上,连瀛想为他擦眼泪,可是起不来,做不到,心里是怜惜他的,毕竟祁凤渊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泪,可下一秒就不了,因为祁凤渊真的很不会说话。
 
 
 
祁凤渊说:“不会了,你不会再看见我了。”
 
 
 
“你,”连瀛喘了口气,脸贴在了地面上,血沁进耳朵里,“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祁凤渊好像哽咽了一声,连瀛耳膜鼓胀,听不清。
 
 
 
连瀛真的,真的很想留下他,“你别……别走。”
 
 
 
他的眼睛瞪大,目光追随着祁凤渊的背影,祁凤渊没有回头,离开得很决绝,背影拐了个弯,连瀛看不见他了。
 
 
 
外头乌云聚拢,雷声势浩大,每一下都像是要把天空劈开成两半,连瀛瞧着瞧着,什么东西落在眼里都变得十分模糊。
 
 
 
门被风吹得“啪”地一声关上,雨点拍门。
 
 
 
雨声嘈杂错乱,春风过境也附和起难听的嗡鸣,听得连瀛心内烦躁。有光团从剑身里析出,飘到连瀛脸旁,春风一样柔和地抚过连瀛眉眼,轻柔温暖,慢慢地,那团光没入连瀛眉心,如同羽毛挠过,挠平了连瀛的烦躁。
 
 
 
连瀛眼帘渐垂,头脑发沉,意识仍在勉力强撑,他心里想:外头雨这么大,祁凤渊会不会被淋湿呢。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绣着银线的黑色衣摆荡过门槛,一双黑色长靴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连瀛眼前。
 
 
 
连瀛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闭上了双眼。
 
在彻底昏迷前,连瀛看见——手腕的命契线突然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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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回环(一)
 
 
浸湿的衣物紧贴身体,水流顺着脊骨下滑,水珠滚动如同有间隔规律爬行的蚁虫,让人浑身发麻发痒。
 
 
 
连瀛意识混沌,头像是被人重击过,剑穿透过的胸膛、被长剑钉穿的手掌……还有更多的部位,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感,不算疼,连瀛尚能忍耐。令他最难受的,是鼻腔里那梅雨天晾晒许久仍旧晒不散的霉味,形容得更准确些,那是尸体长久泡在水里散发的陈旧的腐朽的气味。
 
 
 
在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中,连瀛闻到了清淡的花香,只是一瞬间,很快就闻不到了,随之闻到的是香火气,如有形般,推动着连瀛往前走。
 
 
 
往前看,向后望皆是一片虚无。
 
 
 
连瀛脚步踉跄,跟着香火指引一路前行,忽而,一脚踏空,连瀛的意识仿佛被人猛地提起,又狠狠被抛下,他的意识在坠落……
 
 
 
“咚”地一声!
 
 
 
连瀛睁开眼,头猛力后仰,一下子砸到了石壁上,发出沉闷又响亮的一声。他擦了把脸,还未从失重感中回神,心有余悸般剧烈喘息。
 
 
 
他伸出手,鼻子闻了闻指尖,好像被泡了很久,那股恶心的尸臭味已经钻进皮肉,深入肺腑,因此不管连瀛闻哪里,他的身体都带有这股味道。
 
 
 
“你醒了?”
 
 
 
连瀛闻声望去,在黑暗中隐约辨别出他的左前方坐了个人,正是祁凤渊。
 
 
 
他没有回答,紧绷的背部却放松下来,完全靠在了潮湿黏滑的石壁上,目光望向正前方的一个猩红小点儿,石洞里散发着香火味,那个红点在黑暗中位置渐渐降低,很快,那根线香就烧到了底,光芒黯淡,最后完全熄灭了。
 
 
 
连瀛浑身都疼,那不是简单的皮肉疼痛,而是从经脉深处传来的痛感,连瀛不再动作,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望着黑暗中的某点,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祁凤渊说话声音很轻,听起来虚弱无力,连瀛从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希冀,可连瀛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不敢对祁凤渊再有什么错误的猜测,更不敢对祁凤渊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祁凤渊得不到回答,没有再问出第三句话,两人静静对坐着,谁也不出声,谁也不动作,谁也……不理谁。
 
 
 
不知过了多久,连瀛的疼痛稍微缓解,他坐直一些,头转向左边,突然问道:“这种情形,这种我不理会你的感觉,熟悉吗?”
 
 
 
祁凤渊的剑法高超,可连瀛的话语从来都比他的剑术更伤人,这是对祁凤渊才会有效的独有的伤害。
 
 
 
“你想起来了……”
 
 
 
“我方才不理你,你是不是不太好受?”连瀛继续逼问道,“以前不理会你,是我担心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到你,你把溯洄放进我体内清除掉我所有煞气,我如今心神可自控,又回忆起所有前尘,醒来了,可我还是不愿理你。”
 
 
 
“祁凤渊,抛下我,扔下我,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在祁凤渊的沉默中,连瀛体会到伤人的愉悦,近乎凌迟,不仅伤了祁凤渊,也在伤他自己,这是一种自虐的快感。
 
 
 
可连瀛讲着讲着,竟又生了恨。
 
 
 
连瀛恨死他了,恨他抛下连瀛,许诺不会反悔却寄了封和离书来,说不会离开却又最先走。不知祁凤渊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能这么狠心,连瀛恨得剖开他一探究竟,恨不得杀了他,又恨不得和他一起去死。
 
 
 
世间竟然有人这么招连瀛嫉恨,可连瀛还是没有办法不爱他。
 
 
 
连瀛问:“祁凤渊,你真的爱过我吗?”
 
 
 
“我爱过你吗?”那几个字在祁凤渊唇齿间碰撞,似乎格外难说出口,祁凤渊顿了顿,又道,“你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你,我的答案从始至终未变过。”
 
 
 
他好像知道连瀛想听的是什么样的回答,偏偏不再继续答,而是问:“连瀛,你恨我吗?”
 
 
 
连瀛无言许久,才哑着声道:“我爱你。”
 
 
 
祁凤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下了雨,发潮发闷,听得连瀛心里难受。他摸着石壁站起,朝着祁凤渊的方向摸索过去。
 
 
 
祁凤渊的声音伴着粘稠泥泞的踩踏声响起:“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连瀛挨着祁凤渊小腿,顺势蹲了下来,扶着祁凤渊的膝盖,盘腿而坐。只有和祁凤渊的距离缩短一些,靠近一些,才能够安抚连瀛身上的所有疼痛。
 
 
 
尽管,这些疼痛就是祁凤渊本人带给他的。
 
 
 
“你入水多次后,我的回忆便有些混乱,好似许多事都对不上了。起初没想起来,后来想起‘溯洄’会令人魂魄回溯,猜想应当是你改变了某些事,导致我的记忆也被改动。”
 
 
 
祁凤渊仰着头看他,黑暗中只能瞧见模糊的轮廓,“我把你推进瀛川,本就是希望你想起过去,你想起来会恨我,也是理所应当。我怕魂魄滞留在过去太久,你会意识混乱,所以用仙门术法‘引魂’为你引路,可你似乎沉迷过去,总不愿醒来。”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回想起许多被我忽略的事,例如你某些时候显得心事重重、你私下找师兄谈话、你向我询问‘溯洄’……还有很多,太多了,可我以前完全无心细想,若我聪明些,就该猜到那些时候的你,是来自未来的你。”
 
 
 
“连瀛,你沉迷过去,不愿醒来,是为了救我吗?”
 
 
 
祁凤渊靠过去,手覆在连瀛的手背,连瀛的手微微抬起,又被祁凤渊用劲压在了膝盖上。
 
 
 
他侧目,想看清连瀛的神情,替他回答道:“你是为了救我。可是连瀛,你做的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祁凤渊无伤连瀛之心,可字字句句都成了诛心之语。
 
 
 
这句话像是回流的浪潮,隔了三百年光阴,终于狠狠地拍打在了连瀛脸上。连瀛做的所有事,为此付出的所有努力,忍耐下的难言苦楚,统统变成了徒劳。
 
 
 
只是因为祁凤渊说,他并不需要。
 
 
 
“你不需要?”连瀛笑了声,又静默良久,终于承认道,“是,你并不需要我,是我需要,是我需要你。”
 
 
 
若这是一场交锋,那么连瀛早已一输再输,但祁凤渊还是不愿放过他。祁凤渊抽回手,交叠在一起的手尚没有传递彼此温度,就如同两人在一起也多似貌合神离,谁也无法理解谁,祁凤渊温和道:“说错了,不是我不需要你,我需要你,是你不需要我而已。”
 
 
 
“师兄第一次离开师门,我掌灯等他三日三夜,那几日我都在想,师兄是不是会像我娘一样不回来了,师兄会不会受伤……等得久,想得多,就会害怕,只等了三日三夜我便恐惧‘等待’的感觉。”
 
 
 
“连瀛,我等你,是这三百年来你离开我的无数个日夜,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次次等你回来,然后又见你一次次离开我。你总说我扔下你,究竟是谁先扔下谁?”
 
 
 
“你救我?”祁凤渊笑了一声,又摇头道,“我不需要你救我。”
 
 
 
“你就这么想死吗?”连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了,”祁凤渊低下头。
 
 
 
连瀛呼吸停滞一瞬,闭上眼,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连瀛,我不想和你一起了。”祁凤渊犹嫌不够伤人,又重复道,“你三年前就不该用‘留魂’留我在人世,撕裂魂魄救我代价太大,遑论你又渡半颗妖丹给我。连瀛,这不值得。”
 
 
 
连瀛看他,一双眼睛悄然染上赤色,质问道,“你明知我做这些是为了你,又何必说这些话气我?”
 
 
 
“你这些是为了我,我便该受着吗?”祁凤渊忽而有些疲惫,“我是要向你道谢吗,连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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