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奇?”
祁凤渊收回手:“他要说时自然会说的。”
苍吾君紧挨着祁凤渊,手肘正要搭在他的肩上:“那你也不好奇阿真要去做什么?”
祁凤渊余光见他凑过来,立即撤开,仍由苍吾君摔在了榻上,在他发作前恭敬道:“到喝药的时候了,前辈。”
祁凤渊绕过屏风,那后头煨着个小药炉。祁凤渊取过碗来,细心倒药,一滴也没有洒,装得满满一碗端给苍吾君。
“唔。”苍吾君皱着眉,“啊,你去把桌下垫着的小石子儿取来。”
“你喝完我再去取。”
“你拿过来我再喝。”
祁凤渊无心同他拉扯,头也不回,手指轻动几下,桌脚下的石头自动飞来,桌子顿时倾斜,几个酒坛翻滚落地却又完好无损。
苍吾君与祁凤渊对视,最后妥协将药饮尽,他捏着那个小石子儿塞到祁凤渊手中,“这个你拿着。”
小石子儿也不知在地上垫了多少年月,外表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滚过祁凤渊手心簌簌落了好些,祁凤渊望着脏兮兮的手掌:“……”
“别看它这样,这可是好东西呢。”苍吾君轻点祁凤渊指尖,放低声音道,“这是仙门的圣物——溯洄。”
“师祖知道你拿仙门圣物垫桌脚吗?”祁凤渊嫌脏,手掌僵着不敢动弹,“我不想要,你继续垫桌脚吧。”
“这可不行,这东西你得好好收着,收进识海里,等恰当的时机再将它送给别人。”
“什么是恰当的时机?
“你自己把握呀。”
祁凤渊手往前伸,直直杵到苍吾君面前:“现在送还给你,可以吗?”
苍吾君哑言,醒悟道:“插科打诨,我同你讲正经的呢,你拿我作消遣?”
“不敢,”祁凤渊笑笑,一方帕子裹着圣物放进了怀里,“前辈,别生气了。”
“你和你师兄一个样儿。”苍吾君长叹一声,忽而正色道:
“祁愿,我接下来同你说的,你可要听仔细了。”
祁凤渊愣了片刻,收敛笑容,坐下静静地听他说。
“你母亲希望你在冰天雪地里能够被好人家收养,为你取名祁愿。你师祖把你带回仙门,更名为凤渊,你可知道其中缘故?”
“师祖说过去难追,更名是忘却俗世、重新开始之意。”祁凤渊看他,“师祖为我占名,算了一卦,故以‘凤渊’为名。”
“凤翔于天,龙游于渊,可若凤凰沉渊呢?”
祁凤渊低声应道:“会死。”
“不错,”苍吾君点头,“你师祖为你卜的这一卦,算出了你的死劫。你的母亲为你取名,是愿你生。你的师祖为你取名,却是望你记着死。”
苍吾君手搭在祁凤渊肩上,“不过,凤凰涅槃,置之死地而后生,死劫之中也蕴藏生机。”
“溯洄是我的生机?”
“不清楚,”苍吾君指了指天,“生死难料,谁又说得准。总之,你好好收着,只是有一点你需记在心里:溯洄有回溯时空之能,你手中的溯洄仅是其中一小块,作用不甚大,平日还好些,可若是靠近了三大水域,这溯洄便有些失常了。”
“失常是何意?”
苍吾君问道:“寻常法宝如何使用?”
“人以灵力驱使。”
“对,可溯洄不比寻常法宝,它若接触三大水域,届时不是人驱使它,而是它驱使人了。”苍吾君见祁凤渊一脸困惑,笑道,“很难理解?这么说吧,你这块溯洄要是入了横水、重河、瀛川水域中的其中之一,碰了水,它便会自发令你魂魄出窍,回到过去。”
“一小块溯洄就能回到过去,这还叫作用不大?”
“回到过去又能如何?”苍吾君失笑,忽而警惕道,“你这话问得危险,莫非你想回到过去?我可告诉你,这溯洄说是可回溯时空,实际上一点用处也无,过去是不可能改变的,回到过去也是徒劳。”
“嗯,我知道了。”祁凤渊又问,“什么用处也没有,那给我做什么?”
苍吾君张了张嘴,被问倒了,略有些气急败坏道:“我怎么知道?还不是你师祖吩咐的,反正,你爱送谁送谁去吧,快滚。”
祁凤渊站起,把药碗放在了桌上,转身问他:“前辈,我会应我的死劫,那师兄呢?也会应他的劫吗?”
苍吾君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去问他吗?”
“怕师兄为难,他不肯告诉我的。”
“我也为难,”苍吾君躺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我应承了你师兄,不能说出去。”
祁凤渊和他打商量:“你悄悄告诉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苍吾君爬起,难以置信道:“君子守诺!”
“不要紧,”祁凤渊安抚他,“你的信用早就荡然无存了。”
话毕,祁凤渊在酒壶袭来的瞬间迅速打开门,将那一声怒骂关在了屋里。
祁凤渊沿着小路走,许是苍吾君还在气头上,本停歇了的风雪又下了起来,更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霜雪扑面,打湿了祁凤渊的眼睫。
祁凤渊抬手擦眼,手拿开后,风停雪止,天空回落着无数的红色花瓣,入目皆是缭乱纷呈的赤色。
“这是?”
祁凤渊后退一步,“嘎吱”一声,踩断了一截枯枝,天边顿时惊起几声鸦雀叫唤,好似哀鸣。
祁凤渊回头看去,一轮硕大的月亮挂在树梢,流光皎洁。
他看得痴了,再低头,手中不知何时捧着个酒坛子,酒香四溢,诱着祁凤渊缓缓伸手揭掉酒封。
红色的花瓣雨、阵阵鸦雀哀鸣、静谧安宁的月华……统统消失不见。
天地间,只剩祁凤渊孤独地站立于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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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虽然刚刚过去了哈哈,我痛定思痛,洗心革面,从今往后一(尽)定(量)日更,不再断更了!(虽然可能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呜
第74章 沉渊(四)
祁凤渊醒来,几朵梅花杵在眼前,花枝戳在脸颊上,冰凉又湿润。他轻呼出一口气,伸手压下那枝梅花,双眼惺忪地看向梅花后的人——连瀛。
连瀛眼含笑意,或许连瀛自己也未曾发觉,连瀛看向祁凤渊的目光里常常是带着笑的。
那些笑容柔软,削弱了他眉目与性格的锐利,因此祁凤渊看连瀛总觉得他千般好万般好,只想将他供在心尖上,要一直这么好下去才行。
“怎么了啊?”花枝抵在祁凤渊下颌,强迫他的脸微微抬起些,连瀛歪头看他,“这副模样,弄疼你了?”
嘴上心疼,可连瀛的动作未曾收力半分,含苞待放的梅花碾过祁凤渊的嘴唇,细雪落在唇缝,枝丫扫过他的鼻尖,寒意沁得祁凤渊皱眉闪躲。
也许是过意不去,连瀛倾身把细雪舔尽,分开时还勾着他的舌尖轻轻咬了下。两人面对面,祁凤渊急喘的气息扑在连瀛唇畔,连瀛也不比祁凤渊从容多少,那桃花眼里盈着水光,显然是动情的模样。
尤其是……祁凤渊像是喝醉了,神情好乖,一呼一吸都在撩拨人。
“找你半天了,怎么躲在这里喝酒?”
连瀛低头,花枝打在一旁的酒坛子上,力度很大,打掉了几朵花苞。
“我没有躲在这里喝酒,”祁凤渊说话慢,为自己辩驳都欠缺力道,“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枝丫戳进雪地里,连瀛一顿,问得有些急:“什么梦?”
祁凤渊望着湛湛青天,那轮明月就此长留梦中。
“梦里,我一会儿与照水月下论剑,一会儿又与逐火品酒谈笑,”祁凤渊靠在连瀛肩上,旧事纷沓,梦里的人影重叠,连他都分不清谁是谁了,祁凤渊叹息道,“太多了……没遇见你之前,我们三人常常结伴游历,行山踏水,平乱除恶。那些画面闪现重合,拼凑成了一场稀里糊涂的梦。”
“修士无梦,是你喝醉多想了。”连瀛揽过祁凤渊后背,一下子把人抱了起来。
祁凤渊手中握着光秃秃的梅花枝,眩晕得紧紧环住连瀛的脖子,好一会儿才说:“不记得是谁,他在梦里向我道歉,说了声‘对不住’,我想留他细问,可他很快就离开了。”
“也许是他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无脸见你。”
“然后,”轮到祁凤渊用花枝戳人,戳得轻,话语重重地落在连瀛心上,“你就来了。”
“你真是……”连瀛笑了声,有些气恼地踢开了门,“你在外真的别再喝酒了。”
连瀛等不及,把人放在了长案上,祁凤渊向后倾时推搡掉好些东西,丁零当啷乱响。
连瀛扯人衣带,也不忘给他定罪:“你看看你,喝醉了还打坏东西。”
“才不是,”祁凤渊喘着气,下巴微仰,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颈间,后脊梁如窜过电流,令他止不住颤抖,“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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