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洺揉了一把围棋的脑袋,说:“你天天盯我还挺紧。”
“你不在,你不知道我无聊,围棋也无聊啊。”姚子剡说。
冉洺拉开他椅子坐下:“你找点别的事做不就行了。”
姚子剡升起点好奇心:“我说你去钟山干嘛去了?”
冉洺支支吾吾,不肯明说:“我肯定是有事啊。”
“找女朋友了?钟山的?”姚子剡问。
冉洺说:“你别乱讲,我是有正事。再说了,我就算找女朋友了,那也算是正常恋爱,不像你,早恋!”
姚子剡坐在地毯上,问他:“我早恋?”
冉洺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自己嘴快,站起来要走。
“哎你给我讲讲。”姚子剡拉着他不让他走。
姚子剡问他:“人好吗?乖吗?温柔吗?漂亮吗?”
冉洺很快就把对自己的唾弃转移到了姚子剡身上,他说:“这怎么说啊?”
“就正常说啊。”姚子剡踢了他一脚,“快点说。”
冉洺想了想,选了个很中肯的答案:“都挺好,挺乖,挺好看,温柔的,也有。”
“怎么个事?”姚子剡抓抓头发:“你等我捋捋……”
他看着冉洺:“都,是什么意思?也有?又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剡哥,不是我说,你是真的渣,要不是你脑子坏了……”
“我甩的人家?”姚子剡问。
冉洺说:“也不是,有点复杂,反正就是最后没走到一起,这事过去好久了,他,可能都开始新生活了,你别想了啊,听我劝啊。”
姚子剡这下来精神了,起身在自己的抽屉里翻,冉洺见状问他:“剡哥,你翻什么呢?”
姚子剡头也不抬的说:“早恋的话,我肯定得藏点东西啊,情书什么的我翻翻看有没有。”
过了会儿,真让他翻出来了点儿东西,夹在相册里头的,一张信纸,就写了一半。
“怎么就一半?褪色了?”姚子剡看了两句,就有点看不下去了,评价道:“这字也太丑了,她得多优秀,我才能忽略她字丑。”
冉洺凑过去看了一眼,拍拍他的胳膊,很认真的说:“剡哥,这好像是你的字。”
姚子剡不太信,反复看了两眼:“不能吧,我字没那么丑吧。”
“原来就这样,你现在那字是你出院以后不知道怎么了,硬要买字帖练出来的。”
“我再翻翻。”姚子剡翻了个遍,这下什么也没翻出来。
他走到衣柜边换衣服,问冉洺:“你再给我多说说。”
冉洺说:“说什么?”
“我那对象啊。”姚子剡换了个卫衣,又重新坐回来。
冉洺说:“我知道也不多,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钟山的?”姚子剡问。
冉洺点了点头说:“钟山的。”
姚子剡往床上一躺,说:“真想知道她长什么样。”
冉洺说:“别乱想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了。”
“成,你回吧。”姚子剡说。
隔了一周多,他偷偷的跟着冉洺去了钟山,冉洺也没去哪,就是七拐八拐的拐进哪个巷口里去了,跟丢了,姚子剡站在小摊边,郁闷的咬着吸管,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子经过,停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姚子剡回看过去,刚想跟他们讲几句话,就见他们背着书包低着头走了。
姚子剡上了二楼,才发现楼上能将这一片看的很清楚,远处一片绿红,他问了一下前台,才知道那近几年移栽了一颗树。
“上头挂着红绳,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红色的叶子了。”别人跟他讲。
姚子剡出了门,一边想着那人指的路,一边往树那边走,最后拐进了一个特别大的院子里。
院子里没人,就摆着两张石桌,上头画着棋格,姚子剡正看着,身后有人来了,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去看那棵树,粗壮高大,伸展的枝头上,红绳一下一下飘着。
“你以前来过吗?”身旁的人突然问他。
姚子剡扭头去看,是个女孩。
“不记得了。”姚子剡说。
女孩低下头“哦”了一声,又抽出根绳子来递给他:“你要绑吗?”
姚子剡盯着那根绳子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了,谢谢。”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新生入学季,姚子剡被叫去社团活动,问起学校来,新来的学弟说是“承衍”高中的,有人就接话了:“钟山的那个承衍高中?”
又是钟山。
“对。”学弟点点头。
“哎,那你认不认识温鱼?”有个男生突然问。
另一个男生出来说话了:“都过去很久了,干嘛又要提这事?”
问话那个人不愿意了,说:“我就问问,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人啊……”
“温鱼怎么了?”学弟大着胆子问。
坐在姚子剡身边那人开口了:“他也是承衍高中的,正常算下来的话,今年他应该就本科毕业了。”
“意思是没毕业?”学弟问。
那人又说:“出了点意外。”
“他就不是那样的人!”一个人站起来了,动作幅度很大,险些将桌子带倒。
姚子剡抬头看了一眼,是个女生,印象里是叫简桦,跟车兆轩一个学院的。
“你们不要再讲他了,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简桦说。
她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姚子剡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当天晚上姚子剡就做梦了,一个声音跟他说:“平平安安的……”
姚子剡说:“你是谁?”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又不记得了……我叫温鱼。”
姚子剡看不清他的脸,醒来之后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学校上课了,问了一下车兆轩的课表,去了教室,简桦正坐在窗边整理手账,一抬头,姚子剡拉开椅子在她跟前坐下了。
姚子剡说:“你一会儿下课了,能留几分钟吗?我有话问你。”
简桦把手账本收起来,说:“行。”
那天下午,姚子剡跟简桦聊了两个多小时,切切实实的了解了那个叫温鱼的,昨夜闯进他梦境的那个温鱼,入学不到一年内发生的,她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心又被不知名的东西拴了起来。
天气燥热,姚子剡突然发起烧来,姚子商喂他吃药,听见他在小声的念叨什么,他凑近了点儿,却没听清,直到半夜里,他伸手去探姚子剡的额头,姚子剡神志不清的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姚子剡就哭了,眼泪滴在枕头上,他嘴里还是念叨着什么,姚子商摸摸他的额头,心里想就再等等。
好了之后人就变了一个样,感觉没精神气了,冉洺只当他还是身体不舒服,直到那天组团出去玩,吃完饭,姚子剡喝了一点酒,沿着民宿朝着一个方向走,越走越偏,冉洺跟郑铎跟着他,见他走到一个地方就不走了,人直直的站着,冉洺抬头看他头顶的路灯,又看了看这个T字型路口,站了好一会儿没动,冉洺走过去了,他轻声的叫姚子剡的名字,姚子剡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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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他稳稳地站着,像是没醉的样子。
“剡哥,站这干嘛呢?”冉洺问他。
姚子剡刚开始没说话,他眨了眨眼,朝着路口看了一下,说:“等温柔和温颂……”
冉洺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这是无力阻拦的事情,没人会比姚子剡更难受,姚子商很明白这件事,所以他装作看不见姚子剡毫无头绪的抓着每一个知晓温鱼这个名字的人问一样的问题,就像那根稻草,再不抓紧一些,漫上来的水就要将他吞没了。
力气会有耗尽的那一天,你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不在的人,他存在的痕迹。
姚子剡挫败的坐在台阶上,记忆开始慢慢收拢,但是很少,他记不起来那张脸叫他名字时的样子,也记不清过去发生的每一个片段里说话时的语气如何,他就是记得,他跟温鱼讲,我们不分开,然后到了今天,他像是刚睡醒,应该在他身边的温鱼不见了。
围棋嘴里叼着飞盘来找他,飞盘放在他手边,摇摇尾巴主人不应,就很失落的垂下去。
它顶顶姚子剡的膝盖,像是在安慰,伸手去舔姚子剡的脸,姚子剡把它拢在怀里,然后突然跑了出去。
这两年发生了两件大事,笙晓被雪藏,车兆轩退圈。
他们两个从入学开始演戏,在第四年,又同样默契的离开了这个圈子。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你不愿意去角湾吗?”笙晓点了支烟,站在天台上跟他讲。
姚子剡看着她。
笙晓说:“你去了角湾,自然而然就会到那个地方。”
她站起来说:“我第一眼看见,我就觉得那个眼睛是你的。”
姚子剡说:“你等等我,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来为你做。”
笙晓说:“我只是想帮你的忙,谁让我是个好人呢。”她笑了一下。
姚子剡却说:“笙晓,你看起来不太好,这个人情我会还,我来还。”
沉默了一阵,笙晓说:“谢谢。”
姚子剡说:“是我谢谢你。”
他从天台上下去,几乎是片刻不停留的就去了钟山。
坐在车里的时候,他跟司机说:“我要去角湾。”
司机竟也没有再多问,发动了车子上路。
姚子剡看着窗外逐渐明朗的天气和愈发翠绿的景色,心里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的情绪,司机不问目的地,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以后,车就在一个大门前停下了。
姚子剡说:“我要去的可能不是这。”
司机说:“所有坐过我车的人,几乎都是来这的,角湾的所有人,几乎都是为了这个地方来的。”
于是姚子剡抬头看去,门口墙上的牌子上,写着“角湾。”
他半信半疑的下了车,在门口站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才按响了门铃。
漂亮的院子,正中央的喷泉,石板上驻足吃食的白鸽,这样漂亮的园景,却压得姚子剡要喘不过气了。
隔着走廊的窗户,他看见个身影,坐在门外的长椅上,低着头给落在他脚边的鸽子喂食。
姚子剡撑不住了,他抖着手给袁觉打电话,袁觉是四个小时之后来的,姚子剡的状况已经让他没办法与院方进行沟通,他就只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盯着那个已经空荡荡的长椅看。
他被带着经过走廊,经过漂亮的紫藤缠绕的亭子,最后站在了一扇门外。
门被打开,两个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姚子剡那张悲伤的脸,避着走开了。
姚子剡捏紧了拳头走了进去,看见人的时候又一下子没力气了,他贴着墙壁,觉得头脑里一团乱,像是锯条割断了他错位的神经,然后以一种更为残忍可怕的方式缝合起来,他醒过来了,才发现眼前的这一切让人多么的颠覆。
温鱼在输液,白着一张脸安静的睡着,他的头发很长了,几乎快要遮过眼睛了,姚子剡站在床边,颤抖着手不敢摸他,他咬着牙,看着温鱼脖子上那道缠着的绷带,心里后怕起来。
他没再呆,依旧是轻轻的走出了那扇门,然后关上了门,扶着墙壁站稳了,他抽了自己一巴掌,看的袁觉额角一跳。
“今天就走……今天就带他走……”他哑着嗓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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