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廿,别挂。”
完了,他费尽千辛万苦逃避的幽灵,彻底缠上了他。
程廿默然不语,不知道该不该挂这通电话,过了很久,哑声道:“你想怎么样?”
远隔大半个国家的南方城市,赵煊在某个暗无天日的隔离加固病房内,无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某处,喃喃:“我在易感期,第三天,我想要你。”
与他那边相对的是程廿身边嘈杂的环境,怕同事们听到,程廿走出队伍,低声嘲弄般道:“易感期就去找别的Omega,我没有义务陪你浪费时间。”
“不,我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赵煊抬手捂住了一只眼睛,嗓音很是颓废,“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我求你回来吧,我不会再骗你了,我保证,我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我们结婚吧……”
一瞬间,好像有道闪电击中了程廿。结婚,过去十年他想都不敢想象的美好字眼,在这个灰蒙蒙的清晨,赵煊在远隔千万里的地方说了出来,可他已经不想要了,彻底地弃如敝履。他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易感期的Alpha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这话说晚了,如果赵煊能在与赵鹤行拉锯之际果断带着程廿领证结婚,程廿或许就走不了了,但是他踌躇了,他在得知自己心意之后,还被家族利益和政治联营掣肘,拖延到程廿得知一切的那一天。结果就是万劫不复,毫无挽留的余地。一想到这里,赵煊就恨不得把钱伟和屈秦风杀了!
“不要见屈秦风,不要跟那个保镖亲近,不要跟任何Alpha说话,”赵煊腾地在黑暗中站了起来,怨恨又贪婪地说道,“我会嫉妒得发疯,然后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
程廿咬紧了牙关,愤恨道:“赵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会把你捆起来,让你连房间都出不去,闻到你的气味,我就想一天到晚地c你,用信息素让你原地发q,然后让你体会一下我在易感期里的痛苦。可是,我又怕把你伤着、吓着,你就再也不理我了……”赵煊把头抵在墙壁上,那上面全是这些天来他发泄暴躁留下的破坏痕迹,他靠着墙缓慢地跪了下去,以虔诚的姿态卑微乞求,“阿廿,你回来好不好?”
“你的威胁没有丝毫作用。”程廿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会在你又能力这么做之前,去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赵煊似乎害怕了,用颤抖的哭腔说:“我不是要威胁你,不要去M国,回来吧,我真不能没有你。”
原来对程廿这些天的行踪,他即将要去的地方,他竟然全盘知悉,可他依旧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病房的枷锁有两道,一道锁着易感期的3S级Alpha,一道锁着被强制□□接受调查的赵氏前总裁。他就算能把人绑回来又什么样,那人的心已经离得不能再远。
若说第一次离开赵煊程廿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这回却是一点留恋都没了,谁能在两次被欺骗后还安之若素跟他重归于好,那才是胸襟宽广、有容乃大。程廿做不到。
程廿接过同事递来的飞机票,清醒地挂断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向着登机口走去。
*
跨越大洋的旅途持续了12个小时,落地后过海关,再换乘M国国内航班,最终到达三藩市,当地时间是早晨九点三十分。
那两个同行的T大老师一开始还找他聊天解闷,他们看出程廿的心情不佳,没再打扰他,到后来疲惫的旅程消磨了全部精力,只顾呼呼大睡。飞机落地后,程廿叫醒他们,然后一飞机的老外开始拿行李下飞机。
两位老师与他只是约好了路上同行有个照应,他们各自的专业领域不同,之后会分开进行学术交流活动,联系不多,落地之后就分开找住宿的地方。
程廿没住比较贵的学校宿舍,而是打算在闹市区的租房子住。正巧当地华人的群里有人招房客,是间一室一厅,之前住的也是华人,还是个美食达人,留下了一堆中餐专用锅碗瓢盆和调料,二房东也是华人,就住在隔壁。程廿觉得可遇不可求,与他在群里公开交流了没两句,就和二房东谈妥了,拿到地址之后马上搬了进去。
程廿站在异国他乡老旧狭小的房子里,随身行李从肩头落到地毯上,窗外正午阳光照射进来,他身体的生物钟其实已经到了凌晨,但他一点也不感觉累,反而感慨万千。
过去的十数年,他靠着别人的恩赐度日,靠仰人鼻息而活,收获的是对方的欺骗、利用和背叛,是他太天真好骗,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往事已成血淋淋的教训,终于,他彻底逃脱了那不堪的附庸身份,在异国他乡,迎接新的生活,没人会对他指指点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他将在彻底的自由中一点点把失去的自我捡拾回来。
就在他踌躇满志、感动不已地准备拥抱崭新且珍贵的游学生活时,第二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将他一拳打倒。
--------------------
第106章 第 106 章
程廿租的房子建成已有三四十个年头,是欧洲的古典的建筑样式。晨间,的阳光穿过凸肚窗,洒进房间里,照得床垫暖洋洋、软绵绵的。久违的舒适感让他想彻底烂在床上。
外头一点细微的响声传来,程廿的意识还处于模糊的状态,却警觉地觉得有点诡异。他不是已经抵达了M国,然后一个人搬进了租来的小屋子里吗?为什么外面客厅里好像有人在活动,而且动静还不小。难道是二房东?或者是原来的租客回来取东西?
一番鬼压床之后,他顽强地打败懒惰和睡意,从床垫上坐了起来,扯开惺忪的眼皮往房间外看去。
房门半开着,客厅里有个身材高大、体格匀称Alpha,正背对着他,在冰箱前蹲下,整理一包包从超市里采买来的,印着外文字母的食品包装。
这人是谁?是哪国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的房子里?
程廿懵住了,随即腾地蹦了起来,腿一软,又一头栽倒到床垫上。
那人听到动静回头,眼睛亮了亮,惊喜道:“你醒了?”
Alpha鼻子上架着金丝眼镜,脸庞白净温和,眼形细长,眼尾上挑,全身透着种儒雅的气质,笑起来清爽干净。程廿呆了一会儿:“你是?”
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吗?你忘了啊?前天晚上,我在群里加了你的微信,你跟我说你病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果然烧得很严重呢,连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程廿回想起来。两天前他进屋后没多久就感觉浑身酸痛,嗓子又干又哑,十分不适。他没有带药,屋子里更不可能有药,而且几乎没有家具,只有一个破破旧旧的床垫,他倒上去想休息会儿。病中迷迷糊糊的,手机还响个不停,原来是中国留学生群里,有个陌生同胞加了他,好像有话要跟他说。他难受得没看对方发来的文字,只打了句自己可能生病了,就昏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有个人来敲门,他还拖着病体给人家开门,然后这人就照顾了自己好几天。
程廿的本意是有事改天再说,人家还特意过来看看,这让他非常不好意思。
“你醒了就好,第一天我叫了个医学院的华人博士生来给你看,他说你只是水土不服引起的发烧,吃点药,退了烧就没事了。谁知道你烧了一天半,又睡了一天半。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给你叫Anbulance,在这儿这玩意儿可贵了……”
他絮叨个不停,程廿却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几天你都在照顾我?”
那人挠挠头,笑容清爽:“也不是一直在这里,就是隔三差五过来看看你还活着没,再给你喂点水和流食。”
听说这两天的经过,再看看他采购的食物,程廿心中被触动,满怀歉疚地说:“太麻烦你了,对不起。”
那人腼腆道:“不麻烦不麻烦,异国他乡的,同胞理该相互照应,就算不是同胞之间,我姥爷也叮嘱我要多多关照你的。”
程廿懵道:“你姥爷?”
Alpha清了清喉咙:“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晋清予,我姥爷姓唐,他说你是他新收的得意门生来着。”
这不巧了吗,程廿恍然大悟,然后赶紧拿出手机,给人家添了个备注。
据程廿所知,唐教授只有一个Omega独生女,独生女也只生了一个孩子,唐老把他唯一的外孙当做孙子一样看待。晋清予,一听这个名字,便让人觉得取名的人很有文化。不过唐教授是国内国学领域执牛耳的人物,他外孙子学的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金融,只能说各人感兴趣的点不同。不过家族基因还是在外貌上继承了下来,晋清予长得就很有文人的儒雅和知识渊博的感觉。
添完了备注,程廿偶然间滑到群里瞄了一眼,发现群成员里排第一的那个头像:“你就华人群里的群主吗,真厉害。”
晋清予笑道:“我在三番住了十几年,资历算比较老的,照顾一下初来乍到的留学生、访问学者们也是应该的。对了,我之前加你是想提醒你,尽量不要在群里暴露自己的详细地址,你那个二房东也是心大,竟然就把地址发上去了,这种事应该私聊的嘛。"
程廿当时完全没想到这茬,后知后觉道:“我刚到这儿,谁都不认识我,应该没事吧。”
“国外没你想得那么安全,更何况还是个独居Omgea。出门在外一定要留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程廿觉得有点羞愧,好歹自己也在法国呆了三四年,搞得像是第一次出远门似的。新闻媒体报道过,M国的确有点乱,枪支弹药横行,时不时出几条人命,人们一到晚上就不敢出门。他在心里暗暗记下晋清予的叮嘱:“我会注意的,谢谢你。”
“行,现在有胃口吗?我做了点chicken soup,起来吃点东西吧,要不要量个体温?”晋清予说着把手放在程廿额头上,程廿下意识避了一下。
晋清予有点尴尬,忙道:“Sorry,你晕着的时候,我摸了好多次了,一下子就……习惯性地,哈哈,不好意思啊。”
“没事,不打紧。”程廿说着,脸又有点热。
晋清予担心道:“啊呀,是不是还没好啊?脸又开始红了。”
程廿心里无奈,暗道果然是理工男。他摇摇头:“我没事的,的确有点饿,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换身衣服?”
晋清予愣了下:“啊?哦!好的好的。”他马上转身出去,带上了门。他的脸也有点热,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程廿传染了。过了很久之后,他方才意识过来,是房间里Omega病中无意识释放的信息素在作祟。
程廿把自己收拾妥当后,来到厨房,桌上有一盆鸡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还有玉米罐头、吐司面包、一盆煎蛋炒火腿炒西蓝花,撒上一点黑胡椒。看得出来晋清予是想往中餐那个方向做的,可惜条件实在有限,成了这幅中不中、西不西的样子。
108/154 首页 上一页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