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身学院之后,大部分老师都有教学或科研任务不在。遇到的同事,部分对他敬而远之,只有几个年轻的女老师出于好奇来询问昨天热议的话题,程廿几句话轻松揭过,他要告诉同事,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恋爱经历,没什么好八卦的,而他也并不觉得那件事罪大恶极到值得被钉上耻辱柱。
程廿本来计划利用白天的时间修改他为评职称准备的那篇SCI,可是发现目前的状态一点也看不进去书,在办公室无所事事了一个上午。下午,回收废品的大叔来收废纸,孙老师他们大办公室柜子里有好多要清理。程廿正想出来透透气,听见动静,就主动帮孙芸她们搬一些废纸和纸箱。他第一性别是男性,体格和力量比女性Omega和女性Beta强,搬起来不甚吃力。
程廿弯腰卖力干活,孙芸还跟他开玩笑:“瞧瞧这修长的腿,这身高,这脸蛋,这香汗淋漓的,还有学历智商,我们小程配世界上哪个Alpha都绰绰有余!”
几个女同事都笑了,你一句我一句揶揄起他来。收废品的大叔麻利绑好废纸,提着杆秤,单手就把程廿搬了三四趟的A4纸提了起来称重,给程廿看了下刻度。
程廿其实看不懂老称的刻度,只能仍由大叔说出重量,心里默念了一会儿又报出了价格。程廿惊奇地发现,这个瘦小黝黑的Beta大叔其实精悍有力,没有上过什么学却善于心算,生活艰难却有着淳朴真挚的笑容。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人在努力过地生活,在各行各业闪闪发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关心自己的八卦,全国各地千万网民都认识他,对他指指点点过,但那又怎么样?还有十几亿人压根不在乎这些。出门走一趟,也许没一个路人多看他一眼。
大叔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一张二十和两张十块,一共九十递给程廿,还说本来是八十八块钱,多给他们两块希望下次再卖给他。程廿把钱转交给孙芸,这点小钱老师们会用于下次集体聚餐。孙芸和其他老师们很开心,程廿也很开心,收废纸的大叔扛着满满当当的收获更是开心,就在大家都开心的时候,煞风景的来了。
翁主任挺着大肚腩路过,打量办公室两眼,看到程廿的时候,眼睛放出鄙夷的光,用手对他点了两下,沉声道:“小程啊,既然没课上了,就把我办公室的的地扫了吧。”
程廿愣了,孙芸一听就知道翁主任在使唤他,急赤白脸地站出来说:“诶,学院雇了保洁啊,翁主任你……”
程廿赶紧拉住她,为了自己让孙芸和领导闹红脸,不值得。
“怎么?”翁主任扯着官腔,“年纪轻轻的闲得没事干,帮上级干点活都不愿意了?”
程廿只能忍气吞声,低眉顺目地说:“当然可以,翁主任,清扫工具在哪里?”
“扫把在哪你还问我吗?问保洁去。工作上有任何问题都不要越级请教,这点道理都不懂吗?”翁主任说完,露出一个冷笑,挺着大肚子扭头走出了办公楼。
孙芸气坏了,跺了两下脚:“嘿……这地中海,他、他这么作践你,什么越级请教,不是把你贬低得连保洁都不如了吗?”
程廿耸耸肩,对带翁主任他是一天比一天好脾气了:“煤气灯效应罢了。”
“什么灯?”
“一种心理学概念,又叫煤气灯操纵,它指一个人通过语言和精神对另一个人进行情感虐待和操控,让受害者逐渐丧失自尊,产生自我怀疑的过程。常用语上级对下级洗脑。”程廿给孙芸倒了一杯水,他得说些别的来转移孙芸的注意力。
孙芸喝了一口水,啐道:“说得头头是道的,不就是职场PUA吗?”
程廿笑着说:“是有点异曲同工。”
“你就由着他点你的煤气灯吗?我都看不下去了!”
程廿挑眉:“我有破解的办法。”
“什么办法?”孙芸产生了好奇。
“别人打击我,你就多夸夸我,让我重拾信心,最好把我吹上天去,让他们想拽都拽不下来。”
孙芸摇摇头,笑骂道:“知道你念的书多,一两天尽说些歪理。”
程廿撇撇嘴,去茶水间找扫把拖把。他当然不准备认认真真给翁主任扫地,想着意思意思糊弄过去。翁主任的把戏不外乎摆出上级的姿态用言语打压,意图将程廿从团队中排挤出去。但程廿料到翁主任不敢做出太出格的行为,他还等着徐院长退休了好上位。
可是赵煊又是另一个说法,十几年来,他秘密地、刻意地歪曲程廿的等级信息,淋漓尽致展现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而处于较低地位的程廿,自尊自傲在赵煊面前衬托得一文不值。继而让他恐惧失去、焦虑未来、自愿讨好。这盏煤气灯,赵煊点了十几年,一旦让他得知了真相,引起的认知失调和情感失落都是刻骨沉重的打击。
程廿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到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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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有时候当恶人会当上瘾,翁主任就属于这类人,后面几天他变着法儿整程廿,一有机会就支使他做些杂事,学院里开会还不忘戳他的脊梁骨,徐院长和其他副院长在的时候倒是一派和平。同事中不乏见风使舵的,刻意对程廿保持距离。
校领导的指示下来了,处置是暂时将程廿调到学校后勤部门,让他在档案员、图书管理员和总务办公室几个岗位中选择一个,暂时呆一两年后,等风波彻底平息,再看看能不能恢复原来职位。领导大发慈悲地没提其他的食堂、宿管、保卫处那种明显膈应人的岗位。
程廿没什么表示,默默接过文件,说要回去考虑一下。
其实他考虑的不是岗位,而是辞职的事。
这一两年是他迈入三十岁的关节,在他的人生计划中,这段时间是要为更高职称拼搏的年华,现在却成了一地鸡毛。后勤岗位工资低一点他不在乎,但是琐碎又没有技术性的工作会占据大量时间,消磨人的意志和冲劲儿,他还失去了舒适的学术环境和对外交流的广阔机会。
最可怕的是,他彻底在学校出名了,所有人都会戴着有色眼睛看他,以后他发论文、开讲座、搞研究,人家都会揣度他是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彻底失去职场公平竞争的机会。一个需要靠实打实学术成就晋升的体面的文化人,与破坏女明星婚姻的小三这个标签联系在一起,注定是没有好结局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不如辞职,另寻他路。至少要到一个没多少人认识他的地方。
可是,他在S大念博士、成为讲师,与同事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早就把这儿当成了奉献一生的事业归宿。突然换一个全然陌生的未知环境,谁能安然接受?他快三十岁了,还能找到愿意要他的单位吗,找到后会不会不适应?他的生活会不会一落千丈?
与此同时,赵家老宅。
这对Alpha父子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家人之间的话题,每每相见不是在讨论公司的事务,就是在剑拔弩张。
赵鹤行站在窗边,生冷地说:“原本计划里,到这一步就该领证结婚了,不然我怎么会任由你们闹这一出?”
赵煊把手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用力地拧在一起,属于Alpha的关节和血管根根分明:“还不是时机。”
“现在还不是时机?网上出了那档子事儿,再不和周家恢复婚约,要是再出些变故,风险你控制得住吗?”
赵煊道:“你已经成为第二大股东了,还不够吗?”
“你也知道是第二大股东,不是第二大冤大头!我们已经抄底入场,你又被人整这一出,股价他娘的还在跌,弄得你老子像个笑话!”赵鹤行持续宣泄不满:“公关部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十几篇公告和通告都准保好了,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发。你三姑一家、李董、汪董、朴总、顾总都在催我,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说?拖着?拖到什么时候去?”
原来,赵、周两家的婚约变故并不是赵煊个人意愿中止,而是赵家下的一盘大棋——故意放出对赵氏不利的消息做空股价,赵鹤行那一派人乘机抄底,低价买入股民和散户手里的股票,超越赵青原成为第二大股东,然后两家恢复婚约,重振市场信心,股价恢复原位,甚至超过之前的水平。
然而,在抄底入场后,突如其来的偷拍事件再度让股价下滑,赵鹤行血亏不止,他儿子还在结婚一事上犹犹豫豫,没个决断。
赵煊:“我提醒过你,大众舆情不是能随意控制的,一不小心就是玩火自焚。”
赵鹤行怒道:“那怪谁?你告诉我控制不了是因为谁?还不是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学校去胡闹还给人拍下来了!”
赵煊掀起眼帘,幽深如墨的两颗眼瞳静静盯着赵鹤行。被3s级的Alpha这么盯着,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即便身为他们的父亲,血缘上的联系也无法消弭等级差带来的压迫。
赵鹤行咳嗽一声,窝囊地转移话题:“给那个视频推波助澜的到底是哪一方?是周家背后使坏?还是秦宏那个老小子?”
“都不是。”赵煊冷哼,“在咱们家内部。”
赵鹤行想到什么,一惊:“你爷爷?”
赵煊没说话,默认了。
“确定吗?”
“我的人去彻查了钱伟的行踪,发现他经常跟爷爷的身边那个赵迅见面,摄像设备也是他提供的。”
“难怪花了那么多钱,热搜还撤不下来。”赵鹤行扯了扯嘴角,一口气堵在喉头,想撒也撒不出来——偏偏是他老子跟自己过不去。
赵煊调查得知,赵翀从没放弃对程廿的监视,还对他儿子孙子这番布置了如指掌,他发现了跟程廿有过节的钱伟,觉得此人有利用价值,于是伪造了孕检单让他暂时从警局里放出来,利用他偷拍视频放到网上。一来给赵鹤行兴风作浪一点教训,二来,赵煊推测,赵翀有意搅黄他跟周家的婚事。
赵鹤行面部线条僵硬,道:“你爷爷脑子里的观念还是传宗接代,等级至上,遇到个高级点的就跟宝贝似的,也不看看家世背景配不配得上咱们家。看样子他是不满你的婚事了,我们要想个办法,绝对不能放弃周家。”赵鹤行眼睛突然一亮,脸上挂起了狡黠的笑容,“你爷爷无非怕人跑了,现在他工作也黄了,这样,你先让他怀孕,给你爷爷一个交代,也能把人栓住,你再好好养着别让他抛头露面就是了。然后尽早和周珍和领证,打碎网上的谣言,一举两得,有利无患。”
赵煊两道剑眉深深拧了起来。放在以前,赵煊说不定会为这个提议拍手叫好,但是现在他犹豫了,甚至打心底里排斥。
如果真按赵鹤行说的这样,击碎谣言的同时,谣言会彻底成立——程廿沦为不折不扣的第三者,还在夫妻结婚的同时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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