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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眉眼(近代现代)——贰两肉

时间:2023-12-18 10:51:00  作者:贰两肉
  商昀秀若有所思点头,“那今晚也不只是游玩吧?”
  “商老板看出什么来了?”科林问。
  “看出您想杀人。”商昀秀泰然自若道,“你汇聚了一批平阳商人在船上,倘若出了什么事故,科林先生还能以意外为由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他见科林杯里的水没了,抬手又帮忙倒了一杯,“科林先生真的只是想扳倒傅家,搅浑这锅水吗?您的野心远不止如此吧。”
  科林没反驳他的话,示意他继续。
  “土地主还是土皇帝?”商昀秀抿唇笑了,这笑里满是不屑遮掩的讽刺,“竟然是想要整个平阳。”
 
 
第67章 傅荣卿一定会来
  这些话句句不中听,因为剖析得太准确,准确得像策划时商昀秀就在现场听着。
  他要占了平阳?没错,不过不能称之为野心,科林为此统筹策划这么多年,他认为这是他辛苦的报酬,都是他应得的。
  科林傲慢又自负,从不把平阳这地方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他视命如蝼蚁,用着不趁手的人最终的命运都是死。
  商昀秀稍稍例外,他现在相当于诱饵,只用来诱人咬钩。科林藏得极好,将被商昀秀冒犯后的不悦藏得不动声色,他表情闲适,看商昀秀的目光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欣赏’。
  科林故作好意地提醒:“你这个人胜在聪明,也败在聪明,该糊涂的时候精明,这样可不讨喜。”
  “分时候,也分人。”商昀秀起身踱步到科林身后,带来的风有股凉凉的药味,“别的时候该糊涂我也是会糊涂的,可现在我觉得没必要,科林先生觉得呢?”他把手压在科林身上拍了两下,是挑衅。
  科林做不到仰视任何人,正要站起来,可莫名腿部发不了力,软得不像自己的,别说站起来,就是抬一下都做不到。
  “商昀秀你——”
  科林意识到不对,第一时间就要喊人,商昀秀哪能给他机会,一把抓起桌布,上边的茶壶杯盏花瓶滚到木地板上,米色桌布被他粗鲁地塞到科林嘴里。
  下了死手,科林嘴角撑破了,红色液体顺着破开的口蔓延到桌布上。
  “你刚才说我的缺点,其实是人都有缺点,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科林先生这些年不论计划还是手段都是一顶一的好,败笔在哪里?败笔在自负,太自负了,都忘了自己是个普通人。”
  科林四肢渐渐发麻,脸也僵了,一时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额头覆了一层冷汗。呜呜两声看样子有话要说,商昀秀准许他说,他就是要每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能死得明明白白。
  商昀秀起身将房门反锁后掏出身上携带的手枪,大大方方摆在两人中间,一把扯掉科林嘴上的布扔在地上。
  “来人,来人——”科林第一时间呼救,声音却干哑得不像话,像在重感冒下的撕心裂肺,每一个字音都达不到预期。
  他不信,又奋力喊了几声,效果仍旧如此。
  商昀秀弯腰捡起地上的茶壶,里边的茶顺着壶嘴流干了,原本心平气和的人因壶中倒不出水而大发脾气,他把茶壶丢在科林面前,科林下意识躲闪,还是被砸伤了脸,四肢这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茶有问题?”科林咽下唾液,觉得不对,那茶他之前也喝了不少。
  “烟,那支烟有问题。”商昀秀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状态和平时无异,笑着说:“科林先生,我今天杀你完全是个人恩怨,至于什么恩怨你心里清楚。洪齐柏洪锦文这样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面前,你明知道他们会告诉我什么,还把我提到身边,吃了自以为是的亏。”
  商昀秀忽然想起来一般,“哦不对,你用我也有原因的,你其实想让我跟傅荣卿自相残杀吧?你要杀一个人谈何容易,可你不能自己动手,你怕被诟病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小到私人,大到两国关系,你背不起这个债。”
  科林哑声咆哮,捏着拳头,绵绵地拍在桌上,这感觉就跟打了麻醉一样,一点一点看着自己失去身体的支配权。他说:“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我懂就行。”商昀秀说:“今晚傅荣卿会来,一定会来,你派人给了他消息,你告诉他,如果他不来你就会杀了我,对不对?”
  科林眸光一聚,心中暗惊,愣是咬牙没将疑问说出口,问出口就上当了!
  “倘若他真来了,你还是会把我杀了,连着他一起杀了,”商昀秀微微皱眉,亦真亦假地猜:“平阳乱传我跟你那些子虚乌有的关系,其实是你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这一次,你想让多数人以为我和傅荣卿因爱生恨,自相残杀,结果双双丧命。你用最小的代价为自己谋最大的利,傅家要是没了傅荣卿,你还会怕一个年过半百的傅瀚林吗?”
  这才是商昀秀真正聪明到可怕的地方,他如果想对付一个人,就会拿出百分百的专注力,会反复分析这些‘不合理’,直到言之成理。
  其实也简单,只需记住一点,科林做的每件事都带着很强的目的性,追溯源头答案也就出来了。
  “你以为弄两颗假柿子在树上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商昀秀见他试图够枪,够得太辛苦,于是好心把桌上的枪直接扔在他手上,“不管傅荣卿会不会来,我都会在他来之前杀了你。”
  “商昀秀,你想好,杀我固然容易,你有没有想过之后会面临什么?”
  科林拿着枪也没用,他根本没有力气扣动扳机,这么小小一把枪在他手里如同一块千斤重的废铁。他稳住自己,尽量保持体面,游刃有余笑道:“我如果死了,你是解了恨,你能活吗?平阳呢?我要是死了,平阳得给一个交代,我背后也有一个国家啊。”
  他说到这,瞬间笑得灿烂,笃定商昀秀不敢动他。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商昀秀点头:“我曾听到你在书房和友人说话,我虽不懂外文,可房里的佣人耳濡目染,听得懂,她拿了钱给我翻译了一下,好像说,你要是死了,你的国家会全力讨伐平阳为你报仇?”
  “你竟然把这当作护身符?”商昀秀无奈摇头,笑道:“科林先生也有天真的时候,不如我们换个思路,倘若你的国家就是想你能死呢,就是想借你的死挑起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呢?”
  商昀秀说得轻描淡写,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科林看他松弛的动作和表情,活生生发了一身冷汗。从前商昀秀也是这么恭而有礼的说话,今天听着格外瘆得慌。
  科林大脑一片空白,没想过,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
  “你,你只要把我放我,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我知道你为什么从不忌惮我了,包括这一次,”商昀秀不确定问:“你难道觉得我的命自始至终都在你的手上?笑话。如果碰上你那天,我连命都没想要呢?”商昀秀弯腰,将科林拿不起来的枪拿回来,“月满酒楼你不会已经忘了吧?我爹娘的死需要公道,就算制裁了洪锦文也只是得到了表面上的公道,不过无论如何,这场杀戮在你这里就该结束了。“
  商昀秀给枪上了膛,”为了爹娘,我是连命都能豁出去的疯子,你的如意算盘在我身上打错了。”
  爹娘去世后的前几年,商昀秀几乎病态地活在仇恨里,他觉得自己其实早就在当年那场大火里,和他爹娘一起死了。
  剩下的不过一具行尸走肉,做的每件事都有同一个目的,他甚至没想过,如果彻底报了仇,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更没想过,这条路他竟然能隐忍那么久。
  他彻底忘了没有仇恨,无忧无虑地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即便认识傅荣卿,爱上这个人,和这个人在一起了,他仍旧需要瞻前顾后,如果真能重新选择,商昀秀或许不会和傅家少爷更进一步。
  进一步的后果是,在不得不面临死亡的时候,商昀秀会生出无尽的舍不得和无尽的愧疚。这些舍不得和愧疚在他次次伤害,次次推开傅荣卿时越来越深重,可仇恨面前,他依旧能义无反顾抛下傅荣卿。
  商昀秀举起枪,对着科林的脑门心,“科林先生不用担心死了之后平阳会遭遇什么,你不过遭遇了一场最普通的火灾,因为睡得太死,没能逃出来。不管你背后是谁,你的死都是杀鸡儆猴,平阳不仅不会如何,还会日益昌盛,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死还是一种贡献。庆幸吧,很少有人能死得这么有用。”
  门口突然有动静,响起枪声,却不属于商昀秀手上这把。就在商昀秀也开枪的瞬间,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右手臂。那枚打在科林身上的子弹偏了,身后的墙多了个枪眼。
  科林枪响时就已经吓得尿失禁,生怕手臂中枪的商昀秀再举枪,一着急,直挺挺摔在地上,有人在用身体撞门,他听到辛苗焦急的声音。
 
 
第68章 把枪放下
  暮色里,汽车在道上飞驰,转弯时险些撞上桥上的石墩。不多时,一个刺耳的急刹停在铁门前,福祥进来得很顺利,原本守在山庄内的保镖打手都不见了。
  福祥双腿犯软,跌跌撞撞跑进来,嘴里大声喊着傅少爷。
  进来时一路亮了灯的,那位天快亮才准备睡下的管事,听到这几声叫喊又连忙爬起来,没顾得上披件外套,找出来问:“怎么了?”
  他认得福祥,目光上下打量后才说:“你找傅少爷?少爷出去了,刚出去不久。”
  “出去了?”福祥扶着长廊的柱子,直喘热气:“去哪里了?”
  管事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和他乱说不得。福祥没法儿,转身往回跑,这回赶到廖家宅子,把没醒的两位都打扰了。
  廖先生从里屋出来,福祥即刻跪在他面前,“廖先生,商老板有危险,他上了科林的船,我觉得事情不妙,商老板走时留钱又留信,还嘱咐了我好些话,我糊涂...”
  福祥从大院出来就一直陪在商昀秀身边,看着他为自己爹娘的仇恨,一步步委屈隐忍走到今天。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福祥光想着他终于可以彻底算清账,可以是他自己了...
  仅仅想到这一点,为这一点希望,他甚至替商昀秀由衷感到喜悦,都忘了琢磨商昀秀会用什么手段,又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怪不得他,商昀秀在福祥眼中似乎永远坚韧,所以他理所当然这股坚韧的劲儿是商昀秀天生性子使然。
  倘若支撑这股坚韧的只是仇恨呢?商昀秀是不是会不惜将命也豁出去?
  福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他不该这么听话,不该亲自送商昀秀去赴死,他是罪人...
  肖庭川惺忪着眼出来,还穿着睡衣,听到福祥的话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折回房中套上衣裳,出来时睡意全无精神许多:“廖先生,我去吧,你今天还有事要忙。”
  再忙的事儿估计都没这件棘手,廖尽凯哪里肯,简单换好衣服,一行人匆匆赶往码头。
  这边,傅荣卿已经追到了邮轮,靠宋灵聿帮忙,抓着麻绳儿硬生生爬了上去。海风太大,距离也高,傅荣卿费了不少劲儿,脸都冻麻了。
  他落地第一句便问:“商昀秀呢?看到他了吗?”
  “应该还在和科林说话。”宋灵聿正准备关窗,远远地又看到一艘船正在靠近,他想探身子出去看,被身后的赵元绪一把拉回来,“想挨枪子儿吗?”他拉上窗帘,坐下后严肃着这一张脸。
  宋灵聿没管他的情绪,转而问傅荣卿:“你一个人来的?”
  “我先来,其他人在后边。”傅荣卿说,“不是那艘。”
  宋灵聿怕他坐不住,但这种时候越坐不住越要求稳,提醒道:“你再等等,静观其变,科林贸然也不会对商老板怎么样。”
  “我知道科林想干什么。”
  所以傅荣卿先悄悄来了。
  外面有乱声,三人相视,起身出去一探究竟。露天的餐厅一直有乐队演奏,正值凌晨五点,天没亮,太冷的缘故只有稀疏几人。
  乱声源头是冲进来的一个女人,疯了一般要找人。怕她闹事,现场来了几位服务生相劝,奈何根本不管用,女人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说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奈何现在太广阔,渺渺得听不清。
  服务生拦不住,只好劳烦船上的安保人员将她带下去。傅荣卿趁这个时候偏头看了一眼,微蹙眉头,“看着有点像...”他的视线从女人的背影落到赵元绪身上,“像肆林公馆的钱小姐?”
  赵元绪本想否认,直到女人转身,他看清了脸,再怎么也否认不了了。
  钱小姐也看到了他,本就不稳定的情绪更加激动,赵元绪心知肚明她为什么会来,怕她惹出乱子,几步上前拉住人。
  哪知不等他说话,钱淑娣咬牙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再看时眼眶一圈都湿润了。
  “赵元绪,你王八蛋。”
  她退后几步,望着这个曾经对自己体贴入微,满眼只有自己的男人,眼泪控制不住连串往下淌,她质问道:“他们说是你的意思?为什么要这样做?养胎?”钱小姐嗓音发颤,痛苦道:“我以为你安排妥当是让我去养胎的...”
  赵元绪抬手准备拉她,“淑娣,你先——”
  “滚开!”钱小姐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懑传遍了整个用餐大厅,原本人不多的地方此刻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
  原来,几天前钱淑娣身子不舒服,赵元绪以安胎为由将她送去了医院,她自己也以为是安胎,赵元绪说的漂亮话太能唬人了。可正当她沉浸在这些关心与疼爱中时,偶然听到护士的谈话。
  钱淑娣不舒服是因错误用药打胎,导致身体虚弱,要想在保证身体不受损的情况下打掉孩子,只能先将身子养一段时间再服用堕胎药物。护士的对话就是在问具体的用药时间。
  钱淑娣听完五雷轰顶,她不相信,于是威胁质问,护士们迫于压力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
  推责道,他们只是按照赵老板的意思做事。
  “我不舒服原来一直都是你的原因,你给我喝的安胎药是堕胎用的!”钱淑娣抬手指着赵元绪,之前爱有多深现在恨就有多深,“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可以告诉我,我钱淑娣不是难缠的人,我自己打了就是,可你为什么要假装欢迎他,爱他,却又计划着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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