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没说话,袖口微动,把礼物带着,就消失在了原地。
情月蹦蹦跳跳的出来,化为人形,咒也散了,他冲着木木抬起下巴,颇为得意,“我就说王最宠我,你瞧,他这就去宴上替我出气了。”
木木看了眼情月,面色复杂,顿了下拍了拍情月的头,“王把你养成这样的性子,足以见得宠爱。”
单纯到了痴傻的地步。
他都不忍心告诉情月,王那是去给你出气吗,他那是给寂池撑场子的。
情月听不懂木木的言外之意,蹦蹦跳跳的跑出去跟其他的花草炫耀。
木木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
时笙踩着时间到了九重天,坐在天君下首,雪白色锦袍衬的他疏离清冷,可偏偏那双深紫色的瞳仁流转之间媚色横生。
不少人悄悄地朝着时笙看。
帝君苏醒就入了青丘,一些谣言传到了九重天,说什么的都有,只大多都在说帝君寂池痴慕狐王,便是无名无份也要与他一处。
不管是神仙还是凡人,都有个共同的特性,爱八卦,尤其是这样的八卦。
时笙容色太盛,三界之中也鲜少有人能与之媲美,所说真的能比一比,便是八卦里的另一位主人,帝君寂池。
如今这两位坐在一处,直引的人移不开眼。
时笙捏着玉樽,殷红的唇染了些湿漉漉的酒色,平添了几分醉人的欲色。
寂池坐在他旁边,隔着半米距离,侧目看他。
宴会之上漂亮的仙子在舞,管弦丝竹声悦耳异常。
明明是让人舒坦的环境,可偏偏有些好事的人。
“帝君苏醒,三界同庆,”有人举杯冲着寂池,眼尾几片七彩羽毛耀眼,贺了一句后话锋一转,“当日帝君为了青丘,险些身陨,如今苏醒,虽只剩百年修为,但总算入了青丘,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虽为妾室,也到底是夙愿得偿,值得庆贺。”
时笙支着头,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谁,孔雀一族,王的第三子。
说来时笙还和他有些渊源,当时助寂池历劫,这人曾是尘迟影的部下,陪他一路走上帝王位。
尘迟影被他抛弃后的那两年,便是这小孔雀陪着。
他是后来才知道,这孔雀喜欢寂池,不知道从哪里知晓寂池历劫之事,跟了下去。
帝君历劫难如登天,一旦出了差错,很容易神魂不稳,虽说不至于魂飞魄散,但也会让人难受个几百年。
这小孔雀喜欢寂池,虽是下凡,却并不敢干涉他历劫,所以在他被抛弃时才敢寻了个身份陪着。
时笙原是不知道这事儿的,是后来这小孔雀来他面前拆穿了寂池身份,一番含泪表白,斥他不识好歹,他才知道这小孔雀和寂池还有这渊源。
时笙挑眉看这小孔雀,他记得这小孔雀喜欢寂池的紧,如今竟然舍得在这宴会让他难堪,看来是由爱生恨了。
时笙的指腹在玉樽之上摩擦,侧目看了眼寂池,见他没什么反应,有些好笑。
这叫什么,我不理你,比打你脸还叫你难堪。
时笙再看这小孔雀果然举着杯子闹了个没趣,愤愤坐下。
还是他旁边的孔雀样吓白了脸,骂了句,“花迎!不可放肆!”
后又连忙冲着时笙和寂池赔罪。
寂池还是没说话,像是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只是弯身勾了下时笙压住的衣摆,然后又重新做直了身体。
时笙唇角笑意加深,托着下巴道了句,“无妨。”
这个小插曲被随意接过,时笙坐在位子上,时不时侧目去看寂池,一场宴会下来,倒让人的觉得传闻不实。
没有几个人知道时笙和寂池那些事儿,但很久之前青丘时笙有一爱人名唤阿寂颇得宠爱,这倒是三界就都知道的事情。
后来那小仙不知道怎么就消失了,倒是帝君寂池三番五次的朝着青丘跑,又屡次被拒之门外,最后还在青丘遇难时不惜代价,救了青丘。
在旁人看来,时笙心有所属,却因为寂池救了青丘一族,不得不把人纳入青丘。
可如今这些人瞧着时笙看着寂池的眼神,纷纷猜测,说不准时笙感动寂池一片痴心,也动了情。
若是如此,倒真是一段佳话,可帝君为妾,到底是难看。公,中,好,四
时笙叫寂池不在乎,也懒得多嘴,他若是强行解释,脸面也有些挂不住,只是多看寂池几眼,一眼比一眼深情,也算是替他争了几分脸面。
时笙本就不喜这种宴会,是以宴会将将结束,他就起身欲走。
寂池抬手拉住,“笙笙,我去取个东西便随你回青丘。”
无数双眼神之下,时笙笑容潋滟,温声开口,“我陪你一起?”
“最好不过。”
时笙的笑一直维持到了无人处,他甩开寂池的手,靠在一棵几人粗的大树上,“我散散酒气,一炷香不来,我便走。”
寂池看着空落落的手,眉眼间划过一丝晦涩的缓缓。
他点头,然后捏了诀,回了寝宫。
时笙百无聊赖,飞身上了一人宽的树枝上,低着头闭眼小憩。
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声响,正欲睁开眼睛去看,就听到一声娇呵。
“帝君!”
时笙闭着眼,静静听着,琢磨着小孔雀这气急败坏的声音要说点什么。
寂池被拦住,他看了眼枝繁叶茂处垂下的半片衣角,松了口气,然后又冷眼看着拦住他的人。
花迎瘪着嘴,眼里湿着水意,“帝君当真忘了凡间那些时日,名唤流迎的副将了吗?”
时笙闭着眼,悄悄打了个哈欠,再睁开双眸时,丝丝缕缕的冷意晕开。
凡间两年,于神族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两日。
但寂池与他满打满算在凡间相处也不过四五载,这样看起来,这两年,也就不短了。
在最低谷的时候,一个人满心欢喜的陪着,不求任何回报。
这样的一份心,比起他给的爱憎,着实是难得的纯粹。
时笙胸口处有些发闷,垂眸去看寂池。
“流迎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流迎。”寂池眉眼间已经有了不耐,着急的想把人打发走。
花迎闻言,愣在远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时笙忍了又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花迎循声看过去,“谁!?”
第96章 抓住你了(完结章)
时笙知藏不住了,索性从树上跃下,斜倚在树干上道,“方才没忍住,你们继续。”
时笙好整以暇的看着,寂池觉得此时若给他一把瓜子,他也能磕的起劲。
有些不安和戾气从胸口处升起,寂池眼神沉了几分,看着时笙的眼神也带上了怨怪。
怪他毫不吃味,明明以前‘阿寂’在青丘,只要稍微有人示好,时笙都会变着法子的折腾他一番,如今倒是大度。
花迎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看着时笙时,硬生生把眼里的泪憋了下去,他冷笑一声,“偷听这种事情,怕是有损狐王威严。”
“非也,”时笙摇了摇头,“本座远比你们先在此处。”
花迎也不敢真的去触时笙霉头,狐族富庶,便是天君也要礼让三分,他方才在宴会上那番话已经能阴养的极限了。
可花迎看着时笙那张艳丽的脸,又看着寂池从时笙出现,便再也落不到旁人身上的视线,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突然就断开了。
他想不通,明明他也在凡间陪了帝君两年,比起时笙的搓磨,那两年他可谓是千般仔细,万般妥协的照顾着帝君,凭什么时笙能惹得帝君情深似海,到他这里却连是谁都不知。
花迎看了眼时笙,脑子被怨气填充,说话完全没有了顾虑,转头看着寂池,“帝君历劫时,被抛弃的那两年,是我一直陪在左右,冬日水寒,您的血衣是我一件一件洗干净的,从不假手于人,星凌四年帝君受尽搓磨,留下病根,是我偷偷拿了仙草,一碗药一碗药的熬给帝君……”
时笙听着花迎在凡间为寂池做的一切,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随之而来的还有胸口疯长的戾气。
手心有些发痒,想要折磨人……
想要把某个人打得皮开肉绽,然后踩在他的胸口处,看他痛苦。
花迎絮絮叨叨的说着,背对着时笙,只能看到寂池淡漠的脸,到了最后,他已经哽咽,像是话本子里被辜负的深情之人,看着寂池叹着,“为何你宁愿在青丘如此作践自己,也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花迎说完之后,便安静了下来,他望着寂池,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水意,时笙瞧着都有些不忍的想把人拉到怀里哄,他抬眸,深紫色的瞳仁,映出寂池的眉眼。
寂池负手而立,面上没有一点儿波动,若真说哪里有不一样,大约能看出些不耐,他皱眉道,“放肆!且不说私自下凡干扰他人命数,触犯天条,更何况凡间之事眨眼就过,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我如今是青丘之人,夫君就在身后,你说这些,是存心让我被夫君厌弃!?”
“帝君!?”花迎不可置信,像是受到巨大的打击,身体都在摇摇欲坠。
时笙突然对话本子里的弱柳扶风有了画面。
寂池走到时笙面前,拉住时笙的手,正色道,“我并不认识他,你切不可误会。”
时笙似笑非笑的看着寂池,觉得他去凡间做个影帝也是可以的。
虽说这样想,但时笙到底没抽出手,任由寂池拉着,转身欲走。
花迎眼睁睁的看着寂池揽着时笙,眼泪掉了下来,突然开口喊道,“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花迎拦在寂池和时笙身前,指着时笙对着寂池道,“你是帝君!是这九重天最尊贵的人!我甚至不求你爱我,我只想伴你左右,你可以喜欢别人,可为什么是他!他根本就爱你!”
“历劫归来,你在青丘门外站了许久,他将你拒之门外,你说凡间之事不可当真,那你又为什么牵系时笙!”
花迎擦干脸上的泪,话语急促,“他喜欢阿寂,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当日他对阿寂得宠爱,三界之内无人不知。”
寂池淡声道,“我就是阿寂。”
“我知道!我知道!”花迎咬着唇,“可时笙不知道,他不愿见你,却喜欢上了阿寂,后来知道你就是阿寂,不也毫不留情的抛弃了你,若不是你救了青丘一族,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你明明身份尊贵,为什么非要在一个人不爱你的人身上受辱!你怎么能自甘下贱与人为妾,你可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你,你知道你帝君的身份都因为时笙成了天大的笑话!”
花迎眼眶很红,看着寂池面色却是惨白,他接受不了心里霁月光风,清冷疏离的帝君,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为爱失智,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
“说完了吗?”寂池捏了捏时笙的手,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花迎:……
“看样子说完了,那我们走吧。”寂池揽着时笙。
时笙没动,甩开了寂池的手。
寂池脸色变了变,张口就要解释,“我跟他真的没什么,我……”
“我知道。”时笙根本没听寂池说话,而是侧目去看花迎,一字一顿开口,“我早知他是阿寂。”
*
青丘
时笙被寂池压在榻上,随意捏了个诀,就把人推了开来,他拢了拢被撕开的领口,怒斥,“放肆!”
寂池被推开也不恼,他现在打不过时笙,只能拉住他的手,着急的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时笙颦眉,“你发什么疯。”
“没发疯,你说早知寂池是我,是什么意思?”
时笙这才弄明白寂池怎么失心疯一般拉着他就回来,原是为了这个,他瞧着寂池焦急的模样,嘲弄道,“与尘迟影七分像的脸,寂池,阿寂,这么明显的乔装,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他捡阿寂的时候,便知道他的身份。
不然他青丘难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带进来。
寂池闻言,全身仿佛被电流贯穿,每一个细胞都在震颤,让他心神荡漾,长久以来困住他的丝网,好像在一瞬间消失。
时笙知道……
时笙一直都知道他是谁……
“那你爱的,一直是我,对不对?尘迟影,阿寂,寂池,你早知一直都是我,你爱的一直都是我对不对?”
时笙抬起寂池的下巴,幽幽开口,“我有说过爱你吗?难道我不是谁都不爱吗?”
“不,”寂池眼中晕出笑意,“你爱我。”
时笙看着他笃定的模样,嗤笑了一声,下一秒,一掌拍上了他的胸膛,把人击倒在地,随即脚便踩了上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寂池,缓缓道,“那你说,我是爱你填补山脉之前故意丢下引我入局的三滴精血,还是爱你封住我记忆,情智下凡之后,被你折辱了那些时日,或者爱你身为阿寂时的声声拒绝,百般嫌弃,万般‘无奈’,恃宠而骄?”
时笙每说一句,脚底的力道就重了一分,他看着寂池逐渐发白的面色,乌润的狐狸眼中没有任何的波动,像是对这个人的生死毫不在意般的淡漠。
寂池已经感觉到了喉中的血腥味儿,可他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眼中笃定越来越深,他抓住时笙的脚腕,眉眼中的得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你看,你什么都知道,却心甘情愿进入我的圈套,时笙,承认吧,你爱我。”
“你爱我,所以即便你舍不得也必须要在凡间之时自戕,助我历劫。”
“你爱我,所以你将我拒之门外,因为青丘灵脉断裂,你早有所感,亦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爱我,所以我幻做阿寂之时,即便你告诉自己,将死之人不该给我留下念想,也无法再次将我抛下。”
“你爱我,所以对阿寂万般宠爱,给他不能给寂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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