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转身离开。
寂池看着时笙的背影,眸子里浓稠的情绪翻滚。
情月拜送时笙之后,对着寂池开口,“帝君且随我来。”
青丘一族喜奢华,说是洞府,每个房间的奢华程度,比之凡间的宫殿也不遑多让。
情月把寂池带到房间,才看着他道,“主子喜静,平日里他不叫,我们都要……”
寂池打断他道,“‘我们’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你这样的他身边还有几个?”
情月愣了下,随即得意道,“我自是主子的宠妾,我们便是你,我,还是主子其他的姬妾,你若想见,明日我让他们十几个都来拜见帝君。”
情月说到拜见帝君时,唇角的讽意很重。
“我原是要拜见帝君的,可如今同为主子的枕边人,那些规矩——”
情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脖颈上挂着的剑,脸色白了白,却强撑着开口,“帝君这是作甚,我如今是王最宠爱的人,若是叫王知道,他啊——”
情月话没说完,脖颈处骤然一痛,他感觉到自己脖颈上有温热的血再朝下流。
寂池握着剑柄,眉目森冷,“现在我问,你答,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魂飞魄散。”
情月不敢再动,更不敢挑衅,颤抖着嗓音道,“您问。”
“他亲过你吗?”寂池剑压了一分,“你跟了他多久?”
“亲,自是亲过的,我跟了王千年了,自我诞生便——帝君!”情月惨叫,脖子上的伤口又深了几分。
寂池咬牙,“他亲过你!?既如此,你就只能死了!”
寂池手腕儿微动,眉眼间的杀意一览无余。
“帝君!”木木犹如脱了缰的野马,跑到寂池面前,见情月一张俏脸煞白,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帝君,误会了,这是您跟王一起养的那盆兰花,此亲非彼亲,那是蹭,王狐身的时候睡觉会咬着兰花,您忘了?”
寂池看了木木几秒,又看了看一身青绿色衣衫的情月,抬手去探他本体,见确是兰花后收了剑。
情月捂着脖子缩到了木木身后,鹌鹑一般,“木木哥,他好凶,我好害怕~”
木木一巴掌拍到情月头上把他打回本体,塞进袖子里,才对着寂池下拜,“拜见帝君。”
寂池身上衣物已干,看不出方才的狼狈模样,白色锦缎,衣袂翩翩,“你我故人,不必多礼。”
木木闻言,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抬手幻出一桌子好菜,招呼着寂池,“喝点?”
寂池看了他两眼,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
木木端起酒杯,“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了许多冒犯的话,还请帝君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
木木是个话痨,即便寂池性子冷淡,他也能絮叨半天。
寂池不喜与人多言,但还是耐着性子一杯一杯的陪着木木。
银峰一族,有个致命的弱点,不擅酒。
几杯下肚,木木的神色就开始涣散,胆子都变得大了起来,他拍着桌子,含糊着嘟囔,“阿寂,阿寂啊~~~”
寂池端着酒杯,指节修长,淡漠的看着木木道,“快说,我要去他榻上。”
木木顿时一个激灵,“你知道我是装醉吧?”
“知道,你快点说,”寂池抿唇,“我心急。”
木木嘴角抽了抽,索性趴在了桌子,做出一副醉的站不稳的姿态,“阿寂啊~~”
场面凝滞了一瞬,木木话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
过了几秒,他尴尬地抬起头,“要不然不装醉了?你刚才把我情绪都打乱了。”
“随你。”
木木撇嘴,“你要不是想听我说话,恐怕早就去爬主子床了,说什么随我。”
“既知道,就别浪费时间。”
木木见寂池脸色似有不耐,却还是坐在凳子上动也未动,半晌,叹了口气。
“情月说的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是之前你在青丘之时侍弄的花草,千年过去,他们都已修成人行,你不必介怀,主子跟他们清清白白。”
寂池垂眸,“我知道他不可能与旁人有事。”
“那你还动手!?”
“他摸那兰花腰了。”
木木:……
木木气笑了,“你既对主子情根深重,往日又何须做出那副清高姿态,宁死不从。”
寂池闻言,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冷笑一声,“若非如此,我恐怕早就被他厌弃。”
一如在凡间一样!
他被时笙哄出一颗心,然后重重踩碎!
“那都是凡间之事,王受白枫上神所托,替你渡劫,你所经历的都是命簿写好的,半分差错也不能有,你怎么能怪他?”
寂池沉默两秒后道,“我并未怪他。”
“那你历劫之后是在干嘛?你心里有他,直言便是,何苦装作落难,引的他把他带回青丘,”木木是真纳闷了,“你看后来你身份暴露,王一鞭子把你抽出去,你好看了?”
“王最恨欺骗,他在青丘困住你之时,是有几分真心的,可你偏偏把他一颗真心当石头,不作回应,还几次三番你逃他追,不是平白浪费时间吗。”
“真心?”寂池冷笑,“历劫之时我一腔真心,他可回头看我一眼了?”
木木哑然。
寂池历劫时没有记忆,可时笙却是有的,他看着寂池为他疯魔,却极快抽身。
帝君历劫之后得知云珏是时笙,曾来青丘求见过时笙,却被拒之门外,是摆明了要跟他划清界限。
木木挠了挠头,“若你是普通小仙,当时王不会将你拒之门外。”
“你怎知他不会?”
木木叹了口气,“你当真以为自己佯装落难时是凭着一张脸勾了他的心?帝君,你莫不是忘了,你这张脸与尘迟影有六七分相像。”
寂池抿着唇,面色难看。
木木支着头,“您真的不知为何会被王带回青丘吗?是你这张脸,却不是因为你貌美,而是你这张脸与尘迟影相像!”
“若你是普通小仙,他大可以把你纳入青丘,可偏偏你是九重天上那般尊贵的人,怎么?你是想让他嫁入九重天让青丘无主,还是想以帝君之身入主青丘?”
“退一万步说,他当日对你如此痴迷,就算是因为你身为帝君这张和尘迟影相像的脸,百年时光,就算是你这张艳绝三界的脸也该腻了”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喜欢,你当时只要顺着他,然后坦白,未必不能有个好结果,可你偏偏装作不喜,我真是看不懂你。”
寂池没说话,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木话说完了,喝完杯中酒,行了礼,转身离开。
寂池坐在凳子上,久久未动,过了一会儿,他嗤笑了一声。
他也搞不懂自己,在凡间历劫,遇到时笙,着了魔一般,回了天庭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云珏转世,却得知当时是时笙受好友白枫之托化为云珏,助他渡劫。
他知道云珏不是凡人时欣喜若狂,来了青丘,却被拒之门外,只得了句,‘前尘旧事已翻篇’
时笙轻巧的翻了篇,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后来他扮作阿寂,他怎么不知道时笙救他是因为他这张和尘迟影六七分像的脸。
他起初确实是想接近时笙,然后与他日久生情,最后坦白自己的身份。
可时笙真的对他着迷之后,他又生气,气时笙拒他于千里之外,却对着一张和他相像的脸着迷。
时笙对‘阿寂’越好,他就越是生气。
他想时笙喜欢他,可他不想时笙喜欢‘阿寂’。
他时常想,若是旁人与他有几分相像,是不是也会得时笙倾心!
时笙喜欢尘迟影,却对他视而不见,明明他就是尘迟影!
不喜欢本人,却喜欢‘阿寂’。
就像是一个人,抢了他的东西,可分明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寂池闭上眼,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钻牛角尖。
过了一会儿,他捏了个诀,瞬间消失在原地。
*
与此同时,寝殿之内。
时笙拿着话本子,看着被窝里骤然钻进来的人,手抖了抖,话本子砸在了赤条条的人脸上。
时笙支着头,乌润的狐狸眼中眸光潋滟,他缓缓开口,“你在干嘛?”
寂池揽住时笙的腰,脸颊在他的脖颈里蹭了蹭,闷声开口,“伺候王。”
第94章 鞭笞与折辱
时笙长发垂落在颈侧,身上锦缎薄衫松垮,露出一片白皙胸膛,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寂池道,“伺候我?”
时笙说完,伸手挑起寂池的下巴,深紫色的瞳仁里有些促狭,低下头,睫毛在眼睑下方打出了一道扇形的阴影,带了点深情的意味。
寂池对上时笙的眉眼,不着寸缕的身体开始发热,喉结滚动着,低低的‘恩’了一声,然后抬头,迎上了时笙落下的吻。
他知道这个吻肯定得不到,所以在时笙侧头的时候,他停住了动作,脊背僵硬,真的像极了初次侍寝的妃嫔,在帝王榻边小心翼翼。
时笙喜欢极了寂池的这副样子,指腹摩擦着他的下巴,“帝君扮作旁人与我相处数百年,应当知晓本座最是记仇。”
时笙语调缓慢,指尖随着话语流连在寂池的喉结,锁骨,胸膛,最后停留在了一抹艳色上。
这种动作,带着极尽的诱惑,可偏偏时笙那双含情眼中一片漠然,像是附着着千年难化的雪。
若是没有三滴精血那一遭,凭着寂池拿命换了青丘安宁,他一定会把人捧在手心里好好的宠着。
自己的夫人,自是要宠的。
可偏偏他在那三滴精血手中吃尽了苦头,时笙自诞生之日便没有那么窝囊过。
叫几个人争来夺去,最后还没变着法子的折腾。
他倒成了那夫人!
寂池闻言,哪里不知道时笙说的什么意思,他曾骗了时笙,造了阿寂这个身份欺骗他数百年,后来一朝暴露,时笙把他打出青丘,头也不回的离开。
幸好青丘突发异动,他当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想着若是不死,能求个原谅的机会,若是死了,也必要叫时笙爱不了旁人。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趁时笙痛苦无备之时,封印了他的情智,记忆。
若他死了,或者醒了,时笙才能恢复。
寂池想到他祭出全部精元填上山脉,即将沉睡时,时笙掉在他脸上的泪,至今想起都觉得心口震颤。
他从未见过时笙掉眼泪,那是第一次,当时他说不出话,时笙抱着他,让他不要死,说什么都答应他,说要跟他在一起。
那是在濒死之际尝到巨大欢愉,让他现在都觉得欢喜。
他在沉睡之时还想着,若是醒了第一件事便是要时笙与他成婚。
可如今他醒了,却没想到折腾了时笙这么一遭才醒,寂池有些心虚,覆下眼皮轻声道,“那不是我。”
时笙眉眼中讽意横生,“两世尘迟影,加上时逾白,闻瑾,陆烬,不论你变成谁,都是一样的偏执性子。”
“寂池,”时笙捏住寂池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他,嗓音凝了冰一样的寒凉,“承认吧,你那颗心卑劣又阴暗。”
寂池似被这句话伤到了,狭长的凤眸晕出一抹水色,他颤抖着抓住了时笙的衣摆,“你说过我醒了要跟我在一起的,别不要我。”
“帝君为了青丘沉睡千年,我自然不能忘恩负义,只是阿寂——”时笙终于唤了寂池的名字,支着头,眸光潋滟,含笑开口,“你该做点什么让我消气呢?”
时笙说完静静的看着寂池,眼神变得温柔,像是在看羞涩的爱人,带着宠溺和撩拨,偏偏连抚摸他的手都拿了开来,端出了一副疏离姿态。
寂池看着时笙,心口都在颤,却不是害怕,他是兴奋。
太久了,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时笙了。
掌控不了,又丢不掉。
只能清醒的看着自己步步沉沦,甘为时笙脚边跪伏的泥。
寂池被时笙给他引着想到了他那三滴精血做过了的事情。
锁链,金笼,蜡烛,电击……
还有——
寂池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些旖旎香艳的画面,第一世的星凌国,他与时笙初识,时笙便是金尊玉贵的太子。
他仰慕,痴迷,就连被他那双脚踩着都觉得欢愉,可他从来未曾得到时笙,只有在时笙同意的时候他才能得到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最后是时笙自戕,血溅在他的脸上。
后来他幻做阿寂被时笙带在身边,他看着时笙时常看着他的脸出神,开始自己与自己置气,气时笙透过他,再看另一个被抛弃的他。
明明时笙把‘帝君’拒之门外,他明明知道帝君才是尘迟影,可却把所有的喜欢都给了阿寂。
所以在时笙求欢时,他把自己变成了‘我想用能力回报恩人,恩人却想拐我上榻’的人设。
时笙是顶顶的坏,前一秒还咬着他的耳垂说日后会好好待他,下一秒被拒绝之后,就掏出了缠满荆棘的骨鞭,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的身上抽去,半分情意都不剩。
时笙一贯心狠,他早知道,他更知道时笙是想让他为妻。
其实他并不在乎上下,可每每时笙对他的脸露出痴迷神色他都恨极了。
明明是因为与尘迟影相像的脸才捡了阿寂,为什么能够把阿寂放在枕边,可帝君寂池时笙却连面都不愿意见。
他憋着气,惹恼了时笙,被他鞭笞,蹂躏,情浓之时也能互相帮助,可两人总是不到最后,他偏执的认为‘阿寂’占了属于寂池的爱,所以不愿让时笙碰阿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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