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徵邀请道:“难以自持,便不要自持。”
穷奇发问道:“嘉徵是否希望吾化出人形?”
宁嘉徵抬足轻踩着穷奇的尾巴根道:“皆可,任凭西洲决定。”
穷奇吐息一滞,由于人形更适合接吻,他便化出了人形来。
良久后,宁嘉徵瞧见东方一寸一寸地亮了起来,弹指间,红日一跃而起,扫尽昏晦。
三年前的他曾立志要当天下第一人,振兴重华楼,惩奸除恶。
三年后的他能否实现当年的志向?
一定能吧?
三年前的他可是“琼玑盛会”的魁首呢。
三年后的他纵然逊色不少,只消勤加修炼,必定能追上三年前的自己。
总有一日,他要像这红日一般,扫尽昏晦。
奚清川以及与奚清川一样的败类,终将被他诛杀。
“西洲。”他亲了亲嬴西洲的额头,“西洲鼓励鼓励我好不好?”
嬴西洲正色道:“嘉徵绝非废人,定能堂堂正正地打败奚清川,定能与吾并肩作战。”
话音未落,他又补了一句:“嘉徵所想皆能如愿。”
“待得我羽化成仙,我便封西洲当我的坐骑。”宁嘉徵刚刚言罢,被嬴西洲重重地撞了一下,遂瘪了瘪嘴,“好嘛,我不封西洲当我的坐骑啦,待得我羽化成仙,便不是脆弱的凡人了,我们可多玩些花样。”
嬴西洲告诫道:“嘉徵如果再多说些勾引吾的话,恐怕今日都结束不了。”
宁嘉徵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如今并不是纵.欲的好时机,且自己这副身体不堪用。
万一马上风,他定死不瞑目。
天光大亮,思及宁嘉徵不喜表演活.春.宫,嬴西洲并未尽兴,草草结束了。
嬴西洲为宁嘉徵穿戴妥当,宁嘉徵堪堪站起身,双足便止不住地发抖。
嬴西洲将自己的右手食指送到宁嘉徵唇边:“吸食些吧。”
宁嘉徵张口将这食指指尖含入口中,并不吸食,而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将指尖吐出来后,他忍着酸痛,摇摇晃晃地走在了前头。
回到客栈后,娘亲迎上前来,紧接着,他竟听得娘亲道:“仇池死了。”
他怔怔地问道:“仇池?九华剑派掌门,帮着奚清川逼死爹爹的仇池死了?”
第四十三章
见娘亲颔首,他拊掌笑道:“死得好,死得妙,爹爹含冤而死足足三载,而他却有幸苟活三载,命已足够好了,他早该下去向爹爹忏悔了。”
嬴西洲伸手揽住宁嘉徵的腰身,将其纳入了自己怀中。
他未曾听宁嘉徵提及过仇池,但从宁嘉徵的情状判断,宁嘉徵并不觉得如何畅快。
显而易见,宁嘉徵更希望由其亲手诛杀仇池。
“只可惜,我未能手刃他,为爹爹报仇雪恨。”宁嘉徵亲了亲嬴西洲的唇角,这才发现嬴西洲矜贵的面上沾了些许土灰。
他抿唇一笑,抬指为嬴西洲拭净,后又推开了嬴西洲,望向娘亲:“那仇池是如何死的?”
隋华卿眉尖一蹙:“据说与周兄一般,爆体而亡,想必不是巧合吧?”
“爆体而亡?”假使周伯伯为奚清川所害,那么仇池作为奚清川最为忠实的拥趸,奚清川没道理害他。
莫非谋杀周伯伯的凶手与谋杀仇池的凶手并非同一人?抑或奚清川别有所图,不惜牺牲仇池?
不管如何,这两桩命案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娘亲,琼枝呢?”宁嘉徵左右不见隋琼枝,关切地道。
隋华卿答道:“枝儿正在梳洗打扮,说是要光艳照人地去送仇池最后一程。”
果然,不一会儿,隋琼枝从楼上下来了,明眸善睐,环佩叮当,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格外惹眼,看得在大堂上坐着的食客眼睛都直了。
隋琼枝莲步轻移,行至宁嘉徵面前,宁嘉徵一下子被羡慕、嫉妒的眼神包围了。
想来众食客误会了,以为宁嘉徵是隋琼枝的心上人。
这黄毛丫头稍作打扮,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神女了。
宁嘉徵心道:你们倘使知晓她的性子与名门闺秀全无干系,便不会如此想了。
隋琼枝挤眉弄眼地附耳道:“阿兄这唇较昨日更肿了些,这双腿微微战栗,昨夜做什么去了?”
“阿兄昨夜自是……”宁嘉徵一本正经地道,“自是做不可告人之事去了。”
岂止是昨夜,一炷香前,他这肚子还被撑得满满当当的。
隋琼枝面色一红:“阿兄真不知羞。”
宁嘉徵指责道:“明明是你调侃阿兄在先,阿兄不过是据实言之,你何以倒打一耙?”
隋琼枝捂住了自己的面颊:“哪有你这样当阿兄的?”
宁嘉徵反唇相讥:“哪有你这样当妹妹的?”
“哼。”隋琼枝双手叉腰,“坏阿兄。”
宁嘉徵敷衍地道:“是,是,是,我是坏阿兄。”
隋华卿插话道:“徵儿,娘亲知你正当年,但你合该节制些。”
宁嘉徵并不听劝:“我最喜纵.欲。”
“……”隋华卿只得对嬴西洲道,“西洲,徵儿骄纵,劳你多费心了。”
嬴西洲直白地道:“你且放心,吾绝不允许嘉徵马上风。”
隋华卿很是头疼,兴许过几年,待儿子对床笫之事的兴致淡下来,便会节制些了?
宁嘉徵正色道:“我再如何纵.欲都伤不了身,娘亲不必操心。”
年仅一十又七的儿子再再说出这样的话,直教隋华卿暗自感慨儿子长大了。
诚如儿子所言,只要不伤身便好。
儿子是迫不得已,才委身于穷奇的,假如不喜床笫之事,与被奚清川强迫有多大不同
她这个当娘亲的,理当庆幸儿子热衷于与穷奇交.欢。
假设儿子若是不曾被奚清川相中,是否……
假设无用。
隋琼枝好奇地道:“断袖之间当真甚是舒服?”
“西洲处处温柔体贴,我岂会不舒服?”宁嘉徵牵了嬴西洲的手,搔弄着嬴西洲的手心。
嬴西洲喜欢被宁嘉徵夸奖:“吾会更温柔体贴些的。”
隋琼枝没眼看:“我们还是快些启程去九华剑派吧。”
三人上了马车,由嬴西洲驾车。
隋华卿压低嗓音道:“徵儿,那嬴西洲当真待你温柔体贴?”
“嗯。”宁嘉徵一把抱住娘亲,剖白道,“我并未对娘亲撒谎,西洲温柔体贴,且西洲其实对于情.事兴致尔尔,昨夜是我主动向西洲求.欢的。”
隋华卿轻抚着宁嘉徵的背脊道:“徵儿,娘亲并非嬴西洲的对手,但娘亲是你的娘亲,要是嬴西洲让你受了委屈,你不许瞒着娘亲,纵然豁出这条性命,娘亲都要向嬴西洲讨个公道。”
宁嘉徵言之凿凿地道:“西洲才不会让我受委屈,娘亲多虑了。”
“多虑便好。”
夫妻之间,大多时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儿子在穷奇面前处于弱势,令隋华卿不得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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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剑派离客栈不过百里,待得马车停下,宁嘉徵探出首去,由于双足尚且酸软着,他本想撒娇让嬴西洲背他,一掀开帘子,乍然见得“奚清川”的眉眼,他当即嫌弃地自己下了马车去。
一则,奚清川乃是九天玄宗的宗主,而九华剑派所处地界为九天玄宗与九华剑派共同管辖;二则,仇池乃是奚清川的至交好友。
是以,奚清川必须现身。
“奚清川”捉住宁嘉徵的手臂,不可避免地被宁嘉徵瞪了一眼。
“嘉徵。”他叹了口气,指尖一点宁嘉徵的双足。
酸疼当即消失无踪,宁嘉徵挣脱了“奚清川”的手,健步如飞。
隋华卿与隋琼枝母女虽知这“奚清川”是嬴西洲变的,亦没什么好脸色。
三人一兽进得九华剑派后,周遭一片惨白。
九华剑派在一众修仙门派中是排得上名号的,仇池多的是徒子徒孙,披麻戴孝地在灵堂跪了一地。
宁嘉徵上一回见到仇池是在他与奚清川的大婚之上。
仇池喜气盈盈,同奚清川一般教他生厌。
三年前,仇池当了帮凶后,便被奚清川支走了,并未出现在爹爹的灵堂之上。
而三年后,仇池自己成了死者。
一众徒子徒孙猝然见得“奚清川”,一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都曾听过奚清川当众自.渎的传闻,尽管入目的“奚清川”一如往常般正人君子,谁知晓下一刻“奚清川”会不会突然当众自.渎?
隋琼枝环顾四周,末了,视线定于牌位之上,嗤笑道:“死了活该。”
仇池的首徒简岳见是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斥责道:“你为何诋毁先师?”
“诋毁仇池?”隋琼枝逼到简岳眼前,“你不识得我了?三年前,你亦在场。”
“三年前?”简岳端量着妙龄女子道,“你是宁重山之女?”
“本姑娘便是重华楼楼主宁重山之女‘隋琼枝’。”隋琼枝傲然地道,“三年前,仇池帮着奚清川,逼得我爹爹自裁,他亦有今日,活该。”
“宁重山奸.污杨长老的重孙女在先,杀害撞破他丑事的杨长老在后,罪证确凿,死有余辜。杨长老德高望重,宁重山就算被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抵命。若不是奚宗主看在宁嘉徵的面上护短,哪容得宁重山死得那般痛快?”言及奚清川,简岳偷偷窥了“奚清川”一眼,奚清川好端端的一一代宗师,何以同宁嘉徵成亲后,便成了当众自.渎的淫.棍?
“奚清川”对投注于他的目光浑不在意。
隋琼枝质问“奚清川”:“我爹爹是否清白无辜?这仇池是否帮凶?”
简岳理所当然地认为“奚清川”会否认,“奚清川”带着宁重山的子女以及夫人来九华剑派,定是来祭拜先师的,而不是由着他们来大闹灵堂的。
岂料,“奚清川”不但不管束口出恶言的隋琼枝,居然道:“宁重山清白无辜,仇兄确是帮凶。”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
却原来,与掌门相交多年的“奚清川”不是来查明真相,却是来大闹灵堂的?
这“奚清川”面目全非,莫不是被夺舍了吧?
简岳上下打量着“奚清川”,提问道:“敢问‘奚宗主’与先师昨年干了哪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当时先师何处伤势最重?”
“奚清川”根本不知,而宁嘉徵、隋琼枝以及隋华卿昨年被奚清川关着,亦不知。
那厢,在韩玉指派下,负责扫除的分.身将扫帚一丢,身形一动,到了奚清川面前。
“奚清川”不答,而是道:“本宗主与仇兄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本宗主定会将前因后果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他伸手掀起了棺盖。
简岳盯着“奚清川”,义愤填膺地道:“你答不上来,绝非奚宗主本尊,你究竟是何人?奚宗主当众自.渎一事是否你搞出来毁奚宗主清誉的?真正的奚宗主何在?是否已遭了你的毒手?你有何图谋?”
面对简岳一连串的诘问,“奚清川”含笑道:“昨年,本宗主与仇兄联手杀了魔尊兰猗手下的大将,当时仇兄腰腹处伤势最重。”
简岳满腹疑窦:这“奚清川”究竟是否被夺舍了?若不是,为何不立刻作答?若是,为何会知晓?是否自己的问题过于简单了?
他追问道:“回到这九华剑派后,先师昏睡了几日?”
“奚清川”毫不迟疑地道:“三日,本宗主守了他三日。”
答案确实是三日,当时九华剑派上上下下皆为掌门与奚宗主的交情而动容。
现如今,这奚宗主竟然直指掌门是帮凶,且承认了自己是害死宁重山的主谋。
眼前之事太过荒诞无稽,使得仇池的徒子徒孙全数不知该如何反应。
亲眼目睹奚清川自.渎的九天玄宗诸人大抵亦觉得荒诞无稽,不知该如何反应吧?
宁嘉徵懒得理会他人是何反应,细细地观察着仇池的尸块。
由尸块判断,确是爆体而亡,与周伯伯尸块的情况相仿。
宁嘉徵扬声问道:“这仇池是何时爆体而亡的?”
三年前,“琼玑盛会”之上,简岳对阵宁嘉徵,输得一败涂地。
简岳当时已小有名气,而宁嘉徵籍籍无名。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败于一乳臭未干的竖子之手,遂发下豪言壮语,要在来年,令宁嘉徵跪地求饶。
来年——也就是两年前的“琼玑盛会”不见宁嘉徵的身影,今年的“琼玑盛会”亦然。
如今他胜券在握,宁嘉徵却似乎不记得他了。
他瞧着宁嘉徵,阴阳怪气地道:“宗主夫人应当与令妹一般,对先师恨之入骨吧?为何要探究先师之死?”
这宁嘉徵不止这一点奇怪。
宁嘉徵如若是被迫与奚清川成亲的,奚清川丑态毕露,为何不趁机和离?
宁嘉徵如若不是被迫的,为何任由其妹揭奚清川的短?
“坦白说,我对仇池之死毫无兴趣,我之所以要探究,是因为今后恐怕会有更多的人爆体而亡。”
不论真凶是否奚清川,爆体而亡十之八.九不会止于仇池。
接下来会轮到何人?
第一名死者是周伯伯,第二名死者是仇池,俱是翘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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