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陌一愣,又哭又笑的对着怀中人道:“皇兄……对,我是阿陌,皇兄……你终于醒了……我好想你啊……不过,现在我们得走了。”
夜色如此冷清,对方的胸口与言语却那般温热轻柔。
话音刚落,祁云正想回复,却见刀光一闪,一柄长剑瞬间从祁陌的脖颈上直直穿出。
“——”
紧接着剑一抽,刹那血涌而出,猩红四溅,尽数都撒落在他脸上,纷乱而滚烫。
“皇……兄……”
祁陌惊恐的瞪着双眼,随着剑身的抽离双腿也缓缓跪下地,可双手仍旧为了抱住祁云,硬生生的撑着,就像虔诚身心的供奉神明一般。
“……”
祁云直接害怕的瞪目张口起来,眼中一瞬之间斟满了泪水,他想立即哭喊出来,但是全身却颤抖的不成样子,根本做不到发出一丝声音。
“皇……”
祁云看着对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直接头一垂,顺而长发尽落。
“……”
阿陌!阿陌!!!
他心口里疯狂的呼喊着对方,但是嘴里却寂静的像是被针线封住。
还未等他悲痛出声,便见一只高大的身影缓缓遮住了又冷又白的圆月。
“祁云,别离开我。”
卫长临低沉冷漠的声音从祁陌身后传出,紧接着哐当一声,剑冷不丁的掉到了地上。
祁云听着,全身陡然一阵恶寒,一下子僵直住了。
他转着眼瞳,死死盯着地上染血的剑,若是他能伸出手立刻捡起剑,就能替阿陌报仇。
可是不管祁云怎么妄图动作,却连一根指头都不能屈伸。
卫长临立着长身,缓缓逼紧着祁云。
猩红几乎溅了半张脸,祁云只覆着的薄薄一件衣物也变得如血挑染,而风一吹,血铺满的地方又开始发冷。
卫长临皱着眉,似乎有些心疼,俯下身来又将祁云故作轻柔的抱起。
“我们回府。”
祁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把自己抱走,让自己离开祁陌,离开对方逐渐温凉的怀中。
可他还想再看祁陌最后一眼,哪怕就一眼,但他全身僵硬的却连半寸也动不了。
祁云望着满天星子,眼中不觉涌出了许多泪,似乎都像漫漫长夜一样,是难以言喻的安静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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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悦楼那一夜,死了很多人,且帮派交杂,直接惊动了天钦府。
几日后夜市没了,楼也封了,大抵不过令人乐道几嘴。
八月将末,蝉鸣渐落,而将军府里依旧是夏意盎然。
几个小婢女闲来无事,围在花丛边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翠儿也在其中,正欲打探消息,便问道:“哎?茗儿姐,你有没有去落清阁看过,那个祁公子……到底是怎么了?动静倒是不小呢……”
茗儿道:“倒是去过一次,就见到被绑在榻上,下半身遮着帘子,许是这几日都与老爷做那事,停也不带停的。”
颖儿不解道:“我怎么听乔南医师说,那是因为祁公子回到将军府就要死要活的,老爷百般无奈,这才把他困在榻上。”
茗儿道:“那为何我问阿福,他总说祁公子日日要与老爷一同睡的。”
颖儿连忙解释道:“哎呀,我还没说完呢!乔南医师还说,祁公子身上有蛊,说是萧国的玩意儿,能操控人。祁公子不巧被人下了蛊,必须日日跟老爷行房才行。不然就会被体内的蛊虫吃掉五脏六腑,直接痛死嘞!”
翠儿便道:“那岂不是祁公子……与下蛊之人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他怎能坚持到现在?”
茗儿道:“哎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啊!”
此时的落清阁门外,正接连传来好几阵可怜的呜咽之声。
“唔……唔唔……”
朱并修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子山徘徊在门外,焦急着神情,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卫千川也在一旁候着,他本想来看亲父,谁料刚进来就被拒之门外。
菁儿不免有些脸红的问道:“祁公子……是不是要生了?”
朱并修道:“好像不是吧……”
子山闻言,立即驻足原地,似乎有些窃喜道:“月份不到,若是早产……必定会夭折。”
菁儿连忙反驳道:“呸呸呸!什么丧气话!祁公子是个有福气的人,就算是早产也能父子皆平安!”
第138章 就能看到了
“……唔唔……唔……”
祁云满面泛红冒汗,嘴上被迫咬住一团巾帕,而双手吊在头上,用丝巾紧紧缚着,两只膝弯也奋力的想要挣脱。
他只有上身穿好了衣物,其下则毫无遮拦,重重喘着粗气,隆起的腹部也猛烈的一起一伏,整个人似乎已经挣扎的很疲惫了。
阿福在一旁着急的要哭出来,乔申洛焦急的上前摸住祁云的脉,然后又塞下一颗丹药。
祁云一时失神,瞬间眼前恍然,尽是自己和卫长临的夜夜留情。
可他根本就不想那么做,明明心心念念的想要杀了他为祁陌报仇,但是无论怎样,只要看到卫长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根本不忍下手。
而已经习惯滋养浇灌的身子,就算没有蛊虫啃噬,也无法就此节制。
乔南也并未闲着,又接着在对方的腿上施下了好几根银针。
“……唔!!”
卫长临则在另一旁坐立不安,一听到祁云痛吟之声,又连忙走去问道:“眼下祁云如何?”
“唔……唔唔!!”
只见乔南落下最后一针,祁云猛地支起身子,瞬间又重重一落,缓缓闭上了眼去。
卫长临见此,连忙解下祁云手上的丝巾,又取下嘴上的,随后将人直接抱在怀里。
“祁云怎么样了?”
卫长临问着,一边又用干净的巾帕拭去祁云额头上的汗水。
乔南把银针一根根抽走,一边道:“蛊虫虽已死,但蛊毒仍在体内。师弟,祁公子脉象如何?”
乔申洛摇了摇头,道:“也算无大碍,我以丹药压制,蛊毒仍能引起云云殿下发作,但是病症已经微乎其微。主要是这几日,殿下都郁郁寡欢,可能会因此加重蛊毒病发之状。”
“都怪我。”
卫长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弄得四下人也不知怎么接嘴。
过了一会儿,阿福突然道:“公子好像……要醒了。”
祁云在其怀中缓缓睁开眼来,极其平淡的看了看卫长临,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强烈抵抗的冲劲,反而像是回归了原样,他转而向乔申洛问道:“申洛,孩子……可还好吗?”
他突然累了,似乎也没有任何余力再去挣扎,因为不管他再怎么样,卫长临都只是直接一把抱住他,然后又口口声声装若深情。
“祁云,都怪我。”
“不闹了,好不好?看着你这般模样,我也难受。”
“等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就连阿福都说,老爷这几日来当真都是对他极好的,就好像一瞬间他歇斯底里的恨意,不过是对一场无所相关的小打小闹。
罢了,那就这样吧。
文兮墨兮为了救他,也都受伤在疗养,所幸卫长临并未责罚他们。
乔申洛僵硬的抿唇微笑起来,道:“一切都好,云云殿下就放心吧。”
祁云又看着卫长临,抬眼扯出一个憔悴温柔的笑容,他轻轻问道:“……长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卫长临一愣,只道:“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好。”
祁云弯了眉眼,看似幸福的抚了抚隆起之处,又继续道:“长临,我想……先给孩子准备几个名字,可以吗?”
卫长临道:“嗯,你想到哪些?”
祁云道:“若是两个女孩,就叫月舒,星瑶。希望……她们二人往后,能像星月一般明亮。若是……两个男孩的话,就叫朔安,倾平。愿他们一世平安,无所忧虑。”
卫长临难得扯开嘴角,浅浅笑着道:“好。”
乔申洛突然道:“哎?云云殿下,若是一儿一女……又该取什么名好呢?”
祁云一听,思索片刻便道:“……女孩就叫琉然,男孩就叫洛华。”
乔南立即拍手叫好,“祁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取名字都这么有才华!若是我,那可一点也想不出啊。”
祁云不语,只是面上柔柔一笑。
“爹爹!!亲父!!小弟弟与小妹妹是不是醒了?我现在……能和他们玩吗?”
卫千川拍了拍门,嫩着声,冲着里面大喊道。
乔申洛道:“都忘了,小公子还在外头等着呢!”
阿福见此盖了一层薄被来,祁云急忙道:“快叫千川进来吧。”
卫长临则道:“并修,现在不必守门。”
“是,将军。”
朱并修转身推开门,卫千川立马一溜烟的跑进来,还边叫唤着:“亲父!爹爹,小弟弟,小妹妹!你们的大哥我来啦!”
菁儿也连忙跟上,子山倒也不客气,直接走进登门上堂了。
祁云看着小家伙跑过来,轻轻一笑,随后指起肚子解释道:“千川,你搞错了……他们还在这里休息呢。”
菁儿红着脸不解道:“刚刚祁公子……难道不是在……”
子山一见祁云完好的肚子,还被卫长临仔细的抱在怀中,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但还是微微收敛下来,行礼道:“将军,祁公子。”
卫长临一脸视若无睹,祁云还是微微颔首以应,乔申洛便对两人解答道:“菁儿,小公子,你们都误会了,云云殿下现在才过四个多月,也就是平常女子的七个月左右,眼下才八月末,得等到十月份才能开花结果。”
卫千川有些失落道:“那好吧……”
菁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原来是这样啊。”
祁云摸了摸卫千川的发顶,微微笑道:“不急,千川很快就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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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九月,余热渐退,树梢上的叶已经稍稍有些黄了边。
茶昕阁内,接连不歇的暧昧之声肆意响起,桌上瓷杯里的茶水也不免激起圈圈涟漪。
卫长临与子山两人一前一后,衣衫青丝尽乱,不予理智的贴合似乎都能翻倒山海。
子山颤着声道:“……将军……怕是只有……此时,才能……稍作放纵吧?将军许是也不忍心……对祁公子这般。”
卫长临闷着粗气,只道:“给我闭嘴。”
子山有些不服气,又道:“将军……祁公子既然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将军何不……就此给子山一个名分,也好……让祁公子……不必那么忧心。夫人侍妾,本就必不可少……祁公子也必定能理解……”
卫长临垂眸思量了一阵,也许承认子山是自己的男妾,祁云作为正室夫人,自然要宽容礼让一些,他如是想,但还是道:“此事往后再议。”
子山听了对方的语气平常,便一下知道这件事算是有着落了。
他不觉勾起唇角,笑了笑,随即更加张扬魅惑起来。
第139章 昨夜的余红
回到府上也将近十多日了,祁云的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有时候在榻上翻个身都极其艰难,活像抱了个笨重的大水缸子。
卫长临每夜总是腾出时间来陪着他,不管多忙,都会在他身边。
今夜也是,祁云抬眼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又转而低头看向眼前已然熟睡的面孔。
这个人,平日里总是眉眼肃杀着,一睡着却反而失了戾气,而面上趁着月华跌落光影,轮廓像是被人挥了重彩,刻骨铭心。
他不禁抬起手来,习惯性的想要触碰,可眼前突然晃过血流满面的祁陌,瞬间惊得他缩回了手。
“皇兄……”
祁云连忙害怕的闭上眼,可越来越多的猩红四溅腾飞,一张张痛苦欲绝的脸,接踵不止的如同飞刃一般向他扑来。
他见到自己好像走到了一面铜镜子前,脸上不停的被扭曲着,撕裂着,奋力顶出人脸的模样,就像是千万只鬼魅妄图挣破祁云早已溃烂变形的皮囊。
就连肚子也好像逐渐撕心裂肺的痛起来,似乎是被人在里面在拿着剪子,直接手起一寸一寸的划开,不断翻出鲜红柔软的脾脏。
祁云即害怕又痛苦的拧着眉,难以自抑的倒吸着凉气,本想着慢慢平复下来,却不小心惊叫出声:“呃……”
卫长临皱了皱眉,但却并未有苏醒的痕迹,只是喃喃的道了一句:“子山,别叫……”
祁云闻见,猛地睁开眼来,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再一看卫长临状若无事的模样,又想到那一夜祁陌被刺穿脖颈的冰冷 ,他只觉得心中狠狠一颤,浑身刺寒。
卫长临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一边嫌弃他肮脏而自己肆意与旁人苟合,一边又把他紧紧囚禁在身边不准离开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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