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饿肚子……”
祁录一下脸红起来,磕磕巴巴道:“阿卿……快去,去跟楼下老鸨说声,有什么好酒好菜,全……全都给这位姑娘送上……”
“是,主子。”
苏烬雅见阿卿跑了下去,看着祁录傻兮兮的模样,突然退开身捂嘴一笑。
“哈哈哈……客官这是要做什么?奴家所说的此饿非彼饿。”
祁录紧绷的心一下放松开,缓了缓便回道:“这位姑娘,还请放心,在下绝不会白白借用姑娘阁中的。”
“好好好,客官可别叫我姑娘了,奴家再多一年都是老妪了,哪里担得起客官这一句姑娘。”
苏烬雅退回榻边道,顾自穿起衣服来。
祁录不好意思的撇下头,道:“姑娘如此年轻貌美,连在下都自惭形愧……怎么会是老妪?”
苏烬雅穿好,前去打开窗纱,迎着春光拂面道:“就算现在年轻貌美,也终有容颜不再之日。”
她不禁道:“姑娘说的在理。”
苏烬雅侧过头来,半张脸柔媚生光。
“我的妓名是苏烬雅,你唤我阿雅就好。”
祁录道:“烬雅……真是好听的名字。我是……城里贾富商之女,贾录。姐姐若是愿意,也可叫我阿录。”
“好呀……那奴家便叫您录小千金。”
2.
日头渐升,将至午时。
“奴家好奇……录小千金可嫁过人吗?”
“知不知道男女欢好呢?”
“难道……你还是个雏儿?”
“……”
祁录看着桌前的苏烬雅不停的说着,脸都红到脖子了,她对这些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复。
索性她摇头道:“阿雅姐姐可见过夜莲花吗?”
“夜莲花?那是什么花?奴家从未听说过……”
祁录便微笑道:“夜莲花,就是在皇城外池里开的一种白莲,亦能发光,煞是好看。也有人称它为白月光,更有甚者为其编了个故事,阿雅姐姐想听吗?”
苏烬雅连连点着头,“想听!”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只白狐妖,他生来便能化作人形,模样更是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他自知天命不凡,便去求索仙道,但仙人说‘你功德未满,不可成仙。需遇贵人相助方能得道升天。’所以白狐妖就去找贵人,他就想,是不是世上最有钱的人就是仙人口中的贵人?然后白狐妖就打算前往皇宫,找皇帝当他的贵人。”
苏烬雅听到这里,不禁笑道:“哈哈哈,那岂非是男上加男?”
祁录也笑道:“白狐妖单纯得很,以为自己走到皇城门前就能被皇帝发现,他就一直站在城门外等啊等啊……直到过去了三千年都没等到他的贵人。最后仙人被白狐妖的真挚打动,赠了他一条仙道。不过要通过化身白莲,才可得道升仙。后来,皇城外才开满了夜莲花。”
苏烬雅道:“仙人哪里是被他的真挚打动,分明是他的蠢吧?哈哈哈……录小千金还有别的故事吗?再讲一个吧?真的好有意思啊……”
祁录微微一笑道:“好,我再讲一个……”
就这样他们二人从天上讲到地上,从神仙讲到民间,转眼便到了傍晚。
阿卿突然俯身道:“主子,眼下应该可以走了……”
她这次出宫本是想找到三皇兄,可是三日了,一点讯息也没有。
看来……三皇兄是真的战死沙场了。
祁录还没回话,便听见面前人略略不满道:
“录小千金……这就要走了?”
祁录只好点点头,道:“……嗯,阿雅姐姐,眼下我得回府了,今日真的是多谢。”
苏烬雅看着祁录起身,连忙走去一把抱住,道:“奴家不想你走嘛……再给奴家讲讲故事,好不好?”
“……阿雅姐姐,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做。”
祁录搜搜自己的身,只看到一串琉璃配饰还算值钱,她立马取下放到对方手上,并说道:“阿雅姐姐,等下次,我一定带你出去,好好看一看这世间,给你讲更多的故事……”
苏烬雅看着手上的琉璃串,不禁俯下身,对着祁录面上一吻。
祁录兀然惊住,呆愣的看向苏烬雅慢慢起身,传来一阵温柔细腻。
“那你一定要再来找奴家……”
3.
“城墙上的风真舒服——!!”
“你呀,糖都沾在嘴角了,来,让奴家……帮你吃掉。”
“这件衣服真好看……很适合你啊,阿雅。”
“奴家……哪里穿得这样好的料子?录小千金还是买给自己吧。”
“录小千金,奴家来给你簪花……”
“阿雅,你看那颗垂杨柳,飘的柳絮就像下雪一样。”
“你身上……白的像雪一样……阿录……”
“阿雅,我有点害怕……”
“阿录……别怕,我会好好待你的。”
“嗯……呃啊……”
一而再,再而三。
祁录这几月不知都偷跑出宫多少回了,就算冒着被亲母打骂的风险,她都想要出宫去见阿雅。
初尝情爱滋味,祁录纵然是天上神明,也难逃此思念之苦。
可这一次,她出宫确实为了……太子之命。
设法杀掉仍存于世的三皇兄。
4.
与阿雅再一别后,亲母突然病重,祁录便再也没出过宫了。
后来亲母去世了,阿陌又是顽疾未愈,祁录只能依靠三皇兄。
纵使思念如涌,也无可奈何。
“皇兄,杀了我吧……让我替你的孩子偿命……”
为了报仇雪恨,可也为了不再愧疚一生。
眼前的皇兄似乎从来都未改变过,当初的纯良温柔,如今看来却是令她更为心痛。
“阿录,我不怪你也不恨你,原是我的孩子……福薄。”
她害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好人啊?
所以当祁录看到太子那柄剑刺过来时,只是本能的上前想要保护皇兄,也是打心底的向对方赎罪。
她无所顾忌的死了,却忘记了世上仍有人会因她难过……
“阿录,除了我……没人在意你的生死。”
苏烬雅偷偷入宫,为她白绫自尽,阿陌更是不惜向祁云痛下杀手。
缘起缘灭。
也许在另一个世间,他们也会再次重逢。
(完)
第168章 并修难全
六,菁儿与朱并修
1.
一夜群星,月色之下。
恰有两人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正拿着糕点开开心心的吃着。
菁儿望着月上中天,问道:“并修侍卫,你的老家在哪啊?”
朱并修转头看去,便见对方侧脸染了层层银辉,目光藏星。而他愣了愣神,只留心动一刹。
“喂,我问你呢!”
他们二人初遇是在府上,那时菁儿还稍显青涩,朱并修也才刚刚作为将军的侍卫。
菁儿平日负责管带小公子卫千川,朱并修则会时常传老爷的话,这一来二去,两人便相识了。
朱并修跟着将军,事物繁忙,很多时候不吃晚膳。菁儿观察到后,便时常送来亲自做的糕点,美其名曰“我只是让你试试毒,可不是对你有别的意思”。
朱并修看着对方也转过来看他,自己又不好意思的去看夜空,回复道:“我的老家很远很远,家中没什么人,应该也不会回去了……菁儿,你的老家……在哪啊?”
菁儿道:“我的老家,就在朝暮城的乡下。不过,跟你不一样,我家里人还蛮多的……”
“家人多也很好啊。”
“不好,一点也不好……我是大姐,下面是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小妹,我爹娘最疼弟弟们了,我和小妹经常受弟弟们的欺负。后来我到府上当了奴婢,地主的田不好种,爹娘他们就等着我拿钱回去呢……一家子人都要我来养活。”
“……菁儿,你这么些年……”
朱并修一脸担忧的问过去,菁儿却一口回绝道:“并修侍卫,我可没有让你可怜我的意思。”
朱并修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口中似还有许多话,却又逐一咽进了肚子里。
2.
在祁公子再次回府后的七月底,朱并修终于鼓起勇气,跟菁儿告白了。
树荫下,光影斑驳,蝉鸣空林。他拿出玉佩正准备递给对方做定情信物,可是菁儿却突然说:“……并修,对不起,我不能……爹娘已经,给我安排婚事了,他们连礼金都收了……”
朱并修一下子僵在原地,不觉握紧了玉佩,质问道:“……为什么?菁儿?”
菁儿无奈,含泪道:“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根本没有选择心爱之人的自由……我只是一个受人摆布的人偶。但是你不一样,并修,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朱并修咬了咬牙,慢慢拉起对方的手,沉默的将玉佩放了在菁儿掌心。
菁儿欲退回,朱并修却直接转身道:“你留着吧。”
他走的决绝,连风都来不及残卷衣袖。
3.
过了很多年,朱并修眼看着祁公子为情成疯,看着将军为祁公子殉情而死,又看着大公子变成了少爷,继承了将军衣钵,更看着二少爷与三少爷两人情愫互生。
许是见惯了,朱并修的心渐渐变得沉稳凉薄。
菁儿在十年前就回了老家,有婢女说菁儿在两年前病逝了,朱并修只是听着,手上微微发颤。
更多的伤心难过,也都流露不出了。
这世上太多太多的人和事,不能得偿所愿。
尤记得从前那日,菁儿笑着对他说:“哈哈哈哈……你也太俗了吧?”
朱并修是世间俗人,他不得不承认,坠入情网,永世不得逃生。
(完)
——附加:子山与师傅
“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孩子!?”
男人掀开襁褓,面色一僵,连忙避讳的盖了上去。
榻上的女人虚弱道:“孩子……孩子怎么了?”
男人直接挥袖而去,“你自己看!!”
女人费力的再次掀开襁褓,看到婴孩身下不男不女,捂着嘴目瞪口呆,不禁落下泪来。
“怎么会……”
————————————
子山是被师傅捡来的。
据说是在一个狼豺横行的密林里,若是没有师傅,子山早便死了。
在乐坊里,众人皆知,许师傅是辰国内琴音最完美之人。
或许不光是音色,连容貌身段都完美的惹人艳羡。
可许师傅立誓不婚娶,一心痴醉琴道,众人又怕此等仙乐无人接手传递。
谁也没料,子山就这么出现了,直接让许师傅后继有人。
————————————
在子山眼中,师傅向来严格,稍有指法不妙,就会被师傅用柳条打骂。
柳条纤细,打在身上又疼又痒,甚至还有阵阵酥麻萦绕回环。
师傅有时候对他恨铁不成钢,有时候又会特别温柔的对他好。
亦师亦父。
可有时候,师傅下手极重,能给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而乐坊里其他师傅也会说:“许师傅打你,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能成为更好的琴师。”
每当师傅发觉自己打骂过分后,会给子山哭着道歉,也会给他温柔的上药。
所以子山是又害怕,又期许。
怕疼,但是更期许疼后的温柔。
————————————
十五岁后,子山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常人不同,因为他落了一屁股的红,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他。
他担忧的以为自己害了什么怪病,又怕在乐坊弄脏了地板,不服礼教,一定会被师傅责怪。
可师傅只是走来,为他默默收拾了一切,连带着衣服什么的都换的一干二净。
子山不懂,他问道:“师傅……我是不是生病了?”
师傅愣了愣,道:“怎会,这是正常的。”
子山渐渐红了双眼,抽泣道:“可是乐坊里的其他人……都奇怪的看着我……师傅,我真的很奇怪吗?”
师傅摇了摇头,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房间内,慢慢褪去了衣物,道:“子山,这不奇怪,我们都是阴阳之人,与男女不同,并不奇怪。”
子山第一次见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慢慢的眼泪也如涌,他不禁扑到师傅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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