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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醒醒好吗！？”
“……”
他不停的说着，希望对方能回想起一切，变成正常的模样。
怀里的人愣了愣，一直盯着他，半晌才张口说出声。
就当祁陌将要失望之际，突然听见一句:“阿陌……”
幸好还来得及，幸好皇兄还能醒来。
祁陌忍不住喜极而泣，但是眼下不能多说什么，必须先带着对方到将军府。
可当他将行之时，突然颈上灼灼一热，血水尽数迸发在怀中人的脸上。
“皇兄……”
祁陌忍着剧痛，低头看着皇兄，还来不及说出他想说的那几个字，就已经一瞬间失了所有气力。
月色朦胧，祁陌的青丝映出冷冷白光，已经没有了声息。
他看不见怀里的人为他泣不成声，
听不见剑身坠地作响，
动不了口，
说不出那句:
皇兄，对不起。
(完)
第174章 卫长临隐秘往事(一)
(一)
夏季灼灼，花开路径无声。
朝暮城河边，一位高大矫健的少年正顶着刺眼的日头，扛着沉甸甸的麻袋，费力的从粮店搬运到下河街的船夫处。
这几年辰萧两国战事吃紧，正是急需粮草之时。
卫长临身上汗如雨下，正行在街道中央，麦色的肌肉鼓胀着直反光。
“麻……麻烦让开！！马惊了！！”
谁料此时，有人驾着一匹马横冲直撞了过来，街边人连忙惊叫躲闪，眼见着马蹄就要狠狠落下。
卫长临情急之下丢掉米袋，原地两手猛力抓住缰绳，再抬步轻轻一翻，便一下到了马上人身后。
“——！！”
他两手使劲拽住缰绳，马儿长嘶一声，这才落地慢慢安稳下来。
“多谢……”
卫长临这才注意到身前人，长发高束，眉眼又温又烈，似云如酒。
他不好意思的翻下马，沉声道:“不必。”
马上人溜了溜缰绳，随后垂眼看向卫长临，又问道:“你……多大了？”
卫长临从地上捡起米袋，又扛在肩上，一边走一边道:“十五。”
赵明华仔细端详了一会，突然道:“别做工了，来军营里做我手下，如何？”
卫长临先是沉默，搬完最后一袋米，才转身问住:“有何好处？”
赵明华轻轻一笑，挑眉道:“包吃包住，还要发军饷。虽免不了风吹日晒，但为家国征战，自是荣光无量！”
卫长临目光一转，似是思虑，但很快点了点头。
赵明华道:“你叫什么名字？”
“卫长临。”
卫长临看着眼前人，日光笼罩，细腻的五官映得煞是好看。
“你呢？”
“我叫赵明华，往后，便唤我明华兄吧。”
——————————
就这样，卫长临进了军营。
而且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朝暮城鼎鼎大名的赵将军。
“长临，你的家在朝暮城吗？”
卫千川跟在赵明华身后，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赵明华折过身，不悦道:“在军营里不爱说话可不行，以后我问你什么，你就张口直接回答，可别像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当然，也不要故作高冷。”
卫千川抬眼一看，明明比自己矮上一些，但却有种不可言说的气势。
他答道:“是，明华兄。”
“嗯，往后你就跟着我。”
赵明华别有意味的看了卫长临一眼，接着伸出两爪来，一下扑向对方的胸口。
“我可是看上了你这身腱子肉，才把你带到军营的，当然……”
卫长临看着胸前被人制住，又看着对方将手往自己脸上抚来。
赵明华望着卫长临，道:“……你这副容貌也不可多得。”
卫长临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当着赵明华的面，突然拱手一礼，冷面道:“多谢明华兄提拔。”
赵明华只好汗颜的收回手，转过身道:“无需多谢。哦，对了，待会进帐要给你介绍一个人。”
卫长临不解道:“何人？”
“我的军师——慕秀。”
第175章 卫长临隐秘往事(二)
(二)
“哎呀，让我瞧瞧，赵将军今日……又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赵明华掀开帐，迎面便走来一人，看似狐面精明，笑得也狡黠。
“这次可不是什么好吃的，是个少年郎。”
来人一看到卫长临人高马大，立马收起笑，不悦道:“赵将军，眼下你身边有了我相助，还不够吗？”
卫长临发现了对方莫名的敌意，自己便愣在原处，只等着前面的人开口。
赵明华道:“军师大人可不要生气啊，他只是个孩子。不过今日这孩子帮了我一次，我也得帮帮他不是？”
慕秀又立即变回了笑脸相迎，道:“好好好，赵将军宅心仁厚，见不得众生皆苦。”
赵明华道:“抬举抬举。来，长临，快见过军师慕秀大人。”
卫长临便听话的拱手一礼，道:“见过慕秀大人。”
慕秀拿出折扇掩住笑脸，道:“不必多礼。”
赵明华站在两人中间，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相处。长临，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问慕秀就好了。”
卫长临点了点头，赵明华立马变脸道:“怎么又不说话？”
卫长临闻言，连忙“嗯”了一声。
慕秀依旧以扇掩面，噗嗤笑道:“赵将军，你这是捡了个祖宗回来吧？怎么哪里都透着一股老成之气？”
赵明华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感觉还好吧。”
卫长临看了看自己，面无表情的傻乎乎道:“我十五岁，不老。”
慕秀没忍住，又是噗嗤一声。
——————————
第一年，赵明华本想让慕秀带着，可还是忍不住自己上手亲自教。
让卫长临从最小的军职开始做起，赵明华就趁机教他剑法刀法。
卫长临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总是这么照顾自己，便问道:“明华兄，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赵明华愣了愣神，望着他道:“看到你，总会……有一种负罪感。”
卫长临不解，“负罪感？”
赵明华转过头，侧脸纯纯一笑，沾染上了缕缕晨辉。
“问那么多做什么？等会继续练剑。”
卫长临呆呆的望着，只好道:“是，明华兄。”
卫长临悟性很高，学的极快，赵明华教的速度都快赶不上他学的速度了。
次年的辰萧之战，赵明华开始带着卫长临上阵杀敌。论功行赏时，卫长临不负重望，又向上越了好几级。
“你啊你，赵明华果然是没看走眼。”
连慕秀都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战毕，满天冬雪。应当是回家过年，团圆之日。
可卫长临是孤儿，他根本没有家。
赵明华在知道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卫长临带回自己的将军府。
初到府上，卫长临有些拘谨，再一进门见到这里何等富贵空旷后，更是只剩目瞪口呆。
一位貌美的女子前来，见到赵明华便微笑着的道:“夫君可算是回来了。”
赵明华揽过苏慧，对着卫长临道:“长临，这是我的夫人。”
卫长临愣神片刻，立即行礼道:“见过夫人。”
苏慧回礼道:“都快进去吧，门外风吹的冷。”
他没想到赵将军看似年轻，实则竟早已成家婚娶了。
卫长临似有不解的看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落空。
第176章 卫长临隐秘往事(三)
(三)
年夜过后，路上风雪飘洒，寒意浸人。赵明华为了方便，便与卫长临同乘一匹马返程。
“……长临，还有三年你就及冠了，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啊？我好帮你说说婚事。”
“没有。”
卫长临坐在赵明华身后，隔着兵甲环抱住对方的腰，连对方迎风吐出的白雾，都尽数落在他脸上。
赵明华的脸侧红彤彤的，目不转睛的看向前方。
“那可不行啊，我跟你说，得有心爱之人才好啊，这样征战在外，才会有活着的盼头。”
卫长临看着对方的飘飞的青丝，沉默不语。
如果他喜欢的人，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又该如何呢？
“……长临，每次挥剑杀敌，战友死去的时候，我见你总是面不改色，就好像那些人的生死，与你毫无关系一样。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卫长临愕然，缓缓道:“身在战场，生死都是常态。”
赵明华又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卫长临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人那么英勇善战，怎么会死呢？
他只是莫名相信，永远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赵明华见卫长临没反应，便突然笑道:
“人终有一死，但我不希望有人……因我难过。”
——————————
冬去春来，军营四下的雪水也慢慢消退了。
这一日，卫长临突然神思一转，向慕秀问道:“明华兄娶妻多少年了？”
慕秀取出折扇，道:“算上今年，都有六年了。”
卫长临又问:“明华兄与夫人一起这么久……难道没有子嗣吗？”
慕秀隐隐一笑，道:“你就这么想知道吗？”
卫长临点了点头，慕秀打开折扇掩面，道:“真想知道？”
“嗯，想知道。”
慕秀轻轻笑出了声，慢慢靠近卫长临的耳边，故意一字一顿道:“因为……他、不、举。”
卫长临听完连忙踉跄半步，“为何？”
“这个嘛……”
慕秀突然眉一紧，收住了笑，朝着卫长临身后看去。
“你们在聊什么呢？慕秀，你小子笑得很开心嘛？”
赵明华突然掀帐走进道，还时不时盯着卫长临微红的脸。
慕秀连忙谄媚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哎呀，我跟他这个大木头能聊什么？”
“嗯？”
赵明华向着卫长临这边虚了虚眼，略带了些威逼利诱的感觉。
卫长临连忙道:“方才说明华兄你，不，举。”
赵明华闻言，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笑着看向慕秀，一拳开玩笑似的打到他脸上。
“慕秀！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啊！？”
慕秀连忙一躲，抬起折扇挡住对方的手。
“哎哟！将军轻点，在下这身板可经受不住！”
卫长临看着，不觉勾了勾嘴角。
赵明华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卫长临，解释道:“也不是啦……长临，你可别听他胡说。”
卫长临点点头，道:“明华兄，我信你。”
赵明华神情一滞，反问道:“为何……那么信我？”
卫长临看着对方，信誓旦旦道:
“信你，无需理由。”
第177章 卫长临隐秘往事(四)
(四)
第三年，战事稍停，转眼便至秋日，赵明华今日不知怎的，心情大好，竟抛下慕秀，约着卫长临到府中来喝酒。
“来，长临，这杯满上！”
“明华兄、喝不下了……”
“那怎么行？我都还没醉呢！”
又是一杯下肚，卫长临的头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了，愣愣看向眼前面色红润的赵明华，竟觉得有些乖巧可爱。
很快，残局满桌。
赵明华也不逼着对方继续喝了，趁着都还清醒，便怅然道:“长临，其实我一直……都对你有愧。”
卫长临道:“为何？”
赵明华垂眸一思，叹了口气摇着头道:“罢了……”
卫长临没多想，一时间思绪混沌，突然道:“明华兄婚后多年，难道不想留下子嗣吗？”
赵明华笑了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真的……不行，好希望……好希望有人能帮我。”
“帮你什么？”
赵明华看着卫长临，慢慢道:“帮我……给夫人一个孩子。”
卫长临一听这话，突然认真的做出一副思虑的模样。
赵明华也看过去，道:“如果有一日我死了……却连个后人，都没有……哈哈哈，我知道……这一切啊，都是我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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