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不会这样做,郭济在心里默默的想到:自己会暗中观察赵随风的一举一动,然后通过套话和分析,来搞清楚赵随风想要干什么,是不是想害自己。
赵随风这样一直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真的就有些烦了。
没办法,郭济实在受不了,只能把从自己出去,到和容章的谈话,挑重点的和赵随风说了说。
赵随风听后面露难色“没想到这橦县里居然藏了这么多污垢,地痞无赖无所事事确实会为祸百姓,不知郭大人可有什么法子吗?”
“要不然让这些人去闻家军,如今幽州紧张,正是缺人的时候?”郭济其实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法子,随便从脑子里抽了一个注意,敷衍的说道。
“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赵随风觉得听起来挺合理,虽然不太乐意同意郭济的想法,但还是有点艰难的同意了。
可话音刚落,赵随风就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神色突然激动起来,反对到:“要是把他们送到军队里去了,那他们的父母怎么办?像那位店老板都五多岁了,妻子去世,若是儿子又去了前线,生死不明。再过上几年,那老板年纪大了,可怎么活得下去呢?”
赵随风越说越激动:“况且把这些人送到军营里,只能缓一时之急,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们要是没什么本事,朝廷里也不能养他们一辈子。等他们从幽州回来后,反倒更不利于管束,重新为祸百姓。”
郭济认真的听完赵随风的话,“殿下的担忧确实有理,可是除了把他们送去前线,以功抵罪,殿下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郭济这话说得是真心的,确实觉得赵随风的担忧有道理,所以直接反问。
郭济一直也挺想看看赵随风到底有没有治理的头脑。
赵随风沉思了半晌,带着不太确定的语气缓缓开口:“郭大人不是说以功抵罪吗?不知郭大人还记不记得那老板说这里曾经修了很多水渠,所以有几年此处的土地才能变得肥沃。想来也许是年久失修、再加上无人管理,才会让这些土地变得更加贫瘠。不妨就罚他们去修工程、开土地,这样也就不比考虑工钱了,等他们把这些水渠修好,土地重新肥沃,就分给他们一些,这样既解决了百姓们抢占耕地的事情,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一份伙计。”
“虽然可以省去工钱,可修水渠的工具、沙子、木材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另外给这些人准备的粮食,眼看着天气转凉,也需要给他们准备冬衣,这些都需要很大的一部分银子呀?”郭济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但真正实行起来还是有些问题的。
赵随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确实是什么都办不成。
二人十分罕见的有默契的齐刷刷的陷入了沉默。
“要不我派人回京,去从我的私库里取吧。”赵随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突然说到。
郭济先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此处就他们两个人,赵随风还要作秀吗?
“怎么,不相信我会这么做,还是好奇我为什么能拿出这么多钱?”果然不能对蠢人报以关心,他们会蹬鼻子上脸。
赵随风看到郭济转头看自己,有些不正经的说道。
郭济无视了赵随风的眼神,装出没看到他的样子,又把头转了回去,“殿下心怀民生,是社稷之福,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殿下可要想清楚呀?更何况殿下只是恰好到了橦县,见到了橦县的贫苦,可在殿下看不见的地方,依然有很多贫苦的州县。殿下若只是是想求一个好太子的名声,那么此事一旦传出去,势必会有无数百姓求到殿下门前,殿下的私库能救得了那么多人吗?”若是真的能救得了,只怕陛下也容不得殿下了。
郭济没有说出最后一句,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赵随风低头笑了笑,倚在粗壮的树干,“郭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此事若要做,就要做得悄无声息,不能让旁人知道,更不能让父皇知道。”
郭济撇了赵随风一眼,眼里的情绪很明显,那你还会做吗?
晚风挟着赵随风的眼神飘向远方,声音也显得格外空旷。
“郭大人不是说这里的衙役也有问题吗,那处理起来也需要时间。我今晚就修书一封,派人星夜往京城送去,让他们扮成过路的商人,尽快把银子送过来。以我现在的身份,确实无法让大齐所有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赵随风的话里透着一股深深地无望与忧愁。
第54章 赶路
“可既然本宫现在在橦县,此事又恰好让本宫碰上了,那本宫就不会坐视不理,能帮一点是一点吧,总不能因为什么都不能做就什么都不做吧。”赵随风说得坦然却坚定。
郭济一时之间无话可说,面上虽然还是冷冷的,可心里却掀起了波涛汹涌,以前并没有多么观察过赵随风,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他并不是个好人,可是如今看来赵随风也还算有些抱负。
“怎么,郭大人被本宫折服了,终于打算投入本宫门下了?”赵随风不死心的抛出橄榄枝,笑盈盈的看向郭济,还故作姿态的考虑了考虑“郭大人要是现在改换门庭,应该还不算晚。”
刚泛起的一阵浪花就狠狠的拍在了沙滩上,消失不见,郭济自动屏蔽了这句话。“天色渐晚,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不要在这里说梦话了”郭济施了一礼,没分给赵随风半个眼神,自己先走了。
赵随风望着郭济离去的身影,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郭济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厌恶自己,但对那个假哥哥确是死心塌地,就和非他不可一样,若是能把赵润物拉到自己这边,那郭济岂不是也会帮自己了?
赵随风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起先郭济不是还和自己说赵润物对皇位没有兴趣吗?
可那段时间是郭济势力增长得最快的时候,赵随风就自然而然的以为郭济是骗自己了,可现在这么一回想,说不定郭济觉得此生无望,为了在将来自己登基后,有实力保住性命,才这么拼命拿兵权呢。
赵随风每每想起那段时间就觉得痛心,因为哥哥假死离宫踪迹全无,自己忙于寻找哥哥、笼络官员、树立不追究前太子门下官员的形象,一时没顾得上,也觉得没必要处理郭济。
本以为哥哥下落不明,郭济也不会再掀出什么浪花,没想到郭济不但抢先一步找到了哥哥,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父皇那里拿到了一部分禁军的兵权。
导致现在郭济越发气焰嚣张,不仅暗地里对自己下手,明面上对自己也不客气,想方设法的激怒自己,让自己失态,然后趁机让父皇看见。
父皇一向不听信人言,非要眼见为实,赵随风有好几次都中了郭济的圈套,被父皇好一顿痛吗,嫌弃自己不稳重。
更气人的是郭济可以随时把自己气到失态,自己却没办法把让郭济失态。
郭济一定是从小嘴里含着刀子长大的,要不然嘴怎么能这么毒、脸永远绷着。
虽然郭济对自己越发不敬,但架不住他手里有兵权呀,听说父皇还让他组建什么暗卫,真不知道没了哥哥的扶持,他是怎么得到的。
赵随风看着郭济手里的兵权就眼红,无时无刻不再想若是自己得到郭济手里的兵权,那将来无论是登基还是同父皇叫板都更有把握。
赵随风越发坚定了要把赵润物拉拢过来的想法,等到了幽州一定要探一探这位假哥哥的口风,万一他真的不想当皇帝呢。
赵随风把信写完,派了两个亲信,让他们乔装打扮,备足吃的、即可出发回京城,务必要把这封信送到东宫大太监顺意手里。
二人领命去了,赵随风随口问起郭济在干什么,属下回答郭大人去找容大人了,两个人闷在书房里,也不知道聊什么。
才认识了半天,怎么就这么能聊了呢?赵随风觉得没意思,看了会儿从宫里带出来的唯一一本书就躺下睡了。
赵随风这一觉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母亲一袭粗布荆钗,趁着父皇在批改折子的时候,悄悄的叫起哥哥和自己,粗糙却暖和的大手一左一右,牵着哥哥和自己的柔软小手。避开皇宫里往来的侍卫宫人,带着他们兄弟二人做贼似的溜进了小厨房,准备亲手为父皇做一顿晚膳,母亲在切菜,哥哥在洗菜,自己则端着一个白瓷盆,负责把哥哥洗好的才送到母亲那里。
母亲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不住的夸哥哥洗菜洗得多么干净、夸自己端碗是端得多么稳。没有那个孩子不希望听到父母肯定自己的话,赵随风也不例外。
赵随风听到母亲的夸赞,心里越发高兴,不自觉的咧开嘴大笑,越发努力的踮起脚、举着盆往母亲手里送去。
就在母亲的劲瘦修长的手指即将要触到盆沿的时候,一只宽大粗糙有力的手横空出世,一把包裹住母亲沾上菜叶露珠的手指,然后同样是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从赵随风的双手里接过了放慢青菜的白瓷盆。
是父皇,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进来了,不但赵随风和哥哥,连母亲都被吓了一跳。
赵随风和哥哥刚要给父皇行礼,只见父皇大手一挥、制止住了哥俩的动作,“寻常人家,怎么会有事没事就行礼啊!赶紧起来!”
赵随风时而觉得自己只是这幅景象外的看客,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看着在记忆很少笑得这么温柔的父皇,努力的想要看清、重新记住在记忆里已经渐渐模糊的母亲的样子,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这真的是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吗?尤其是当父皇说出那句“怎么会有事没事就行礼“的时候,赵随风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现在那位高高在上、无一日不苛求礼数完备的父皇以前会说出来的吗?
赵随风时而又觉得自己是那个站在父皇母亲身边,和母亲小腿一样高的自己,看着父皇把从自己手里接过去的白瓷盆放到红木高几上。
随手从怀里揪出一条绣着龙纹的手帕,用力擦去手指上的水渍,然后长臂一揽搂住母亲的腰身。
赵随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比母亲高出一个头的父皇微微躬背,把脑袋贴上母亲的洁白无瑕的脖颈,作势要蹭,被母亲一偏头躲开了。
闻素之脸颊不自觉的染上抹红晕,略带娇羞的看了父皇一眼,“当着孩子的面呢,做什么呀?”
父皇哈哈大笑,低头看到了赵随风,伸出了一只布满茧子的手,朝赵随风的脸过来。
赵随风以为是父皇要摸自己的头或捏自己的脸,垫起脚、仰起头去碰父皇的手。
一阵出乎意料的疼被那只粗糙的手甩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竟然是父皇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赵随风瞬间就醒了!
一睁开眼睛,郭济那张惨白的脸就出现在夜色里。
赵随风以为自己还没醒,吓得又立刻闭上了眼睛。
我一定是还在做梦呢!这一定又是一场噩梦!头一次两个噩梦连着做!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殿下不要又赖床了,还是赶紧起来吧,要赶路了。”郭济冷冷的声音敲击着夜色,回荡在房间。
“赶路!”赵随风立刻抓出重点,上半身刷的一下从床上立了起来,两边的太阳穴登时感受到一阵眩晕,赵随风揉着额头、向外看了一眼说道:“郭大人,这大半夜的您是在梦游吧吗?现在天还没亮吧,为什么赶路呀?更何况橦县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咱们为什么要走啊?”
郭济虽然很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讲到“我等身份已经暴露,呆在这里,只会让那些衙役鼠忌器,暂缓行动,这样的话容大人就不好查了。我已经与容大人商量好了,我们先离开,好让那些衙役暂且放松警惕,让容大人在此好好查一查这些衙役的底细,审一审这些衙役到底有什么目的,然后按流程上报该判的判,该流放的流放,最后修书一封报纸,告知我们就好就好。”
“哦哦,原来如此。”赵随风的脑子还是有些懵,一听到郭济提起容章,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容章那张颇为年轻花哨的脸,言语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不信任:“容大人那么年轻,只留他一人在这里调查,能把这些人的目的查出来吗?”
“容大人比殿下还要大上三四岁吧,殿下在弱冠之年都能成功暗算,杀死自己的哥哥,然后成为太子,容大人怎么就不能查清楚区区几位衙役呢?”郭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可以激怒赵随风的机会。
最后还不忘夸了容章一句“容大人年轻有为、机敏聪慧、心怀百姓,假以时日,橦县一定会在容大人的治理下越来越好。”
“郭大人,敢如此对太子这么说话的人,可不多啊。虽然本宫现在确实地位不稳,但再怎么样也已经被立为了太子,将来也不是一定会输,您这样只会让我越发想杀您啊?您是真的不怕被秋后算账吗?”赵随风简直要被气笑了,阴恻恻的说道。
郭济无所谓的说道:“在您登基那日,臣自然会自我了断,不劳殿下费心。”
“郭大人还真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啊?就不怕本宫折磨赵公子吗?”赵随风很想知道这位假太子在郭济心里是什么有多么重的地位。
第55章 给郭大人买的
郭济瞳孔一震,但仅仅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可这仅仅是一瞬间的失态并没有躲过赵随风的眼睛,赵随风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并且这件事在未来一定会对自己大有帮助,虽然赵随风现在说不上来这是件什么事。
在赵随风有些惊讶和好奇的眼神里,郭济缓缓的说了一句“那在下会尽力让殿下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赵随风眯起了眼睛,不大的一间屋子里瞬间就充斥满火药味,赵随风毫不怀疑,郭济的袖子里,一定贴着手臂放着一把匕首。
“殿下还是先换衣服吧,一会儿就出发了。”郭济俯身拱手施了一礼,做足了礼数,转身就出去了。
一盆冰哗啦啦被人从天上的倒下来,把火药硝烟冻了个结结实实,脸烟味都被冻住了。
赵随风见状也就不再争执,等郭济出去后,起身快速的洗漱完毕,换了一身朴素暗沉的胡服,把头发束起,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收拾了收拾重要物品,赶紧往外走。
月色如水,皎洁的月光照进院子里,犹如银河从天而降,河里含着纵横交错的水藻,来到人间,化作院中的竹子和柏树。
竹柏之间三三两两的散落着几个人,一眼看过去,无论是自己的侍卫还是过去的侍卫都是一脸萎靡,只有郭济一人显得很是精神。
众人一见赵随风出来了,悄悄的去牵马,乘着月色,悄悄的出了橦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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