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许和碧轻一前一后的的出了房间、一前一后的下了楼,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从一间房子里出来的,当然也没人在意。
赵润物早就吃完饭了,正在忙着帮客栈里的伙计把昨天买的、收拾好的那堆东西往车上运。
文大夫倒是坐在一楼吃早饭,看到应如许和碧轻,热情的跟他们打了招呼。
看应如许眼底一片淡青,本着医者仁心,文元忍不住关切的问道:“应老板昨晚是不是睡得有些晚了,脸色如此差,这可对身体不好啊!。”
“文大夫提醒的是,昨晚因为有些要紧的事要处理,不得已睡得晚了一些。”
文元不赞同的说“就算有什么要紧的急事,也该先保重身体才是呀,且末因小失大啊!我这里有些补药,一会儿吃完饭吃上一颗,熬夜最是伤身,应老板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文大夫一提“身体“可就有话说了,反复叮嘱应如许。
应如许没法和这位文大夫说实话,也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片好意,只好默默得听着文大夫的嘱咐,随手舀了起面前那晚色香味俱全的粥,喝了一口。
正巧文大夫说到“就算熬夜也要有所节制,不可过度。”应如许一听这话下意识的有些心虚,不免联想到昨晚,眼睛不受控制看了碧轻一眼,一不小心四目相对,发觉碧轻也在看他。
应如许赶紧装作不是在看碧轻得样子,颇为刻意的看了周围一圈,继续低头喝粥。
终于吃完了饭,赵润物也忙完回来了,招呼几个人上车,一行人又回房间收拾了收拾、继续往游地去。
马车出了城,行走在城外的荒地里,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赵随风看着面前已经是草枯鸟绝迹的荒凉郊外,不由得心生感叹:“咱们这才出来几天呀,居然都已经冷成这样了。”
赵润物说这话时,应如许正披着一件厚厚的深红色毛领大氅,和碧轻坐在一起。
大氅的一角落在了碧轻那边,恰好挡住了应如许把双手,因此没有人看到碧轻握着应如许的手取暖的场景。
众人只看到应如许一副很是疲倦的样子,都以为应如许只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窝在那里补觉而已。
应如许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来了昨晚自己准备找他谈的事情,抬头看了赵润物一眼,毫无波澜的说“赵公子,咱们已经出发一个多月了。”
“啊,那现在距离游地还有多远啊?”赵润物急切的问道,自己居然已经出来这么多天了吗?
文元取出地图,认真的看了一会儿,抿着嘴不太好意思的说“回公子,如果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到游地还要一个多月。”
“啊”赵润物瞬间慌了,根据自己派去的人传来的消息,郭济都已经快到幽州了。
“都怪我,”赵润物很是自责的说道:“是我对不起诸位,一路上净顾着买东西了,这可怎么办呀?”赵润物焦虑的向周围人寻求主意。
“要不先委屈公子一下,先别买了。”文元真诚的提出了一个建议。“要是咱们加快速度的话,估计再走半个月也就到了。”
“可马上就要到延州了,我听说这一带的皮毛很好,还想给郭大人买一些皮毛呢?”赵润物低着头,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在下有个主意,”应如许指向地图上的一点—“固城”。
“固城是延州最繁荣的一座县城之一,基本延州里所有的好东西都会被运到这里,如果公子愿意,我们可以稍稍绕一下路,先去去固城。”应如许在地图上画着圈比划着“在这里把所有的东西买齐,了却公子的心事,然后直接去游地。”
赵润物觉得这主意不错,碧轻是应如许的脸人不用担心,赵润物转头问文元的意思。
这位一向古道热肠的大夫,这时却皱着眉头,敏锐的发问“在下听说过固城确实是北地的繁华之所。”
第59章 固城
“可据在下所知,延州的首邑鹿城也是一处昌盛的城池,应公子为什么偏偏要去固城呢?”
赵润物觉得他这话有点没事找事,但偏偏还有点道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让文元别问别管,还是站在他这边去问应如许。
应如许并无意隐瞒,大大方方的说“鄙人在固城也一家南风馆,是在下两年前派人过去的。咱们到了固城以后,可以住在哪里,在下也正好过去看看那边的生意怎么样了?”
赵润物了然,看向文大夫,文元拼命得点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碧轻是应如许的人,肯定是不用问的,既然大家都同意了,赵润物大手一挥,说道“那咱们就听应老板的吧。”
一行人调转方向,往固城走去。
没想到往固城的路上很是荒凉,走了一天都见不到一点人烟。
夕阳唤来了阵阵冷风,吞噬了白日残留的最后一丝温暖,眼见着要是再找不到客栈或者是一家可以借宿的民舍,他们一行人可就要在郊外过一晚上了,赵润物慌了,一行人急急地下了马车,四处开始找可以住的地方。
“应公子以前来过固城吗?”文元找了两根枯竹枝,点起火把,发给他们,给碧轻时顺口问了一句应如许。
“说来汗颜,在下以前没来过,与固城一直是靠飞鸽传书交流的。”应如许拢了拢衣服,尴尬的说道。
文元虽说心里有些埋怨,但一想到这终究是为了让自家殿下早日到游地,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随口附和了一句,蒙着头继续往前走去。
应如许自知这主意是自己提出来的,有些心虚,但自觉自己也没做错什么,跟着往前面走去。
突然前方地上出现了一根横着的足足有小孩手臂的树枝,应如许眼见的看到了,大脑迅速做出反应,告诉脚下要及时提起,可不知怎的,两腿突然发软,不听使唤,大脑和脚步之间失去联络,脚下依旧在往前走去,应如许心道不好,但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身体直挺挺的往下倒去,应如许闭上眼睛、浑身绷紧。
可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一双有力的胳膊搂着应如许的腰,熟悉的呼吸略过脸颊,是碧轻。
碧轻不动声色的扶住应如许,待应如许站稳后悄然松手,放开手后也依然护在应如许周围,步步不离。
“要不是我这一路上耽误了这么久,咱们也不会恰好大晚上的找不到地方?”赵润物自知有愧,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动作。
最后,驾车的一位小厮终于在一棵树底下找到一座废弃的房屋,招呼着大家进来。
众人进来一看,木门承受不住方才的大力一推,骤然脱落,两面的窗棱已经掉了,房顶也破了一个洞。
但墙壁还在,屋里也有床和灶台。
当燃着的火把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再次点燃这间屋子的时候,两具白骨重见天日,赵润物吓得叫出了声。
一具躺在床上,另一具骨架只有一只手骨和床上那具的手骨缠在一起,更多得则散落在地上,有些已经碎了,骨头之间有一把已经锈得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刀。
除了应如许和文元等人,后雇的车夫还有碧轻都被吓坏了,碧轻一把握住了应如许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应如许看了他一眼,觉得好笑,明明这人昨晚上还一副嚣张的样子,现在就被两具尸体吓成这样。
应如许用拇指摩擦着碧轻的手指,无声的安慰他。
文元和驾车的两个个侍卫都是死士护卫出身,不怕这个,撸起袖子、小心翼翼的去搬骨头,赵润物不敢去碰尸体,找了把锈得已经发红的铁锹,自告奋勇的要去挖坑,文元等人觉得不妥,还没开口阻拦,赵润物拖着铁锹一阵风似的连仪态都不顾的就跑了,谁都拦不住。
碧轻也不敢去看尸体,就和后雇来的车夫帮着收拾收拾房子,应如许本来是过去帮忙的,被文大夫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应公子昨晚没睡好,还是别忙活了,这是医嘱。”
应如许眼前一黑,尽力扯出一个笑容,默默的做到了碧轻刚刚放到地上的一张席子上。
天际的光慢慢的坠入黑暗,众人终于忙活完了,用赵润物贡献的丝绸把两具骨头包好,安葬在屋外的那棵百年老树下。
君不知吾,吾不知君,惟愿君安,世世欢喜。
赵润物在心里默念祷告,真诚得希望这对共赴黄泉的人一世平安。
等到焚香祷告完毕后,已经是晚上了。
赵润物从车上拿出一口锅,亲自下厨,准备给他们做饭。
应如许和碧轻是大体知道赵润物身份的,而且赵润物之前也给南风馆送过几道菜,应如许虽然还是有些惊讶但也尊重赵润物的行为。
但文元没见过这架势,之前赵润物要去挖坑的时候就已经要去拦着了,没想到被赵润物躲了过去。
这次赵润物又要他们做饭,文元是真的有点惶恐了,怎么能让太子殿下做这种事情呢,要是让孙大人知道,是会嫌弃自己办事不周得。
文元立刻就要过去抢锅,"公子还是先过去坐着吧,这种杂活让属下做就好。”赵润物一见到文元过来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拿出早已想好得借口,趁着文元过来的时候一侧身,悄悄说道“你看应老板虽然嘴上不说,但神色很是忧伤,明显是颇为自责,这时候我做饭,也算是变相的安慰他,你觉得呢?”
文元看了应如许,发现他正和碧轻在说话,火光照耀下,确实是有些伤神得样子,瞬间就信了做任务的话,看赵润物得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敬佩,”还是太子殿下想得周到呀”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有幸辅佐一位如此仁善德太子,真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分呀!文元兴高采烈的帮赵润物打下手,赵润物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点了个赞。
虽然赵润物觉得像应如许这种人可能不像他们普通人一样容易内耗,但防患于未然嘛,而且多关心一下,拉近一下关系对自己将来的调查也有益处,更重要的是文元绝对不会去问他这种事情,最多是多关心关心,像这种既符合逻辑又不会被拆穿还不用去串通的借口,居然是自己想出来的,真是聪明!
由于食材有限,赵润物就炒了几个菜、炖了一锅汤,一共是四荤三素,还有一锅米饭加上自己买的一车东西里翻出了一些点心,加上后雇来的车夫,一共七个大男人足够吃了。
也许是忙了这么久都有些饿了,大家都很给面子的把饭菜吃完了,尤其是文元,夸赞半天,言辞之华丽,差点让赵润物以为自己是厨艺大降呢。
荒郊野外,众人也不太敢睡,只是略微休息了一下,聊了聊天,听那位后雇来的车夫一脸甜蜜的讲他和他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历尽千辛万苦娶到她的。
赵润物耳朵在听,心里在羡慕,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也不知道郭济怎么样了,听说他快到幽州了,也不知道赵随风有没有对他下手,也不知道他路上有没有遇到这么危险,天气越来越冷,要是没带够衣服怎么办呀?
自己要赶紧查完游地的事情,赶紧把买得这些东西给他送过去。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众人就开始赶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到了固城,来到了这里的南风馆。
固城的南风馆相比于京城里应如许经营的规模要小一些,临界而坐,是一幢两层高的楼,后面是院子。
掌管这里南风馆的人,名唤昌紫。许是接到了应如许要来的消息,早就派人收拾出几间客房,守在了一楼窗户那里。
一见到马车过来,就领着一群人出来了,看起来对应如许颇为忠心。
应如许事先和赵润物商量好了,不暴露赵润物此去游地的目的,只说赵润物是应如许的朋友,在京城里经营一家酒楼,想去游地开一家分店,也借机出来游玩,就邀了应如许一起。
昌紫其人身材高挑消瘦,却没有什么压迫感,而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
在知道赵润物是应如许的朋友后,并未起疑,很是恭敬的与赵润物见了礼,带着他们去事先安排好的房间去走。
“赵公子,在下以为要不然还是让南风馆的人驾后面这辆车吧,马上要到游地了,还是不要让外人跟着好。”应如许快走几步拉住要进门的赵润物,悄悄的和他说。
赵润物觉得有理,略做收拾了一些东西,给那车夫算了银子,又送了他一些金银玉器、丝绸布料,那车夫原不想要,一直说自己用不着这些。
赵润物笑着说:“就算你自己用不着,也要给嫂子做两身新衣服呀,可不能好不容易把人家娶回来就不珍惜啊!要不然会把人家弄丢的。”
那车夫憨厚一笑,接下了。
第60章 一眼望到头
赵润物站在街上,看着那车夫,驾着马车,不疾不迟的从拥挤的人间旁边路过,心里顿时生出一阵羡慕,虽然身在异乡、相隔两地,但只要有思念的人,就不会觉得日子难熬,若是自己思念的人恰好也在思念自己,即使是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想必也会过得甜蜜吧。
赵润物畅想着,这位车夫回去后一定会把自己给的东西教给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会一脸惊喜的接过,好好的收起来,然后和自己远道还家的丈夫一起准备一顿简单又温暖的团圆饭。
妻子切菜、丈夫劈柴,妻子炒菜、丈夫刷碗,两个人有条不紊的忙碌。身旁是彼此喜欢的爱侣,眼前是白发偕老的归宿,在浓浓的烟火气里,渡过和每一个今天一样的明天,无灾无难、无病无忧。
也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赵润物眼里的幸福生活就是这样的,和一个人,站在能一眼望到头的起点,携手走向终点。
这一路上没有纷争,没有杀戮,平静得就像,赵润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想之前第二次去郭济府里住着的时候,每天在他散职回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时候的平静吧,那个时候,赵润物有时会想,要是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可惜,自己不一定会在这里长留,郭济也不会甘心这么佛的过一辈子。
赵润物突然有些失落,可除了郭济,自己和谁在一起的时候,体会过这种想一眼看到尽头的平静呢?
车夫已经彻底离开,赵润物叹了口气,转身正要回去,冷不防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赵润物往旁边一看,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色眯眯的看着自己,阔面大耳,体态圆润,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油腻腻的嘟囔着“美人,快给爷痛快痛快。”伸出胖乎乎的大手就要过来摸自己的脸。
赵润物顿时明白了,这是把自己当成南风馆的人了。
赵润物不想给应如许惹麻烦,但也不能让人给占便宜,不动声色的挣开了那人的手,反攥住他的手腕,直接把那客人拉进了南风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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