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济正在那里算着日子,忽然身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郭济下意识握住袖中的匕首,回头望去,是赵随风。
郭济规规矩矩的朝他施了一礼,默不作声的又转过身,继续望向城外。
赵随风并不在意,走了两步与郭济并肩,站在了城墙边上,寻着郭济的视线看着远方,装似随意的问道“郭大人是在等赵公子吗?”
郭济觉得这话有些歧义,许是头疼的厉害吧,没有想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只是点了点头。
“哦”,赵随风故意拖着长调子的,感慨道“郭大人还真是把赵公子放在心上呀!“
郭济不打算和赵随风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郭大人,您知道吗,自母亲走后,偌大的深宫里其实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了,从小到大一直是哥哥保护我,我其实也一直很倚仗哥哥,所以我一直觉得郭大人对我与哥哥的关系有什么误会。”赵随风只好收起看热闹的心思,真诚的说道。
“怎么,二殿下难道要说这夺嫡只是一个误会吗?”郭济一点都不信赵随风的话。
赵随风笑了笑:“郭大人,您难道没有想过,或许最初这是我与哥哥心照不宣达成的协议呢?”赵随风看出郭济下意识要反驳,赶紧抛出一个雷:“以郭大人对父皇的了解,觉得父皇希望太子的名誉在自己之上吗?”
赵随风见郭济不说话了,继续谈吧到:“最初我只是顺应父皇要制衡哥哥的心思,才与哥哥相争的,但父皇要舍弃哥哥确实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哥哥真正不利或者是要杀死哥哥的事情。”
赵随风的语气突然变得阴郁:“可郭大人,既然我现在已经夺得太子之位,就不会拱手相让了,人生在世,有些东西一旦握住就再也难放手了,毕竟我也想知道我是否能为这天下人带来安定与幸福。”
“我今日与郭大人说这些,就是想让郭大人明白,我并非是无情无义之人,也绝不是莽夫。”赵随风突然换了称呼“孤不求郭大人能相信孤,但也请郭大人不要一直对孤有这么大的敌意。朝堂内斗,只会损害国运,何况孤已经是太子了,还望郭大人多加考量,毕竟郭大人也不希望丹朱的局势在大齐重演吧。”
赵随风说完,深出一口气,也不管郭济的反应,头也不回的走了。
郭济静静的听完赵随风的话,内心隐隐泛起波澜。
郭济其实很不想承认赵随风关于朝廷内斗的评价是对的,但事实的确如此。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郭济虽然没有对赵随风有太大改观,但也不得不承认,赵随风不完全是一个草包,但他确实是不够稳重、且过于好斗,这样的人真的能把天下治理好吗?若赵随风当了皇帝,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那赵润物怎么办?
赵随风会放过他吗?
郭济不敢赌,是自己把他卷进来的,自己死就死了,可却是害了他。
“殿下,臣不能害您。”郭济对着呼啸而来的北风说道。
北方强劲,携着郭济的话飘过千里,擦过正在往幽州赶来的赵润物的耳朵,消失在旷野高云之上。
赵润物合上车帘,回头问应如许,“应老板,还有多久可以到幽州啊?”
“游地离幽州并不远,不到半个月就可以到,赵公子放心就好。”应如许眨了眨眼睛。
“哎呦,我不是,哎,算了。”赵润物脸刷就红了,回过身去,继续看外面。
正如应如许所说,没过几日救到了幽州城。赵润物已经按耐不住要见到郭济了,也不进幽州城里,径直驾车到了郊外闻家军的大营里。
赵润物拿出郭济留的信物,士兵很客气的把赵润物一行人请了进去,顺顺利利的见到了赵随风。
可赵润物没想到赵随风和自己说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郭济被派到丹朱军营里谈判,已经五天没有回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润物什么都顾不上了、揪住赵随风的衣领。
“五日前丹朱亲王知道郭大人来后,派人来请郭大人过去相谈联合对付丹朱皇帝的事情。原本我们是派人在边境做好接应的,可谁郭大人前脚料进了军营,后脚丹朱亲王就称自己根本没有派人来过幽州,说那些信件都是假的,也根本不知道郭大人去了他们那里。我们经过对比,发现这些信件确实是假的,但现在根本找不到郭大人的踪迹。”
“不能派人去找吗?郭济再怎么样也是朝廷之人,去了丹朱下落不明,就不能进去找吗?”赵润物什么都顾不上了,像疯了一样质问赵随风。
“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郭大人失踪我们都很着急,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赵随风也怒了,掰着赵润物的胳膊,硬让赵润物坐下。
义正言辞的说道“无论公子是怎么你怎么想的,公子现在是在我哥哥的身体里,我是绝对不会不会让你死的,郭大人是为我大齐才身临险地,我绝不会视而不管、袖手旁观。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望赵公子稍安勿躁。”
赵润物略微被安抚住了,知道着急也没用,也排出人去找。
终于在郭济失踪后的第八天里,找到了郭济丢下的碎玉佩的渣子,大体知道了郭济所在。
赵随风带着赵润物来到闻素往面前,不提换魂之事,也不提闻素之的死,只说赵润物就是太子殿下,假死离开京城、现游玩至此,也过来帮忙。
闻素往一见自己的大侄子也还活着,激动的老泪纵横,弄得赵润物也感概万分,扶着闻老将军劝了许久。
众人商量好计策,决定还是派人过去谈判,趁机点火扰乱丹朱军营,再派人趁机营救。
赵润物很想去救郭济,但考虑到自己根本不会武功,只好作罢,最终营救郭济的事情被交到了闻负雪的手里
“我去接应闻将军吧。“赵润物提议到:“我与郭大人私交一向很好,我在也可以安慰郭大人。”
没想到先反对的是赵随风:“哥哥一路舟车劳顿已是辛苦,况且刀枪无眼,哥哥万一受伤怎么办!”
“可我呆在这里也呆不下去啊!”赵润物反驳了过去。
第66章 箭在弦上
“总之就这么定了,何况我只是接应闻将军,也不会出什么事。”赵润物很是坚持,赵随风也没办法,只好要求赵润物多带上一些人,赵润物同意了。
闻素往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心下有了计较。
赵润物和应如许带着十几位死士,借着夜色隐蔽身形,守在丹朱军营几里之外的地方。赵润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远处灯火昏暗的营地,心脏乱跳。
应如许有心劝他坐下歇一歇,但一看他这副样子,很有眼力劲的把嘴闭上了。
“成了!”赵润物突然喊了一声,不知何时丹朱军营燃起了熊熊大火,赵润物只说了句“随我来。”利落的解下缰绳翻身上马跑了过去,应如许带着人紧跟其后。
一行人埋伏在丹朱军营附近的一座小丘后面,等待着闻负雪的到了。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赵润物屏住呼吸,等马蹄声渐渐临近,赵润物定睛一看,是一对二三十左右的人马,互送着一辆马车,正朝这边疾驰而来,是丹朱人。
眼看着马车就要临近小丘,赵润物和应如许对视一眼,正欲把这群撞到枪口上的丹朱人杀掉,不想他们确实停住脚步,好像是被马车里面的人喊停了。
之间那群士兵围成一个圈,把马车护在中间,赵润物直觉有问题,慢慢抬起手掌,身后的杀手像夜空中的黑鹰一般窜了出去,马上的人,是被瞬时间杀死的。
死士围住那架马车,赵润物面不改色的趟过血液,只听见里面传出鞭子抽打的声音,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夹得紧一点,等着老子把你抽死吗?”
这是此人留给晚风的最后一句话,晚风也听不得这样的污言秽语,平地一掀,没入尘埃。
赵润物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回事,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手里已经是攥着匕首捅进那人的身体了。
献血染红了赵润物的衣衫,但赵润物已经顾不上这些,躺在车上得另一个人,赫然是失踪已久的郭济。
郭济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意思,双手被一根麻绳捆起致于头顶,眼睛被一条黑带蒙住,嘴巴也被布带绑住、衣服已经被撕得差不多了,完全遮不住满是旧伤的肌肤,破烂得衣摆下面露出了两条雪白的腿,腿上布满鞭痕。
赵润物轻轻地解开郭济嘴上、眼上的布,手上的绳子,脱下自己染着别人献血的大氅。郭济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即使解开束缚,但依旧在不住得哆嗦、两眼紧闭、嘴唇不住的哆嗦,赵润物解开内里还算干净的衣衫,嘴里念着非礼勿视,严丝合缝的包裹住郭济的身体。
赵润物披上大氅,想把郭济抱出去,没想到双手在搂住郭济身体的那一刻,郭济突然开始挣扎。
赵润物一把抱住想要推开自己的郭济,紧紧的扣住郭济的手臂,带着哭腔的说道:“郭大人是我,我是赵润物。”
“应老板。”应如许听到赵润物的声音,立刻跳上车来,一进车厢,就看到赵润物在满眼的腥红色里紧紧的抱着郭济,应如许只觉得两眼一黑,小心翼翼的把了把脉,“郭大人被人下了情药。”应如许直接了当的告诉赵润物。
药如其名,赵润物顿时懵了“那应该怎么解呢?”
“我倒是有解药,可惜放在了军营里。”应如许也很是着急,“不过这种药再怎么样对身体都会有副作用,最好的办法还是赵公子亲自,嗯。”应如许在赵润物越来越惊恐的眼神里止住了话语,无辜的朝赵润物眨了眨眼睛。
“我不能趁人之危。”赵润物的声音已经快哑了。
“可是赵公子,郭大人现在很难受,您越是犹豫,他就越是难受。”应如许蛇打三寸,提醒到。
“公子,远处有追兵到了。”门外的死士突然说到。
赵润物打了个冷颤,越发紧紧的抱住郭济。
“我们现在。”应如许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镇定的指挥着。赵润物抱着郭济,下了马车,在应如许的帮助下上了马,在死士的保护下往军营里奔去。
身后的死士一个个的倒下,应如许扯出袖中的烟火、顺手放出来南风馆的信号,绚丽的烟花绽放在无边的黑暗里,宣告着一场盛大落幕的开始。
温热鲜血洒在赵润物的背上,赵润物顾不上害怕了,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死也要护住郭济。
马蹄突然一折,赵润物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跌去,眼看着马上就要落到地上,赵润物一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托住郭济、背部随着被一箭射倒的马重重的跌倒在了砂石遍地的荒土上,砸得赵润物眼冒金星。
好在郭济没事,赵润物脱下大氅、铺在地上,旁边死去的白马静静的合着眼睛。赵润物把郭济放在马后,抽出袖中的匕首,毫无胆怯的朝一位向应如许举刀的丹朱士兵刺去,如果说刚刚杀掉马车上的人是下意识的冲动、那么现在就是在意识控制下的行为,自己大概率是活不下去了,但如果能拖延到援军的到来,郭济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脚下有自己人的尸体、也有丹朱人的尸体,赵润物和应如许身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伤口,在赵润物一把推开应如许,替他挡下一个丹朱士兵的刀刃后,赵润物的胳膊也被砍了一刀、一脚踹到地上,那人正欲补刀时,不提防被应如许一箭射中,瞪着眼睛直直的倒在赵润物身前。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铃声,赵润物心知是又有人来了,看来是逃不过了。
可没想到应如许一脚踹开一个士兵后,睁大眼睛望着前方火光亮起处,喊出一个名字“碧轻!”。
是碧轻?
赵润物怎么也没想到应如许会喊出这个名字,在应如许的搀扶下站起来,果然,远处疾驰而来一对人马,为首的确实是一袭劲装的碧轻,碧轻旁边的人赵润物更是没想到,居然是闻负雪。
“公子!”碧轻翻身下马,跑到应如许面前,连礼都顾不上行,一把握住应如许的胳膊,眼里全是担心,“公子,我,”碧轻嘴唇哆嗦似乎。”要说些什么,“怕是一会儿还有追兵,先回去吧。”应如许抽了两下没把胳膊抽出来,避开碧轻的目光,低头说道。
赵润物抱起郭济,此时的郭济已经彻底晕过去了,赵润物把他轻放在后面的人拉过来的一匹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稳稳的抱住郭济,下意识抬头朝应如许那边看了一眼,正看到碧轻死拽着应如许不放手,把应如许拖到碧轻的马上,从后面紧紧抱住应如许。
赵润物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碧轻不是抛弃了应如许吗?怎么又跑过来了?难不成是幡然醒悟想破镜重圆,赵润物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别人之间的事情,但赵润物自觉地和应如许一起走了这么多地方、做了这么多事,也算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赵润物提醒以下应如许识人要谨慎、别恋爱脑上头又被人骗了也是应该的。
被闻负雪护送回营帐后,赵润物顾不上自己的伤口,赶紧把文大夫请到郭济的帐篷里,让他给郭济治疗。
赵润物放心不下,让人随便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就来看郭济。
没想到文元的话差点把赵润物逼上梁山:“郭大人中毒已深,用药不利于身体,还是自然疏通的好。”文元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但丝毫没有减轻这句话的杀伤力,“文大夫的意思是”赵润物还想确认一遍。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所需之物尽在盒中,属下先告退了,请公子……”文元也说不下去了,把药箱往赵润物面前一推,施了个礼就出去了,还恨贴心的把门合紧。
赵润物过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架到了一个火炉上,五脏六腑都受着煎熬。
“水。“郭济得声音如游丝一般传来,赵润物急忙倒了杯茶,端茶的时候手都在抖,等赵润物把茶端到国际面前的时候,发现郭济已经醒了。
只是眼中全无往日的冷静,桃花眸中迷离空洞,眼角似有泪珠,就这么看着赵润物。
赵润物不知道该干什么,端着水,像一个无助得孩子,干巴巴得说:“郭大人,先喝碗水吧。”
说着一手试图去跟扶郭济,没想到反而被郭济捉住了手。
“方才文大夫说的我都听见了。”郭济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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