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代文修深吸一口气,慢慢探头向身后方望去。
林子里连阵风都没有,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其中一箭插在距离两人不远处,代文修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难不成那个放箭人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还是说已经离开了?
总不能这样僵持着,代文修决定赌一把……
“观棋,一会儿我去牵马,若是有箭射向我,你就躲在这处,不要出去……若是没有,你跟上来先上马,记住了吗?”
代文修逐字逐句的说,怕左观棋记不住。
“我先上马……那…那你呢?”左观棋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虚抓着代文修的衣袖。
“我也会上去,要不然我们怎么走啊?是不是?”代文修摸了摸左观棋的后脑勺,放轻声音安慰。
让左观棋先上马也无旁意,纯粹是方便自己坐在后面,不用让他在调整姿势。
“莫要再抓我的衣袖,我说的话可否记住?”代文修把他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拨下的同时,反手握紧了他,再次嘱咐了一遍。
左观棋呆呆的点头,将他说的话全部记下。
随后,代文修松开他的手,左观棋的掌心还留有余温,就见他快步冲向白马,身后无长箭射出。
等代文修快要到了白马那里,左观棋才起身奔去……
身后树枝杈上,一只箭搭在弦上,布满的斑驳的手迟迟没有拉弓的意思,好似在放两人离去……
左观棋原本体力就好,跑的也比代文修快,两人前后脚看到了白马。
“上去!”代文修提醒道。
左观棋照做,没有任何犹豫,哪怕这会儿代文修让他去当靶子,恐怕他也能听从。
白马休息的时间不长,驮着两个人属实有些费力。
代文修原想着让马慢速走段路,夜里的林子很是安静,若遇上杀手再跑也可。
但白马刚走了几步路,一只长箭便射在了马蹄旁边,代文修刚放下的心,瞬间提高,双腿夹紧马腹,焦急驱赶马匹。
“观棋抓紧,莫要被马颠下去。”代文修声音急迫。
长箭射向马蹄跑过的地方,他们来时的方位是东方,这箭从西方射出,原本代文修可以从北边绕路,但那箭几次三番擦着他的身体飞过。
被逼无奈之下,代文修只能调转码头向南边绕去,那里的路磕绊繁多,从那里绕就相当于要绕半个京城。
可最近射出的箭,将左观棋的衣袍划破露出了半截小腿,代文修不敢在向北边跑,进而调转了方位。
“你的腿伤的严重吗?”代文修无法低头查看他的伤势,只能通过左观棋自己的感受判断。
“没…没有……衣袍破了……”马匹跑的太快,左观棋张嘴就进风,只能一个劲儿的往后扭身。
放箭之人好似确实没有马匹,很快身后便没了射出的长箭,代文修做好了这路难行的准备。
实在是夜里可见度低,难以躲避复杂的路段。
“王妃……”左观棋呢喃道。
代文修没有搭话,精神高度紧绷,从被追杀到现在他都无暇顾及左观棋,以至于对他举动有所忽略……
很快的,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这条路不过跑了一半,可马匹实在受不住了,代文修都能感受到身下马匹体温的上升。
随着一声嘶鸣,马匹没有越过沟壑,将背上两人摔倒在地。
代文修下意识护住左观棋的头,飞出去的一瞬间垫在他的身下,将他的牢牢困在自己的怀里。
他后背着地,腰部直接磕在沟壑中的碎石上,抱着左观棋在地上滚了几圈,一时全身发酸无法动弹,两只胳膊也无力的垂下,耷拉在左观棋身上……
左观棋被摔的有些懵,回过神后,眼泪如洪水般洒到代文修脸上,他不知所措的坐起身,想要去触碰面前之人,却不知如何下手。
“这……”左观棋哽咽着,最终只得颤颤巍巍的抓紧代文修的手,跪在他身边。
代文修疼的有些说不出话,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腿应是摔断了,腰部也无法动弹,哪怕左观棋那么无助的跪在他身前,他暂时也无法开口……
“我…我…怎么办……王妃…王妃我想回家,我不出来跑马了,我不要出来了,你…你如何了,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话……”
左观棋话语颠三倒四,浑身上下充满惊恐与不安……
第36章 箭伤
约摸缓了一刻钟的时间,左观棋也絮絮叨叨碎碎念了一刻钟,还一个劲的往代文修身体上贴,却还不敢贴的太紧,怕自己在伤害到他……
代文修感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发麻发酸的部位有知觉后,席卷而来的是更钻心的疼痛。
现下快要到了后半夜,两人迟迟没有回府,还没有任何消息,恐怕府中上下已经乱做一团。
不知带的那三个侍从是否还活着,可不管存活与否,府里的丫鬟应该已经去靖王府求助了。
两人在这里待着,倒是也能等到左峥的人,可就是不知,那些杀手是否已经退去,若是还在这林子里伺机而动,那他们两人怕是难逃这一劫……
“莫…哭……”代文修从唇缝中挤出几个字,他得让左观棋带着他藏起来,等左峥来找他们二人。
左观棋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相信,他傻愣愣的弯下身子,用耳朵去贴代文修的嘴唇,想确定他是否真的理了自己。
“我的腿…不能动……还有…腰……”代文修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才勉强能将话说全。
这是左观棋最认真的一次,高度的恐惧加上心里的不安,让他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代文修说的话上。
“腰…尽量不要动,不能让它弯曲,尽可能直起来……”代文修的腿已经疼麻了,全身上下只有腰钻心的疼。
在左观棋的帮助下,代文修暂时坐起了身,但他站不起来,若是想要移动,除非依附旁人。
而这里只有左观棋一个活人,背着又会牵扯到他的腰部。
抱着吧……
除非左观棋托着他的臀部抱起,一手还要保证他的腰部直立,否则和背着也就没了两样……
代文修难得陷入沉思,甚至连身上的疼都忽略。
不说自己从未让人这样抱过,就说以自己的身形,左观棋能不能将他单手拖住,都是个问题。
更别提还要腾出一只手控制住他的腰,而且自己无法使力,相当于完全挂在他的身上……
思索片刻,代文修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左观棋将自己拖走,他省力,自己也相对安全……
“把我的外袍垫在身下,拖着衣袍走平稳的地方,就行……”代文修道。
但左观棋明显有些不乐意,很罕见的没有听代文修的话,拒绝了这个方法。
“……我…我不想……能抱着你……”左观棋倔强的说。
“你不行……”
代文修皱着眉,对左观棋的任性有些不满,见他还硬着嘴不松口,索性就自己强撑着,给他分析了他不行的原因。
“能抱的动……”左观棋嘴硬道。
“你不行的……”
“可以!”
代文修:“……”
眼瞅着左观棋倔了起来,代文修不想浪费时间。
他说可以就可以吧,大不了就是再摔一下,指不定这下摔成残废,那倒好,睿王府一个傻一个残,还指不定谁照顾谁……
哦?不对……
也有可能再摔一下,两人错过时机,没躲好,先被杀手找到,然后死在一起。
王府里那么多棺椁马上就能排上用场,买都不用买!
代文修自暴自弃的想……
“你可否能扶上我的肩膀?”左观棋小声道。
代文修的两个胳膊如软面条般垂在身旁,靠自己抬起的高度有限,左观棋半跪在他身前,腾出一只手帮他搂住自己的脖子。
然后他一手拖住代文修的腰,将他的屁股抬离地面,紧接着另一只手圈过臀部,将他往自己身上一揽。
代文修就卡在他的腰际,他慢慢站起身,用力气较大的右手拖住臀部,另一只手紧锢代文修的腰,甚是稳当……
虽然左观棋是比代文修要高着一头,加上他的骨架随母妃娘家,是很好的习武体格。
但代文修也是实打实的习武之人,他的骨架偏小,身上覆盖一层薄薄的肌肉,若不褪去衣物,怕是没人能看的出来他习武。
“我们往那儿走?”左观棋分不清路,他觉得四周的树木一模一样,连来时的方向也不记得。
代文修暂且掩饰下内心的惊讶,随后,转动脖子,再次观察四周的情况。
他们摔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代文修想着应该也没那么远,但他看不见磕伤他的沟壑,便示意左观棋四下看看。
左观棋抱着他看不见脚下的路,杂草藤蔓成团卷在一起,稍有不注意,就会将人绊倒,所以走的有些慢。
“那里倒下的是不是载我们的马?”代文修看见一坨黑影,左观棋的发顶挡着半个轮廓,所以看的有些模糊。
闻言,左观棋转身朝那处走去,果不其然,这是摔两人下去的马,看着已经死了。
而它的不远处,就是那个没有越过去的沟壑……
“我们竟然滚了那么远……”代文修喃喃道。
沟壑的另一边是个斜坡,两人就是从斜坡上滚下去的,代文修被人抱着也没感觉是在斜坡上走。
“往那边去……”代文修指了个方向,是他们向南绕的圈子。
左观棋没说什么,抱着他一路寻找能藏人的地方。
“王妃你听,怎么有马跺脚的声音?”左观棋突然道。
这声音不大,只有一匹马的样子,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马嘶……
“小声点,去看看……”代文修道。
那匹马通体呈黑色,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不太好认。
“是‘胖胖’!他在这里!”左观棋通过马鞍认出了那马,兴奋的朝代文修领功。
这马怎会在这儿?
代文修满腹狐疑,他们逃离时匆忙,把“胖胖”落下了,还以为这马落在了杀手手里。
而且他们现下也用不到这马,他自己伤着,在马上颠不得,他们还是得找个地方躲着,最多抗过这一晚就行。
“就在这儿吧,把它拴在树上,在加上杂草,便可遮挡。”代文修道。
两人背靠树木,这马相当于肉盾。
左观棋小心翼翼将他放下,让他靠着树木,随后就去牵马。
代文修靠着不适,被迫仰起了头,刹那间,树干上闪过一抹冷光,好似尖锐的兵器。
噗呲——
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在代文修耳边炸起,浓烈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孔……
第37章 带你回府
即便他很快做出了反应,但因身体的疼痛,从而被迫限制了自身行动。
不过眨眼的时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代文修被抱着躲到了树后,长箭扑了空,全部钉在了他的先前坐的位置。
“观棋……”代文修嗓音干涩,即便是在昏暗的夜里,他也将左观棋痛苦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长箭刺穿左观棋的肩膀,危机时刻他替代文修挡了一剑。
急剧的疼痛拉走了左观棋的全部神经,往常的大哭大闹他都做不到。
代文修的手心黏腻,不敢细想这是什么,安慰的话如鲠在喉,再柔情的言语,此刻也显得如此浅薄。
“怎会…你怎会注意到那箭……”嘶哑片刻,代文修吐出一句苍白的话语。
“……疼……王妃……”左观棋声若细蚊,中箭的肩膀低沉着,没了往日的活跃。
代文修自身的伤没有大片出血,在林子里等待救援无碍。
但是左观棋的伤等不了,伤口不断向外冒血,剑插在身体上,却不能拔,否则血液流失的会更快……
马匹没有被拴住,长箭未曾惊扰到它,晃晃悠悠的来到两人身边,咀嚼着地上的杂草。
到头来,他们还是得靠着这匹马走……
“观棋,还能不能站起来?这个方向一直往前,很快就能出了林子,只要看见宅子,你就去求救……”
代文修的下半身还是不能动,他这样注定是无法离去的,但他不能耽误左观棋,只得期盼着左观棋能靠自己回去。
箭伤只是在肩膀,只要想活下去的信念足够强,不是没有可能逃脱的。
“不……”左观棋依偎在他的肩膀。
在这个情况下,对于不谙世事的左观棋而言,代文修就是他唯一的靠山,是他的全部,没有他不行。
“你的伤口需要止血!你必须得出去!否则你会死在这里!”代文修说的急切,勉强用疲软的胳膊,拍了拍他。
“不……好疼……我不行,我想同你一起,不要离开……”
左观棋就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伤,他的声音几近崩溃,对代文修的依赖达到了极致。
“不是非要让你离开……而是我走不了路,实在无法陪同你……”代文修遗憾道。
马匹跑起来的速度快,远处的弓箭手不好瞄准,再加上昏暗的环境,逃脱的几率大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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