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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文修深呼吸几口气，“我们也走。”
如果今日顺利，往后便不用这么累了。
两人上了马车，低调从宫门进去，但他们并没有一开始就去永昌帝的寝宫，反而先来到了曾经柔贵妃的寝宫。
这里的一切保存的很好，左观棋像是回家了一般，兴奋的摸摸这儿挠挠那儿……
“你看这个缸！”左观棋招手让代文修过去。
缸里早就没了东西，底部落了一层灰，边缘倒是被宫人擦的干净，没让左观棋摸一手的灰。
“你小点儿声，我们偷偷过来的，在让人给发现了。”代文修举着手里一盏灯，陪着左观棋在这里胡闹。
“没事，华景一早就给这里的宫人下了药，天不亮他们是不可能醒过来的。”左观棋拍着胸脯保证，随后继续看那缸:“这是母妃从她的母家拉过来的，里面养着能吃的鱼，我小点儿的时候，都是自己在这里抓鱼炖的。”
代文修头一次见人在观赏性的鱼缸里，养能吃的鱼，话都不知道如何接，“那我回去也给你寻个缸，我们也养……”
左观棋像是很高兴，很期待这件事情，在这里没站一会儿，就跑到了屏风后，介绍自己曾经用过的桌案、椅子、床……
有无尽的话要对代文修说，同时又觉得恍惚，仿佛昨日自己还生活在这里……
“嘘……”
代文修打断了左观棋兴奋的介绍，吹灭了灯盏靠近窗子。
左观棋也不气恼，神色立马认真起来，压低嗓音道:“外头是打起来了？”
“太远了……听不太清楚……”代文修小心翼翼将窗子开了缝隙，只能看见远处慌乱的人影。
“文修，我们出去吧，寝宫后面有一处小道，看到会更清楚。”左观棋当即带着代文修出了内室。
那小道是他幼时玩耍的地方，两旁种着翠竹，经过十几年的生长，将两个成年男子的身影遮住也不在话下。
第199章 众百姓的命
“来人呐！公主反了！”
“快跑！快跑！”
……
宫人惊慌失措四处窜去，两人看准时机，现身带着侍从往永昌帝寝宫走去。
寝宫里，两方人马形成对峙，左珏霜手中的刀逼向永昌帝的喉口，同左峥鱼死网破。
“本王手中根本没有圣旨！你放开父皇，尚且还有一丝余地！”进宝跪在左峥脚下，他的双臂已经被砍伤，寻求靖王的庇护。
“那圣旨在哪里？”左珏霜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纵使是左峥也被她这样的大的胆子吓了一跳。
“圣旨……圣旨……”进宝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不枉左珏霜会怀疑。
进宝见左珏霜脸色难看，又紧忙说道:“圣旨失窃……奴才刚才去取的时候，就发现它不见了……”
左峥也大吃一惊，他虽然是同代文修合谋，但其中并未说圣旨之事。
“你也不知道。”左珏霜紧盯着左峥的脸，随即失声大笑，“代文修做什么事连你也不告知！你同吾都是皇室中人，可你却宁愿信一个外人辅佐你，也不愿同吾说实话！”
左峥紧绷着脸庞，沉默一瞬，反驳道:“他是本王的弟婿，就算辅佐的是观棋，不是本王又如何？这个位置本王大可让给他！”
左珏霜瞳孔放大，显然没想到自己同左峥争了那么久，到头来左峥根本不稀罕这位置，只要左观棋一句话，让给他都行。
“你竟不在乎这位置……你说你不在乎……”左珏霜喃喃自语，随后歇斯底里的喊:“那又为何拦着吾！为何都拦着吾继位！”
咳——咳咳——咳——
永昌帝睁开浑浊的双眼，他的身体被控制着不能动，只有眼珠子能轻轻转动，一时还没有明白现在的形势。
不过在场之人，无人注意他的状况，甚至没有人去传御医，默认他活不过今晚一般。
“难不成就因为吾是个女人？同你们皇子不一样……”左珏霜望着这一屋子的男人，不禁悲从心出。
哪怕是她带的人，里面也没有女子……
代文修赶到时正好听见了这副说辞，说:“你无贡献，不择手段上位，多少无辜百姓死在你的手里？如今又要谋害父皇，如何服人？”
“贡献……谁给过吾机会！谁让吾展示过能力！单是这一步你们轻松得到的，吾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你没有经历过这种无助，有什么资格对吾评头论足！”
左珏霜仿佛更有了底气。
在场人无一经历过她的人生，他们只能看到公主的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猜测哪家公子那么好命能将公主、皇帝的女儿娶在手里！
却无人想过一个公主也有报复，她不愿在内宅相夫教子，不愿被史书除名，更不愿拼尽全力留下的美名，到头来史书上，仅留下是某人之妻的字眼……
这对左珏霜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代文修说:“若是你上位，扪心自问一番，你会留下左峥和观棋两个皇弟吗？”
左珏霜没有吭声，无声回答了代文修的询问。
她的登基之路，首要的就是把自己的亲生弟弟送出去，连亲弟弟都要扫除的人，怎么可能留下左峥和左观棋两人。
或者说，如果左珏霜真的继位，朝中但凡是反对她的臣子都会难逃一劫，没有一个君王会留着不老实的臣子。
尤其是像左珏霜这样不留一个手足，不择手段上位的君主……
“那你们呢？”左珏霜说。
“不知道你的想法之前，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暗中耍手段。”代文修说。
永昌帝虽然无法动弹，但看现在的形势，仿佛明白了些东西。
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要同人说话。
进宝连忙上前，却被左珏霜手里的刀吓退。
“他醒了……”左观棋出声打破僵局。
“没事，他很快就会再闭上眼睛。”左珏霜没了耐心，说:“圣旨是你拿走的，把它给吾，吾立马放人！”
在场人谁都不会相信左珏霜的鬼话，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什么圣旨，不在我这里。”代文修一摊手，不明白左珏霜在说什么。
“好。”
左珏霜说完，手起刀落当着众人的面划开永昌帝的脖子。
永昌帝脸红脖子粗，血液从脖颈喷涌而出，进宝吓坏了，连滚带爬仓皇逃离现场。
左峥没想到左珏霜能那么干脆，愣住的那一瞬间，身后军队出动，同左珏霜带来的私兵打成一团。
左珏霜趁乱摸到书房，将玉玺收于囊中。
代文修带人赶到时，书房燃起熊熊大火，无数文书奏折名家古籍毁于一旦，不留一点儿后路。
“草，她手真快！”代文修气的头疼，低估了左珏霜使绊子搅事的能力。
“孙隐人呢！”代文修向袁泽喊道。
袁泽这会儿正指挥宫人灭火，被代文修吼了一顿:“灭个火需要你亲自在这儿指挥吗！等这儿灭完火，人都带着玉玺出京城了！赶快去找孙隐！找不到他也无所谓！主要是方鹤！”
“是！”袁泽来不及行礼，赶忙去寻孙隐。
左珏霜的私兵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兵有经验，很快宫里就只剩下了围追堵截的御林军。
只要是左珏霜到的地方，处处是一片火海，她被堵在出宫的宫道上，四周皆是手拿火把的将士。
“早就没路了！还不束手就擒！”代文修没想到左珏霜那么狠，大半宫殿都遭了殃，单靠宫人是救不了火的，必须派一部分将士过去。
左珏霜骑在马上，脸上虽挂了伤，但周身无一处破烂，似乎还能与人大战。
“你猜京中会不会有吾的人？若是吾死在这里，有多少百姓陪葬！代文修！
你不是自恃清高，自请去西南边塞救过那么多百姓的命吗！你现在可愿意看着那些百姓，就这样死在这一夜！”
“百姓何其无辜！左珏霜！你这是拿众百姓的命做要挟！”左峥匆匆赶来，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左珏霜嘴里说出来的。
第200章 属下担保
“吾且问你！退不退兵！”左珏霜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响亮。
谁也不敢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王妃！”袁泽策马而来，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方鹤在路上刺伤了孙隐，后来杀了进宝公公才现身，傅现已经去追了。”
“什么！”代文修满脸震惊，“她不是……”
“不知道方鹤什么时候醒的！孙隐到现在都没有意识，根本无法沟通！”袁泽道。
代文修略一思索，种种不合理的迹象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方鹤怕是早就醒了，就等着他们放松对她的警惕，肆意逃跑。
而孙隐带她进宫，恰好就是一个机会……
挺能忍啊……
代文修被气的想笑，而另一边的左珏霜已经笑出了声:“吾还得谢谢弟婿，替吾照看手下！”
“进宝死了？”左峥看向袁泽确认道:“那圣旨……如今在方鹤手上？”
袁泽垂首，声音微弱道:“属下不知……”
圣旨在方鹤手里，玉玺在左珏霜手里，她们一共才几个人，就能把皇宫给掀了！
代文修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京城百姓的命不能不管，即便这是左珏霜拖延的方式，即便这件事可能是假的，他们也不能冒险，不能将百姓置于危险之地。
这时，远处左观棋骑着马悠哉悠哉的晃过来，他仿佛看不懂现在对峙的形式，如同往日一般，去喊自己的王妃。
代文修这会儿正烦躁，可见左观棋这副轻松的模样，心里莫名也放松了不少。
“观棋，不得胡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刀剑无眼，左峥怕左观棋受牵连，一心想把他赶去。
“我不要。”左观棋冷漠的拒绝了他。
随即欢天喜地的往自家王妃处靠去，代文修知道左观棋一向不会误了正事，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吾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退不退兵！”左珏霜没把左观棋当回事，从怀里摸出信号弹，气氛一瞬间焦灼起来，连代文修都顾不得他。
左观棋对左珏霜喊道:“你就一个人！你的侍卫都被抓了，你跑不了的！”
“你怎么就知道吾是一人。”左珏霜本不想理他，但又觉得左观棋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原因。
“你的人都死了！那个叫方鹤的也被抓住了，你说你还有什么……”左观棋说完，脑袋就往代文修身后缩缩。
他光明正大贴着代文修的后背，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嘴唇微动，轻声道:“圣旨在我这里……”
什么时候……
代文修来不及细想，但方鹤这张底牌还有用。
“她明明是逃了！那是吾费尽心力培养的人，怎么可能被抓！”左珏霜不相信道。
左观棋说:“可她再厉害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啊！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连左观棋都懂这道理，在场之人怎么可能不懂，抓到方鹤无疑是时间问题。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侍卫，她的死活与吾何干！”左珏霜像是气急了，手中的长枪将近身的御林军打落。
混乱之中，左珏霜手中的信号弹发出，为了防止她逃脱，宫门紧急关闭。
各路兵马被迫关在这条宫道里，左珏霜本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将马背里水壶的液体倾洒出来。
“不是水！这是酒！”
“快跑！别靠近火星！”
“别把沾酒的衣服扔脚下，着了就出不来了！”
一时间，没有人敢在靠近左珏霜，左珏霜手中还有火折子，把她惹急了是真敢同归于尽。
不过一夜，众人都见识到了左珏霜的疯狂，守门的士兵见左珏霜如同瘟疫一般，不自觉就将路让开了。
“主子！方鹤属下带到了！”一声怒喊划破长空。
傅现被打的几乎看不清面容，前面是五花大绑被堵了嘴的方鹤。
方鹤也没好到哪儿去，但她不知是从哪儿来的意志力，眼睛坚毅有神，有种把她松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的感觉。
这一声把代文修的希望喊来，同样也让左珏霜停下了动作。
代文修翻身下马，这是他这一夜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左珏霜！我放你走可以！”代文修当着左珏霜的面将马背上的方鹤薅了下来。
“宫门就在那里，你出去的那一瞬，这刀就会划破她的喉咙，你们得留下一个。”
左峥对代文修的举动大惊失色:“弟婿三思！不可用这样卑鄙的招式！”
代文修苦笑道:“可我们没旁的法子了，百姓得救，玉玺得要，哪儿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真以为吾会在意……”左珏霜冷声道。
代文修说:“会不会在意是你说了算，我就等着你的选择。”
“皇姐！把玉玺交出来，束手就擒吧！或许能留下一条命！”左峥劝诫道。
左珏霜掉转马头，开了宫门。
外头一片宁静，京城尚且还在熟睡，没有人知道宫里的动静，没有人知道今夜的大璟宫变，老皇帝死于当今大公主之手。
左珏霜背后火光冲天的皇宫，与面前的空寂无人的京城街道形成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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