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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图木(古代架空)——盛星斗

时间:2023-12-21 09:41:47  作者:盛星斗
  裴缜一开始只顾着自己生闷气了,没注意成南,过了中午头,也没见着个来找他的人,裴缜坐得久了,又是少年心性,便觉得有些无聊了。
  四周看了一遭,视线便落在了树下蹲着的人身上。
  街上人来人往,这么久了,只有他俩一直没动地方。
  裴缜趴在树间,一边想着清晨的事儿,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树下的人。
  那人明显不像他那般无聊,一开始看垂落下来搭在河面上的桃枝,视线跟着落在水流上的桃花跑,等那朵花流远了就又回来看另一朵,过了一会儿可能是看腻了,又抬起头看顶上繁盛的枝梢。
  裴缜担心他看到自己,往桃花盛密的地方躲了躲,结果这小子的眼睛只跟着花间的一只鸟走,仰着脸,边看边咧着嘴笑。
  裴缜跟着他看了一会儿,没觉得那鸟有什么好看的,反倒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他有些摸不清这人的身份。
  乍一眼挺像个小叫花子,身前摆个破碗,身上裹着烂衣服,一蹲就是大半晌。
  细看又不像个叫花子,虽然面前摆了个碗,但大半天了也没见这碗派上任何用场,抬起脸来看到模样就更不像了,不说那白皙清秀的模样,就说哪有那么胖的叫花子!
  有好几次裴缜都以为成南要看到他了,结果成南的视线每次都从他身周掠过去。
  裴缜有些愤愤地想,他难道不比那什么鸟好看得多!
  春日阳光正好,午后尤甚,金暖的日光笼罩整座城,浮在桃花瓣上,穿透缝隙落下参差的光影,裴缜在阳光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周围街上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波,只有树下的那人还在,正在兴致勃勃地看不远处一个摊子上插的草编鸽。
  日头已经偏西,裴缜有些倦倦地看向远处府邸的方向,一天过去,没任何人来找他。
  他随手从身上摸出一小碇银子,朝着那疑似小叫花子面前的碗里扔进去,“喂”了一声。
  他因着心里有些烦躁,手下用的力道没拿捏准,银子从高处落下,将那碗砸出了几条缝,说话也有些故意为之的找碴,但至多也不过是嘴上贱两句,没真想着惹这小叫花子难过。
  成南一掉眼泪,倒是把他吓了个手足无措。
  裴缜坐在树上抓耳挠腮了半晌,有些讨好地喊道:“小瘦子?”
  这时候再改口明显已经晚了。
  “我给你讲故事吧,”裴缜想了想,又道,“你想不想听故事?”
  成南不吭声,裴缜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在遥远的西境,有一大片荒漠,在这片荒漠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最吸引人的呢,就是说有些风化的岩石里住着一种奇特的鸟,它们一生不吃不喝,嘴里衔着的都是举世无双的宝物……”
  成南不自觉地便竖起了耳朵,被裴缜的讲述吸引了。
  “每年都有无数的人前往西境之地,去追寻那些传说中的宝物,然而,那些人进了大漠就杳无踪迹,再也未在世间出现过。”
  裴缜的声音低沉下来,成南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们找到了那传说中的鸟,每一只鸟的嘴里果然都衔着宝物,那些人兴奋地杀掉了鸟,掰开鸟喙,拿出宝物,然而就在他们碰到宝物的那一刻,那些死去的鸟化成白骨,而这些人……”
  裴缜故意地在这里停住,虽然他看不见那小叫花子的脸,但他知道他在听。
  成南眼睛瞪得溜圆,屏息等待着后面的故事,可裴缜就是不再吭声了,他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等到,忍不住抬起脸,问:“那些人怎么了?”
  “那些人……”裴缜卖关子,话锋一转,有些得意地问道,“想知道?”
  成南点头。
  “那之前咱俩的事儿两清。”
  成南低头看手里的碗,上面几道裂痕,从碗底向上延伸,碗沿也多了一块不小的缺口,但总归没烂到不能用。
  他摸了摸那块缺了鱼尾巴的地方,裴缜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用的手劲不小心大了些。我赔你一个更好的行不行?”
  成南摇头,眼圈又有些红起来:“我就要这个。”
  裴缜挠了挠头,只觉得这小叫花子比他妹妹还难哄,还没想好怎么办,就听小叫花子问道:“那些人怎么了?”
  他低头看下去,只见小叫花子抬着脸看着他,夕阳余晖洒在他脸上,模样乖巧,眼仁清透。
  “答应了?”裴缜问。
  成南点头。
  裴缜笑了一下,垂下来的一条腿晃晃悠悠,带下几瓣桃花:“他们拿到宝物,自然是也变成了那些鸟,衔着宝物一生滞于荒漠。想得到什么东西,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远处的西山愈发青黑,此时周围已掺了将夜的昏暗之色,配着裴缜的故事,显得莫名阴森。
  成南皱起眉,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裴缜被他逗得大笑,“当然是假的啊!你是不是傻啊?”
  成南感到受了愚弄,气呼呼地转身就要走,不要再听这人胡说八道了。
  裴缜诶了两声,轻轻巧巧地从树上翻下来,拦在成南面前:“你这就要走啦?”
  成南想发狠推他一下以示报复,但他平日里没主动惹过事端,手攥了攥,还是没伸出去,只是小声道:“天黑了,我要回去吃饭了。”
  裴缜奇道:“你不是个叫花子吗,叫花子还能按点儿吃饭?”
  成南有些恼羞成怒,红着脸绕过他就要走,裴缜偏偏不依不饶,紧紧地跟着他。
  “等会儿再回去吧?”裴缜道。
  远处升起炊烟袅袅,随着日光收尾的是一日的生活,街上人烟渐稀,大多是归家的人。暮色之中,裴缜无处可去,心底里竟有些不想让这小叫花子走。
  正巧有个卖糖葫芦的收摊在他们旁边走过,裴缜眼一亮,道:“你等会再走,我请你吃糖葫芦行不行?”
  成南的脚步一顿,眼睛下意识地黏到了小贩举着的糖葫芦上,舔了舔嘴唇。他以往也尝过几次糖葫芦的味儿,都是其他乞丐捡的别人没吃完扔掉的,上面剩着一两颗,一般成南能分到一颗半颗的。
  他还在犹豫,裴缜已经走到小摊贩面前,买下了最后一串糖葫芦,伸手递给成南。
  成南受宠若惊,看着眼前整整一串糖葫芦,没敢接,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都给我的?”
  “嗯,”裴缜说得理所当然,“都给你啊。”
  成南双眼放光,嘴角忍不住上翘,这才珍惜地接过去。
  山楂粒粒红艳饱满,外面裹的糖浆晶莹剔透,咬下去先是沁香的甜味,接着是山楂的酸,成南从来没拥有过那么大的一串糖葫芦,吃得满足又无比珍重,咬着里面的两颗种子慢慢地吮,非要榨干最后一丝甜味。
  天色渐暗,成南和裴缜并肩坐在桃树下,一个吃糖葫芦,一个看着另一个吃。
  “好吃吗?”裴缜问。
  成南用力点头。
  裴缜忍不住也咽了咽口水,他在树上坐了一天,先前只顾着赌气了,没觉出什么饿来,现下看成南吃得香甜,竟也有些馋。
  他偷偷地摁了下干瘪的肚子,刚想拧过头去,眼不见心静,眼前却突然伸过来一串红。
  “你要吃吗?”成南把糖葫芦举到裴缜嘴前,问道。
  裴缜爱面子,装得不屑地嗤笑了声,摆手要拒绝,手刚伸了一半,对上成南清亮的眸子。他心中一动,改了主意,手大咧咧地摁在成南捏着竹串的手上,低头衔住一颗,从竹串上咬了下来。
  他刚咬下来,还没咽,成南就急忙缩手,将剩下的糖葫芦又拿了回去,生怕他多吃了似的。
  “抠死你得了,”裴缜有些不乐意,边嚼糖葫芦边咕哝道,“还是我给你买的呢,多吃一个怎么了?”
  成南未理会他的不满,目光灼灼地盯着糖葫芦看了半晌,扭头看向裴缜,小声问道:“我再吃一个行吗?”
  “行啊,”裴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都是你的,你想吃几个吃几个。”
  成南眼睛里亮晶晶的,嘿嘿乐了两声,小心地咬了一个下来,然后又将糖葫芦递到裴缜嘴边,裴缜也不推辞,利索地跟着也咬下一颗。
  两个人一人吃了两颗山楂,天已经黑下来,成南站起来要走了。
  裴缜往四周看了一遍,也站起来,跟上成南,问道:“你要去哪?”
  成南有些奇怪地看他,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你没地方去吗?”
  裴缜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烦闷和不甘一闪而逝,没等成南开口,他随即蛮横地拍板:“我不管,你吃了我的糖葫芦了,今晚得让我跟着你。”
  成南手里还拿着人家的半串糖葫芦,他想有志气地把糖葫芦还回去,手却像跟木棍黏在了一起,怎么也舍不得,最后只得闷闷地任由裴缜在他身后跟着。
 
 
第3章 乞丐窝
  成南住在城东的一座破庙里,从霖河边的桃树到那座破庙,要走小半个时辰。
  越往城东走越是荒凉,夜色渐深,周围是一片深重的蓝,往常若是这个时候回去,一个人走这段路成南是有些怕的,这日里却只觉得烦。
  “糖葫芦你怎么不吃呀,是想留着之后再慢慢地吃,还是怕我吃你的?”
  “哼其实我才不喜欢吃这甜不拉几的玩意儿呢,小姑娘才爱吃这个。”
  “我今天在树上看你,你好像一整天都没要着什么东西,你不饿吗,你是怎么长这么胖的?”
  “你住在什么地方,里面是不是还有很多其他的叫花子,不会还有姑娘吧?”
  成南攥在糖葫芦棍上的手指用力收紧,小脸绷得紧紧的,脚下越走越快,试图甩掉裴缜。
  然而裴缜脚步轻快,跟得极紧,根本就甩不掉。
  成南手攥了又攥,在内心艰难斗争,觉得要不还是把糖葫芦还给这人,让他滚蛋吧。
  “你怎么不说话?”裴缜又问道,“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成南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抿了抿唇,回答道:“成南。”
  “成南?”裴缜笑道,“好名字。”
  他本来以为乞丐都没什么正经名字的。
  因着被夸了,成南心里一松,有些得意道:“是我爷爷给起的。”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裴缜道,“你爷爷是希望你能像鲲鹏一样直上九万里向南而飞,早日出人头地,不再当个小叫花子吧?”
  可怜天下长辈心。
  “啊?”成南一脸迷茫,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我爷爷说,南是这世上要饭最厉害的乞丐的名字,我要好好地要饭,成为像他那样的乞丐,这样就能每天都要到一个鸡腿了。”
  “……”裴缜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是我僭越了。”
  领会不了你们叫花子的崇高理想。
  成南名字的由来其实比他自己所知道的更加草率。
  成南,城南,城南边捡的。
  崔瘸子,也就是老乞丐,把成南捡回来的时候,成南才出生不久,还在襁褓之中。本来乞丐们就是朝不保夕,自个的性命都难保,更何况这样小的一个娃娃,更是难养,活不三天不是饿死就是病死。
  崔瘸子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养他。
  头里几天,乞丐们常常来看今个这娃娃死了没,要饭的时候碰见,聊的也都是那个城南捡的小娃。
  说也奇怪,这小娃娃长在乞丐窝里,饥一顿饱一顿的,崔瘸子一个要饭的老头子,也不会养娃娃,常是把他放在庙里遮风避雨处,随他自个玩耍,没多照料过,他却不仅没死,反而身强体壮健健康康,没生过任何毛病。
  他没名没姓,乞丐们提到他的时候都用“城南捡的”代称,慢慢地就省事儿简化成“城南”,到最后,索性化“城”为“成”,当了名姓。
  成南长到六岁的时候,因着长得圆滚滚像个团子,在乞丐堆里极其打眼,也不知是哪个爱戳事的起的头,给他带出个诨名,喊他“阿团”。
  成南委屈地跟人辩解,说自己不叫阿团,叫成南。
  有乞丐故意地逗他,说你长那么胖就像个团子,叫阿团不是正好吗,成南是什么意思啊?
  成南答不上来,回去问崔瘸子,崔瘸子也答不出来,总不能说因为你是城南边捡的,所以就叫成南吧。
  崔瘸子含混过去,等成南委委屈屈地睡着了,他把李老三踹醒,让他抓紧掰扯出个狗屁意思来。
  李老三苦思冥想半晌,终于想起来有个诗人,曾写过一首题名为“城南”的诗。
  “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李老三道,“意思是别去看那花开得好看,它们再好看也是开不几天就谢了,还是安安心心地当根小野草的好。”
  然而崔瘸子将那两句诗念叨了一夜,死活记不下来,第二日成南再问的时候,便顺口胡诌了个故事,说是有个叫南的乞丐,要饭十分厉害,每天都能要到一个鸡腿,给他取名成南,是希望他能好好要饭,成为南那样的叫花子,天天吃肉。
  成南边听边流口水,等崔瘸子讲完,吸溜着口水心满意足地蹦出破庙,找先前的那些人理论了。
  只可惜他再抗议这个诨号一直没能甩去,主要是因为从小到大,成南没吃过好的没喝过好的没玩过好的,偏偏也没瘦过。
  小脸白嫩圆润,脸颊带着些软肉,笑起来软绵绵的还是像个团子,胳膊腿的也是骨肉均亭,饱满健康,在常人堆里姑且算是匀称,在骨瘦如柴的一群乞丐里面,却是堪比异类。
  可能是受了打击,后半程裴缜没怎么说话,只有脚步声跟在成南身后。
  他们越走离城中心越远,周围越暗,天上星子闪烁,草中有虫鸣不止,成南心底初始的敌意也渐渐地消失不见了,以往总是他自己走这一段路,还是第一次有人与他一起。
  他们到庙里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个乞丐,裴缜跟在成南身后走进去,虽是有意克制,眉头还是忍不住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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