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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金银玉(近代现代)——对马导致昏

时间:2023-12-22 08:54:45  作者:对马导致昏
  他最后轻轻抱起那长衫,光是闻到熟悉的味道,眼泪就止不住地流着。他有泪而无声,然而越是压抑声音,胸口和喉咙就越堵塞得厉害。一直这样哽咽着,直到这快要喘不过气来时,白银突然感觉西服口袋里似乎揣着什么。他掏出那东西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直达安庆的船只有早上七点的那一班,为此不得不早起披星戴月地赶到码头。等到船快要开时,天才已经彻底大亮,仲秋的江风实在是吹得人有几分凉意。白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红了眼睛。几乎是空着手来的南京,回去的时候却大包小包装了许多东西,全是哥哥给自己添置带回去的礼物,沉他肩膀都快背不下了。然而白银又趁机往他上衣兜里塞了两张钱,他低头拿出来看,是两张簇新的一百面值法币。这种钱他还只在家里铺子里头的钱柜里接触过。再一抬头,哥哥的眼眶也红了。
  “我知道你爹的原则是不多拿白家一分钱,所以这是我给你的。你也已经这么大了,就留着自己花吧。”
  白连握紧了钱,抱紧白银清瘦的身体。他再也忍不住了。“哥!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们都不想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呀!”
  “我会回去的,肯定会回去看你们的。但也绝对不是现在。”白银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他独自站着,望着一望无际的苍茫江面,头发被吹得散乱。直到载着白连的船彻底消失不见才离开。然而李明新却不知何时就在旁边看到了他。见白银转过身,他立刻伺机而上。
  “这不是大嫂兄吗?唷,您这双眼睛倒是可怜得很……这究竟是难过得才哭过了呢,还是被这江风吹得落泪的呢?”
  只见白银被自己拦住后,如往常一样淡然凝视着他,一句话也没说。他本想照旧好好揶揄白银一番,可这回白银的那张原本看惯了冷淡表情的脸却冲着他莞尔一笑,走过去,也不顾码头这般人来人往,侧着身向李明新靠得更紧贴了些。又两只手都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而李明新嗅到他身上浓浓的信香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恨不得立刻连头都埋进白银的怀里。
  白银说话时,始终半垂着眼,又微微向上望着。“我若是难过得才哭,二弟能施舍几分垂怜吗?”
 
 
第9章 
  【胃痛】
  这日,秋季太阳深沉,道两旁的梧桐早已发黄了,落叶翩翩堆得到处都是。因早上还下过雨,空气中尚有几分潮湿。已是十一月头的暮秋,汽车轮胎无情地碾压过映着碧净天空的水洼。这几个月,李怀金懒散惯了,每天中午饭后重要午睡上三两小时。他此刻无暇欣赏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金黄秋景,正头歪向一边在车子里头摇摇晃晃地酣睡着。就连到了目的地也不知道,还是司机拉开了车门,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昏昏沉沉地睁开眼。
  “李先生,我们到了。”
  这车是汤老板请来载他的,而那汤老板已是候在车停下的地方了。这是一座住宅区的三层洋楼,看墙壁的风化程度已在此地巍然矗立了许多年,但岁月掩盖不了洋馆依旧的华美与精巧。红瓦白砖铁围墙,与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围墙上爬满依旧翠绿的扶芳藤,圆拱形的门一直对着洋馆正大门台阶,两旁花圃里种着的不知道是什么花,颜色嫣红,看着像海棠。这洋馆原主人姓高,是户做五金生意的富商,不想就在两个多月前,家主人因为在上海支援了一些活动,被查了之后全家人都蒙了难。洋馆也被充作了公,又挂出去拍卖了一笔钱。买下的正是现在的主人顾老板。李怀金刚踏下车,脚还没站稳,汤易鸿立刻地伸着两只胖手替他理衣襟上褶皱。李怀金是下意识地躲开的,对方那人倒也不尴尬,脸上挂着殷勤的笑:“您来啦!李将军,我早就在这候着您呢!”
  李怀金皱眉:“上次不就跟你说不要这么喊我吗?”
  “是,是,我得记着改口,以后要叫您李老板了。”
  “老板”这个称呼李怀金其实也并不喜欢。可他闲了几个月,总该得找点事做。再不找事,他那往前线奔赴的心头又开始作怪。汤易鸿说着,又引着他进了大门。进门这与其说是客厅,不如得说是个大厅。大厅的玻璃窗户几乎相当于整个洋馆,有几块玻璃还做了教堂那种样式的玻璃彩绘。门口有个年轻的男仆立刻拦在跟前,但看模样不是一般的仆人,打着领带,倒像个公务员。问汤易鸿他们是干什么的。汤易鸿笑着点头哈腰地交涉起来:“我来过几次,你不记得我的脸了?”
  “每天拜访顾先生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
  “是是。”他脸上含着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我这里有顾老板给我的拜帖,麻烦看一下。”顾公馆寄出去的信上头总会有鲜红的梅花印章,是最好认不过的,只因主人名字叫顾梅峰。男人接了来看,又把拜帖还了回去。于是这才带着二人上了楼梯,来到洋馆二楼左侧的一个会面室。门口那排椅子上还坐了七八个个西装革履的人。房门紧闭着,汤易鸿找了张椅子,直接用手在上头擦了又擦,让着怀金坐下。
  “顾老板本身是个大忙人,他看样子也正在里头会客呢,咱凡事要讲就先来后到。”
  “这我明白。”他点点头。虽然自己是出了钱,但等人的规矩怀金是懂的。可他却是个实在坐不住的,走廊尽头的摆钟走了一半,怀金就忍不住站了起来。那会客厅的门也正好打开,他还以为是请自己的,就径直走去,没想到秘书样的人却喊道:“哪一位是齐先生?顾先生有请。”
  “我!是我!”那灰西装男看样子也等了不少时候,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进去了。李怀金倒不尴尬,只觉有点无趣。他以前就算是见老板,也不得要等这样久。汤易鸿连忙抚慰他道:“您就在这等着,要是心急,不如让我陪您说说话。”
  “算了。”
  怀金是不想跟这个油胖子说什么的。这门生意是廖东成介绍给他,说想要在南京立足,好做的还数卷烟生意。于是他花了不少本钱先从曲阜购置了几台卷烟机,廖东成自己的身份不便出面,就找了这么个小老板带着李怀金引荐生意人顾梅峰,准备从顾梅峰这边腾店面和作坊工厂。李怀金也是没见过那顾老板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求着他跟自己做的。全南京能供铺子作坊的老板不说上万也有成千。为何非要挂在顾梅峰这呢,汤易鸿看到他渐渐等得不耐烦的脸色,只好同他解释。
  “这顾老板一介商人,可在金陵城里头权势滔天。人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哪一行没他顾老板的手笔?咱们要是能跟这位合作上,您这生意可真就不用愁的。更何况,他还得给廖先生让几分面子呢!不至于怠慢您的。”
  汤易鸿的不至于怠慢,就是让李怀金在那张木头椅子上从下午三点一直坐到快要五点钟。窗外的天色都沉了又沉,再沉下去恐怕也能见着星色了。李怀金脸色,会面室的门打开,秘书却喊着椅子上除他之外那最后一个人。此时他万般无法忍受,一刻钟头也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一边二话不说一边站起来下了楼,不顾汤易鸿还在后面追着喊他。
  “哎哟!您倒是等一下!顾老板最后一个才见您,不正是足以表示他对您很重视吗!”
  “我没见过哪种重视是让客人在屋外头等两个多小时的。”何况自己还是出资方,他再怎么头一次做生意不懂行,这些前后顺序上下关系也是通用的。他走到那大门口时,门突然像是自动打开。原来是门外另外站了两个人。
  那前头的西装男人有些面熟,头顶上西式三七分发,抹了不少发油,模样倒是年轻得很,而且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后头的……李怀金自然认不错,只是他没想到。白银怎么会跟着来这种地方?
  白银见着他,也是眼前一愣。不过很快就把眼睛转到另一边去。汤易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也瞥了白银一眼,正要走出门着,又被汤易鸿伸手拉住。“哎哟,李老板!”这事,汤易鸿注意到门口那两人。“这不是大成运输公司的李老板吗?”两个人都姓李,汤易鸿不免来回转了一下。
  李明新也对他笑了笑。“老汤,你怎么也在这?莫非我们是为了同一件事来找顾老板的?”说罢,看了看李怀金,也觉得他有些面熟。“这是怎么了?”
  看怀金依旧黑着张脸,汤易鸿不知作何解释。正好此时,那跟着的汤易鸿的秘书,也追上前,秘书立刻对怀金鞠躬道歉。
  “李先生,请您别着急。顾先生说了,就因您是今日最重要的客人,所以才把您候到最后一个会面的。”
  李怀金哼笑:“对待重要的客人就是连杯茶也不肯倒是吗?”
  “这……这可是家里仆人的问题。小刘!今天二楼值事的人是谁?”说着,咚咚跑下来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男孩子,低着头,被秘书一顿臭骂。
  李怀金到底还是又被拉了进去,汤易鸿和李明新走在前头正说着话,他就和白银跟在后头。他偷偷望了一眼白银,发现白银也正在望着他、
  “李老板。”白银突然开了口。那声“老板”听得比过去还要别扭。“我当你每日只会在家里头弄花逗鸟,没想到你也想出来找点生意正活做。”
  这话听得李怀金极其不爽,于是他也不甘示弱地回嘴:“我找生意正活做那不是应该的吗?但这生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得亏这年头时代创新了,这要是放到过去某些不开化的乡里旮沓啊,丈夫没了的人不好好守三年孝还跑出来抛头露面,是能被浸猪笼的。”
  白银这才不再看他,低下头抱住自己胳膊。他今天穿了件颜色素雅的丝绒淡蓝旗袍,溜肩上正半搭了条白蕾丝披肩,头发又比之前剪短了不少,这中短发显得他身段更是高挑了。不去看他明显的喉结,李怀金海真觉得是那画报里头才有的人,若他不是个寡夫,或许能……就连汤易鸿也时不时回头,又悄悄拉下李明新,低声问:“李老板,你带的这位是……”
  李明新嘴角扬起得意又不屑的笑:“好看吗?”
  “……不是好看,是好闻哪。你就是被他这味勾住的吧?瞒着你夫人,偷娶了新太太啊?”
  这新太太并不是字面上“新”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姨太太,叫法好听了一点罢了。李明新笑着摇摇头。“什么新太太,你瞎说什么。”汤易鸿本以为是在责备自己多嘴,但没想到李明新偷偷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是要娶他当正房太太。”
  说完,他回头看了眼白银,白银原本低着头,似是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也对他回以微笑。
  “啊?那你原来那位……”
  “我肯定能想办法把那母老虎给休了……这事你可别先声张出去,反正迟早等着喝我喜酒吧。”
  这些李怀金都看在眼里头,他心里头不免砸吧着。还是头一次见那白银对男人这么笑过,丈夫不过死了一个多月,就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的,看得他直翻白眼。又重新回到那会客厅,刚刚倒数第二个会面的人此时也是正好走出来,那人本进去时还一脸高兴,出来看着垂头丧气的。路过李怀金边上,甚至不怀好意地瞪了他一眼。他算了下,这人会面可能五分钟时间都不到,定是事情没谈拢被催着走了。秘书为他们推了门,终于进去,引四人在沙发上围着长方形的茶几,而那主人家就坐在正座的单人沙发上。主人家模样约摸四十岁上下,穿着长灰衫子,脖子露了一小截白衬衫,连上头留着一小撇胡子,梳着背头,显得有些油光满面。像是想故意打扮得朴素,却掩盖不了身上的俗气。见着客人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烟站了起来。
  “李老板!汤老板!这两位就是……”他先是目光快速在李怀金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定在白银身上。汤易鸿抢了先回答:“顾老板,这位正是廖先生的学生。”听到廖东成的名字,顾梅峰立刻把眼睛收了回去,对李怀金伸手,怀金也就回握住了他。
  “原来您就是廖先生介绍的,廖先生跟我们提过很多次您,说您以前是位青年将军,原先是那少帅后头的,果然一样是年轻得很呐!刚刚我家男仆不懂规矩,是这两天才进这边服侍的,连杯茶都没能奉上,还望李军长多多担待啊!”
  顾梅峰道着歉,又指着秘书,秘书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双手敬了跟进口卷烟递给他。他只能不计前嫌,接过了那烟,勉强挤了个笑容:“您用不着那样叫我, 我都不在军里头干了。还叫什么军长呢?”
  李明新这才想起来来什么。“我想起你了,你那天……”李明新叫着,又看了眼白银。“……原来您是三叔公的学生,难怪您那天会跟在他身后头。”
  汤易鸿立刻谄媚道:“以后哪何止是学生呢!李老板明年差不多就跟廖先生是亲家咯!”说着,又把怀玉要跟廖婉婷结亲的时期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遍,说是如何如何的天作之合。连怀金都听不进去了。看到这些人的嘴脸,他忽然想到了当初战友钱友山对他说过的话。那话是真挚而又诚恳的,是掏心窝子才会说的话。他也明白那些道理。但真没办法,若只是靠吃以前爹留下来的老本混日子,自己倒是能过舒坦。可仅凭这样的家世,如何让怀玉能配得上廖婉婷呢?
  几个人当中只有白银一直没有说话,秘书一个挨着一个敬卷烟,到白银手里时,他顿了一下,却又是接了过去。
  “那这位是?”顾梅峰这又望向了白银。这回轮到李明新介绍了起来,他一把拉过白银,又拍了拍他的肩:“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李明新的嫂兄。各位是知道的,我家大哥上个月意外过世,我不忍看我嫂兄独自在家忧郁难过,就想着带他出来跑跑场子。如今他也是我大成运输集团新任命的总经理。”
  白银笑了笑,对这顾梅峰点了个头:“说是经理,也是明新硬要给我的……我是个生意场的新手,肯定有什么不懂的,所以还请各位……请顾老板多照顾。”
  他还没抬头时,就已经眼睛望向了顾梅峰,怀金读不懂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那是自然。”顾梅瞅着他峰眉开眼笑。然而包括怀金在内,谁不知道李明新是从他那死去的大哥手中夺的家业呢?“这么说来……你们这两位李老板以后岂不也是亲戚?”
  “谁说不是,这说不定让我们来,就是廖先生的意思呢!”
  众人坐下,又由秘书点了烟,仆人上了几盏顶好的安溪红茶。怀金注意到这烟白银抽得并不熟练,甚至还被小小地呛了两口。这个小小的细节只因他恰好坐在白银的对面,才从缭绕的烟雾中看见了的。汤易鸿是个会找话题的,先是拉着几人聊了些时事,又问李怀金知不知道西安方面现今情势如何。李怀金知道一些,但不想透露给这些人,就笑着打晃子糊弄了过去。然后晃着晃着天就快黑了,几人这才谈起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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