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梅峰笑着走上来,他穿着一身黑缎子长绸袍,漆皮皮鞋擦得锃亮。胳膊还挽着一个女学生的年轻模样,却一身珠光宝气的女人。白银避开那黏答答的眼神,只是点点头,胸口却好像有一大团血气正沸腾着涌上来。
“怎么了?脸崩得这么凶?我是哪里惹到您了吗?还是说,您如今见了我,连装也不想装一下?”
白银强颜欢笑。“怎么会,我装什么?谁见到您顾财神还不是应该春风满面呢?”
顾梅峰似是讪笑着,松开身旁闷闷不乐的少女,又挨着白银的肩头站在他身旁。
“别揣着了。累不累啊?我知道你那点鬼心思,毕竟那信是我寄出去的。你接近我们几个,想给你那个不好好在家疼你,跑去上海搞什么救联会的男人的仇,这点事还值得用猜得吗?”
白银看也不看他,冷着脸:“您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倒是早就觉得,李明新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崽子实在是没意思。他就是个草包,没他那个老婆混阔太太的麻将场子,又在后面替他出谋划策,他能成什么事?”
得意洋洋地说罢,顾梅峰又撇过头,把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但你白银不同,你就算一样是个草包,也到底还是个香的。我们总是很欢迎你这样新鲜的血液,或者,还是把血肉往你这样可怜的人身上注入更好?……哎,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别走啊?晚上不跟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吗?”
作者有话说:
九月比较忙,更新时间有点不稳,请大家见谅TT…
第15章
【水到渠成】
“出去了?”怀金皱着眉。“不是让你好好照管他的吗?你怎么能放他出门?”
灵芝把这位口气硬得像大爷的二爷迎进门,暗自闷闷不乐。虽说照顾白银确实是她份内之事,却不至于轮到一个外人也来训……
“他去哪了?”
她背着怀金,先偷偷叹了口气。“……少君只说出门,又很快便回,我哪里拦得住他?但他临走前吩咐,若是二爷上门,让我先替他招待您。菜都备好了,您要酒吗?”
本来他在外头白跑了一天,就令怀金憋了一肚子火。酒他是必然要的。但坐了下来后,倒是没动筷子。为了瞪白银回来,他靠在那太师椅上,就不免同那案台上男人的遗像大眼瞪小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位短命的人家,过世还不过七七四十九天。白银算起来甚至是连孝期都没过,但昨夜……他一下子就想到白银那对湿濡朦胧的眼眸。那半开半掩的衣襟口,一掀开白色的束胸,便露着一双乳峰,很是白嫩,乳尖也是红豆般的嫩色。一时情动至深,他实在没忍住,含上了一回,惹得白银喘得既娇又浪,小巧漂亮的玉茎跟着颤抖,那些泄出来气味浓厚的白浊,才让怀金意识到眼前这个净是描不出媚态的,其实跟自己一样都是男人。
满脑袋净是这些淫耻之事时,那瞪过来的遗像两眼更似凌厉。李怀金连忙避开。可他一低头,又想到白银那嫩户下头的泄红,害得他一早醒来花了好大功夫去褪那床白被套,还向店方赔了钱。成婚十年不同房,这档子事捅到外头,愣谁都不敢相信。白银大概率是没有病,怀金甚至一瞬怀疑,他莫不是拿棉花吸足了鸽子血塞里头故意装的。可他装这个……又有什么含义呢?还是说,原来夫方才是有病的那个?
得了这个结论,怀金便又不服输似的,反倒抬头用力瞪起案台上那遗像和漆黑的骨灰盒来。这人面貌文绉绉又孱弱的样子,果然是个短命的人家。
男的便是这样,总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激起自己的好胜欲。白银柔若无骨的身体倒是唤回他一些本能反应,一时竟忘了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当了十年鳏夫的。怀金一直候到了夜色黯沉,才听到推门的声音。那敞开的门走进来一个眼熟的袅袅身影。
灵芝方才又像昨晚那样惴惴不安,但此时脸上浮上了恬宜的笑。“真是说谁谁到,少君终于回来了,我去厨房拿副干净的碗筷。”
怀金想,总算不用再跟这骨灰遗像两眼相瞪。他放松了不少,半眯着眼,也抓着了杯子,闲闲地晃悠着里头那一两小酒。可始终盯着门口处,却迟迟不见白银进来。
天井里没点灯,那漆黑的身影走到一半便停下,又弯下腰,捡起什么东西。怀金发了愣,凝视着那人挥动着胳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院子里那棵本枝干壮硕的桂树已经几乎被白银砍了一半。怀金小时候跟他祖父在山里头住了很久,知道白银这个砍法,若被砍倒必然会砸往自己的方向。怀金连忙冲上前,一把捏住那纤细手腕。又从后紧紧抱住他,缠住他两条胳膊,趁着他还没反应,赶紧除去了手里握着的那把砍斧。
怀金抵着他后颈,冲他大声呵道:“你好端端的砍这个做什么?疯啦?!”
白银气喘吁吁,整个人都在发抖,又一个劲地捶他,掐他。但怀金惯知道要怎么对付这样的人,臂膀发力把白银勒得紧了又紧,直到听到他喘气声越来越小,才松了点力气。可又不敢完全放开她,怀金摸了摸他的脸,湿漉滑腻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却不想白银扭头一口咬在虎口上,尖尖的牙齿穿过皮肉,几乎要刺进食指的骨头里。
李怀金气得面如金纸,不顾自己那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左手,把发了疯似的踹他的白银拦腰扛起。又不顾几个下人惊恐的眼神把这家主人扛到那卧室狠狠地摔上门。他把白银丢在床上,眼看这人又要爬起来,便抽了皮带把他手腕栓在一起又固定在床头栏上。
他跪坐在白银身上,死死盯着他那张原本白玉般端正秀丽的脸,因为被掐着气管而渐渐涨红,脸上又满是泪痕。怀金直到听见他发出几斤窒息的痛苦呻吟,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这一松手,白银便剧烈起伏着胸脯,不断呛咳着。脸比刚刚涨得更红,全身都不停地颤抖着。他缓下来后,神情已然不似刚刚那般痴狂,眼里透着平日里的清澈。他看了看阴沉着脸的怀金,又动了两下自己的胳膊,发现手完全动弹不得。
“……别把我栓起来,这样很难受。”他沙哑着声音央求道。
看,你咬的,就连弄堂口那条总冲人狂吠的疯犬,咬起人来恐怕都不如你咬得这般狠。"
他却拼命摇摇头,皱着眉。白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他感觉刚刚根本不受控制一般。他被人骑在身上有点喘不过气,只能扭动着腰肢和臀部,两下之后便停了任何动作一动不动。那隔着衣服贴在他小腹上的温度实在令人羞耻。
“给我舔干净。”
“……?”
“这是你咬出来的,我让你把我手上的血给舔干净。”
怀金一手捏着他的脸,虎口正好卡在他的口腔上。白银鼻尖嗅到了铁锈味味,顿时有些作呕,却只能被迫伸出柔软的舌尖贴在那虎口上来回滑动。血咸咸的,却不是舔几下就能止住。这个动作却令他想起以前的事而浑身发烫。白银成婚前母亲给过他一本册子,那册子上就写着含着虎口来训练口活儿的方法……他背地里偷偷练过很多次,因为不知道哪天丈夫回来就会愿意跟他同房。
似乎被眼前的情景触到了什么,怀金忽然猛地抽回手。那刚刚舔过他手的唇还微微张着,嘴角沾上他的血。昨夜那只是撞上信期而已,野兽般的交合……又谈不上什么情爱,找不到理由……怀金没再说话,默默地解开了白银手腕上的皮带。白银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同他两眼对视时。他刚想开口时,嘴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
那张凑近的脸算不上陌生,伸进自己嘴里交缠的舌头却是陌生的感觉。虽然有些透不过气,但确实是舒适的……全身都好像快融化一般。直到对方在吮吸自己唾液时,白银突然想起了什么,仿佛被刺激到了某个点。立刻双手撑到那人胸膛用力推开,蜷缩着身体向床内侧的墙角退去,
“……白银?”
比起刚刚疯了般的痴态,如今他却像在害怕什么。抱着脑袋啜泣着。凌乱的发丝从额头上散下来,被泪水和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他这幅样子,可反而比刚刚发疯难搞定太多。李怀金脸上泛白,他最害怕看见人哭。包括弟弟在内,小时候的怀玉不管惹他生了多大的气,只要瘪着嘴一哭,他就没辙。可他一旦想靠近白银,白银的身子就哆嗦得更厉害。
“别碰我……”
他只好手足无措地道歉:“白银、白银…我……是我不对,我不该掐你脖子,也不该把你栓起来。”他顿了顿,又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也不会再突然亲你了,你别怕,过来一点,行吗?”
蜷缩成一团的人,从手臂里只探了双眼睛瞪着他。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死了。”
手确实被咬伤,但自己怎么也不至于会死。虽然怀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还是点头答应。
就在他点头之后,白银渐渐放下胳膊,似是又恢复正常。他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茫然地看向掌心。在他终于又手脚并用地爬到自己身边后,李怀金才觉得胸口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他试着伸手,把白银脸上沾着的几缕碎发别在他耳后,又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你不是中午开始就没吃饭?我现在去给你弄,你就在这不要下床,哪都不要去,好不好?”
白银没躲开他,垂下眼睛,轻轻点头。来南京后怀金酒没有自己下过厨了,但拿煮个粥还是没问题的。他盯着噼里啪啦的火堆,不免叹气。
虽然没找到李怀玉那个混小子,但原本能看到白银,心情还是挺好的……不知道他下午去了哪里,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于是他问起了身边的女仆。
“你家主人,以前这里正常吗?”怀金用着包扎过后的左手敲了敲太阳穴,示意着问道。白银劈着那桂树的模样,就算说是砍人都不奇怪。
“我是家生子,陪他一起长大的,他从来都没对我们生过气。”灵芝摇着头,看了眼门,又压低声音。“…就算紫菀有时候偷鸡摸狗的,他都因看着那孩子可怜,从来没责备过她一句。”
“他这倒是个心善的。”
“可少爷没过世前,他连这房子大门都不愿踏出去过,就硬生生地在家里独自憋着。我倒觉得,他能发了疯,反而才是正常的。”
那粥里还加了点牛乳,糯米和山药,炖得软烂,是极其容易下肚的东西。再回屋时,白银还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听到声响才抬起头。他此时竟对怀金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笑容。
接过粥,他道了声谢,便小口小口吃起来。
“……甜的。”
怀金笑道:“知道你家女仆说你吃不了甜,就加了点奶,也不是那么甜吧?”
白银点着头,或许确实一来二回折腾得确实饿得很,他握着勺子进食的动作慢慢加快。见他进了食后,脸色缓和了不少。
“二爷,您今天……见到怀玉了吗?”
听到他此时软绵地叫了自己一声二爷,怀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畅快,跟往常不太一样。收拾着碗筷,把餐盘端到身后梳妆台上放着。又拉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
“我没找到他,他本今日休沐,就不用去学校。我知道,这几年他认识了不少南京的同学,也可能跟什么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说罢,二人之间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白银捏着自己手指,不知如何继续开口。而怀金也在暗自揣度。他本以为白银就是个轻浮子,昨夜被那样激将,想着他也总是那般轻浮,跟他上床是不用抱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人总是这样的刚愎自用,怀金也不例外。一想到是自己破了他的身,便就开始想着要对其负责,不自觉地开始演绎一番有意有情。与其说是尽责,不如说更是一种自身也没有察觉到的伪善。
不过,过去看他不顺眼,只是因为不想他来破坏了弟弟那桩姻缘。他在那档沉默之间,时不时偷看白银。先抛开一切外在原因不谈,白银至少是个性子温和的。而且如果……自己能娶白银,那么弟弟就一定会主动打断对他的念想。
可这时候他又想到,妻子临死前那张血淋淋的床,还有同样是因为生了他自己难产而亡的母亲。而白银现在还坐在他面前,身体有温度,散发着沁人心脾的信香,活生生的。
“您在想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
白银又笑了笑,最后他先开了口。
“我从早上开始就想了半天,昨晚,二爷还是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像你说的那样,是我主动求你的。所以也不用您负责什么。现在就算您不来,我也是打算今晚主动上门去找您,为的就是说这件事。”
“你现在想跟我撇清关系?”
见白银又不说话,李怀金便挑起了眼。
“可我昨晚干了你那么多次,你又发情发得那么厉害,要是有孕了怎么办?”
白银不由得微微皱眉,两颊染上一片绯红。“……我既然说了您不用负责,那您便自然也不必管这件事。我母家还算有点钱,也没有会叨叨絮絮的父母,就算真的有了,我自己也能抚养那孩子。”
怀金气得发抖,指着白银如鲠在喉。
“……你就喜欢我弟弟,是吗?”
“我在说我和您的事,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白银摇头苦笑道:“而且,您这个做哥哥的,都觉得我一介寡夫,配不上他,我怎么敢妄自想他呢?而且昨晚他什么都看到了,怎么也无济于事了吧?”
“那我呢?”
“你什么?”
白银实在不理解,明明不用他负责,照理说他应该会觉得轻松才对,怎么反而这么生气。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也没对您不敬啊?我就是把您当成……”
他本是脱口而出,见李怀金眉眼棱棱,脸上蓄满了忿恨的气焰,他这才明白了什么。
“二爷,您……”
白银想通之后,突然哧笑了一声。他越是笑得欢,李怀金的脸就越憋得通红。最后满腹怨愤,忍不住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白银在他怀里挣扎半天,才又得了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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