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靳摇枝摇头,这一句是真话。
大雪里停电且没有信号是常有的事,两个小时前风雪虽大,信号却没有完全被截断,如今信号标识已彻底被叉号取替。
七年后的靳摇枝想起来,曾经的她的确不愿让林氤知道,友人曾多次提及且质疑她和林氤之间的感情。
她倒不是怕林氤误认为,她在这段感情里并不坚定,她只是不想让林氤觉得她毫无主见,会需要旁人为她出奇划策。
果然,靳摇枝说得含糊,将手机关机后放回口袋中后,她才说:“是那天和我一起的朋友,问我现在的状况。”
“看来信息是很早之前发来的了。”林氤肯定。
“两个多小时前。”靳摇枝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急切,她不回消息其实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在忙手头事情的时候。
她做事总是很专注,会彻底把手机放到一边,除非忘了调静音模式。
就好比那天在裁制裙子的时候,她接到了友人的电话,于是在友人的百般劝说下,她勉勉强强地前往了如今所在的酒吧。
可以说,她和林氤的碰面,很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23
但不得不说,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也很像后来那个会令她心灰意冷的林氤。
在这么一瞬间,七年后的靳摇枝甚至怀疑,林氤的渐行渐远,是不是出于对她的报复,报复她还不是万分上心的过往。
那一段感情走到后面,她和林氤竟好像对调,热烈的不复热烈,冷淡的不复冷淡。
可如此一来,那对林氤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行径,真的是林氤会做的吗。
七年后的靳摇枝已不确定,她好像不是那么了解林氤了,对林氤的一切行为,她如今都只能持保留意见。
林氤拿出手机晃晃,说:“我正也想给宁橙发信息,看来省了。”
靳摇枝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捏紧暖宝宝说:“再等等吧。”
如今房中断电,窗帘又是拉上的,那帘子虽不是遮光的材质,却也令房间暗下一截。
靳摇枝是冷静了不少,但不意味着她会喜欢如今的光线。她当即起身,走去把林氤才刚拉上的窗帘打开了。
唰拉一声,灰蒙蒙的天映入眼中,外面风雪肆虐,很像末日来临。
靳摇枝回头说:“太暗了,借点窗外的光。”
即使窗外也不是那么亮。
林氤笃信,靳摇枝一定是怕黑,这倒是她意料之外的。她留意了靳摇枝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唯一疏忽了这一点。
她走到靳摇枝身边,说:“外面是灰白的,我以为你不会想看,所以才拉上了。”
靳摇枝脸上露出诧异,她的确不喜欢冬天,准确来说其实是排斥,可是这件事她从未向外人提起过,连友人也不清楚。
她知道林氤的一番话一定有所依据,皱眉问:“难道我们以前认识?怎么我毫无印象。”
“没有。”林氤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想看。”靳摇枝问。
林氤看着靳摇枝的双眼,语气和神色中都流露着十分的认真,她说:“我倒是见过你,你办过展。”
“那是三年前了。”靳摇枝恍然大悟。
那是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展,是抚养她长大的小姨,送给她的成年礼。
“我看过你的设计,你那场展的灵感源于四季,春夏秋都诠释得特别完美,但涉及冬的内容少之又少,我猜你不太喜欢白色,又或许是不喜欢冬天。”林氤说得落落自信,显然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真的曾亲临现场。
这一段话,是七年后的靳摇枝不曾听到过的,她此前根本不清楚,林氤竟还看过她成年时办的那一场展。
借着林氤的双眼,她看到“自己”错愕的神色。
“你之前怎么不说。”靳摇枝问。
“抱歉。”林氤的目光没有回避,“我担心你会误认为,那场游戏的三次巧合是我别有用心。”
靳摇枝微微耸肩,平静地说:“很多玄之又玄的事情,都很难解释。”
“你不是无神论者?”林氤露出很淡的笑。
靳摇枝沉默了一阵才狡辩:“我是,但也不能否认缘分的神奇。”
七年后的靳摇枝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若非处在这样一个视角上,她对自己的要强和执拗压根没有概念。
窗外的能见度太低,连路面都看不清了,更别提数百米外的高楼。
在白雪的簇拥下,她们很像被封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结界中。
“不过其实我一开始也没认出你。”林氤又说,“你和三年前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靳摇枝有点好奇。
林氤抬手,远远勾勒靳摇枝面颊的轮廓,说:“大概是长开了,比那时候更好看。”
靳摇枝定定看着林氤,在记忆中极慢地找寻,三年前她的视野中有没有出现过林氤的身影。
如今断网断电,在身边物质供给无限降低,且又无从满足的时候,人对情感的需求往往会上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靳摇枝忽然说:“楼上有鼓吗,想看你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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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24
她不问行和不行,只说想与不想。
靳摇枝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不是猎物,她只要心中有一个想法,在稍稍衡量过可能性后,就会付诸行动。
她向来是直接的,却不莽撞。
楼上的储物室里的确有闲置的一套乐器,是宁橙图好看买回来的,其实华而不实,所以买来才用了两次,就闲置着积灰了。
林氤转身走去开门,扭头说:“有鼓,也有别的。”
靳摇枝欣然跟上,只是在出了门后,又半步不离地跟着了。
走廊比别处暗,大约是因为楼下的玻璃坏了,连风声都比房间里听到的要清晰猛烈。
七年后的靳摇枝心觉不好,她清楚自己一旦表达了“想”这一念头,就意味着她要开始认认真真地了解一个人了。
而如今的林氤有一位来自七年后的参谋,非得将当下的靳摇枝死死套牢不可,这样太不公平。
七年后的靳摇枝不得不另做打算,比起那两个林氤的暗中合谋,她各种暗戳戳的伎俩显得太小儿科,也太可笑。
这样可笑又无效的行为,她万万不会再做。
但要怎么样呢,难道直接告诉七年前的她自己,另一个她就在此地?
恐怕七年前的靳摇枝只会和林氤贴得更近。
算了,再往后看看。
储物室狭窄,里面各种器物紧紧挤在一起,借着昏暗的光,能看见闲置的架子鼓就在角落当中。
只见灰尘积得挺厚,要将一件件搬出来可不容易。
林氤看了一阵,听见靳摇枝被飞扬的尘呛得闷咳,便关上储物室的门说:“给你弹木吉他?”
靳摇枝点头,侧身又咳了两声,说:“边弹边唱?”
“我可以试试。”林氤拂开手上沾着的灰,指着楼下说:“你回房间去吧,我下去拿吉他,很快就上来。”
楼下的风还在肆意扫刮,杂七杂八的声音不绝于耳。
靳摇枝看了林氤数秒才说:“那你注意安全。”
林氤颔首下楼,在楼梯上说:“能帮我找找谱子吗。”
“在哪。”靳摇枝问。
林氤说:“右手边的房间,桌子下的第二个抽屉里。”
其实林氤说的是靳摇枝的右手边,但靳摇枝却误以为是林氤的视角,再三思索过后,她还是推错了门。
靳摇枝推门进了卧室,一时间不明白林氤为什么要那样描述。她环视房间一圈,实在找不到别的带抽屉的桌子,只好径直走向床头柜。
床头柜在林氤的那一侧,加之她从来没有窥探他人空间的习惯,所以是第一次打开这个抽屉。
拉开抽屉,她什么谱子都没见着,倒是看到了零散的纸笔。
纸上写了字。
「她睡眠质量不好,夜里给她热牛奶。」
靳摇枝多看了一眼,并没有对号入座。她笃定自己不认识这里的其他人,也没谁会清楚她的睡眠质量,更不该会有人如此热切地叮嘱。
翻找了一阵,她实在找不到所谓的曲谱,才意识到自己多半是找错了房间,终于走去打开了正确的门。
房里有桌有椅,看起来是办公的地方,桌下第二个抽屉里果真躺着一本乐谱。
靳摇枝翻开看了一眼,以确认自己没有拿错,却意外地发现,谱子上的字和刚才留言的字体,似乎是一样的。
但她仅是意外,并不觉得惶恐,毕竟那一间卧室并非某个人的固定房间,留言或许是林氤为了叮嘱其他人所写的。
七年后的靳摇枝看不到楼上种种,不得已跟着林氤搬桌堆椅,把那裂开的窗稍稍挡住了。
她听见楼上传来声音。
“谱子是你画的?”
25
在一地狼藉中,林氤仰头说“是”,她没有拂开手上的灰,而是拿了扫把,随意将地上零碎的玻璃扫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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