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肌梗塞……
4班真的效率高且整洁,但温故打死不能承认这一事实,毕竟作为班长,说自己班级不行,就等于说自己不行,这怎么能够!
温故回头刚想解释,就注意林止醒反过手腕看表,似是打算下楼。
不会是往A+班教室走,而是校门。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被逮了个正着,温故不好意思地舔了下嘴唇。
他明白林止醒已经猜到他所想,于是两人皆片刻沉默。
“与其想有的没有,倒不如多写点试卷。”林止醒扯下书包带,旋即转身走掉,没给他发问或关心时间。
温故只得闷闷地嗯了声,看那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拐角。
林程的事情算是勉强解决。
林止醒去机房和林程的对峙其实是故意的,他口袋里装的录音笔把林程的认罪完完整整录下,让林程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
至于那段视频,林止醒原先打算用录音和拿到的关于林程对淫·秽视频的购买记录作筹码,不过温故告诉林止醒,已经帮他搞定了。
就算林止醒再奇怪,温故也绝口不提林程愿意删掉的原因。
视频内容很简单,录下的就是林止醒等他妈妈离开后,也逃掉补习班的过程,也不知道林程是怎么处心积虑拍摄下的。
林止醒告诉温故,他不会做浪费时间的事,全天补习班对他来说完全没必要,但他爸妈不会尊重他的选择。
可惜林止醒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没在爸妈面前表现出。
“如果邹吹笙发现我背着她逃补习班,会给她造成神经刺激,导致她的极端行为。”
温故还记得林止醒向他平静地陈述。
完美人格无法接受自己的机械品出现任何失控行为。
温故问,他们对你做过什么。
当时林止醒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对他说:
“温故,我也是人,而不是机械,我还不想失去周末的自由。”
有些事情依旧没能回到正轨。
因为林止醒被诬陷作弊的事,他爸妈来学校闹的很难看,觉得学校教不好学生,现在林止醒早上都是坐车来学校,下午不上培优班也不留班级自修,直接被接走,更不要说晚自习。
温故也是现在才发觉,没有林止醒在旁边拼速度写试卷,刷题的热情都淡了不少。
绝不是因为想他!
培优班教室就在一楼,通过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有家长经过,其中不乏有特意到窗边观察里面的学生的。
“看来班级里的家长会已经开完了。”语文课代表开始理书包。
窗边忽然一阵窃窃私语,温故闻声望去,发现邹吹笙站在外面,打扮的落落大方,仔细看来面庞和林止醒的确有几分相似。
标准的美人。
好多人在惊叹她的漂亮,可温故只觉得有点膈应。
光鲜亮丽的皮囊底下,谁知道那颗心是怎般模样。
前门后门同时打开,家长充满好奇地进来,四处打量这间格外崭新的教室,他们的眼里大多都闪烁着骄傲,因为培优班象征着他们的孩子是一中最优秀的存在。
这种骄傲自豪的眼神,却让温故感到陌生,他从未撞见这么多,怀着温暖爱意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晃神。
哪怕没有属于他的。
与其说是渴望,倒不如说是奢望。
温故理好包就要起身,就见邹吹笙走到了林止醒的座位旁,他感受到邹吹笙在打量自己,于是也大方地看向她。
可能邹吹笙没想到温故会这么大胆,也不在掩饰自己的不待见,“你就是找我儿子出去玩的人?”
果然,她擅自掌控了林止醒的隐私。
“是我,怎么了阿姨。”温故刻意把“阿姨”两字咬的特别重。
果然她嘴角微抽,蹙起的眉眼含着挑剔的意味,类似艺术家对微小缺陷的强迫态度,“你不能坐在我儿子旁边,像你这样的人,只会影响他学习。”
“阿姨,我没有做影响您儿子学习的事……”温故虽然不喜欢她眼底的厌弃,但秉着对长辈的礼貌,也耐心想解释。
结果被还没走的语文课代表掐了把,用害怕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起冲突。
温故明白多说无益,于是拎起书包就打算离开。
“你站住。”身后传来邹吹笙的声音,倒是她不依不饶,指着温故离开的地方,“这是你的座位?”
温故想看她要做什么。
“老师!能不能过来一下。”就见邹吹笙忽然喊道,惹得身边的人纷纷侧目,视线全投来,聚焦在两人身上。
仇千见状匆匆赶来询问。
温故被邹吹笙用食指不礼貌地指着鼻梁,“这个男生让我儿子学坏去鬼混瞎玩,还惹上作弊的事,能不能把他从我儿子身边调走!”
就见仇千结愣了下,“止醒妈妈,我想是不是有误会,温故的成绩几乎和止醒一样优异,平时也很乖不闯祸……”
结果哐的一声,温故忽然把自己的课桌推到林止醒桌边,两张原本隔出楚河汉界的课桌瞬间靠在一块儿。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周围的人都被吓的愣神。
“不好意思,我是老师给他安排的同桌,没有矛盾不能随意调动。”
温故朝邹吹笙懒散一笑。
“赖上了,不想走。”
旁边窃窃私语声和惊呼声传来,空气中似乎弥漫出男孩公然挑衅家长的气息,温故也没理会邹吹笙的震惊,拎着书包就到门口。
课代表用手肘撞了下温故,“你爸呢?”
温故隔着玻璃窗,眼露失落,“他不会来的。”
到家后他直接打开微信。
「果盘杀手:“林止醒生日快来了吧?”」
冲浪达人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大彻大悟哲学家:“Yep!你是有啥打算吗?”」
第31章 以虫鸣秋夜
“你看你把儿子教成什么样!”
林湛辉的怒吼声从楼下传来,与之相伴的是邹吹笙的尖叫,狂躁的埋怨与尖酸的反驳交织成网,黑雾般笼罩着房屋。
“他就是被那些狐朋狗友影响了,你怎么没去管!?”
碗盘的粉碎铺天盖地而来,颇有划破黑夜,惹引街坊邻居的关注与闲言碎语之势。
林止醒重压太阳穴,台灯亮着明晃晃的光,却令他将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出了重影,字迹竟犹如获得生命般,在纸张上扭曲爬行,让他目眩地犯恶心。
争吵声终于停下,估计是邹吹笙砰的摔上房门,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恰似痛苦的哀嚎,刺的耳膜生疼。
在短暂却难受的耳鸣中,林止醒捕捉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与放大,踩着他发疼的神经逼近。
几秒后门把被拧开,林湛辉走进来,一叠纸被重重丢在桌上,手里握着的笔猛地撞落,他的手指瞬间多了道黑色划痕,金属盖的棱角尖端,将虎口一层皮生生刮去。
门再度反锁。
冷冰冰的家规摔在桌面上,林止醒连碰都没碰,将手趋利避害般的拉开距离,却也没去捡躺在地上的黑笔。
在中班前,其实不是这样,虽然爸妈都很严格,会要他做的比其他人更好,但林止醒并不在意,因为他本身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就算没有管束,他也会这般把想做的事都做到最好。
更何况那时候,邹吹笙会把他带到画室里玩,他悄悄把每幅有妈妈签名的画作背后,也都歪歪扭扭涂上自己的名字。
结果被她发现后,只是被用画笔涂成了花猫,她含着笑意问,“阿醒是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画呀?”
林止醒记得他当时答的是“都特别喜欢”。
于是在中班口算比赛拿第一名的时候,他收到了辆赛车,妈妈设计爸爸制作的,当时他虽然没在脸上表现出雀跃,但其实内心早已被欢喜填满。
可谁料三天后,这份他格外珍视的礼物,被它的创作者亲手砸的粉碎。
就像这个支离破碎,越来越陌生的“家”。
他觉得头实在是痛,就像有根神经紧绷,眼前的事物皆重叠到模糊,他不得不熄灭台灯,好缓解晕眩症状。
房间霎时陷入黑暗,他坐在书桌前没动,只是揉眉心,微弱的荧蓝色提示灯,浮光掠影般晃过,将他纷扰的思绪勾回。
林止醒伸手拿出藏在抽屉的手机,发现是温故给自己发了微信。
「果盘杀手:“快到窗边!”」
「果盘杀手:“把窗帘拉开。”」
林止醒不解,却也照做。
他起身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深秋凉风瞬间倒涌进屋内,将他额前碎发撩起,黑暗房间里笼罩的夜雾被风吹尽。
林止醒错愕地看见温故站在神秘柔和的月色里,仰头朝他笑出两颗小虎牙,如瀑月光飞流而下,倾泻在他身后,满地铺洒开。
他的眼眸明澈而炽柔,黑发被夜风吹到凌乱,就像出入凡尘的神明,踏着月色而来,停步于窗外楼下。
“你怎么……”林止醒喉结微动,却只觉发声困难,呼吸都因不可思议而不顺畅。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你爸妈都在家。”温故警惕地四下打量,压低声音小声说。
“林止醒,跟我一起逃吧。”他摸了摸鼻尖,眼底忽然淌过抹嚣张。
“你敢吗?”
有什么东西忽然在林止醒的胸口化开,他的心不可控制地跳动,此刻四下皆为昏聩黑暗的迷雾,唯独温故所在之处是亮的。
他指节微曲,扭头看向被锁住的房门。
邹吹笙和林湛辉还在房外争吵,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开门进来。
发现他不在会怎么样?
发狂发疯,可能会加重争执,甚至把防盗窗给他安上,但……
林止醒低垂眼帘,整个人跻身于屋内的黑暗中,仿佛要被吞噬而消失。
可下秒间,他义无反顾地翻踩出窗户,那瞬间惊略一阵清冷的晚风,落到空调外机上,顺着管道落到地面,电光火石之间就出现于温故面前,微微喘气。
“怎么不敢。”林止醒撑开眼皮,对上那人秋波流转的眼眸。
沁凉的秋风撩动衣袖,浅白月色披满全身,抬头就是漫天繁星,在扰攘逐世的世界里,在以虫鸣秋夜的深夜,还有什么能胜过一场悄无声息的逃离。
他无法拒绝逃跑,更是无法拒绝面前的人。
温故咧嘴一笑,抓住他的手,措不及防的迈步狂奔。
太疯狂了。
林止醒可以清晰感受到,这只手是真切存在的、温暖的,是他喜欢的温度,于是他反客为主将它握住,将让热量于他指尖多停留一会儿。
他就是在贪心,不想松手。
夜色在身边浓墨重彩地晕染开,秋虫藏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月夜草丛里,鸣奏乐章,他们拼命而恣意地狂奔着,似是要把嘈杂的一切都置之身后。
“稻田?”
风不断在林止醒面前刮过,他奇怪地看着四下惊略过的金色麦浪,波涛起伏望不到尽头,稻香阵阵袭来,“我们这里不是城市?”
“对啊。”温故直接蹦上松软的土壤,“看你就很少溜出来玩儿,这里半年前就改造了,建成农业体验园区。”
林止醒也学他踩上土壤,这里坑坑洼洼,鞋子旁边立马粘上层泥,脏兮兮的,却透着大自然的清香。
“的确没有。”他说。
“你以后要是想出来玩,都可以找我。”温故朝林止醒拍拍胸膛,语气有点不是滋味,“你发条微信,我就会出现在你家楼下。”
少年时代的承诺有时简单的可笑,可他们总是一诺千金。
片刻后林止醒笑了下,他说“好”。
他不知道,温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楼下,拉着他逃跑,但他却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他想将月色连同温故带给他的触感,都永远存留在心里。
麦穗不断擦过他的手臂,如同金色海洋般颤动。
温故随口哼着歌,但男孩独有的嗓音却是如此灵悦动人。
很多年后林止醒会突然明白,他的家不叫家,有温故的家才叫家,才是唯一的城堡。
“我们要去哪里?”他问。
穿越稻田后有条小径,似乎是死路,但它的尽头却如柳暗花明般传来人的热闹声音,温故回头意气飞扬地挑眉。
“五马城。”
五马城其实是一条长街的名字。
火树银花。
长街被改造成旧时汴京的模样,古朴典雅,街道两畔全是类似古代的小摊小贩,有人叫卖着章鱼小丸子,白气弥漫着整家店铺,行人来来往往,欢声笑语。
林止醒被温故带着东走西瞧,去给鱼喂奶。
看到店铺旁的立牌,林止醒眼里闪过诧异。
“50元喂一次啊。”老板挺着肥肚皮,躺在长椅上刷小视频,头都懒得抬。
温故立马凑到老板跟前,“叔,就连我你都要砍?”
老板玩着抖音的乐呵大手忽然停住,视线从手机上依依不舍地挪开,定睛一看,温故见势也不要脸,深知该出手时就出手,朝老板乖巧地眨巴眼睛。
“阿温带朋友来玩,那行,十五两个人怎么样?”老板立马同意,潇洒地挥手。
温故洋洋得意地朝林止醒比了个大拇指,取走两根奶瓶杆。
这喂鱼的装置相当简单,就是奶瓶后面多了根长杆,方便伸到水池里,立马的液体也不知道是啥,的确是奶白色,好像还加了鱼粮。
小池塘的鱼很多,每条都被喂的胖胖的,温故给林止醒做了个示范,通过杆子把奶瓶伸到水池中,“你看,就这样。”
奶瓶入池,鲤鱼们瞬间争先恐后而来,嘴巴一张一合争先恐后地来喝奶,力气大的差点把温故手里的东西拖到水里。
“鱼没有饱感,会被撑死。”林止醒看着那些小肥鱼忍不住说,然后立马挨了温故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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