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骄阳与蓝天。
第42章 棉被偷袭计划
集市是一条路通到底。
卖喜庆窗花、鞭炮和挂在家门口的中国结,还有戴墨镜的半仙使唤珍珠鸟算命。
温故站在店前细细打量,熏鸭皮烤的焦脆、鲶鱼浇葱油,还有不少摆冷盘用的金桔,面露难色,“这些熟食不经放,等我们回去都凉透了。”
“买冷盘就好,我会做简单的。”林止醒提走一袋车厘子,再拿些基础食材和一板年糕。
温故半天没能说上话,震惊地看林止醒面无表情地把年糕装进袋子,仿佛那不是年糕而是英语试卷,完全想象不出,直到那人奇怪地看过来才鬼使神差道,“还、还想喝饮料。”
食材旁边就是一排的可乐和雪碧,林止醒付款的手迟疑了下,“伤胃。”
其实温故也不习惯大冷天的喝可乐,但话都脱出口了,再反悔显得很没面子,端起两罐塞到那家伙手里,“管真多,拿着。”然后就把手揣兜里,特别冷酷地退到门外站着。
“下不为例。”林止醒的表情有些无奈,将饮料也收进袋子,才完成扫码付钱。
店内的老板娘见他还是年纪轻轻,举起年糕好心讲了几句注意事项,生怕回家趁家长不在会把锅烧糊,高挑的男孩微低头,耐心地倾听。
灯光勾勒他冷峻的侧脸,头发略微垂落,嘴唇偏薄抿作一条直线,瞳孔的颜色很黑,分明是疏离冷淡的气质,此时左手指尖却勾着装满小鞭炮的袋,右手是简单的食材和果蔬,凭添烟火气。
回家。
温故看着,脑海里莫名冒出这个念头,然后才意识到不对,慌忙别开视线,藏在口袋里的手不自然地攥紧,再松开。
他居然在林止醒身上看到家的温暖。
会喜欢上一个男生,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要是被发现,估计会立马被厌恶疏远,最后连朋友都当不了。
想到这儿温故有些难受、心堵和失落。
他按开手机,幽幽地光投到他脸庞,方才知乎上的提问得到了不少条消息,他小心翼翼地浏览,其中有条引起了注意。
——“偷天”:谢邀~其实这种事情分两种情况,不知道提问者的性取向是怎样的,那个男的是陌生人还是熟人?
看到这三个字,温故迟疑了一下。
——“伽利略的烦恼”回复“偷天”:虽然我没谈过女朋友,但我的取向应该是女生,然后男生是我关系很好的朋友。
——“偷天”回复“伽利略的烦恼”:噢!那你们是怎么个亲法?!
还能有什么亲法,温故差点把手机摔碎,连忙证明自己的清白。
——“伽利略的烦恼”回复“偷天”:只是碰脸!但是也很奇怪。
对方很快传来一个视频。
“偷天”回复“伽利略的烦恼”: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啦!我知道你在纠结自己是天生喜欢同性,还是仅仅由于对方的问题,别担心,你可以试着把你跟其他男性代入这个视频,再把你跟那个朋友代入,看看分别是什么感觉。
温故奇挠了挠头点开视频,在相当短暂的观看后,极大的视觉冲击让他反手直接锁屏。
画面里是两个年轻男人在接吻。
平息了半天后,温故才再度颤巍巍地按开手机,确认一遍后直接划掉,深深吐出口气。
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唇齿相抵。
其他人不管是谁代入都让他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就跟被针扎般难受,甚至反胃想干呕起来,瞬间出了一身虚汗。
一直以来他都不排斥同性恋,大家平时甚至会互相调侃,但他没想到的是不管心理上怎么想,生理却如本能般地提前做出反应。
毕竟从尊重别人到自己成为当事人,有难以想象的跨度。
温故嘲弄的轻笑,忍着难受逼迫自己将刚才画面中的人进行替换,想进步确认一件重要的事。他发现当对方变成林止醒时,不适感的消失了。
就像弥漫大雾被风吹散,海浪静静地退潮,码头在昏黄月色笼罩中安然沉眠,只余宁静。
这个认知让温故有稍瞬的发愣,他靠墙而立,盯着脚尖沉默不语。
“怎么了?”林止醒的声音突然传来,比平常要沉些,仿佛被雪浸润过。
天色渐沉欲晚,风雪同时撩拨碎发与心弦,奏响暮鼓之声,鼓面震颤未息,在心畔回荡久久不歇。
温故被忽然走出店的他吓了一跳,连忙关上手机摇头,语气都透着心虚,“……没怎么,走吧。”
林止醒似乎有些奇怪,但终究只是喉结微动,没说什么。
随后他们汇入摩肩接踵的春节人流。
穿新衣的小男孩孩摇晃拨浪鼓飞奔,有人挤在铺子前砍价,小女儿抓着火红喜庆的大串辣椒。
视频的画面再度浮现在温故脑海。
其他任何人都不行,想到那个画面,他就会控制不住生理的难受和排斥,反胃酸的异样感觉就会如针扎般刺痛。
唯独林止醒可以。
最开始分明因为这人考试总压自己一头看他很不爽,两人在培优班剑拔弩张,甚至要把陈百岁的办公室掀翻,谁能想到事情会逐渐发展到这种地步。
是在球场看见林止醒流着汗投篮,还是深秋灯影中的无措相拥,暴雨夜在医院替他挂号,手背贴住滚烫的额头。
他贪心讲题时握笔的修长手指,独特的清冷嗓音。
想霸道地占有,想亲近,哪怕明知这样不对。
“怎么办啊。”温故烦闷地啧了声,把衣领拽高,半张脸深埋,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小爷也有今天。”
-
秘密基地在枫间路,离他们住的林间路不远。
那里的房屋建的很早,都是七拐八弯的老巷,温故最终在栋老房前停住脚步。
门很破旧,油漆都发干脱落,但推门进入后,并没有灰尘味,映入眼帘的就是客厅与棕色的地毯,包括沙发在内都不太新,但整洁干净,左侧是厨房和一张木桌,右侧极短的走廊后是两间房和洗手间,继续走就是阳台。
“虽然很小,但还是很不错的,我经常来这里。”温故把东西都丢在地毯上,领林止醒到其中一所房间参观。
床只有1米5,两面抵墙,正对着不新不旧的电视机,右侧是一张书桌,架子上摆满各色的书。
“我睡哪里?”林止醒环顾四周,询问。
温故把手机扔在旁边,站到床上去开顶层的柜子,先丢落两枕头,再将带着木质淡香的棉被抱出来,示意那人过来接。
结果等林止醒也踩住床垫时,他忽然趁其不备往林止醒手上轻丢,故意逗他,“另间房是储物的,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跟纸板箱睡,第二跟我睡!”
冬季被褥相当分量,林止醒倒还算稳稳当当地接住,只是踉跄了半步。
温故憋乐着刚想去把另床摊开,结果整个人忽然被棉毯罩住,周围瞬间变暗,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摔倒在松软的床铺中,紧接着被人按住,坐都坐不起来。
“靠……混蛋!”
温故被棉被压的差点呼吸不畅,挣扎着从被褥里钻出脑袋,头发凌乱不堪,气喘吁吁地骂道,“你搞偷袭。”
就见林止醒垂眸俯视他,神情坦然,喉咙里传出声难得的低笑,“谁先开始的?”
第43章 谁在除夕夜搞内卷
温故不服气,突然掀起另床被子翻身,企图将那人一把蒙盖住卷进被褥,林止醒似乎早已敏锐地察觉到小动作,但挑了下眉没躲开。
他们就跟小学生似的打起世纪大战,蒙棉被埋枕头,谁都不甘认输。
“同归于尽吧敌军,谁怕谁?”温故在第无数次被压制与缴获枕头后,干脆拽着他连同枕头和手机,从床滑落到地板,摔在早已掉落的棉被之上。
林止醒依旧保持单手撑地的姿势,轻喘着气,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投落阴影中。
床铺边缘摇摇欲坠的另条棉被最终不堪重负而滑落,由高至低严严实实地盖在他们身上,周围瞬间变暗,分量很重的被褥使他们被迫凑近,就连鼻息都能清晰感受到,就连睫毛都可以一根根细数。
温故挪动了下腿,结果突然和那人碰到一起,浑身僵住不敢动弹,有点喘不上气呼吸困难。
再动就得出事儿了。
他目光落往林止醒锁骨往下的部分,忽然皱起眉毛,再昏暗也能看清几道刚刚结痂的暗红伤疤,“你怎么搞的?”
该死的,他居然从未发现过。
但林止醒只是刮下他鼻梁,放开他掀被起身,视野中再度重见明亮,“玻璃碎片。”语气就跟没事人似的,仿佛伤口一点也不触目惊心。
“是不是今早你妈妈画笔刮的?”可温故没打算放过,连忙坐起身质问,就像个流氓似的要求检查,最后真在肩膀发现一处新的划伤,被简单处理过,但刚才的折腾又裂开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懊恼起来,心想早知道刚刚就不闹这人了,翻箱倒柜找出创口贴,“阿姨是从事和美术相关的工作吧。”
他发现自己对林止醒家庭的了解仍不够,如果是他被莫名其妙撕奖状,被玻璃杯砸,早就不想与家里人有任何联系了,但林止醒却没有,哪怕被无理取闹地有些不爽,也在尽可能的包容一些。
“开画室教孩子,偶尔办展出版绘本。”林止醒开口,目光落到刚刚贴好的创口贴上,“现在基本不会了,她精神状态的问题,使她经常发病需要吃药。”
但也算给过虽极少却还算有温度的童年时光,如果没有情感背叛,林止醒也不会被她当作留住林湛挥的完美机器,被施加各种控制欲,被迫规划人生。
“你……有想过未来读什么专业吗?”温故不太是滋味。
林止醒回答:“学医。”
“适合你,禁欲医生。”温故笑着咳嗽了声,但却极快收敛,语气分外认真,“虽然你妈的举动……有时候够离谱的,但你其实还是感谢她不长不短的养育之恩的,对吧。”
不然也不会任由她逼迫,尽可能避免做一些刺激到邹吹笙精神的事,所以才会受了林程那个视频的威胁,莫名去背莫须有的谣言。
林止醒的目光落到温故身上,发现这人依旧维持着倾听地姿势,一改往日的闹腾,忽然心里塌陷了一部分,“对我的事挺上心的。”
就见温故迅速反驳,“自恋吧你,我可不关心。”
于是林止醒也不逗他,思索后摇头,“其实无关,是我一直以来想读医科,不是为了谁。”
–
天色已晚,炊烟袅袅升起,温故把高脚盘咋看桌上摆好,将洗干净的水果丢进去,随便剥了个小橘子吃,然后往厨房探头去看里面那人。
刷啦啦——年糕落锅的声音骤响,林止醒的动作不算特别熟练,但绝对没有初学者的手忙脚乱,虽然他甚至还穿着酷酷的外套,大冬天的还是破洞裤,一副炸厨房的男生的感觉。
“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温故将已经结束的鲶鱼端出来,浇上去的葱油传来滋滋声,手法略略生涩,但已经相当完美了。
“只会这两盘。”林止醒将年糕倒进盘里,忽然撑起眼皮,“过来。”
温故还以为要去打下手,结果那人夹起年糕递到他面前,说:“试毒。”
“我这么一个帅哥,你舍得?”他撇了撇嘴,凑上前咬过,年糕糯糯的很有嚼劲,翻炒入味,香滋味儿瞬间溢满味蕾,他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你有点厉害啊。”
林止醒勾了下嘴角,放他继续去忙活。
摆好牙刷与毛巾,温故掏出胶带去贴窗花,各种转剪刀和搬凳子,再到门口挂好对联和辣椒,单调的老房瞬间喜庆起来,洋溢着春节的火红热闹。
落雪很盛,但却为窄巷里的老房增添别样的意境,夜幕低垂,屋内透出昏黄的灯光格外温馨,温故站到对面的石阶,以这样的角度看着房子。
石阶灰白,早已因饱经风霜而破败,小时候他就喜欢站在这儿张望,时间流逝,当初他还是站在石阶仍需仰头的小男孩,现在抽条拔苗已经长的很高了。
他呼出团白气,翻开摄像头想拍照,结果手机一下就显示视频通话。
“哥!你这是在基地呢。”一个女孩挤到屏幕最前面,头顶扎小啾啾的部位别着樱桃,睫毛特别长,分明是漂亮的小孩,偏偏视频的角度很窒息,“难得啊你居然会浪费打游戏的时间挂对联。”
话音刚落,林止醒推门出来,正面迎上摄像头,于是温归的眼睛一点点瞪大,贴近屏幕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哥你背着我有男人了?”
“小乌龟你欠揍是吧。”温故无语扶额,追着那家伙进屋准备吃饭,“那是上周接你电话的人,说吧你这个点打视频想干嘛。”
他冷的直打哆嗦,套好棉拖后打开暖气,这才觉得四肢不那么僵硬,坐到餐桌旁将手机立在那儿,林止醒端出两只空碗,和温归点头打声招呼。
见妹妹一脸花痴样,温故十分嫌弃埋头扒饭。
“止醒哥!有空快帮我管管我哥,他以前老是故意买两个冰淇淋,然后当着我的面全部吃光,还经常吓我。”温归那边也在准备吃年夜饭,她因为腿不方便,转着轮椅在客厅里无聊。
温故猛地呛了一下,就连林止醒也掩饰性咳嗽了声,于是说:“你别信她鬼话!小乌龟我问你,小时候受人欺负了其他人都喊‘信不信我爸来教训你’,是不是就你喊的是‘信不信我哥来揍你’,搞得你的同班同学都超怕我,我哪里这么可怕,这简直毁我形象。”
两兄妹就这么绊起嘴来,抖出不少蠢事,期间爷爷奶奶也出境了,对着屏幕向他们笑吟吟地打招呼。
结束后温故主动把瓷盘丢进刷碗机,去客厅提前把电视打开,现在CCTV台还没开始,在放对一些明星为本次春晚所做准备的采访。
温故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靠着沙发刷手机,林止醒拎着稍微加热过的可乐走过来,在他身旁盘腿落坐,这瞬间衣料擦过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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