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仪对着萧长宁不停的眨眼,眼中期待的都快能溢出来了,脸上就差写上萧长宁就是她期待的那个好心人了。
萧长宁深吸一口气,努力无视掉她惫懒又无赖的样子。
手摸着瓷杯,望着杯中升腾而起的氤氲热气似是出了神,一个眼风都不给谢凤仪。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谢凤仪毫不在意萧长宁的无视,头直接砸了下去。
她拿大梁皇位做赌,萧长宁绝不会躲开她。
下一瞬,头落在一片柔软之上。
谢凤仪躺在了萧长宁大腿上,媚眼如丝的往上看,“阿宁你可真是太好看了。”
“……”
她的眼神表达的东西太多,萧长宁清咳一声,将瓷杯拿了起来,举置唇边轻啜了一口。
坐在一边的郑文臣目光放空的看向远方,不看她们一眼。
充分的用身体力行,完美展现了何为非礼勿视。
“别闹了,好好说话。”萧长宁到底是没有谢凤仪脸皮厚,放下茶杯轻拍了谢凤仪一下。
“好嘞。”谢凤仪依依不舍的坐起来,一边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去喝,一边捉住了萧长宁在桌下的手,牢牢握在了手心。
萧长宁只是象征性的往外抽了一下,意料之中的抽不动,也就没再动,任由她握着了。
见她不抗拒,谢凤仪心里欢喜,手指也不老实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萧长宁的手背。
面上却装的一脸正气,一派正襟危坐,“你们想从哪里听起?”
听到‘你们’两个字,郑文臣才将目光自河面上收了回来。
萧长宁也单刀直入,直奔核心,“你这个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里面有什么门道?”
“这个说来话长。”谢凤仪空着的手一扬,将大袖覆在了膝上,准备从头开始长篇大论。
冷不防萧长宁赶在她之前幽幽的补了一句,“那就长话短说。”
“好啊。”谢凤仪从善如流,“谢氏早先救过一个人,这是那个人教的。”
一句话交代了来龙去脉,短吧。
萧长宁瞪她一眼,“好好的说话。”
谢凤仪眼睛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无辜又清澈,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撒娇,“有好心人给我吃葡萄,我就能好好说话。”
郑文臣头‘嗖’一下又转开,仿佛河面上突然开出了五颜六色的奇花,让他心神都不由自主的被强烈吸引过去了。
萧长宁简直是拿她没办法,再一看她淡的几乎发白的唇色,心中长叹一声。
捻起一颗葡萄,放到了谢凤仪唇边。
谢凤仪张口,将一颗葡萄含入口中,还顺势将萧长宁手指也含了下。
萧长宁没想到她会如此胆大,心中一惊就将手抽了出来。
“真甜。”谢凤仪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含含糊糊的说了句。
她话中的意有所指,让萧长宁的脸一下红了。
青黛不似郑文臣需要避讳,跪在一侧看的清楚,当即对谢凤仪投去一个崇拜的眼神。
太强了。
一看就是祸害良家妇女的好苗子。
谢凤仪坦然处之的受了自家丫头的崇敬,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还顺势擦了下萧长宁的手。
她逗弄的差不多了,也不再继续调戏了,一会不正经还行。
要是一直不正经,萧长宁就该急了。
她正了正神色,语音缓缓的开口,“天下有龙脉之地,你们该是知道的。”
河面上的奇花一瞬间它就没了,郑文臣立时将头转了回来。
“我知道,世间多有奇人能士,能寻到龙脉之地。”萧长宁一脸的平静。
“是啊,前前朝之所以玩完,不光是皇帝昏庸和残暴,也是因龙脉枯竭了,才会传承四世便亡了国。”
“太祖皇帝开国后,也曾举天下奇人异能来寻龙脉来为萧家所用,从而稳固萧家江山。”
“奈何天下龙脉珍稀异常,哪能轻易寻得。”
“所谓奇人异能之士,也是草包居多,真有本事的没有几个。”
“自然这龙脉啊,也是没寻到。”
“阿宁,我说的可对?”
这等皇室极为秘密之事,被谢凤仪若茶余饭后闲聊天般娓娓道来。
萧长宁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好。
当秘密被明白内情的说出来,也就不用再捂着瞒着了。
萧长宁颔首,“你说的没错。”
“所以说啊,皇权有些时候,也是不管用的,尤其是才得了天下的皇权。”
谢凤仪笑了笑,怡然自得的又喝了口茶,也不去看萧长宁的脸色和半垂着脸,令人看不清神色的郑文臣。
“因为真正的能人,都在士族手里握着呢,哪来的真正有本事的人去为太祖寻龙脉啊。”
萧长宁沉默不语,显然是知晓的。
郑文臣也没吭声,心中却远没有面上的平静。
这些事,他分毫不知。
而很明显,郑文谚是知道的。
看来是他轻看了他的这位二哥了。
谢凤仪眉宇之间一片淡然,“知道前前朝为何才堪堪传承百年吗?是因为世家不想让他再传承下去了。”
女人的荣光和当家做主,便是发生在前前朝之时。
她们差点颠覆了这个天下,将男子彻底压得死死的。
所以世家男子得权后,便发了狠,宁愿付出巨大代价,也要颠覆了。
郑文臣听的很入神,即使萧长宁只有一句话,也让他不由自主的补充了许多东西。
“让一个自身有帝王紫气皇族消亡,首先便是要对龙脉下手。”
“截断龙脉,断去龙头,锁住龙身,镇压龙尾,需要同时做到,方为功成。”
“世家联合做了这件事,让天下再起硝烟,令山河破碎。”
“此举有违天和,所有参与之能人异士全部遭到了天谴,无一善终。”
“世家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实力大损,不得不休养生息,无法再左右天下的帝位争夺。”
“于是前朝立国后,才会打压的世家连连后退。”
“不是世家善隐忍,而是不得不隐忍。”
“蛰伏是有效果的,世家终究是熬了过来,大姓宗族都好好的传承了下来。”
“虽然地位远不如昔日,但士族之威,依然不可小觑。”
“等到他们缓过来一些后,便又开始筹谋着怎么挣回往日荣光。”
“前朝末期时,他们寻到了机会,本想再次左右天下归属。”
“奈何有伤天和的事做了,运势不站在世家这一边。”
“世家算计输了,让本朝太祖得了天下,开国为梁。”
“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以龙气引真凤临于世家。”
“凤命一出,世家便又有了筹码。”
萧长宁听到这里,蹙了下眉,看向谢凤仪,“你不是和我说,凤命女就是个笑话吗?”
“是个笑话啊,在我看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啊。”谢凤仪耸了耸肩,“我这不是以一个知情人的身份,站在客观的角度来叙说这件事么。”
“这里面,没有我自己的主观想法和情绪。”
“你如果问我的想法是什么,那就是太好笑了。”
萧长宁眉心没有展开,好不好笑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继续说。”
“好。”谢凤仪点点头,在桌下的手轻捏了下萧长宁的手心,又对她一笑示意她不要这么严肃。
萧长宁面无表情的看她,趁着她一个不注意时,快速将手握了起来,不让她再有机会挠到她手心。
她家的公主殿下好可爱啊啊啊。
谢凤仪心中小人在大叫,面上依然一片平静如水,“他们筹谋算计的凤命所临之地,便是陈留谢氏之中。”
“而最有可能的,也就是此刻在你们眼前的,不值一提的区区小女子我。”
郑文臣眼角狠狠抽搐了下,不值一提?
区区小女子?
她也真好意思说。
他生平就没见过如此生猛的女子!
第49章 你不会不要我吧?
“当然了,这不是算出来的,是谢氏理所当然认为的。”
“嫡长房,嫡长女,不做凤命女多可惜。”
谢凤仪嘴上说着可惜,眼中却有几分嘲讽,“至于谢氏灵誓那个东西,也是某位被谢氏救过的异人教给谢氏嫡脉之人的。”
“说能借运,就是将自身气运借与他人。”
“那个异人说每个人都是身有气运的,若是生来气运不好,可放到气运福厚之地,时日长了,也能成为身负大气运之人。”
“以龙脉为引得凤命降临,也是一场借运。”
“不过那个借的太大了,非一两个人能做到,需要很多的人力和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和手段。”
“而陈留谢氏,便是气运加身之地,尤其是祖宅附近。”
“所以阿宁你不用担心,我的气运不够。”
“要是世间真有气运之说,我将灵誓用于你身,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那你呢?”萧长宁放下茶杯深深看她,“你会如何?”
“不会如何啊,按照那些能人异士的话来说,你是龙女,也是身负大气运之人。”
“我在将我自身气运用来福佑于你,你的气运只会更好。”
“只要你让我长长久久在你身边,我自然依然会福运深厚。”
说着,她嘴一瘪,换了个委屈巴巴的神情,在桌下握着萧长宁的那只手晃了下,“阿宁,你不会不要我吧?”
“绝对不行,你可以不要任何人,也不可以不要我。”
她眸子又黑又亮,无辜又依赖。
萧长宁心开始泛软,谢凤仪卖起乖来,怎么就能和糯米一模一样呢。
郑文臣的头是扭也不是,不扭也不是。
最后只能端起了茶杯低头看,仿佛清亮的茶汤里也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萧长宁手心舒展开,反手握住她的手,“别闹。”
“好,不闹。”谢凤仪将手指都放在她掌心里,对她露出一个乖乖巧巧的笑,“咱们继续说正事。”
“郑二蠢的发疯,看来是深信不疑我是凤命女,我的命格之贵,一定能再将世家光芒洒遍天下。”
“结果见到我发灵誓,将我自身气运都赋予你身,气急败坏之下,才会失了智。”
“要不说他蠢呢,气运要是那么有用的话,世家早就给后辈人留好后手,绝不会让士族败落了。”
谢凤仪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因为她实实在在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按照士族的说法,她是凤鸣九天的贵不可言之命,又身俱谢氏嫡枝血脉,是士族恢复往日荣耀最关键的一环。
然而事实是,她是当了皇后,士族也并未就此崛起。
所以气运之说,虚无缥缈又不能去信任。
但是呢,在九成的不信中,又有一分的没法完全说服自己。
毕竟她能逆天改命重回多年前,也不是能以常规道理解释的清的。
那就不管有没有,先给了萧长宁再说。
她的好东西,不给萧长宁又给谁呢。
如果冥冥中真有这个东西,那非常好,特别好。
要是没有呢,她也不过是结了几个印,外加损失点鲜血罢了,基本上是一点损失都没有。
萧长宁默了下,“龙脉所在之地在哪?”
“岳山。”谢凤仪回答的半分不迟疑,“可惜已然被断了。”
萧长宁也不意外,岳山脚下,就是前前朝皇帝的家乡。
“他们是以什么断的龙脉?”郑文臣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好奇。
刚才谢凤仪没有细说,直接一语带过了,他那会就上了心。
悄悄在心里来来回回翻了几个个的想,还是压不下想知道的欲望。
“好问题,问到了点子上。”谢凤仪赞赏的看了眼郑文臣,“你二哥是个蠢的过分的,你是个精的过头的。”
“……”这听着可不像好话。
没等他做出个什么应对来,谢凤仪已然一挥手,“我没嘲讽你的意思。”
“精明点,才能活的长久,活的好。”
“人啊,只有先活的下来,才能有机会得到想要的。”
“像你二哥那样的,若是不肯安稳度日,迟早有一天会被他自己给蠢死。”
郑文臣在惺惺作态和展现真实嘴脸中踌躇了两息,便果断选了后者。
他举起茶杯对谢凤仪一举,“世妹说的是,臣生来不算愚笨,自是不甘于命,想要挣上一挣,看能否博出个广阔天地来。”
谢凤仪微微一笑,看向萧长宁,“你啊,和我说不若和我身边的这位说。”
郑文臣对于萧长宁也是心中多有猜测,奈何猜来猜去也摸不出萧长宁到底是何等身份。
他在昨夜里谢凤仪登船时,已然肯定一点,这位绝不是谢氏之人。
今日果然证明了他的猜想,奈何更多的,他就想不出了。
到底他被困于荥阳那个地方从未迈出过,又被郑夫人压着,很多事情都是无法知晓和接触到的。
萧长宁也知道谢凤仪是在故意搭梯子,让她收了郑文臣。
她心里有点怪异感,她不信谢凤仪不知道她对郑文臣起心思是抱着何等目的。
可谢凤仪还是站在她一侧,要帮她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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