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宁也将杯中酒一口喝掉,只说了一个字,“好。”
谢凤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崔煜即便表现的再有风度,这会儿心里指定也是意难平的很。
萧长宁也从进来起,就一字不让。
今日这酒,两人瞅着是拼定了。
她说也是白说,就是浪费口舌。
且让他们喝去,反正有青黛在,绝对喝不出事儿来。
再退一步讲,她看崔煜这身板也不像是个很能喝的,萧长宁酒量也算是可以。
两人真正拼起来的话,估计都做不到真将十坛子酒喝下去。
酒量上可以,肚子也受不住啊。
她现在就担心一点。
她家公主可是说了,今日回家要给她展示实力的。
要是喝的五迷三道的,成了个醉鬼,这实力是不是就展示不成了?
但要是换个方面想的话,上次她喝酒,萧长宁灌她醒酒汤喝。
今天是不是就能轮到她灌回去了?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期待一下下呢。
谢凤仪心里念头一个接一个的转,面上平静无波的看着二十坛字酒被送了进来,硬生生将挺大的雅间给摆得逼仄起来。
“我是男子,我先来,这第一坛,我敬你真是好本事,拐的我欢妹妹对你死心塌地。”
崔煜抱起一坛子,揭开封泥,双手捧着对萧长宁敬了一敬,仰头就往嘴里倒。
萧长宁没着急,等他一口气喝了半坛子,实在坚持不住憋住气一鼓作气喝后,才俯身单手拎起一坛子。
她没有先抱在怀里,就一手轻松的拎着,另外一只手将掌心一翻把封泥拍飞,而后才双手去捧酒坛,“单从这点来论,我确实很有本事,你敬的没错。”
萧长宁的半分不客气和直白,让崔煜再次开了眼界,又去看谢凤仪,差点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样鲁直的了。”
谢凤仪对他眼睛一弯,无声的笑了起来。
当然是在遇到萧长宁的时候啊。
崔煜看她笑得那么灿烂,明媚的好似能整个天地都失去颜色,眸底不由的浮现出几许哀伤来。
他不敢再看她的笑颜,有些狼狈的主动移开了目光。
然后就看到萧长宁竟然没有半途停下,而是憋住了一口气,将一坛酒全部都喝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酒坛子也再次捧起来放到了嘴边。
不管是身为男人,还是情敌,甚至是身为世家子骨子的傲气,都不允许他在这第一坛酒上就输的难看。
萧长宁一坛酒喝下去,胃已经被填饱了。
但她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两筷子菜放到嘴里压了压酒气,顺便等着崔煜喝完。
崔煜好不容易将剩下的半坛子酒给倒到嘴里,酒坛子刚放到地上,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
萧长宁便放下了筷子,弯身又拿了一坛酒拍开了封口,“这坛酒我敬崔二公子,为了以示诚意,我先干为敬。”
她没说要敬什么,只传达给了崔煜一个意思,喝就成了,什么都不必再说。
崔煜:“……”
第686章 我会很心疼的
崔煜今年正好是及冠,回想前面二十年,除了对谢凤仪要嫁皇室之事心有不甘又无能为力之外,几乎没有事情能让他无可奈何与后悔。
但在今日他有了。
刚才他的男儿气概告诉他要他输人不输阵。
然此时他被一大坛酒给灌得满满的肚子在告诉他,他这阵也要输了。
他也想到了萧长宁的话应该是有水分的,谁行走在外没事将大实话挂在嘴边啊。
谁能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探出她的水分有多少,自己就要先倒下了,倒在了胃口不够大上。
他看着萧长宁捧着坛子大口大口往里灌,嗓子开始有些发干。
“阿宁,别喝这么急,容易伤身子。”
在崔煜在脑中想着要是一会喝不下去,该用什么话来解释才能不太丢人时,谢凤仪出言解救他了。
他朝着谢凤仪投去暗藏感激的一瞥,欢妹妹你真是太善解人意和贴心了。
谢凤仪还真不是为他解围,纯粹只是舍不得萧长宁这么灌酒。
她也没想到能这么勇这么莽。
一坛子接着一坛子的喝,中间几乎都没歇气儿。
她探身过去,握住萧长宁的手腕儿,“宝贝儿,你要是回去了难受,我会很心疼的。”
崔煜还没来得及泛酸,萧长宁的手也还没来得及放下。
谢凤仪就又继续道,“还会让青黛熬最苦的药给你喝,让你长记性,再也不敢如此不爱惜身子。”
话被她说到这份界儿上,酒自然是喝不下去了。
萧长宁将酒坛子放下,将脸往谢凤仪身前伸了伸,什么都不说。
谢凤仪二话不说掏出帕子来给她擦拭唇边的酒渍,“一会好好吃点东西,乖啊。”
“好,都听你的。”萧长宁头其实已然开始发晕了。
她确实是夸大了,酒量并没有那么好。
要是喝的不这么着急,也许还能再多喝点。
可这么大的坛子,又是一口气全喝了下去,酒劲儿上来的很快也很猛。
但她不能露出醉意来,崔煜还好好的坐着呢,她怎么能先醉。
她悄然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更清醒些。
而后拿起筷子,手不抖不晃的夹了一筷子菜,慢慢放到口中吃了起来。
“来吃口白灼菜心,清口还不上胃。”谢凤仪也为她夹菜,眼中只剩下了她一人。
崔煜看着这一幕,心口说不清是麻还是痛,酒意也开始上涌。
他摇了下头,到底是不愿输人太多,“永安公主刚又喝了半坛,我也再喝半坛。”
他抱起酒坛子,掀去封泥后沉了一口气,开始举起来往嘴里灌。
谢凤仪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她是想说他无需如此的,只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这话说了,会伤了崔煜的脸和他的自尊。
世家出来的人,素来在外要脸的很,面皮大过一切,男儿尤甚。
崔煜再是好脾气,在这点上也不会例外。
他宁愿强撑着使劲往下咽,也不想听到任何一句劝阻之言。
哪怕用词再是隐晦和温软,他也不会想听的。
萧长宁看到了谢凤仪张口又闭上,心里也大抵能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她看了眼崔煜,想了下将身子往后一仰,将头一歪靠到了谢凤仪肩上,“阿欢,我头晕,胃口也有些不太舒服。”
谢凤仪瞬间明白她是在制造机会,好给崔煜台阶下,伸手将她肩膀揽住,半嗔半心疼的开口,“我就说不能喝太急吧。”
“煜世兄,你也莫要这么急着喝了,这样喝太伤胃了,酒劲儿上来的也过于猛烈。”
“你看我家阿宁都受不住了,她还是有内功在身的人呢,都醉的如此快,小心你一会也难受。”
她递台阶的时机,恰好也是崔煜肚子快要爆炸,再也喝不下的时候。
崔煜看了眼半眯着眼睛靠在谢凤仪肩上,脸色逐渐布上红晕的萧长宁,放下了酒坛子。
“永安公主醉了?”
“嗯,有点醉意了。”谢凤仪爱怜的抚了抚萧长宁的脸,“之前在林大人府上,她就吃了些喜酒。”
“那酒与这酒非一样的,她又喝的这么急,一下就不舒服了。”
萧长宁看出她的意图,主动让了一步。
谢凤仪也不能让她真跌了脸。
不管她在林之南府上喝了多少,哪怕只是浅尝了一口,也是先喝了一顿的。
现在坐在这里,是喝的第二顿了,醉的快些也并不奇怪。
崔煜落在她柔情万分的面容上,目光几乎挪不开。
她的上心细致,温柔似水,都是对着另一人的,就在他的眼前。
他原以为他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早已能接受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对别的人低言轻语,满心满眼都是柔软。
可在此时此刻亲眼见到时,他才发现他还是没做好足够的准备。
“欢妹妹,你……”他想问,你真的确定了吗?
确定与另外一个女子,不惧世俗,不畏流言,执着的要与她一起坚守此生了吗?
可他问不出,他是知道她性子的,做了决定的事,就会做到底。
哪怕多年没能再见过面,他与她的来往也很少。
然世家同气连枝,尤其是四大家,更是来往更为紧密。
尤其他的母亲,和谢夫人是手帕交,多年间从未断了书信往来。
除了母亲这边外,他也有许多渠道能知晓她的情况。
她这些年的成长,他在清河从未错过,他知道她性子与小时一般无二,从未变过。
三年多前,在谢氏老夫人仙去时,他原是要去陈留的,他知道谢氏老夫人于她有多重要。
但他的母亲将他拦下了,怕他控制不住心中情感,也怕那时候的她太脆弱,容易被动摇了心神。
他最终还是没能亲去陈留。
此时想来,若是当初他没有听从母亲的话,毅然赶赴陈留去吊唁,去陪她走过伤心的时日,他们是不是也许也会有一些些的可能?
他喉头滚了滚,嗓音有些微颤着将话问了出来,“你说,要是老夫人仙去时,我便去了陈留不离开,我与你是不是能……”
他没能将话说全,喉口的哽咽感堵得他说不上来了。
“不能。”
第687章 我愿你身长健,心欢喜,命百年
谢凤仪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给了他答案,没有一分的思考与犹豫。
“煜世兄,不管再重来多少次,我也只会心悦一人。”
“我知道了。”崔煜很想对笑一笑,然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作为世兄,我愿你身长健,心欢喜,命百年。”
他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成拳,力求不让自己失态。
哪怕喉咙哽的发疼,鼻子在发酸,眼底也有潮气在往上冒,他也保持了体面。
“欢妹妹,既是永安公主有了醉意,这顿饭就先吃到这里吧,改日咱们再行邀约。”
“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谢凤仪点点头,“京中好吃的东西还有许多,改日我们邀煜世兄去吃别的。”
“好,一言为定。”崔煜又深深的看了眼谢凤仪,起身对她行了个别礼,对萧长宁也行了一个。
随即再不敢多停留一瞬,快速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和歪斜,却走得非常之快。
“他真是个挺好的人。”崔煜走后,萧长宁又夸了他一句。
“是啊。”谢凤仪也有些唏嘘,她在再见到崔煜之前并不知道原来有人一直在默默的喜欢她。
上次的见面,也没让她有多大的感触。
今天再听崔煜的话和他的表现,才让她有了一些别样心情。
爱而不得,委实是挺折磨人的。
崔煜就像是前世的她。
认得清自己的身份,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
过去那些年间,他要是真有心再进陈留,是能进得来的。
但他即使在心里想了千遍万遍,也没敢在行动上踏出一步。
就如同那时的她,从还是待嫁的太子妃再到做了多年的皇后,心里每日都在盘算和寻思着要是和萧长宁迈出那一步后会有的日子。
然而直到死,也没真的抛却所有,真的去朝着对方大步迈进。
萧长宁率军回京时,她们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想先将大事做好。
大事成了,她也死了。
在一线牵毒发,剧痛袭来的那一瞬,她后悔啊,真的后悔。
真该迈出那步的,管她那么多呢。
崔煜刚才肯定也是在后悔,悔以前太清醒,太拎得清。
可现实已然无可更改。
他没有她的福气,有太多人愿意为她去牺牲,换她一个新的可能。
谢凤仪原本的打算是在秋叶舞吃过饭后,再在街上走一走逛逛铺子的。
毕竟回去就要被禁足了,至少最近几日内是出不来的。
可没想到崔煜杀了出来,还和萧长宁喝了这么多酒。
街是逛不成了,只能打道回府了。
萧长宁酒品很好,酒气上来了也不闹人,只会乖乖的睡觉。
她保持着清明上了马车,进去后就躺在了谢凤仪腿上,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谢凤仪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秀发,心下一片柔软宁静。
萧长宁不是个很会表达的人,她在口才和机变上都不是上佳。
她做事,总是惯爱用真心。
对待情敌,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是最对的。
所以下意识的用了一种她见过的方法。
若不是见过她和祁连聿拼酒,萧长宁今日绝不会这么喝。
应该是她那句,平日酒量二斤,和情敌喝酒舍命的话让萧长宁给记在了心中。
今日见到崔煜,便也给用上了。
“傻乎乎的。”谢凤仪俯下身去,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来,而后又笑了起来,“我还就喜欢你这个又傻又倔的劲儿。”
到了府中,萧长宁还在睡着,谢凤仪想要将人给抱回卧房。
青黛拉住了她,让茶白去抱了。
谢凤仪很不服气,“你是在质疑你主子的能力吗?”
“奴没有。”青黛四平八稳的回答,“奴只是不想要两位主子走了一半时,公主被摔到地上或是小姐明日胳膊抬不起。”
“……”这不还是在质疑她不行吗?
“我没那么虚!”谢凤仪说的掷地有声,气势十足。
青黛从善如流的顺着她说,“是,小姐一点都不虚,身体健壮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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