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成去嵘王府拜访一次,沈乐成因身处国子监没能跟随。
国子监就像是一个净土,在朝中上下都担心、忙碌于云夷王之事,国子监内的学子面对的是夫子们越发多起来的作业。上课后做作业,下学后做作业,作业做完就可以睡了,便没有人去讨论那些多说不得的事了。
沈乐成偷懒时在夫子的院子里听夫子们交谈说,年轻人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非黑即白的,喜欢将自己的想法高谈阔论,没什么大事的时候他们挺喜欢这般的学生,有朝气,但遇上大事了,他们最怕也是这样的学生,书生意气随口的一句话,说不得就会葬送仕途或是生命。
当时沈乐成就在想,他可不是那样的人,可为什么他要和那样的人做同样的作业呢?更过分的是白和泽为了惩罚他不爱惜身体,莽撞带人上了刺客“老巢”,不给他作业抄了。
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第113章
沈乐成整理护腕,弓被他背在身后,周文砚和季明达都是同样的装束走在沈乐成的左右。
“所以你们最后一点收获都没有?”
沈乐成用帕子擦掉额上的汗,真不想在这样的太阳下上射课,只是走几步路他便感觉自己快要化了。
周文砚同样热的不行,但他没去承德避暑,即便在最热的时候国子监停了射课,他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下这样稍显紧束贴身的衣服。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沈乐成早问过白和泽了,对这个答案并不陌生:“这样想想,没有正好。说不定之前是想多了,其实真没什么。”
周文砚侧头,沉默。
季明达也侧头看向沈乐成,视线又扫到周文砚脸上,他轻松道:“我们查不出,所以只要这事没有后续了,对我们才好。”
周文砚眯眼,被季明达点拨后脑中联想不少,同时也想通了,他点头:“之前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沈乐成笑意不及眼底,嘴角勾起,略带嘲讽,正好面向重新回到国子监的郡王世子那处,轻声道:“现实中的巧合有时候可比故事里的更荒诞、不可思议。”
李舒点头:“这我认同。”
沈乐成发现那些郡王世子看见他后的面色有些难看,没去多想也不想去和解,他问李舒:“你遇上什么了?”
“一奇葩事。”李舒看向小伙伴们,疑惑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吗?”
“我府隔壁是一个礼部的官员,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刚被免职的那个,家里一穷二白的,没被查出来受贿前我们都以为他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他在外城结识了一个女人,女人带了个孩子,他所有的钱都用在养那个孩子身上,没往自己家里贴半分。”
“我听说了,好像那孩子还不是他的。也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季明达对这些小道消息很敏感。
李舒一脸唏嘘:“知道,当初他认识那个女人的时候孩子就已经在了。”接着他的表情变化,嘴角带笑,“后面就巧了,那个女人后来查出是弹劾林大人的御史在十三年前被拐的亲生女儿,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是御史亲儿子的孩子。”
“我去。”沈乐成惊了,“那个孩子正常吗?”那可是超级近亲结婚呢。
“是个女孩子,听说很聪明,不过以后婚事上肯定不利的。”
“我只听说是御史的女儿,后面那个我倒是没听说。”季明达也不禁感慨,“这可比世家的圈子还乱呢。”
“我当时听说后感觉太巧合了,以为是有人在背后要对付御史,问了表哥,他说全部真的都是巧合。”李舒的表哥在大理寺,他说的话是很可信的。
沈乐成将弓取下,给弦上了油,拨动两下。
另一处的甲班爆发出惊呼声,接着是助教说“中”的声音,就连原本盯着沈乐成的郡王世子们也转头看过去,沈乐成听见站在他们周围的丙班同窗交谈。
“甲班还未下课吗?”
“又不妨碍我们。”
沈乐成也朝聚集了人的地方看过去,并抽了一支箭,问道:“女人和小姑娘怎么办?”
“领回去了。”
周文砚突然对李舒挤眉弄眼起来,李舒一脸疑惑,周文砚揽住李舒脖子,李舒躲过去嫌弃道:“你就不嫌热吗?”
周文砚笑起来:“下次见你表哥是不是就得叫一声御史大人了?”
李舒:“这你都能看出来。不过御史台又不止御史这一个官职,八字也没一撇,你们可说出去了。”
周文砚点头一副我明白的表情。
“叮当当当——叮当当当——”
上课的铃声响了,丙班的学生也都到齐了均聚集在沈乐成几人身边。
沈乐成朝射课的场地走去,在人群的外圈站好,手拉弓,放箭。
离弦的箭破开空气带起劲风,发出轻微的爆破声响,朝人群所面对的那个靶子射去。
同时场地内另一支离弦的箭也朝同一个靶子而去。
两支箭离得越来越近,在抵达靶子中心红圈的瞬间,沈乐成从旁射来的箭将另一只箭顶走。
沈乐成的箭射穿靶心,入木三分。另一支箭则无力定入靶上,晃悠两下落到地上。
从箭离弦到正中靶心,一切发生的很快,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沈乐成的箭已经在靶心,另一支躺在地上。
“漂亮~”季明达扇着扇子,不清楚是夸奖沈乐成的箭术漂亮还是夸他这一手干得漂亮。
人群散开一条可容视线穿过看清射箭人的路线,沈乐成看见白和泽右手刚放下,左手还保持水平持弓。不难看出,这一箭是他射出的。
哦豁。沈乐成心中发出有些复杂的感叹。希望白和泽晚上不要说些什么。
郡王世子们一脸好戏看向沈乐成和白和泽,他们明显在之前便对白和泽与沈乐成的近乎僵硬的关系有所了解。
之前他们见周文砚、季明达、李舒与白和泽一起,还以为两个小团体和解了,现在沈乐成回来了,直接下了白和泽的面子,和解是不可能了。
不少人乐见其成。
沈乐成转头不与白和泽对视,问助教道:“助教,我可不可以不上射课了?”
助教侧头看向博士,然后点头。
“你就回去了?”周文砚捉不透这个发展方向了,拉住沈乐成问道。
沈乐成直接将周文砚手中的扇子夺过来:“反正你上课不能用,接我用用。”
周文砚伸手要夺回,沈乐成没为难,让他拿了回去,扇子到手周文砚插到腰带间:“射箭的时候不能用,可看人射箭的时候可以。”
沈乐成手拍拍周文砚放了扇子的腰间:“注意仪态。”
沈乐成走了,然后被彭博士逮住,强行与甲班一起上了一节“文化课”,又热又困,与白和泽同处一室还不能靠近,简直就是煎熬,等下学后,沈乐成能闻到自己要臭了。
沈乐成心中吐槽:那些古代爱情小说太过美化了,一点也不真实,同时也很好奇,天天都黏在一起的主角究竟是怎么熬过夏天且感情升温的。满身汗味不降印象分就很好了。
当然,那些自带体香的女主排除。
“我要笑死了。”周文砚笑的眼角都带泪了,“你说你好好上射课不好吗?被彭夫子逮到了吧。”
沈乐成面瘫点头:“确实还不如上射课,我现在脑袋都是胀鼓鼓的。”
见周文砚幸灾乐祸还想开口,沈乐成在他开口前道:“就想找个人泄泄气。”
周文砚连忙闭上嘴巴。
第114章
沈乐成与周文砚他们耍到很晚才回舍房,白天的燥热并没有因为夜晚来临没有太阳的照射而减少,虽然屋外的风带着股热意,但也好过堪比蒸笼的舍房。
沈乐成推开门,白和泽正在给屋里四角放置的水盆中添刚打上来的冰凉井水。
白和泽看过来,沈乐成摸了摸鼻头问道:“你箭术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白和泽继续添水,时不时将干净的水浸入缓解身上的热意。
他看向沈乐成道:“第一个世界的技能,原身只是技巧上欠缺罢了。”
沈乐成竖起大拇指擦了擦汗:“我们晚上几点出门?”
“早点吧。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在课上打呵欠不符合我的人设。”
沈乐成比划一个OK,只要不秋后算账什么的,一切都好说。
“我先去冲个凉。”
白和泽提醒道:“别直接用冰凉的井水。”
“害,不是还有你嘛。”沈乐成在白和泽发飙前连忙道,“我知道,知道,不会贪凉的。”
“古代的空气确实清新,可以躺在古董上,但是夏天是真的好热,好怀念空调啊。也不知道以前没有空调的时候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乐成一边打水一边碎碎念。
亥时中,沈乐成换了身清透的神色衣服,白和泽身上是沈乐成同款,是从沈乐成那儿借的,他手上提了个空灯笼,蜡烛与火折子都放在腰间的荷包内。
沈乐成看向白和泽,白和泽颔首,全部都准备好了,可以起飞了。
沈乐成揽住白和泽轻功上飘,直接飞到屋顶上,借着屋顶与错落的大树,沈乐成如鬼魅般在之间轻盈跳跃,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沈乐成原本的方向感不算好,但原身文学课不行这方面却异常敏锐,一刻钟后两人抵达了目的地——是之前他们跟踪黑衣人的小溪前。
溪水潺潺,能听出溪水流淌缓慢,周围高大树木的树枝遮住溪水的天空,水流过的地方仿佛这里最黑暗的地方。
沈乐成仗着眼睛好,盯着皇宫的方向,他小声对白和泽道:“合上了。”
这指小溪与皇宫水渠相连通的地方安装的小铁门。上一次来时,沈乐成记得那里并没有小铁门。
白和泽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他轻声:“给我一根结实些的树枝。”
沈乐成瞬间明白白和泽的意思,他问道:“不用挖出来看看吗?”
“只看还在不在就行了。”
沈乐成想着白和泽话中的意思,眼睛扫向四周轻轻掰断一截树枝先试试扎不扎实,换了三个,沈乐成才寻到满意的并递给了白和泽。
沈乐成指出记忆中埋了“东西”的几个地点,白和泽拿了树枝在那几个地点戳了戳,沈乐成也拿着树枝顺着白和泽戳出来的洞也捅了捅。
树枝很容易入土,甚至没用多大的劲儿沈乐成便能在白和泽戳出的洞内再次延伸,也就一寸后,树枝受到了阻力,但并不难前进。
“虽然白天晴天但最近傍晚都是暴雨。”
白和泽的意思是,下面的土松散,有不少空洞,雨水将那些人略略夯实的地面冲开。
也就是原本在这里的尸体也被运走了。
白和泽提醒:“针对我和周文武的人只动手一次,你回来后没有遇到意外。”
沈乐成将所有的事情串联思考。
白和泽原本就有答案,现在更是印证了心中答案,他让沈乐成将那些洞填补好。
一路无险回到宿舍,白和泽小声提醒:“梁尚书被贬职了,冯国公被勒令闭府思过,你父亲在前方。”
“而且我怀疑,那位冒充云夷王世子的云夷王庶子已经死了。”
沈乐成脸色不太好,点头:“我会注意的。”他觉得的大哥可能也想到了一些东西。
梁尚书,冯国公分别是静王与安齐王的姻亲。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是想对郡王下手了。
“就是因为我父亲在前方,皇上不敢动我们。”
白和泽点头:“但之后你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沈乐成重新擦了身体躺到凉席上,整个人铺开仿佛烤架上的烤肉。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呢,我家几位都是老狐狸。”沈乐成身体不动,脸侧过去看向白和泽,“倒是白大人迂腐了些。”
“如果府上让你成亲,怎么办?”之前一直被压下的问题再次被沈乐成提起来。
白和泽躺在凉席上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
“我会在事情发生之前离京。”
沈乐成低笑:“这可不像你。”
白和泽:“是我还不够强大。”
“我认为是世界的错。”
“错误的世界确实是原因之一。”白和泽在心中感叹,在一个正常的古代皇权世界,无权无势,与同性谈恋爱,可真是太难了。
有权有势了,也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而言之,成亲才是一切之本。
成家立业,成家不就排在前面嘛。
白和泽闭眼,幸好我还有一个弟弟。不然这条路上……就是现在闭眼般的黑暗。
翌日,两人像个没事人般起床,做着每日的日常。
下午《论语》课后,沈乐成耳聪听见郡王小团体正说到自己的名字,他手撑在课桌上,仔细听着郡王小团体的谈话。
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沈乐成将听到的短语连成句子再加以猜测,大概猜出了他们的交谈内容。
沈乐成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老爹打了胜仗,皇上不日将放郡王们回驿站或是回府。
沈乐成看向季明达,对他勾勾手指。
季明达会意上前,两人相隔距离很近,沈乐成直觉得热与不适应,轻轻推了一下季明达肩膀:“离这么近做什么,热得慌。”
季明达不恼,能和沈乐成凑在一起玩的都是厚脸皮的主,他笑嘻嘻问道:“有什么事?”
“你帮我问问,云夷那边的事。”沈乐成说。
季明达虽然不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人,但却是最会套消息了,他视线立即落到郡王小团体上,小声问:“赢了?”
“应该是赢了,就是不知道结束没。”
74/93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