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她们是两个女子成亲,男方到女方家中迎娶一事便作了简化,她们都在公主府,到时只要一齐出现拜堂便好。
梁婉亭作为双方唯一的家长,自然是要坐在高堂之上,接受两人的礼拜。
时间差不多时,她便拍了拍季容妗的肩膀,出门去了前厅。
“铛铛铛”
铜锣三声响,唱官唱着“吉时已到”,成亲双方都是女子,便舍去了盖盖头这一项。季容妗在冬梅的搀扶下,缓慢被她引着往前厅走。
来来往往的宾客声音嘈杂,直到拐角处同样穿着喜服的女子被金喜扶着走出,四目相对之下,季容妗一直漂浮不定的心忽然便静了下来。
她知晓沈竹绾的美貌不会限于衣物,只是未曾想到,不过是换了身嫁衣,脸上画了个妆,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让她情不自禁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种冲动来的急促而强烈,在她反应过来前,已然从眼眶化作两行泪冲出。
她们终于成亲了,她终于可以以全然的自己,平等的身份与她在一起。
女人只是静静注视着她,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季容妗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还在成亲中,她连忙眨眼止住眼泪,余光却扫到梁婉亭暧昧的笑,和谢林鸢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季容妗有几分尴尬时,女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温软的手掌与她轻轻相扣,季容妗瞥眸看去,借着那一缕光,看见女人眼底似也有泪光闪过。
拜堂完,理应闹洞房灌酒,但沈竹绾在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两人都是女子,来人再怎么厚脸皮,也不会灌两个女子喝酒。
再退一步说,小皇帝还在现场呢。
只是此刻的小皇帝看上去略微有几分郁闷。
季容妗自然知晓他为什么而郁闷,只是眼下,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关注,彼时她正与沈竹绾一起,站在最前方,手中端着酒盏遥遥对着众人举杯。
“感谢诸位的祝福。”
季容妗没有多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欲喝酒。
谢林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小j……梁,别自己喝啊,与公主殿下喝交杯酒!”
她嘴皮子打滑顺利地拐过弯,道:“今天大喜的日子,应当喜庆些。”
季容妗用警告的目光悄摸摸看了眼谢林鸢,谢林鸢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季容妗正欲开口揭过这个话题,沈竹绾便端着酒盏到了她面前:“阿笙。”
美人在前,手中银盏闪着亮光,她眸中的光彩却比这更为夺目,季容妗轻轻吞咽了一声,拒绝的话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她们手臂交叠,唇瓣触碰到酒盏前,心有灵犀地互相对望了一眼,这一眼,万千柔情皆藏其中,以至于酒水入口的辛辣也全数变成了回味悠长的甘甜。
谢林鸢看得起劲,与一旁的江楠语道:“她们两还真是含蓄啊,这都不亲?”
江楠语失笑,回首准备拿酒,忽然碰倒了桌上的酒壶,碎裂声响起,哗啦啦的酒水将桌面染湿,也包括那一张请柬。
看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江楠语有几分尴尬,好在常青山等人很快过来帮忙,正在收拾间余忽然听见谢林鸢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看去,只见原本请帖空白的小人下方,忽然出现了两行字。
两行字字迹不同,显然是出自于两人之手。
江楠语看完后一脸高深莫测,啧啧叹道:“谁说她们含蓄了?”
谢林鸢:“……”
她目光幽怨地看向前方的两人,指了指手中请帖,对着季容妗竖起了大拇指。
季容妗无声笑了笑,外边的来宾有人帮着招呼,她便牵着沈竹绾回了房间,手中还顺了一张不知从哪拿的请帖。
她看着坐在床上的女人,将请帖用茶水沾湿,而后走到她身旁坐下,轻笑:“绾绾,你看。”
季容妗指着一处地方,便见着原本的空白处在水的浸润下逐渐浮现出字迹。
沈竹绾看了一眼,便将请帖递回到她眼前。
季容妗微愣,怔然接过开口:“你,你不喜欢吗?”
她心底生出些无措来,可下一秒,女人便无奈地指着那地方,道:“阿妗,你再看看。”
季容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的一行字迹逐渐变成了两行。
第一行写着:季容妗(爱心)沈竹绾
这是她用特殊墨水写上的,只有在水的浸泡下才会出现。
季容妗记得,她分明只写了一行,可现在,她写的那行字迹下端端正正地出现了另一行字。
写着:沈竹绾(爱心)季容妗
原来她早便发现了,还在暗处给予了回应。
她用力将女人抱住,低声笑着:“好绾绾,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沈竹绾在她怀中无奈地笑了笑,回:“从请柬做好的第一天。”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少女话题变得太快,沈竹绾想了想,轻轻推开少女,明眸微抬,露出眼底的暗藏的几缕暧昧:“阿妗现在要与我说这些?”
季容妗看着灯光下若有若无用眼神撩拨她的女人,可耻的吞咽了一口,将人扑到在床:“明日再说也不是不行。”
.
自二人成了亲后,她们便如同连体般日日都要在一起。
不知不觉便到了冬日。
一晚暴雪后,天地裹上了一层素白。
次日,季容妗懒洋洋转醒时,身侧女人难得还没醒。
她便伸出手轻轻数着女人的睫毛,没数多久又去捏捏她的脸,再摸摸她的耳朵。
女人在她的百般骚扰之下终于睁开了眼,眼底还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呆愣地看见她后,反射性闭上眼往她怀里钻了钻。
季容妗忍不住翘起唇角,将人抱在怀中。
可惜,没过多久,女人便轻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季容妗眼珠子转了转:“大抵只有卯时,时辰尚早,不如再睡会?”
沈竹绾略过她往外边看了看,而后撑起身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阿妗是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季容妗心虚地摸了摸耳朵,跟着坐起身,道:“哎呀,去那么早做什么,陛下又不急着让我们去。”
沈炽急不急沈竹绾不知晓,她知晓眼前的少女一点不急。
不仅不急,甚至想让沈炽急。
自两人成亲后,季容妗便与沈炽陷入了一种怪异的争宠氛围中。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少女故意在逗沈炽。
今日下了大雪,她昨日答应了沈炽,今日会过去陪他一日。
季容妗自然也是要去的,既然糊弄不了沈竹绾,便索性跟着一起去。
因此,沈炽在见到来人不止有沈竹绾后,肉眼可见地撇了下嘴角。
季容妗倒是笑吟吟地跟在两人身后进了殿门。
外边天气冷,沈竹绾说是过来陪沈炽,其实也只是看着他学习读书之类。
季容妗待久了便觉无聊,暗戳戳凑到沈炽身边,低声道:“陛下,要不要与臣一起堆雪人?”
已经十一岁的沈炽眉头一皱,严肃道:“朕已经是大人了,堆雪人是只有小孩子才会玩的。”
他说着,还意有所值得看了眼沈竹绾。
季容妗:“哦,那好吧。”
她不理会沈炽明里暗里的挑衅,自顾自钻进雪堆,堆起了雪人。
沈炽抬眸看了眼那白茫茫的雪,咬牙继续低头学习。
不多时,季容妗便捂着冻得通红的手回来了,沈炽刚欲开口嘲笑,便瞧见他阿姐将手中暖炉递给那人,轻声道:“冷吗?用这个暖一暖。”
沈炽:“……”可恶,好羡慕,他也想要阿姐的暖炉暖手!
又过了片刻,季容妗再度准备出门时,例行问话问了一边沈炽,而这时,板着一张小脸的沈炽跳下板凳,道:“看在你这么盛情邀请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地与你一起堆雪人吧。”
季容妗:“……?”我什么时候盛情邀请了。
她好笑的看着那道长高不少的背影,对着沈竹绾耸了耸肩,无奈跟了上去。
季容妗看着那一直屁股对着自己的人,嘿了一声,凑到他身旁道:“要帮忙吗?”
沈炽:“不要!”
“哦。”季容妗递过去一捧雪。
沈炽瞥了一眼,发现她捧得比自己多。
片刻后,沈炽在季容妗的帮助下堆好了一个雪人,圆润的身体,白白胖胖的脑袋,可爱地紧。
沈炽有些开心,再三犹豫之下,对身后的女子道了声谢。
季容妗摆摆手,就地坐下,抬首冲他笑了笑:“不用,都是一家人。”
沈炽板着的小脸松了松,最后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自顾自开口:“朕记得朕小时候可喜欢你了,但后来便不喜你了。”
季容妗问:“因为我抢走了公主?”
“是也不是。”沈炽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从你帮着季太傅送我一套题目那次起!”
季容妗:“……”好家伙,原来症结在这。
她想说些什么,却见小皇帝忽然泄了气,唇角抿了抿,道:“可是如今,朕想做他出的题,也做不到了。”
沈炽目光哀伤,本想借此安慰她说些类似于“如今朕与你是一家人的话”,下一秒便听季容妗的声音幽幽响在耳侧:“我那里还收藏了一些太傅从前出的题,陛下要吗?”
沈炽:“……”再见。
看着小皇帝难以置信又僵硬的脸,季容妗在背后笑出声来。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虽然不像从前一样单纯,但季容妗好歹能猜出来他想说些什么。
沈炽走了没两步,便被身后的女子叫住,他扭头看去,便见女子拍了拍衣袍上的雪,走到他身边,按了按他的脑袋,道:“走吧,谁叫你是我弟弟呢,我会帮你把那些题找出来的。”
沈炽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眼中可还有尊卑?”
然而女子已经径直越过他,飘下的声音悠悠落在他耳畔:“我去找绾绾要暖炉喽~”
“可恶,你给我站住!!”
季容妗噗嗤笑出声来,看给孩子气得,“朕”都忘了称呼。
.
今日沈竹绾会过来的原因除了多日未曾陪过陛下外,还有一个原因,今日是春节。
往年春节有一大家子人,然而今年,梁婉亭不在,将军府一家也去了外地度假,余下的便只有她们三。
好在沈竹绾给他们二人各准备了一条她亲自织的围巾,两人拿到礼物第一时间凑到一处开始攀比,最后发现,无论是面料材质长短和针脚的密集度,沈竹绾都采取了一碗水端平的处理方式。
沈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看着很是满意。
季容妗眉尖挑了挑,翻开围巾,在最下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用红线勾出的爱心。
她抬眸望去,看见女人轻轻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姿势。
季容妗便明白过来,这颗爱心是她独有的,是沈竹绾在她与沈炽间予她的一点偏爱。
雪愈发大,安静无声,润物无痕。
一如沈竹绾的爱,无声又浓烈。
幸好,她也是。
第100章
我叫谢林鸢, 从小跟着师傅在道观长大,听说她是在出门铲雪时, 看见被放在道观门口的我,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将我收留了。
师傅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神算子,我也继承她的衣钵,读了道学院,毕业后成了一个神棍。
我小有本事,但比不过我师傅,因此当师傅说我二十五岁有一死劫时,我是惶恐的。
惶恐过后, 便该吃吃该喝喝,坦然面对生死。
果不其然,二十五岁那天,我在街上吃串串,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了。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当空中飞人的感觉, 别说, 挺新鲜, 就是有点疼。
睁开眼见到太阳时, 我以为地府引进了人造太阳,直到有一个丫鬟打扮的男人用尖细的嗓音叫我进宫面圣,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我穿越了。
丫鬟打扮的男人是宫里的太监,她叫我国师,说陛下找我有事。
我寻思能把太监这么打扮的陛下, 口味挺独特,想必长得也很独特, 说不定是粗犷大汉。
见了面才发现,当今陛下竟然是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她问我她皇姐何时会归来继承皇位,我不知前因后果,只好装聋作哑。
我以为她会就此揭过这件事,没想到她温和地冲我笑笑,然后说,若是国师连这也算不出来,便退位让贤吧。
100/102 首页 上一页 98 99 100 101 10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