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萨德顺着远方乌云渐散的天边望去，又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
力量当真在一点点回到他的体内。
只是没恢复一分，天上漆黑的云朵就飘散几片，就连本该下大的黑雨走在往下小的趋势发展。
这无疑是是好事。
但是萨德的心情却莫名的沉重。
答案他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将彻底丧失的尤恩扶起，萨德带着他回到漆黑的废墟之中。
此时的雷洁恩正抚摸着于川的脸，看着这张脸，是越发的熟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深度挖掘记忆海的片段，他的脑袋又疼的厉害，他觉得一定是力量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才导致的头疼。
发现萨德带着尤恩回来，雷洁恩忙抬起触碰到于川脸颊的手，做贼心虚似的。
他害怕萨德误会，更害怕他会厌恶自己触碰了他的人。
但事实证明是雷洁恩想多了。
他不但没有怪罪，还让雷洁恩继续看着于川。
而萨德，则蹲在尤恩身侧，将缠在尤恩身上的黑气收回。
这样，尤恩无意识时，他的身体机能会自主帮他治愈，伤口恢复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雷洁恩大惊失色，“萨德？你……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得马上把那家伙杀掉……他跟那家伙是一伙的，你救他做什么？”
“没为什么。”萨德其实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把这家伙带进来，直接让他死外面倒是省了不少心。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还想从谁那里获得认可？没有人命令他，更没人有资格让他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真正错乱的似乎只有萨德自己。
明知道鸣启的身体被该死的占了，他的第一念想既然也是把那东西驱赶出去，而不是赶尽杀绝。
“雷洁恩，如果我说我现在要杀了你，你会怎么样？”
吸进嘴里的冷气迟迟没有吐出，雷洁恩被萨德这句话吓住了，“你……你想杀我？”
萨德只是笑，看他的眼神带着少有的认真，“你只需要回答怎么办就行。”
雷洁恩垂眸又抬眸，雪白的睫羽像翩跹的蝶，“我不会反抗的，我的这条命当初是你救回来的，当时要是没有你……我的恶魔之心早就被欲念给撑爆了……”
萨德沉默了许久。
“所以，我曾经好像也不是那么残忍，我觉得我杀的，所夺取的，都是该死的恶种，只是我的力量恰好凌驾与他们之上。”萨德幽声说着，看向雷洁恩抱着的于川，眼神竟也柔和了几分，“雷洁恩，你相信轮回转世吗？我敢确定，我从未捏碎一个与那女人有关的恶魔之心……有了意识之后，我连’她‘在地狱之中转生的影子都没见到，跨物种转生，这有可能么？怎么连性别都变了？”
雷洁恩一怔，模糊的影子在脑海里浮现。
是个穿紫色长裙的女人。
在结合萨德所说，代入于川的面庞，发现他们两者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关于这件事，雷洁恩没有确切的答案，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是唯一知道我为什么要夺取恶魔之心的恶魔？”萨德点了点唇角。
雷洁恩轻轻应了一声，“对，我记得，你说我们的心脏亮晶晶的很漂亮……还有……只要有恶魔之心，’她‘就可以活命。”
第86章
但是萨德清楚的记得，到最后自己还是没能将‘她’救回来。
那时他完全是只无意识的欲念，与雷洁恩也谈不上相识。
那时的雷洁恩整日被魔神之子欺辱，又无处宣泄，便来到恶欲之丘对着它们这些被抛弃的欲念诉苦。
它们就喜欢蹲在屏障内，像听故事似的，安安静静听完雷洁恩的一言一句。
欲念们被雷洁恩体内的闪着雪白之光的恶魔之心所吸引，到后来开始关注每一位前来恶欲之丘的恶魔。
发现他们体内闪烁的光都是不一样的。
神秘又美丽的各色绚光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对欲念们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但是它们并不能对恶魔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直至那位女人的出现。
知道‘她’命不久矣，萨德迫切的想要为‘她’续上性命。
看着依偎在怀里的逐渐丧失生命的‘女人’，萨德想起了那些闪着异样色彩的心脏。如果能把那东西拿来放进‘她’的体内，‘她’是不是就可以活了。
而恰好，雷洁恩送上了门。
萨德最初的目的是夺取他的心脏，只要能把‘她’救活，无论是好是坏，是谁的心脏都无所谓。
雷洁恩如往常一样对着站成一排的欲念们哭诉，逐渐有了意识的萨德也在其中。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夺取雷洁恩的心脏时，眼看着追寻而来的魔神之子，试图侵跪在恶欲之丘外的美人。
言语鄙劣，行为粗鲁，辱的身下美人啼哭不止。
他无疑是邪恶的存在。
原本想要雷洁恩心脏的欲念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魔神之子萨德的身上。它们发现他体内的血红之光比如何一位恶魔都要耀眼。
在场的欲念聚集成一团，形成一个一米九左右的黑色人影，不知不觉间穿透了屏障，趁萨德行残暴之事的间隙，从后狠狠贯穿了他的身体，生生将他的恶魔之心挖了出。
而雷洁恩见此，更是毫不留情召唤出一柄利剑，剜下了魔神之子的头颅。
根本没有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魔神之子萨德完全没有料到，欲念能出到屏障之外，还有雷洁恩竟真的会对他下这般死手。
夺得萨德的恶魔之心后，他立马回到了恶欲之丘深处。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女人‘在他的面前化作无数光点消失不见。
恶魔之心已经拿来了，就差一步，只差一步，只要在给他十秒钟，他可以救‘她’的命！
无主的恶魔之心闪烁着异色。
魔神之子的心脏在引诱身为欲念的他收下。
也就是将心脏安放到身体的那一刻，它从欲念便成为了恶魔。
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魔神之子萨德，是如孤魂野鬼般，是令见者退避三舍的恶鬼萨德。
或许是没能成功救下那位‘女人’，他对所谓的恶魔之心有了执念。就算不能用，也要掠夺索取，在地狱里掀起了腥风血雨。
其实，那‘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萨德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她’是唯一一位愿意接触身为所谓垃圾的它们，即便得不到回应，也愿意同它们说话。
样貌与于川的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她’要是还活着就好了。”萨德脱口而出。
雷洁恩攥着裙摆，心中的异样越来越强，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又说不上。于川，于川？
自己应该是见过他的，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觉得他眼熟呢。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雷洁恩的脑子一团乱，而萨德的视线一直停在他怀里的于川身上，无意发现雷洁恩的表情不对劲，萨德微微压低了眉眼，“你想起什么了？你见过那个‘女人’对吧？‘她’的脸是不是长得跟主人一模一样？”
雷洁恩愣怔片刻，低头看看于川又抬眸直视前方，眼睛一点点睁大，“好像是……但是我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就如你所说，他们两个种族完全不一样，我觉得转生的话怕是不可能，应该只是凑巧长得像。”
萨德闻言，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释然。
雷洁恩劝他，“这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你也该放下了。”
“我觉得我不放不下。”
放不下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她’在萨德身为欲念时，不畏死亡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开始确实像是在打发时间，但是留在恶欲之丘久了，就等同于在燃烧自己的生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居然能硬生生撑到最后。
期间所忍受的必然是痛苦，就为了给萨德带来一丝一点的欢乐。
对外界的念想，或许也是因为‘她’的到来，才萌生的。
“如果能再见见‘她’就好了，让我给她道个歉什么的……我也能好受点，如果我那时候再快一点，他或许就能活命了。”
雷洁恩抿唇不语，将于川的脑袋轻轻放到了地上，起身走到了萨德的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将脸靠在他的臂膀上，“萨德，你看看我……我对你……”
“雷洁恩，你是真没发觉还是假没发觉。”萨德抽回自己的胳膊，将他的小脑袋扶正，“你当真对我有感觉？我记得，我好像从一开始就在拒绝你，我甚至很直接的说过我讨厌你，还杀过你几次。”
雷洁恩张了张嘴，闷声，“对，我就是爱上你了。”
萨德深深叹息，“雷洁恩，这是你的执念，你从一开始爱的人就不是我，如果我体内没有萨德的恶魔之心，我敢保证，你对我不会有如何的感觉。”
“你接受不了萨德生来的残暴，却将我这个夺走他心脏的鄙劣之物产生了爱意，我觉得我充当不了你内心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也不知是不是心事被戳破，雷洁恩的脸色变得不自然了起来，他僵硬地抬起小脸，问萨德，“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如果我否认你说得话，你会信我吗？现在你跟人类所建立起的契约也断了，我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雷洁恩，我看得见。”
“看得见？看得见什么？”
萨德垂下眼眸，凝视他心口处亮了又黯的白光，“我能看见你心脏跳动着的颜色。”
“所以呢……”
“你的思想在抗拒魔神之子，但是你的心，似乎对我体内的这颗心脏很有意思。”萨德说着，用食指戳了戳胸口心脏的位置，“你明白么？”
雷洁恩一想到魔神之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身体不由泛了恶寒。他使劲摇头，“不对，你说错了，我为什么要爱上一个施暴者？”
“他是施暴者，我也是，你又是为什么要爱上我？”
雷洁恩哽言。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萨德的话。
又或者说他也有些分辨不出，倘若是被萨德体内的恶魔之心所吸引，那应该也会爱上魔神之子才对。
可他对“死绝”的原主人只有滔天的恨意，根本就没有爱可言。
“萨德，你难道不相信我么……我觉得我是爱你的。”
“算了，随你怎么想。”萨德懒得再说，毕竟雷洁恩都反驳了，也没说下去的必要。
他不会听的。
“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在人间玩够了就赶紧回地狱去。”
“我想跟着你。”
萨德深深看了雷洁恩一眼，重新将视线移回到尤恩身上。
“你打算怎么处置天使？”
萨德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可以说压根没想过该怎么办。
杀了尤恩？感觉也没必要，毕竟他也是稀有生物，就这么死了也怪可惜的。
“我觉得……我得回到人类基地。”
雷洁恩闭了闭眼，完全不能理解，“他们都这样害你了。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很迷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我总有自己的见解，总是不听主人的劝告，但是现在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了，或许我真的就是没脑子的笨蛋。”
雷洁恩望着萨德那张黯淡的脸，一言难尽地低下头，”你才不笨……”
“不去看看人类是不是真的有办法，那只能去求魔神王了？让他重新下一次诅咒，重新让我和主人绑在第一块。”
用着魔神王儿子的心脏，杀掉他的子民，还一脚踹翻了他的石像。
萨德要是去求他，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雷洁恩觉得后者不可行，但是去寻求人类的帮助……感觉也不会那么简单。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们要是骗了你可得怎么办？那家伙不会那么好心告诉你解决的方案的。”
“那不还有后者吗？魔神那老头子就算恨我入骨，也没法对我做什么不是吗？他儿子的心脏还在我这里呢。”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处，“大不了还给他儿子就是了，我还是希望主人能好好活着，他命不该绝。我的话……就当是赎曾经残杀你们的罪，死了也就死了。”
就算恢复了曾经的所有记忆，萨德也没变回曾经暴虐的性格，或许这就是尤恩感到失望的原因？
萨德就是觉得现在好。
“萨德，我更希望你能活着。”
“我随便说说，你真以为我会死？放心吧，主人还没醒呢，我还想多陪着他。”
第87章
等到尤恩醒来。
他发现萨德竟毫无防备的背对着他。
其实萨德和雷洁恩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奈何那时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尤恩掀起眼皮，又闭上，反复几次才坐起了身。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雷洁恩看在眼里，生怕萨德好心留他一命，而他却要反水。
“我劝你不要在抱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情。”
尤恩看着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恶魔，无奈地勾唇笑笑，眼底写满疲倦之意，“你看我还有那个力气跟萨德斗么，现在的他想对付我应该不难。”
56/73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