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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诚看了程烁一眼，咀嚼的动作变缓，没吭声。
程烁自顾自地吃饭。
沈易之环视四周，“要不我们再去那边看看。”
“坐吧。”程烁开口道。
食堂内乱糟糟的，只有他们这一桌安安静静。
“下午的英语课，你还上不上？”陈诚问。
程烁上次四级考得好，拿到了免修大二英语的资格。陈诚只是象征性地问问，不然气氛实在诡异。
“不上，我去京大。”
陈诚脱口而出：“去那干嘛？”
“上英语课。”
“……”
花钱的课不上，跑去上免费的。
倒也说得过去。
事实上，这话是程烁说着玩的，因为景亦下午根本没有英语课。
金黄色的枯叶簌簌而下，在微风中旋转、盘旋。
淡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午后阳光和煦。
如此美景，实在不宜上课。
宜开车兜风。
“我们去哪？”景亦坐在副驾驶，头顶的发丝被秋风吹得有些凌乱。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兜风，也是他第一次翘课。
程烁瞥了一眼小屏幕上的导航，“走到哪算哪，这车都快生锈了。”
跑车一年只跑了不到一千公里，确实是委屈了些。
“要不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景亦闻言，单手在屏幕上划拉几下。对于上京，他知之甚少，地图上的名字于他而言十分陌生。
选择恐惧症。
程烁见他一直沉默，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就去离你左手食指最近的那个位置。”
景亦的左手正以一种非常随意的姿势划动屏幕，这个选择和盲选也没什么区别。
一个小时后——
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因缘寺——木质牌匾上三个红色的大字醒目异常。
景亦在地图上看到这个名字时就便暗自猜测，到了才发现“因缘寺”其实是“姻缘寺”。
枯藤缠绕的老树系着数不清的红色绸缎，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气息。
“要进去吗？”景亦开口问道。
程烁笑了一下，语气轻快地说：“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今天是工作日，寺内人烟稀少。两个少年同行，也不会过分显眼。
也许是因为来到此地的人多半都是来求姻缘，寺内的气氛比寻常寺庙更加活泼。
踏入室内，大红色的功德箱立在中间。
没带现金，好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多功能收款码。程烁二话没说，掏出手机扫了两千过去。
景亦鞠躬上香，疑惑地注视着斜前方的人。
程烁小声说：“都说心诚则灵，不表示表示怎么知道心诚不诚？香火钱，不能省。”
景亦轻笑，“此话在理。”
“来，再陪我拜一次。”
寺庙外。
“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系个红绸？”
景亦循着程烁的目光望去，正是门口的那棵枯败的树木。
“会不会太幼稚？”
程烁眉眼带笑，“可能对小学生来说有些幼稚，但对我们这些大学生来说，刚刚好。”
他话音刚落，稚气的童声传来。
“哥哥，你们要不要买束花送女朋友，很便宜的。”
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手提一个篮筐，里面装着三种颜色的玫瑰。品相自然是没有花店的好，看起来像是山里采摘的野玫瑰。
景亦心情好，温声问：“送男朋友可以吗？”
女孩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说：“可以的。”
“这一筐多少钱？我都买了。”
小女孩心中欣喜，急忙举起脖子上挂着的付款码，“一百块。”
扫码完成。
景亦：“给我旁边的这个哥哥。”
女孩照做后，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程烁拎着竹筐，手指拨弄着白色的玫瑰花瓣，“景小亦，这是不是你第一次送我花。”
“算是吧，”景亦抬眸看他，“什么感觉？”
程烁别扭道：“大男人收花，感觉怪怪的。”
“是么。懂了，下次不送了。”
景亦说完便朝着老树走去。
“不是，不行，不能不送。”程烁追上去，语速极快：“感觉挺好的，特别香，你闻闻……”
第154章 烦心事
翌日，教学楼。
景亦走进教室，意外地没有看到李胜楠的身影。
“亦哥。”史洪辉朝他打了个招呼。
景亦坐下来，问：“李胜楠呢？她怎么没来上课。”
“她请假了。”史洪辉说，“现在应该是在回家的路上。”
景亦疑惑：“回家？”
距离国庆节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回去？
史洪辉放低了声音：“好像是她恋爱的事被家里知道了。”
“是她家里让她回去的？”
“应该是，昨天下午她脸色挺不好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景亦沉默。
昨天上午李胜楠还好好的，兴致勃勃地和他说宣传部的事。
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
景亦给她发了条消息询问情况，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四节大课，还算充实。
投入到课程之中，这个小插曲暂时被景亦抛之脑后。
直到傍晚，李胜楠才回了信息。
【家里不同意，让我们分手。】
景亦怔愣片刻，手机屏幕在聊天界面停了许久。
须臾。
景亦：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胜楠：我不分。家里不让我出门，我就绝食。
李胜楠：美熙刚大三，家里就让她相亲。她情急之下就出柜了，我肯定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我也说了。
景亦：你太冲动了。
李胜楠：早晚的事，只是比预想的早点罢了，但我没想到我爸妈的反应这么大。
李胜楠：他们要给我断绝关系，不过也就是说说。
景亦：你还是跟家里好好谈谈。
景亦：祝福你们。
早晚的事。
景亦回想着李胜楠的话。
他和程烁又能瞒着家里多久呢？
程烁和他不一样。
舐犊情深，寸草春晖。
一旦和家里闹翻，程烁失去的远多于他。
今年的秋天仿佛比往年的更加萧条。
*
“喂？部长，我们查宿舍遇到点问题，你能来一趟吗？”
“嗯。”
景亦挂断电话。
大三化学系男生宿舍楼。
房间门是开的，争吵声惊动了周围的其他宿舍。
咚咚咚——
景亦绕开门口的人，抬起右手敲门，旨在引起宿舍内的注意。
“部长。”说话的男生叫冯科，是纪检部的。
景亦面容冷峻，“怎么回事？”
“部长，这些人一开始不让我们查，我们好不容易进来了，查到的这些违禁品，他们不让我们拿走。说我们根本不是纪检部的，还要投诉。”冯科道。
他们第一次查寝，面对这种情况根本手足无措。
更何况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面很难控制。
景亦的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又是张博他们。
如今他升入大三，更是不把这些大一的小干事们放在眼里。比起去年，整个人显得更加狂妄自大。
“部长？”张博嗤笑，对着黄毛说：“现在什么人都能当部长了。”
景亦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底一片冰冷。
这一下更加刺激到了张博。
他瞪着眼睛喝道：“你是哑巴吗？”
“不好意思，”景亦淡淡道，“我在想你是谁。毕竟你认识我，但我对你没什么印象。”
查寝，点名，运动会。
屡屡交手，屡战屡败。
确实不太值得被记住。
“？”
这套说辞张博自然是不信，“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哦，我想起来了。”景亦道，“每次都是你妨碍我们纪检部的工作，你是真的视学校的规章制度于无物。”
张博身边的黄毛怒道：“明明就是你们搞针对，每次都查我们宿舍是吧？”
“如果不是你们屡教不改，还用得着麻烦我们来查么？”景亦寸步不让。
“呸，”张博啐了一口，“别把你们自己说的那么高高在上。”
景亦偏移目光，“冯科。”
被点名的人站直了身子：“我在，部长。”
“以后，”景亦轻轻吐出一句话，“永远不要试图和一个傻逼讲道理。”
几秒后，冯科才反应过来，“知道了，部长。”
张博上前一步，“你说谁是傻逼！”
“谁应就是说谁。”景亦转身，“拿上东西走人，把今天的事写成报告交给我。”
*
“部长，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是我们没做好。”冯科和他的搭档一起跟着景亦回了纪检部办公室。
部长交代的任务没做好，还要部长出面解决问题。
有点说不过去。
景亦拉开椅子坐下，“没事，这次不怪你们。”
他们性子太软，在纪检部做事不太适合。
以后的困难怕是会更多。
景亦继续道：“以后在遇见这种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二人齐声道：“知道了。”
“还剩多少宿舍没查？”
“还剩大概一个楼层。”
“明天再继续吧。”景亦说，“记得把报告交给我，我交上去。”
“是。”
景亦今天的所做所为令冯科刮目相看，没想到平日里好说话的部长还有如此刚毅的一面。
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来人是季枫。
“这是怎么了？”季枫把书放在桌子上，“我来得不巧，你正训人呢？”
“没有，”景亦对站着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吧。”
门开了又关。
景亦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季枫坐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他想了想，“今天是查寝的日子……谁又找茬了？”
“都是小事，没什么要紧的。”
“那你这是，有什么烦心事？”
在季枫的印象里，景亦这个人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很难想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
半晌后，景亦道：“一点私事。”
他不想说，季枫想。
季枫刚想问景亦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缝处钻进来一个脑袋，王可儿微笑着说：“你们都在啊。”
季枫疑惑：“你怎么来了？”
“我下课路过这，发现你的自行车停在楼下。所以我猜测你在这，没想到景亦也在。”
季枫：“我就是下课过来看看。”
王可儿咬了咬下唇，“那个……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景亦站起身，“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
季枫看着景亦的背影欲言又止，王可儿没发现他的异常，继续问：“那我们去？”
季枫吁了口气，“走吧。”
第155章 第三次
叮咚——
叮咚——
门铃响了两声。
卧室内。
大床上的少年睡得正香，谁也没听到大门的动静。
“爱的魔力转圈圈，想你想到心花怒放黑夜白天，可是我害怕爱情只是一瞬间……”
魔音响起，景亦伸手推了推身边的人，迷迷糊糊道：“程烁，接电话。”
程烁头都没抬，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滑动接听。
“喂？”
“小烁，你在出租房吗？”
“在啊，怎么了？”
“我在门外，开门。”
嘟嘟嘟。
程烁顿时惊醒，噔地坐起身，薅了一把凌乱的黑发。
“景小亦，起床。”
景亦半眯着双眼，“今天放假，不上课。”
“我妈来了。”
“？”
十五分钟后——
“程烁，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关玉琳坐在沙发上，脸色算不上好。
程烁脑内灵光乍现，“我昨晚吃坏了东西，拉肚子。我总得拉完才能出来。”
“昨晚吃坏了肚子，现在才拉。你是九曲回肠吗？”
程烁呵呵一笑，“妈，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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