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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拉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跟在闫珩的身后前往庄园内的别墅。
“佩拉小姐。”在联邦政府调查中同样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李贺此刻站在客厅的吧台前，眸色淡淡，“您是要红茶还是绿茶。”
佩拉移开自己的视线：“谢谢，白开水就好。”
李贺站的笔直回以一个微笑，在佩拉的视线从自己的身上离开后扶了一下腰。
上官那个小兔崽子和尤尼卡那个不靠谱的星舰，丢他进庄园的时候只顾着观察庄园外的情况，完全没有注意到庄园内的环境。
导致他虽然没有被人发现异常的行踪，腰却实打实的在一块石头上撞了一下。
时间悄然流逝，将柏羽送到楼上房间哄睡以后回到楼下的闫珩这才坐到佩拉的对面：“看完了吗？”
佩拉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
闫珩立刻就明白，这是已经把西泽尔发过来的文件全部阅读了一遍。
“闫珩，你能保证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吗？”佩拉声线颤抖的质问道。
“我有撒谎的必要？”闫珩摊手，“而且你不相信也没有问题，西泽尔再过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会把你的叔叔，联邦前任总长带回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伪造了。”
“抱歉，我刚才有点太激动了。”佩拉诚恳道。
乍一接触这份完全能够颠覆所有人类认知，甚至让人类走向自我毁灭的资料，佩拉一时间精神恍惚。
即便知道闫珩从来不屑于诬陷他人，也依旧在潜意识中不愿意相信文件的真实性，所以才会质问闫珩。
“能理解。”闫珩非常宽容，“那么现在，我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询问你，关于约旦，你会选择怎样的处置方式？”
“受害者……家属？”
闫珩面露悲色：“议长难道没有注意到，前联邦元帅和第一军团长是怎么死亡的吗？”
佩拉才第一遍看那份文件，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和实验有关的记录以及莱茵的资料吸引过去。
而和能够颠覆整个人类文明的东西相比，在二十三年前那场“诛神之战”中死去的军官，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现在被闫珩提起，佩拉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上面。
不止止是闫珩的父母，那些为了联邦和平安宁而死亡的英魂，都和她的叔叔，联邦前任总长有关。
一时间，佩拉在闫珩面前完全抬不起头。
幼时佩拉就抱着一定要让联邦走向和平的想法，并一直在为此努力。
直到现在的和平，佩拉一直以为是联邦政府和帝国的谈判起了作用，现在才知道，哪里和他们政府有关系，分明就是军人用自己的生命为联邦换来了和平安宁。
如果说的直白难听一些，按照西泽尔给她发过来的这份文件中所讲述的，联邦这些年来的安宁，完全就是用命来换的。
更令佩拉气愤的是，她自幼就把叔叔约旦当做自己的偶像，并且一步步沿着约旦曾经走过的路前进，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够像约旦那样，为联邦的民众做出实质性的贡献。
而现在，佩拉只觉得自己心中的信仰崩塌了。
诚如西泽尔所说，约旦当初答应的原因里有一部分是考虑到整个人类，但更多的，作为从小有约旦教育的佩拉，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因为私心？
想要联邦政府在军部面前能拥有更多权利的私心。
再退一万步讲，即便约旦完全没有私心，佩拉也并不觉得他有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
“想好了吗？”闫珩又一次问道。
佩拉哑着声：“不能让已经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在现在泄露出去。”
闫珩不带感情反问：“所以，是要放过约旦。”
佩拉低着头，并没有看见闫珩在态度平淡询问的同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佩拉摇头：“不。”
“哪怕约旦是联邦曾经的总长，是我的亲叔叔，可我无论是作为佩拉还是联邦参议院议长，都不会包庇他。”
佩拉说到这里又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虽然不能够用真相将约旦送上法院……但让约旦得到应该有的判决，还是能够做到。”
闫珩翘着二郎腿嗤笑：“应该有的判决？”
“佩拉·席尔德，你告诉我，二十三年前害死几百条人命应该有的判决是什么？”
佩拉手指微微颤抖着，似是在做什么难以抉择的重大决定：“有的。”
“联邦个人法律中虽然找不到能够与二十三年前真相那样相类似的法令条文，但可以用另外一个。”
第162章 罪孽
在闫珩报以怀疑和不信任的目光中，佩拉冷冷吐出两个字：
“叛国。”
这两个字的音量不大，却像一柄重锤敲在闫珩以及还在吧台的李贺心脏上。
“叛国？”闫珩呢喃两遍后开始笑。
他能说，不愧是和约旦一样来自席尔德家族的人吗？
对待自己的敌人狠，对待自己更狠。
按照他和柏羽还没有离开F-079时和西泽尔一起商量的对策，都会将责任全部落在约旦的身上。
可佩拉所说的给约旦“叛国”的罪名，虽然不会让席尔德家族一蹶不振，但遭受重创是肯定的。
甚至在几百年内，席尔德家族的人都不要想进入政坛，佩拉也会因此从参议院议长的位置上下来。
面对闫珩不可置信的眼神，佩拉倒是相比之前淡定了许多。
“此前，席尔德家族已经因为约旦的原因受到许多优待。”
“尽管不知情，但也的确是既得利益者。”
“这些因为约旦的原因归在席尔德家族身上的荣耀，本来就不属于我们。即便无法给逝去的英灵正名，也该让席尔德家族将这二十多年来不应该有的荣耀还回去。”
因为这段话，哪怕之前因为约旦对佩拉有所偏见，现在也对眼前人多了几分敬佩。
“那你有没有想过，家族的人会怎么对待你？”闫珩思考片刻后按照佩拉所说的方案反问道。
佩拉并未放在心上：“从约旦主动离开联邦总长这个职位开始，他就在培养我作为席尔德家族未来的家主。”
“现在他虽然名义上依旧是席尔德的家主，但首都星上的人都知道，约旦几乎没有管过家族相关的事务，实权是掌握在我手上。”
“家族里的人即便有异心，对我来说也能够轻易压下去。”
佩拉面对闫珩并没有暴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如果席尔德家族真的有冥顽不灵的人，那她不建议送人去和约旦一起当一个“叛国”的同伙作伴。
“闫珩，现在你得到满意的答复了吗？”佩拉回答过后反问道。
闫珩笑了笑：“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方案不更改，那么我是满意的。”
言下之意，要是佩拉阳奉阴违，那就不要怪他做出不理智的事了。
“当然。”佩拉顿了顿，“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闫珩，你怎么能够保证，帝国的国王不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闫珩垂眸，掩盖住自己的眼神，回想起从艾兰主动联系自己时就一直释放出来的善意以及那些只要艾兰不说，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的真相。
“某种意义上来说，帝国现在的国王，比你还要让人值得信赖。”
佩拉警觉注意到闫珩话中的“现在”两字：“闫珩，你是不是知道……”
闫珩适时打断她的话：“佩拉，有时候人糊涂一点才好，没有必要什么东西都执着于一个真相。”
“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只要按照自己提出的方案来做，真相就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闫珩言语之间的淡薄不加掩饰，佩拉及时的换了一个问题：“那你还想要什么？”
闫珩对于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表示讶异：“我？”
“我只想要安稳平淡的生活。”
等到将约旦的恶行揭晓，他对于父母就再无愧疚。
而为了给父母报仇的这些年，他对于联邦所做的贡献也并没有对不起脚下的这个国家。
到时候，他就能够把时间都留给自己和爱人。
带着柏羽回到人迹罕至的CX330.每日不用提心吊胆柏羽遭遇不测，不用埋在处理不完的文件中，可以睡到自然醒。
闲暇的时候还能够捡起年少时的梦想，研究机甲玩玩。
和闫珩依旧没有完全信任佩拉一样，她面对闫珩这个回答依旧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过眼下时间算得上晚，作为政府的官员，佩拉不应该待在这里。
在和闫珩李贺礼貌告别以后，佩拉离开庄园。
她没有回到参议院，而是一个人来到了中央城区外的一处烈士陵园。
也就是在不久以前，约旦叫她过来时的那一个。
彼时，佩拉对于约旦口中“罪人”还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现在，在知晓埋藏于过去，未来也不会被人知晓的真相后，佩拉只觉得那个他曾经当做榜样的叔叔约旦，虚伪至极。
面对着一整个陵园的在那场战役中逝去的英烈，约旦怎么还有脸来他们的面前。
甚至在这些年中，佩拉还是无数次的看见过战死士兵们的家属——妻子，父母，孩子……对着约旦表达自己的感激。
而约旦，竟然也有脸来接下他们感激的话语。
别跟她说什么约旦是为了谢罪，要是真的想要谢罪，怎么不找根绳子上吊，亲自去找死亡英灵谢罪。
约旦分明就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舍不得自己的在这个世界还拥有的好名声以及赞誉。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佩拉依旧站在烈士陵园的门口，某种带着自责与愧疚，半分不敢再往前。
还是负责守烈士陵园的工作人员，看见有个人站在雨中一动也不动，担心出了意外，急匆匆举着伞出来。
走近，工作人员才看清楚是参议院的议长佩拉。
“议长阁下，您要不要进去避避雨。”
佩兰转过头，眼白中满是红血丝：“谢谢，不用了。”
“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就走。”
席尔德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资格踏进这么神圣的地方。
工作人员还想再劝劝：“可这雨一看就还会下大……”
佩拉依旧不改变自己的想法：“我没事，你先回屋子吧。”
工作人员没说话，将伞留在原地后跑回值班室。
笔直站着的佩拉视线落在伞上，一下子跌坐在地。
她只要还活着的一天，就要永远背负着罪孽了。
第163章 母亲
还在F-079星上善后的西泽尔收到闫珩发给自己的从佩拉那里得到的关于约旦处理方式时，第一反应是闫珩脑子抽了在和自己开玩笑。
将“叛国”的罪名给约旦安上，他是会玩完，但整个席尔德家族也都会被从联邦政治体系中踢出去。
甚至于才此后上千年，都会被人拿出来戳脊梁骨。
同样是一个政客，西泽尔不觉得佩拉能够壮士断腕做到这样的程度。
等连续三次从闫珩那里得到确认，并听见佩拉亲口说出这句话时，西泽尔不得不和闫珩一样承认，席尔德家族的人对外人狠，对自己更狠。
当然，在感叹的同时他也没有闲着，将佩拉同意一起送他上审判庭的消息告知了依旧被绑住失去自由行动权力的约旦。
和闫珩以及西泽尔在听见这个计划第一时间的震惊和不相信不同，身为席尔德家族一员，并且是亲手将佩拉教育长大的约旦，从西泽尔这里得知佩拉同意后，竟然笑出了声。
眼下他的面前也只有西泽尔一人，约旦也不再伪装，一边欣慰的笑着一边和西泽尔解释。
从约旦个人的想法中，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政治生涯虽然失败，甚至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走向衰落，但教育上却是非常成功的。
因为他自佩拉还在幼时起就教育她，任何事情一旦下了决定，就要切断所有的后路，在这一条路上头也不回的走下去。
要么走出自己的未来，要么在路上被撞死，但你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不能够回头。
约旦甚至从一个过来人的样子好心的教育算得上自己后辈的西泽尔：
“提起席尔德家族，总会有人说他们家中的人无一不都是天才。”
天才的商人，天才的科研学者，天才的政治家……
“原因也只是因为席尔德家族对于任何一个成员，都会要求他们选定自己的道路后斩断所有的后路。”
“他们只有生和死两种选项。”
“西泽尔，你们和真正的政治家比起来，还是太过于善良了。”
西泽尔丝毫不为他的话动容，表情浅淡：“因为对我们而言，任何生物首先拥有自己的意志。”
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被他人决定生死的木偶。
西泽尔没有再等约旦说话，后退两步关上门离开。
和西泽尔相同吗，正在返回帝国途中的艾兰也同样得知联邦方面在当年一战和莱茵有关系的罪魁祸首的处置。
对于给“约旦”加上叛国的证明，让他接受应该有的审判，艾兰也只惊讶一瞬。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闫珩另外一封以私人的名义发给他的信件。
纯白的一页纸上只有寥寥的几句话：我能期待帝国对于国王的处置。
莱特帝国的真正的老国王，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成为知情人士“死人”。
而闫珩的这一句话，很明显是知道老国王并没有死，一直住在王宫之中。
这个消息在整个帝国都只艾兰自己知道，现在被闫珩说出来，很显然他也知道老国王依旧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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