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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告诉他的也同样显而易见——那位人鱼王，柏羽。
艾兰纤长的睫毛半垂着，将瞳孔遮去一大半，站在星舰的舷窗边将目光遥遥投向宇宙的深处。
不远处，帝国的首都星哈德尔I号已经出现在人类视线的可视范围内。
依照星舰的速度，他们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会降落。
可艾兰偏偏感觉到内心生出一种不明的情绪。
……他有些，不太想回去了。
卸下伪装的亚度尼斯此刻站在艾兰身后的不远处，在艾兰将目光落在静寂宇宙中的星辰上时，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艾兰孤寂的背影。
“亚度尼斯。”
在他难得的放空所有的思绪，不去思考他和艾兰之间的一切纠葛，享受宁静时，艾兰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亚度尼斯身形微滞一瞬，没有移动自己的脚步，虔诚低头：“陛下，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亚度尼斯听见艾兰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愉悦，“只是想叫叫你罢了。”
“马上就要到首都星了，你先回去让游离离开王宫吧。”
亚度尼斯依照命令离开。
前一秒还若无其事的艾兰靠着舷窗的玻璃坐下，苍白劲瘦修长的指节落在玻璃上，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的距离触碰那些只是一个白点的星辰。
很小的时候，在母亲还没有来到亚度尼斯家时，就曾经告诉过艾兰，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也就是帝国的国王，母亲会是一个在各个星球之间航行的旅者。
她或许并不会有多富裕，但一定会是如风一般自由，不被任何外物所拘束的。
但只是因为当年的一场意外，母亲从此不仅失去了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还早早的被王室迫害致死。
他的母亲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事，只因为老国王的色心，就落得悲惨下场。
直到今天，那些皇室里的人时不时的还在提起母亲，但从来都没有说过她的名字，都是用“国王的情人”代替。
可是他的母亲，明明是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入研究院的高材生。
艾兰闭上眼，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年幼时期母亲教导他的画面。
眉目清丽的女性omega，即便面对的不是自己期望中的孩子，也依旧从来没有迁怒过他，反而也一次次又一次的用心教导，告诉自己要永远保持着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可随着眼前的划过一阵风，艾兰察觉眼前的视线瞬间变了。
前一秒还温和抱着自己的母亲，此刻双目中含着血泪，眼中满是失望与恨意，看着艾兰字字珠玑的质问：
“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教导吗？”
“你为什么变得和那个人渣国王一个样了？！”
艾兰无声流着泪，想要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他也不想的。
可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抬手想要抓住母亲虽然破旧但整洁的衣摆，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鲜血。
有他自己的，有亚度尼斯的，有亚度尼斯父母的，有帝国官员的，也有被无辜波及到平民的血。
视线中温柔的母亲掐住艾兰的脖子：“你不是我的孩子！”
“你和那个国王一样，都是阴沟里的苍蝇！满身脏污！干净不了！”
艾兰说不出话，可脑海中却在呼唤着。
母亲，别不要我……
我只有你了……
第164章 我都知道
亚度尼斯按照艾兰的要求让游离从王宫中离开后，又一次回到艾兰所在的地方。
可这一次他看见的，是靠在舷窗玻璃上坐着的艾兰。
和刚才的不同，现在的艾兰看上去好似没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亚度尼斯连脚步都是抖的，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艾兰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艾兰的鼻间，感受到他浅的快要消失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但并不代表着艾兰就没有事。
那双眼瞳中，此刻没有半分的亮光。
即便亚度尼斯将刺目的闪光放在艾兰眼前闪烁，他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亚度尼斯暂时没有办法，只能够通知主控舱的人让他们减缓星舰的速度。
他这句话没有过去多久，睁着眼睛失去意识的艾兰终于睁开了眼睛。
向来透露着骄傲与不舒服的眼瞳中此刻满是脆弱。
在幻觉中被自己的母亲亲手杀死，即便脱离后艾兰也依旧有些不真实。
他抬起手，手上明明是干干净净的纯白色手套，艾兰却觉得他的手掌在渗出血染脏手套。
“陛下，陛下？”亚度尼斯跪在地上看着艾兰的眼睛。
在叫“陛下”无果的时候，亚度尼斯换了一个叫法：“艾兰，艾兰？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亚度尼斯长叹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叫出了那个尘封多年的称谓：“多多？睁开眼好不好？”
“多多……”艾兰无意识的呢喃着，眼眸中渐渐有了色彩，“妈妈？”
亚度尼斯：“……多多，是我。”
艾兰总算抬起头：“哥哥。”
在他看清楚亚度尼斯的脸时眼中的迷茫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与高傲。
亚度尼斯立马更换了自己的动作——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左肩膀，颔首对艾兰行礼：“陛下。”
艾兰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旋即笑了笑。
他朝亚度尼斯伸出手：“下了星舰之后，要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亚度尼斯不明所以，只低头在艾兰的手背落下一个吻：“荣幸之至。”
王宫之中，被关在最高塔之中的老国王，如果不是在这几天凭借着吃伸进来的爬山虎，此刻都应该死了好几次。
他对于艾兰会来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在看见紧跟在艾兰身后的亚度尼斯时，瞪大了眼睛。
即便被关了好几年，老国王依旧能够确定，进来的是亚度尼斯。
老国王直愣愣看着亚度尼斯仗着站在艾兰身后不会被发现，落在艾兰身上的目光深沉又满含爱意。
老国王“扑”的就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度尼斯，你竟然真的会和一个仇人的儿子搞在一起，这让你的父母怎么想？”
亚度尼斯眼中的情意丝毫未变，半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地上那堆能够说话的东西，依旧盯着艾兰。
反而是艾兰，听见老国王的话后猛的一转身，立刻就对上亚度尼斯来不及隐藏的眼神。
艾兰没有说话，只是耳根微微红了一些，向左一步将位置完全空了出来：“亚度尼斯，听听吧。”
“听听我的‘父亲’在说什么。”
即便在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可听见艾兰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亚度尼斯依旧有些惊讶。
他惊讶，老国王倒是不客气，在两人之间打量一番之后阴恻恻笑着开口：“亚度尼斯，你父母要是知道你当了他们仇人儿子的一条狗，会不会气得尸体都活过来？”
亚度尼斯：“我乐意。”
老国王全当没有听见，继续说着：“亚度尼斯，你还不知道吧？你心心念念的这个人，自以为亏欠的人，实际上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你不知道吧？当年你将他丢在王宫的花园后也是他自己算到的。”
艾兰垂眸不语。
老国王说的不准确。
他虽然在许多事情上面都是算到的，可一旦涉及到和亚度尼斯有关的事，艾兰都是在赌。
用他们儿时的情谊赌。
“你竟然不觉得惊讶？”老国王很诧异，“换成是我，就会直接在这里将他杀了。”
亚度尼斯眉宇间带着温柔的浅笑：“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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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简单讲一下艾兰和亚度尼斯不谈感情的关系：
艾兰的母亲为了养活他去亚度尼斯父母的家中当一个佣人，但亚度尼斯的父母很好，对待艾兰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艾兰被王室找回以后他的母亲也跟着回到了王宫，但一个月不到就死了
后来再次重逢，亚度尼斯担忧艾兰，每一个星期都来给他送药品和食物。
送了一年，亚度尼斯的父亲母亲发现王室的异常，亚度尼斯母亲从国王密室中偷盗出一份文件，在王宫中被艾兰遇上并帮助逃过
而艾兰因为看了那份文件，被国王送进实验室接受改造
“诛神之战”那一年，国王将战争失利的原因归在亚度尼斯父母身上，并让艾兰带着王室卫队去逮捕
而艾兰和亚度尼斯的父母都知道国王真正的目的是将亚度尼斯的父母送进实验室，艾兰为了让他们不遭受折磨，当着亚度尼斯的面杀了他的父母并将亚度尼斯放走。
亚度尼斯虽然从父母那听见让他不要怪罪艾兰的话，却因为亲眼所见并未相信，所以在艾兰十六岁的时候将他绑走了三个月
又在七年前亚度尼斯得知了“真相”，开始自责并和艾兰联手夺得王位，成为艾兰手中最锋利的剑
但实际上，从亚度尼斯父母死亡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艾兰的算计之内
反正艾兰和亚度尼斯之间，根本说不上对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唯一错的就是老国王那个逼啊啊啊！
今天做梦就打死他！
第165章 来猜猜
老国王听完他这话，原本还觉得自己掌握住两人心思，带着能够在死前挑拨艾兰和亚度尼斯之间信任感情一波的诡异笑容瞬间消失。
“知道？！你竟然都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作为艾兰的父亲，甚至是亲手将艾兰送进实验室的人，在艾兰带着人将他从王位上拉下来之前，都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可亚度尼斯，凭什么在知道的情况下，竟然还会愿意当艾兰手里牵着的一条狗？！
亚度尼斯明明亲眼看着艾兰杀了他的父母，为什么还能做到对艾兰的信任？！
面对老国王的质问，这一次亚度尼斯没有说话。
反倒是在听见亚度尼斯说出他都知道这一句话后，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并随着老国王质问的话音落下，屈尊降贵蹲了下来。
对着老国王那张看不出原本面貌的脸，艾兰眸中露出些许怀恋以及恨意：“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父亲有时间在这里挑拨我和臣子的关系，不如来猜猜我这一次为什么来找你？”
老国王这些年被艾兰折磨的太惨，听着他熟悉的轻缓带笑语调，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连带着身上的锁链都随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父亲是不愿意说吗？那您的舌头应该也没有必要留着了。”
亚度尼斯如同骑士一般守在艾兰身后三米的地方，对于他的作风未置一词。
老国王咽了咽口水，努力的想要从艾兰的动作中判断出些什么。
让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不去猜的权利。
在老国王最初被艾兰暗中囚禁的一周中，艾兰就喜欢用各种话语引导老国王，让他推测自己究竟是怎么夺取莱特帝国国王这个位置的。
可对于虽然蠢，但又自诩尊贵的老国王而言，让他猜测艾兰谋夺王位的过程，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老国王最初根本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可艾兰面对自己的仇人，又怎么可能有耐心？
见老国王面对自己的好言好语不愿意配合，直接用刑罚强制让他配合。
反正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要不是死了，都能救的回来。
他不过是让老国王受了些皮肉伤而已。
于是在最初的一周，老国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舌头被艾兰割下说不出一句话的自己无数次被艾兰折断四肢又治好。
他甚至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只记得在艾兰心情尚好的某一天，将舌头给自己接上。
老国王虽然依旧没有求饶的想法，但能够说话的瞬间，他立刻就表示自己好像猜到艾兰是怎么做到的了。
此后一直到现在，老国王虽然依旧被囚禁在这座王宫中无人问津的高塔，但除了肩胛骨和脚踝被锁链穿透，想死又死不了之外，其余的待遇和帝国关在监狱里的囚犯相比，也还算得上人道。
只是他对于艾兰任何要求自己用语言作答的话，再也不敢违背。
“父亲，我再给你六十秒。”
伴随着倒计时的声音响起，老国王的思绪飞速运转。
艾兰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来见他？
此前艾兰每一次来到这个囚禁自己的地方，都是自己孤身前来，这证明在艾兰的阵营中的人，极大可能是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艾兰带着他手下最忠实的一条狗一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又让之前的推论显得不是那么牢靠。
除非……
“3。”
“2。”
“1。”
“父亲，还没有想好吗？”
艾兰把玩着手里凭空出现的匕首，眼尾上挑，戏谑又轻蔑的目光落在老国王的身上。
老国王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千万根针扎一般，眼睛一闭，在艾兰手中的匕首送到眼前之前大声道：“是给我选定的死期！”
艾兰将手中匕首往前送的动作停下了，随手往后一扔，赞许的为国王鼓掌：“聪明。”
可在他的身后，亚度尼斯还是完全不理解现在情况的。
虽然在星舰上，艾兰主动提出带他一起去一个地方时，亚度尼斯心中就有了一定的猜测，但猜测也只是猜测。
更何况从艾兰在星舰上说完那句话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和亚度尼斯有过任何的交流。
如今当着老国王的面，听见艾兰所说带着他来见老国王是因为真的要让老国王从此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亚度尼斯一时有些拿不准，艾兰让自己也过来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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