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解药才研制出了一半,而以太子现下的情况,恐怕等不到我研制成功的那一日。”
卫澜霆已经陷入昏迷,邹回春摊开他的左手手掌,掌心那条纹理已经成了黑线,而且已经开始蔓延到手臂了。
邹回春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声,眼下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我这就去找解药,拜托您一定要守住我家太子爷的性命!等我回来。”
卫砚侧眸望了望此刻躺在那里脸上毫无血色的卫澜霆,然后朝着邹回春深深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卫砚骑马到了白溪城外,护城河宽阔如江,只好撑一支长篙,站着竹筏上过去。
他刚上地,就被清江的士兵发现了。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卫砚束手就擒,他只说了一句话:“带我去见你们的宋丞相。”
那两个士兵觉得这人指定是脑子有病,不反抗也就罢了,竟然还异想天开的想见宋丞相?
“你算老几?宋丞相岂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清江国这么多人想见宋丞相,宋丞相每个人都见岂不是要累死了?”
其中一个士兵不屑地啐了卫砚一口,另一人也跟着捧腹“哈哈”嘲笑了起来。
卫砚沉着脸,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气势却是丝毫不输人。
“哼,我与你们宋丞相是好友,且有信物作证。若是耽误了我们约见之期,他怪罪下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两个士兵都是没什么军衔的大头兵,若是这个男人所言为真,他们两个小喽啰还真的担当不起。
两人面面相觑,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信物?什么信物?”
“劳烦二位兄弟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我是持有双鱼玉佩之人。玉佩现在不在我身上,你们只要跟宋丞相说了,他必定会见我。”
卫砚也不傻,看出江公子的双鱼玉佩品相和玉质都属于上乘精品,价值不菲。
人心不足蛇吞象。
若是直接把双鱼玉佩交出来,这两个士兵见财起意,拿了玉佩却不通禀宋君辞,他上哪儿哭去?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一个人负责看住卫砚,另一个人则跑去通禀宋君辞。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那名士兵回来了,还将卫砚带到宋君辞暂时在白溪的住处。
宋君辞见到来人是他从未见过的卫砚,眼中的希冀亮光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甚至可以说是失望。
他摆了摆手,摈退左右,整个房间只留下了宋君辞和卫砚两个人相对而立。
“你是什么人?”宋君辞打量完卫砚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卫砚此行是为了解药而来,目标简单而明确。
所以哪怕面前这个温润如玉堪比容熙第二的男人就是害太子爷中毒的罪魁祸首,他也不得不颇为有礼地朝着宋君辞作了一揖。
作完揖,卫砚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答:“在下是受江公子江无虞所托,带着玉佩来求见宋丞相。”
“玉佩呢?”
宋君辞从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所以他非得亲眼见到了玉佩才行。
不同于在士兵面前的遮遮掩掩,卫砚很是爽快利落的从怀里掏出那枚双鱼玉佩,递给宋君辞。
宋君辞接过玉佩,定睛细看。
在纯粹无暇的羊脂白玉上,两尾红鳞比目鱼雕刻得栩栩如生,亲密无间,交尾而缠。
这块玉石,宋君辞找了许久,费了好些功夫。
无暇的白玉为底,正中却是艳丽的血玉,这样的石料世间并不多见。
宋君辞握着玉佩,轻轻一掰,玉佩被一分为二,两尾比目鱼便分开了。
这是因为玉佩中间还有一个巧妙的小机关,可以合,可以分,皆随主人心意。
这的确是他送给江无虞的那枚玉佩,宋君辞握住玉佩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神情有些许的落寞。
—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无虞你瞧,这两尾比目鱼,这尾是你,那尾是我。
你名叫无虞,而我却愿年年有虞。”
……
“阿辞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君命难悖,父命难逆,我注定不会在情爱上耗费太多心思的。我这块玉佩也送你,就当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玉佩全了一对,你却要舍弃我了,是吗?”
“我们不该这样,可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这样。放手,大殿。”
“我撒手扔掉的东西,是不会再捡回来的,人也一样。”
—
“宋丞相?”
卫砚见宋君辞握着玉佩出了神,连整个人的情绪都低沉了许多,不由得出声。
“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宋君辞立刻回过神来,将思绪从过去的那段回忆中拉了出来。
“他让你来,是为了什么?”
宋君辞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卫砚也开门见山地回答:
“江公子想用这玉佩向宋丞相交换一物,就是离朝太子所中之毒的解药。”
宋君辞扬了扬眉梢,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他并不希望的猜测。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一般,宋君辞又问了一句:“他要这解药做什么?”
“救人。”
卫砚有些不明白了,要解药不就是为了救人吗?不然还能有什么用处?又不是毒药。
“救…卫澜霆?”
宋君辞漂亮的双眸眯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长睫微颤,一如他的心弦。
“是。”卫砚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倏地,宋君辞扯着嘴角笑了。
并不像他通常那种含蓄委婉的笑,甚至有时还会夹杂着嘲讽、挑衅之类的笑。
儒雅君子大多笑不露齿,脉脉风流,而这一次宋君辞却是笑出了声。
只是那醇厚低沉的笑声,细听竟会觉得悲从中来,而宋君辞的眼中也的确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虽然他在极力压制,可仍然被卫砚察觉到了。
卫砚是一头雾水,压根想不清楚宋君辞这种种情绪波动变化都是为了什么?
卫砚保持着沉默,等宋君辞眼中那一抹红晕消散,他才硬着头皮开口:“宋丞相,是否肯将解药交给江公子呢?”
别的卫砚搞不清楚,但江公子和这宋君辞关系匪浅他是看出来了。
所以他不以自己的名义,而是搬出了江无虞的名头。
“你以为呢?”宋君辞抬眸,眉眼淡漠,扫视着卫砚。
第70章 吉人自有天相
卫砚心里“咯噔”一下,宋君辞可别是拿了玉佩又不想给他解药了。
卫砚吓得哆哆嗦嗦着嘴唇,正思忖着要怎么开口,只听那端宋君辞又幽幽开了口。
“既然是无虞所求,本相又岂有不肯之理?”
宋君辞自嘲一笑,这笑容里头带着些苦涩。
这话虽是说给卫砚听的,可更像是宋君辞对自己说的。
对于江无虞,他心有亏欠,所以他只能是一个输字。
“多谢宋丞相!”卫砚闻言面上一喜,立刻拱手抱拳。
宋君辞好不容易才让卫澜霆放松警惕中了毒,自然是不肯交出解药救卫澜霆的,否则岂不是自相矛盾?
他肯给,完完全全是看在了江无虞的情面上。
宋君辞不大情愿的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正准备递给卫砚。
结果“砰”的一声,有人从外头直接推门闯了进来,“不可!”
来人身披盔甲,腰佩大刀,一脸胡髯,大步流星,一看便知是个粗犷的将领。
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卫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请自来的人多半没安好心。
“丞相,解药万万不可交出去!”来正白溪城的大将军——赫连章。
“为何?”宋君辞冷着脸反问,眼神冷漠空傲,显然并不把此人放在眼里。
虽然他也不想给,但是既然他下定了决心要给,那就谁都无法更改他的决定。
赫连章比谁都明白宋君辞是个极其有主见之人,并且十分坚持自己的主见。
“丞相,卫澜霆是离朝此次的主将,他中毒对我们而言只有天大的好处而无坏处啊!”
赫连章一番慷概激昂的陈词还没有说完,宋君辞就已经十分不耐烦地抬手打断了他。
“够了,赫连章,你说的这些你以为本相顾虑不到吗?卫澜霆是怎么中毒的,你最清楚不过。
没有本相你们谁能给卫澜霆下毒?本相既然有本事令他中毒,自然也可以为他解毒。你们,没有资格插手此事。”
宋君辞一改方才在卫面前的儒将形象,句句狠厉霸道,不容置喙。
硬是让一介武夫的赫连章不敢回嘴。
武夫嘴笨,却也性子执拗,不肯轻易放弃。
赫连章又是苦口婆心地说道:“丞相,若是此时叫王上知道了,定会责怪下来的啊!”
“你不必拿王上压本相,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懂吗?
到时候就算王上责怪下来,本相一人承担,断不会连累你赫连大将军!”
宋君辞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冷冽上几分,说是冷若冰霜都不为过。
卫砚在一旁瞧着是一头雾水,这宋君辞还挺有脾气?
不过想想也是,江鸿那样的庸碌君王,的确驾驭不了像宋君辞这样智勇双全的臣子。
宋君辞将装有解药的小瓷瓶塞进卫砚的手里,“去吧。”
卫砚感激地点点头。
他方才还在心里想着,这两人会不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唱到最后就是不打算把解药给他了?
这下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了宋君辞的君子之腹。
“那这玉佩?”
卫砚也不是贪财之人,只是那玉佩毕竟是江公子的贴身之物对吧,留在别的男人手上,卫砚总觉得太子爷会不高兴。
宋君辞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握住玉佩的那只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将玉佩收入囊中,生怕卫砚还要拿回去似的。
卫砚悻悻闭了嘴,拿着解药就乖乖告退了。
赫连章急得不行,扭头就想去追卫砚,把解药讨回来。
宋君辞足尖轻点,一个空翻,稳稳落于门前,伸手一把将房门给拦住。
“赫连章,不要挑战本相的任何决定,你只是辅佐本相的副将而已,莫非你眼里只要王命,没有军令?”
宋君辞微眯着狭长的丹凤眼,眼中寒光凛冽,满是肃杀之气。
赫连章只得放弃追出去,总不能和宋君辞大打出手吧。
卫砚带回了解药,由邹回春检验无误后配着温水给卫澜霆送服了下去。
结果卫澜霆吃下解药没多久,便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而后昏迷不醒。
“太子爷!邹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卫砚慌了,这解药别是有什么问题,亦或者是被宋君辞做了什么手脚?
邹回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耐着性子回答:
“太子这是把毒血都逼出来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醒过来的。”
众人目不转睛的守了他一炷香后,卫澜霆才逐渐醒转,缓缓睁开了眼眸。
“太子爷!”
卫砚兴奋不已,高兴的像一只五十多斤的大胖狗,一把扑到了卫澜霆的床前,就差没欢快地摇着狗尾巴了。
邹回春看着忠心耿耿的卫砚,脑子里突然想到了那人养的大黄狗,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容逐渐消失。
卫澜霆的脸色仍然十分苍白。
虽说毒血是被逼出来了,但是所损耗的元气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找补得回来的,需得好生修养些时日才可以。
卫澜霆先是将目光落在了一旁提着笔写滋补药方的邹回春身上。
“多谢邹大夫。”卫澜霆微微颔首,诚心感谢。
若不是邹回春日日为他针灸吊着他这口气,只怕他根本没命活到等来解药的这一天。
“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不必谢。”
邹回春一副世外高人老神在在的样子,说完又默默低下头写方子。
卫砚这才觉得,这邹军医还挺有趣,不像寻常军医唯唯诺诺。
“辛苦你了。”卫澜霆望着可怜巴巴扑在他床边的卫砚,也微微勾了勾唇角。
卫砚摇了摇头,又看到卫澜霆的嘴角都有些起皮了,立马爬起来给卫澜霆倒了杯温水。
卫澜霆喝了些水,精气神也好了一些。
他问着卫砚:“宋君辞怎会轻易把解药给你?”
方才卫砚回来,卫澜霆还没有来得及细问。
“江公子托我带了信物给他,他自然是不肯的,全是看在江公子面子的份上。”
卫砚一五一十的据实相告,说完还偷偷观察着卫澜霆的神情有无什么异样。
果不其然,下一秒卫澜霆的脸色就阴沉了几分,连嘴角也微微往下压了压。
“他果然和无虞关系不浅。”
连正忙着写药方的邹回春都嗅到了醋坛子打翻的味道,拱拱鼻子,与我无关,旁若无事的埋头继续写。
“咳咳,江公子好歹也是清江国的大殿下,宋君辞是清江国的贵族,相识相知也是寻常。”
卫砚是知道自家太子爷的脾气秉性的,万不可让他误会了江公子什么。
别的先不论,单单就说江公子不顾自己安危也要为太子爷求得解药的心思,便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所以他卫砚,一千一百个希望两位主子能修成正果。
卫澜霆皱了皱剑眉,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孤还没说什么,你哆哆嗦嗦紧张个什么劲?”
“啊?没有啊。”卫砚眨巴着眼睛否认,一脸坦诚地望着卫澜霆。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卫澜霆眼中疑虑之色愈发深重,盯着卫砚问道。
卫砚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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