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他年纪轻轻尚未成家立业就撒手人寰,让她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后来,她是为了自己哭。
一个女人,只有宠爱,没有子嗣,没有家世,就像一朵无根的浮萍,终究只会是表面风光而已。
一旦没有了宠爱,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而偏偏,男人的宠爱又是最变化多端、虚无缥缈的东西,向来最是靠不住的。
若是有人好奇,徐丽珠凭什么能在江鸿的宫中一枝独秀盛宠不衰?
除了她姣好的身段相貌之外,还有一点诀窍,就是她懂得怎么揣摩男人的心思。
尤其是像江鸿这种愚蠢的男人。
有一种说法叫“女要俏,一身孝”。
徐丽珠平日里都是锦衣绫罗,珠翠满头,富丽雍容。
可也美则美矣,江鸿日日看年年看也该看腻看乏了。
而在江定霞薨逝之后,徐丽珠都是一身纯白的孝服,就连发髻上簪的绢花都是素色的,清汤寡水。
江鸿失子之痛缓过来之后,蓦然间惊鸿一瞥,瞧着一身素服哭得梨花带雨的徐丽珠,竟然觉得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美。
难得的清丽脱俗!
当夜,江鸿就将徐丽珠从灵堂拉进了偏殿,好好宠幸了一番。
也是从这儿之后,徐丽珠意识到江鸿吃这一套。
多年来锦衣华服、簪金戴翠的自己,江鸿也已经开始厌倦,想要寻求新鲜劲了。
也是,男人这种贱骨头,哪有不偷腥的呢?
于是徐丽珠置办了许多套素服,而且那些素服还和守灵时松松垮垮的孝服不一样,她特意让绣娘费了些心思。
既要求是纯白无暇的素服,也要能露出她纤细的腰肢,精致的锁骨,而不要裹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似的。
换上这样素服的徐丽珠,江鸿看一眼就猴急地忍不住了。
江鸿在床上是病态的。
他喜欢将徐丽珠身上的素服撕碎,露出她雪白的肌肤,供他玩赏。
最好徐丽珠还要嘤嘤哭泣,哭得梨花带雨。
那样,才能最大限度满足他作为一个男人卑劣的虚荣心与占有欲。
因此,虽然徐丽珠的儿子死了,但她的宠爱只增不减,惹得清江国上上下下议论声不断。
儿子尸骨未寒,父母却日夜颠鸾倒凤,巫山云雨,在床笫之上缠绵苟合。
这叫什么事?
荒淫无道,属实荒唐!
真是令天下百姓不忍听闻!
徐丽珠狂吹枕边风,鼓动江鸿与离朝交战。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是被从离朝而来的人害死的,必定与离朝脱不了干系。
另一方面就是,一旦清江和离朝交战,那么身在离朝境内的江无虞首当其冲就要受到诛杀牵连。
她没了儿子,那个不得王上宠爱的糟糠王后凭什么还有儿子?
凭什么她的儿子还能好好地苟活在这世上?
老天爷,何其不公啊。
所以徐丽珠就是铆足了劲的想要江无虞不得好死,小让那个跟她作对作了半辈子的王后也尝尝她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反正,她的好姐妹容清越答应过她,就算清江败得一塌涂地,国破了,也会保她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吃穿不愁。
今日江鸿虽然来了,却没有直接行那档子事儿。
徐丽珠观察他的脸色神情,思忖着定是因为白溪城一战输了。
便软着嗓子,娇娇媚媚地开口:“王上,看上去有烦心事,妾陪您喝几杯吧?”
江鸿没有拒绝,徐丽珠便当他是默认了。
拍了拍手掌,顷刻后就有宫女捧着酒菜而入,放下酒菜后乖乖退下。
徐丽珠起身为他斟酒布菜,脑海里却有着自己的盘算。
江鸿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听徐丽珠淡笑着说道:“王上,可是为了战事而烦心?”
“嗯。”江鸿淡淡应了一声。
徐丽珠缓缓坐下身子,也跟着一脸愁容地叹了口气:
“妾听说,宋丞相居然还中了毒,若是宋丞相没有中毒,咱们清江地势易守难攻,断不会让离军轻易取胜的。”
江鸿当然也知道,当初他就是凭借清江地势易守难攻才敢向离朝宣战的。
谁知道第一战便输了,还输得这么快。
“寡人有些后悔,向离朝宣战了。”江鸿伸手捏了捏眉心。
当时他也是因为失去了最疼爱的儿子悲愤交加,再加上有徐丽珠在一旁哭哭啼啼,才会鬼使神差的向离朝下了战书。
徐丽珠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江鸿现在就开始后悔了,那接下来岂不就要责怪到她头上来了?
毕竟她可没少推波助澜。
徐丽珠急了眼,面上还努力维持着笑意说道:“王上,妾有一个远房亲戚,在卫澜霆身边做事。此人,或许有用。”
“哦?是何人?”江鸿瞬间来了兴趣。
“是此次离军的先锋,贺勤风。”徐丽珠半推半就地说着:
“妾不忍看王上一个人为战事操心劳神,私下里悄悄联系过他。他愿意为清江效劳,只是还望王上日后不要怠慢了他。”
“他若能为我清江立功,寡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江鸿正愁要如何扭转局面呢,这就刚好出现了一个贺勤风,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和那些大臣争辩时也有了几分底气。
徐丽珠含着笑意微微点头,“王上可以与宋丞相通个气儿,宋丞相睿智过人,必然知道怎么做。”
“嗯,不错。”江鸿面露满意赞许之色,点了点头。
而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徐丽珠,伸手将人一把拉进自己怀里,一脸坏笑。
“夫人可真是寡人的贤内助,小智囊!”
徐丽珠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的冲着他娇笑。
将头靠在江鸿的肩膀上,还用脚尖轻轻蹭着江鸿的小腿肚,笑得江鸿是心猿意马。
江鸿二话不说,一个横抱将徐丽珠抱了起来,扑到在了床榻上。
鹤云城
宋君辞请来了自己一向云游在外、居无定所的师父来为自己解毒,也算是他这回运气好。
在杜玉霖面前,宋君辞可是乖得像个小绵羊一样,丝毫不敢造次。
“多谢师父!”宋君辞规规矩矩地起身,打算朝杜玉霖行个礼。
杜玉霖摆了摆手,身姿欣长,眉眼冷艳清贵,音色亦是清冷如空谷幽兰,玉磬相随。
“你这可是和卫澜霆针锋相对了,以后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宋君辞默默低下头,知道师父是在教诲他不该招惹卫澜霆这种人。
“君辞是清江国的丞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办法的。”
宋君辞又扯了扯嘴唇,勉强挽起一抹笑容。
杜玉霖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扬起嘴角,眼中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卫澜霆心眼没你多,为师倒也不担心你会吃亏。
也罢,你们二人斗斗看。为师也很好奇,究竟是我的徒儿更强,还是他的徒弟更胜一筹?”
宋君辞听了杜玉霖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问道:“师父,不知卫澜霆师从何人啊?”
杜玉霖听了宋君辞的问题后,立刻压下了脸上所有的笑意。
冷着脸寒若冰霜,仿佛天山之巅的一朵高岭之花,清冷尊贵,神圣而不可侵犯。
“他?他是个不解风情,不识趣的死疯子。”
杜玉霖冷哼一声,饶是满肚怨气,神色也依然清雅如月。
第76章 清心又寡欲
宋君辞虽然刚刚解毒,身子还有些孱弱,可脑子却是清醒的。
师父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情都古怪极了,想来他与卫澜霆的师父必定是老相识了,还是交情很不一般的那种。
“师父,您平素待人接物都是雅致清隽,穆如清风的。怎么说起这个人,似乎就有些不同了呢?”
宋君辞没有把自己的疑惑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问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笑意。
杜玉霖知道这臭小子是在打趣自己,却也不羞不恼。
而是眼神极为淡漠地瞥了宋君辞一眼,“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吗,就来八卦为师的事情?”
吐字如珠似玉般的清泠润耳,如果说的话不这么粗鲁那就更好了。
宋君辞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深知,自家师父杜玉霖平时清贵高冷,如一朵不可亵渎的山巅雪莲。
可是要是谁把杜玉霖给惹毛了,他一急眼,什么“屁股”之类粗俗的词儿就会从他那张薄得恰到好处的嘴里吐出来。
所以宋君默默在心里十分笃定地腹诽着,自家师父与卫澜霆那货的师父指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然,他怎么一提师父就急眼了?
“为师还有事,走了。”
杜玉霖自知有些露了马脚,搁在臂弯上的白须拂尘轻轻一挥,打算走为上策。
“哎!师父,您这就走了?”
宋君辞心急地一把拽住杜玉霖的灰白道袍,瞧那神情还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韵味。
就像是被大人无情撇下的小孩子,抓进大人的衣袖不让走似的。
杜玉霖神情清冷,拂尘一扫,将宋君辞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无情地从自己的道袍上拍掉。
这也就算了。
最让宋君辞伤心的是杜玉霖居然还一脸惋惜地盯着自己道袍被他抓过的地方看着,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宋君辞毫不怀疑,师父一回去就会把这件道袍从头到尾洗上一遍。
杜玉霖的洁癖,可是出了名的。
“师父,徒儿是一时心急。”宋君辞郁闷,委屈,可怜巴巴地解释着。
“嗯,不然你这爪子就落地了。”
杜玉霖从喉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眉目清隽冷幽,真真就像是一个不理世事的得道高人,清心又寡欲。
宋君辞:“……!!!
他先是懵了片刻,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宋君辞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不疼了,反倒是心一阵一阵绞着痛。
“徒儿舍不得师父走,师父多陪徒儿些时日吧?”
心痛归心痛,宋君辞还是很想拉拢玉霖真人跟他一道对付卫澜霆的。
毕竟那样他会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眼下白溪城输给了卫澜霆,清江大军士气低迷,确实胜算很低,宋君辞想多加些筹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杜玉霖曾经清纯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小白兔,不会揣摩人心。
可自从他跟蔫坏的慕白涧相处过之后,也跟着长进了不少。
是以,杜玉霖又岂会不知自己这个乖徒弟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你跟卫澜霆的破事,为师不插手。”
杜玉霖洞若观火的眼神淡淡地瞟了宋君辞一眼,微微含笑。
见宋君辞张了张嘴唇欲言又止,杜玉霖紧接着又加了一句:“替你解毒已经是为师多管闲事了,可要知足。”
“是。”
宋君辞也不是不懂得察言观色之人,见杜玉霖心意已决也不再勉强,神色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师父接下来要去哪儿云游呢?下次再见也不知何时了。”宋君辞拉着杜玉霖寒暄着。
杜玉霖轻瞥了眼拂尘,没有看他,神色淡然地说了一句:“有缘自会相见。”
说完,杜玉霖便足尖轻点,宛如一道灰白色的光影掠过高墙,隐匿不见,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宋君辞目送着杜玉霖离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胳膊,黑白分明的眼眸深黯似墨,心思微动。
鹤云城的守将急匆匆地来到宋君辞下榻的住所。
宋君辞方才面对杜玉霖的谦卑恭敬,在刹那间收敛干净。
而是一脸清冷地看着守将,温润之中又带了几分不可悖逆的威严,让人不敢小觑。
“丞相大人,这是王上给您的密函。”守将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敢把手上的密函双手递给宋君辞。
宋君辞伸手接过打开信封,低头扫了一眼就大致知道上头写的内容是什么,他自小便有一目十行的本领。
江鸿委实是个昏庸无用之王,密函上那些关怀问切也虚伪矫情得很,宋君辞连看都懒得看。
唯一还算有些用处的,便是那个叫贺勤风的人了。
宋君辞对他还算有些印象。
虽比不上那个卫砚得卫澜霆信任,倒也算是卫澜霆身边的老人了,也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卫澜霆的秘密。
宋君辞在脑海中短暂思考了一番,就让下人拿来笔墨纸砚,自己亲自修书一封,拉拢贺勤风。
离军在行军途中,再过一日光景就能抵达鹤云城外,今夜便在野外草草驻扎个一夜,糊弄一下。
夜深人静时,除了守夜巡逻的士兵外,其余将士都已进入了梦乡,养精蓄锐,明日继续赶路。
一个小兵趁着无边夜色,躲过巡逻兵,蹑手蹑脚地来到贺勤风的帐外,将一封盖有宋君辞私印的信封塞了进去。
然后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与夜色融为一体,并不引人注意。
贺勤风察觉到有人接近,手都已经按在剑上准备拔剑了,结果那人只塞进来一封信后便匆匆离开了。
贺勤风惊醒地掀开营帐的帐帘,探头望了望,四下并无人。
他这才拉好帐帘,打开了那封信。
……
卫澜霆拜托邹回春特制的药膏,也经过几日的快马加鞭送到了魏风声的手上。
魏风声又转交给了江无虞。
江无虞拿在手里,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药瓶挑了挑眉。
又拔掉封口的一小撮红布闻了闻,忍不住被这呛人刺鼻的药味熏得皱起了眉头。
江无虞抬眸看向魏风声,问道:“这是什么?”
魏风声还没开口,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公子不妨猜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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