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钦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道:“跟我来。”
他带他到酒吧的卫生间,穿过走廊的时候,两边站着三三两两的男人,谢云岐从他们身边经过,就好像一只羊羔从狼群里经过一样。
喻钦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带他往前走。
厕所隔间的门没关,从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喻钦推开那个隔间的门板,谢云岐看到了赤裸的两个男人性交的场面。
一根男性的生殖器,狠狠插入另一个男性的身体里。
“现在你知道,淮安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了吧。”
喻钦声音含着笑,笑里带着残忍。
第29章
【至死尚且不休】
63.
强大如陆淮安也有掌控不了的东西。比如,他以为他和谢云岐会顺其自然地由朋友发展为恋人,毕竟他对他那么好,毕竟他等他心智成熟等了那么久,毕竟他那么爱他。
是的,他爱他,哪怕一开始是出于对宠物的爱,但谁说对宠物的爱就不能升华呢?
他意识到自己对谢云岐是爱情的时候,就三令五申勒令谢云岐不许靠近其他人。
或许他做错了事情,或许他努力错了方式,或许他不该专断独行从而忽视了谢云岐内心的想法。
总之,事情的发展脱离了陆淮安的掌控,他们没有发展为恋人的关系。
那一天是谢云岐十八岁生日,他们走在去音乐餐厅的路上。淮安打算在那一天告白。
他们并肩走着,他试图像往常那样去勾谢云岐的肩膀,谢云岐状似无意地躲开了。
“看!”谢云岐笑着,用嫌恶的眼光看着一对手牵手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同性情人,对陆淮安说:“淮安,你觉不觉他们好恶心?”
用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尚未出口的爱情判了死刑。他懂他的意思。
“嗯,”淮安也笑着,“我也觉得。”
64.
当陆淮安站在23楼楼顶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往下跳。
人是复杂的,他隐藏了那么久,装了那么久,他还是骗不了自己,他跟谢云岐做不了朋友。
他想问谢云岐:怎么可以一边享受我的好,一边无视我的真心?
他问不出口,这话太卑微,不像陆淮安能说出来的话。他是天之骄子,他是陆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怎么能因为一个不喜欢他的人优柔寡断这么久?
一个他一开始压根没放在心上的存在,怎么就变成了他爱而不得的软肋呢?
谢云岐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长得是不错,但这样的长相也称不上绝色,性格嘛一般般,古怪,平庸,敏感,爱发脾气,爱哭,爱闯祸。
脑子不够聪明,学东西总是很慢,他大学本科计算机的课程设计全靠陆淮安给他额外辅导才完成,差点没手把少教他写seq语句;又不够笨,时不时要耍个小聪明来气人。
数落到后面,陆淮安竟然笑了。
他叹了口气,人说中毒太深大概就是自己这种表现。人家叫他去死呢。他还在这里笑。
他收敛了笑意。
死容易,轻轻一跃就完成了。可惜他陆淮安不是这样懦弱的人,他不会因为一时儿女情长就做自杀这种小事。
他来到天台纯粹是看风景,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需要通过看风景太散心,驱散一下心中的郁闷。毕竟他做了一个令他非常为难也非常痛苦的决定:
他打算对谢云岐放手,给他想要的自由,从此再不见他。
本来嘛,强扭的瓜不甜,他们这样互相折磨有什么意思呢?小岐不是同性恋,这样强迫他,即使他感情上接受了,他身体的本能也接受不了啊。
不如放他自由,再不见他。这样,对他,对自己,都好。
想通了的陆淮安,正准备从护栏上下来,后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由于他想得太入神,竟然没留意那人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那人伸出双手将他猛地向前一推。
“淮安,你去死吧!”声音听来很像——
谢云岐。
陆淮安一惊,想要回头看,但还未等他转过头,他的身子便直直地坠落下去。
65.
被钉子扎到脚掌,脚底直到现在还有一个浅浅的坑。
每次陆淮安握住他脚踝的时候,会在那个小坑处用指甲轻轻刮一下,惹得谢云岐全身微微颤了一下,再刮,再颤一下。
陆淮安玩得乐此不疲,直到谢云岐受不了,眼角溢出几滴泪,哭着说“淮安,别玩我”时,淮安才放弃这个游戏。
陆淮安走向桌上放置的药箱,里面是一管针剂和一些小药瓶,他熟练地将药瓶里的液体抽到针管里。
那次谢云岐脚掌受伤,陆淮安的私人医生被陆淮安凌晨叫到山里给谢云岐打破伤风针,因为对谢云岐心生不满,打针下手很重,从此谢云岐怕了打针。
谢云岐蜷缩在床头,对拿着针管向他靠近的陆淮安哀求道:“淮安,不要。”
陆淮安说:“你生病了,打了针很快会好。”
谢云岐摇头颤声道:“这不是……”
哪怕这是治病的针,谢云岐也被针头吓得满脸失色,何况这针剂里的液体,根本不是用来治病的。
他昨晚也是打了这针,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情动起来,浑身发热,后穴处瘙痒难耐,渴望有什么东西狠狠插入进来,或者来一只猛兽扑到他,将他撕碎。
那是丧失意志,令人情动并化作欲望奴隶的,催情药。
陆淮安走到床边。
谢云岐小脸发白,唇却反常的红润,红得像一颗熟透的樱桃,他又圆又黑如猫一般的大眼睛,睫毛被泪水沾湿,眼神里是恐惧和哀求。
这样一个脆弱无助的,诱人而不自知的,使人想据为己有的,加以破坏的小东西。这样一个他捧在心尖上,白尝不厌的,尤物和宝贝。如何,如何,如何能够把他拱手让人呢?
“过来小岐,过来。”
谢云岐拼命摇头,泪水无意识地落下,沾湿了睫毛。“淮安,不要……”
陆淮安弯腰,拽住谢云岐的两只脚踝,将他拖到床边,谢云岐哭叫:“淮安,淮安,不要……”
他哭喊着淮安的名字,喊着他曾以为能庇护自己一辈子的天神的名字——
淮安,淮安,淮安。
淮安把针推进了他的身体。
谢云岐感受到那阵疼痛来袭的时候,忽地不哭闹了,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泪水静静地流。淮安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淮安了。以前淮安死了,他怎么这么傻,还把希望寄托在淮安身上呢。
谢云岐颤抖着身体等待着药效的发作,等待着新一轮的侵略与掠夺,他的身体仍记得昨晚那冰冷触感带来的狂乱侵袭。
淮安冰冷的下体虽不像人的一样火热,却坚硬而从不疲软,让人死去活来。
他那样冷静地找着角度,那样精准地碾压肠壁上的突起,马达一般的不知疲倦的速度和力道,让人如坠云端,如跌地狱。
直至谢云岐受不了昏过去,直到极端的快感再次把谢云岐唤醒。醒来淮安还骑在他身上,不知疲倦地侵略,他冰冷的气息吐在他背上,他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昵称,“小岐,小岐。”
那样深情的呼唤,那样绝情的插入拔出的动作,多么违和。
“小岐,小岐。”淮安温柔的声音将他从昨晚的噩梦中唤回,他将他抱起放下,让他的头可以枕着枕头,“不是昨晚的药,放心。”
他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躺在他的身边。他的声音含着笑:
“小岐,只要你乖乖听话,你不愿意的时候,我就不碰你。”
乖乖地,别想逃,别想离开他。他们要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至死尚且不休,直到彼此化为灰烬和尘土为止。
第30章
【复活】
66.
“姐,我们这项实验恰好需要破碎的尸体做实验,而淮安刚好符合,这是淮安能否获救的唯一机会。这是双赢啊,姐姐,你就答应吧。”喻钦站在喻琳的面前,拼命劝说她答应把淮安遗体捐献出来。
喻琳看着殡仪馆里躺在病床上且盖着白布的陆淮安,悲痛得似乎要昏厥过去,旁边的喻钦还在不停地劝说道:“姐姐,快点做决定了,再晚几分钟,淮安的活细胞全部死亡,就彻底没救了。”
喻琳问一旁的研究员,“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那人道:“大概百分之五。”
“这个实验,他会感受到到痛苦吗?”
“起初他没有感觉,等他大脑恢复意识后会非常痛苦。”
喻琳嘴唇发颤,跌坐在地上,“罢了,他生前就说过要把自己的遗体捐献出来,现在就照他的遗愿执行吧。”
由于淮安之前就和实验室签订过协议,他死后把遗体捐给实验室做研究,而在前半年,实验室就已经达到了上传人类意识到云端的技术突破。
为了能契合死者生前的记忆,他们分别提取了陆淮安的脑细胞,脊髓干细胞等其他细胞,利用仿生材料打造他的身体,而他的大脑是生物细胞,仿生材料和电子计算机构成的有机混合物。
复原大脑的意识和记忆是一项精密的技术,倘若有一项出了差错,会导致陆淮安的记忆发生错乱,轻则性情大变,重则新培育的脑细胞全部死亡。
上千人日以继夜地工作,终于使陆淮安死而复生。除了不能提供体温,他和正常人无疑,有痛感,有情绪,会伤心,甚至连微笑时面部肌肉的细微变化都同真实的人类无异。
如果只是为了让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复活,他们也就不会付出这么多人力和财力,他们是冲着超能机械人这个实验去的,他们对淮安没有特殊的感情,归根到底,陆淮安只是个试验品。能不能百分百复原陆淮安本人,对他们来说,是没有所谓的。
为了提升他大脑的机能,他们在他的大脑内部植入了纳米级微型计算机。使他的脑容量和处理数据能力高出人类好几个level。
陆淮安大脑先于身体醒过来,虽然能接受外界信息,但没有完全恢复意识,整个人如同一个机器,无知无觉地接受每日上千条的记忆数据。
他在漫长的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艰难且呼吸粗重地走着。
走的过程中,总有一些破碎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其中有一个令他喜爱的声音在唤他:“淮安,淮安,淮安。”是少年笑着的声音,这声音光听来便使人向往,令人心安。
忽然,有一天,这声音消失了,黑暗中的陆淮安一下子堕入最深沉绝望的深渊中,“别走!别走!”
监控淮安脑电波的技术员忽地站起来:“组长,试验品001说话了。”
“说了什么?”
“别走。”
“对谁说的?”
“刚才有一段熟悉的波形再次划过他的脑海,我猜应该是他的某一段回忆。他应该是记起了自己以前认识的某个人,应该是对那个人说的。”
“先确定一下他想起了谁,等他再次说话。”
技术员又拿起监听器,听着陆淮安脑电波被翻译后的声音,技术员说:“试验品001好像睡着了,他的脑电波轨迹很平缓……”
突然,他道:“组长!他的脑电波突然剧烈波动,或许是……”
组长补充说:“要醒过来了。”
67.
组长站在喻琳面前,跟她回报陆淮安大脑恢复意识的情况:
“……唤醒陆淮安意识的,是一个叫小岐的人,如果没有他,即使大脑恢复活力,也只是局部活性,相当于植物人,这个小岐是他的什么人?或许我们可以再次用他来刺激……”
喻琳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原本打算删除淮安的有关谢云岐记忆,让淮安和那个姓谢的小孩斩断关系,但现在看来,如果她这样做的话,无意于再次置淮安于死地。
淮安是真知道怎么捏她这个当母亲的软肋,他都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肯忘记那个姓谢的小东西。
五年前她让喻钦不管用什么手段,让谢云岐厌恶同性恋。后来成功了,本以为从此淮安就能死心,结果淮安甘愿跟他做朋友也不肯同他分开。
她知道淮安偷偷改了谢云岐的大学志愿,她不得不帮谢云岐这个祸害把志愿改回去。绝不能让他们大学还同校,否则淮安绝对会越陷越深。
她改回来,淮安又改回去,她再改回来……如此来回好几次,终于在志愿填报系统关闭的时候,如愿让他们分到了不同的省份读大学。这个过程,谢云岐一无所知。
喻琳原以为谢云岐远在A市,离淮安那么远,淮安对谢云岐的感情会因为距离太远而变淡,也与他同校的胡伊能跟他有培养感情的机会,谁知他还跟谢云岐纠缠不清……真是孽缘。
喻琳从喻钦口中知道淮安为情所困想不开跳楼了,她想杀了谢云岐的心都有,但她知道,这段感情,是淮安一厢情愿,也怨不得谢云岐。
博士说可以恢复陆淮安的记忆,她想到既然可以恢复,定然也可以局部删除,不如就删掉淮安关于谢云岐的记忆,让重生的淮安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谁知,谁知,淮安宁愿不活,也不远忘记谢云岐。
“淮安呐,”喻琳有些心酸,“你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娘吗?你光惦记你的小岐,就不想你的妈妈吗?”
淮安继续沉睡着,继那日昙花一现的剧烈波动后,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波动的幅度甚至在一天天下降,这意味着陆淮安大脑的活性在降低。意识到后果的严重,实验室的人赶紧汇报了喻琳。
“我们需要知道小岐是谁,最好能让他的声音来继续刺激陆淮安的记忆。”
喻琳道:“我不想淮安再同那人扯上瓜葛。”
博士道:“您再考虑一下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您的儿子醒过来不是吗?”
喻琳的身子震了震,她默了半晌,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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