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甚么?!”郭开道:“他的弟弟在我手中,还中了药散,到时候他便算是发现,还不是要乖乖的向我讨要药散?”
“是,将军说的极是!”
士兵立刻上前去抓成蟜,成蟜被士兵抓住手腕,艰难的挣扎着,奋力一口咬上去,狠狠咬在士兵的手背上。
“啊——!!”士兵惨叫出声。
“蠢才!”郭开呵斥:“小声些,你是想要把斗甯招惹过来吗?!”
“动作快些!”
“车马准备好了么?”
“快走,把人弄上辎车!”
“一刻也不要耽搁,立刻赶往阙与!”
秦军浩浩荡荡,已然列队整齐,森然黑甲反射着粼粼的日光,随时准备攻城。
“怎么办!怎么办!”阙与的守城慌张不已,从楼堞上往下看,黑色的甲胄仿佛海浪一般绵延,为首之人一身黑袍,腰配象征着王权的宝剑,竟是亲征的秦王嬴政!
“秦王也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援军怎么还不到?!”
“援军到何处了!?”
阙与的楼堞上一阵嘈杂,士兵大喊着:“将军,援军来了!来了!”
守城的将领看过去,便看到一行人登上城楼,为首的一身赵国介胄,乃是此次五国联军推举出来的总统帅,赵将庞暖!
而他身后跟着齐国与魏国的几个将领。
守城迎上去大喊:“庞将军!!庞将军——您可是来了!秦军兵临城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五国联军来了二个国家的将领,韩国明面上与秦国联盟,因此临时撤出了联军,至于燕国,燕国一项与赵国不和,这些年连年征战,你抢我夺,因此燕国从始至终都是口头上答允出兵联军,尤其这次的总统帅还是赵国的大将庞暖,燕国颇有异议,他们的将领目前迟迟不到。
齐国和魏国的将领从楼堞上往下一看,登时有些个发憷。
“这……秦军竟出动了这许多人!”
“是啊,谁说不是呢?秦王亲自督战,士气太过振奋!”
齐国和魏国的将领显然都有些退缩,毕竟这里是赵国的阙与,也不是齐国和魏国的甚么地盘子,他们便算是退缩,也只是丢掉了别人家的地盘子而已,回去之后国君合该不会怪罪。
庞暖蹙眉道:“二位将军,你们这是甚么意思?”
齐国和魏国的将军为难的道:“不是我们不出兵,这秦国的士气如此壮硕,我们便是冒然出兵,也只是以卵击石啊!”
“是了是了,齐将军说的在理,咱们必须想个法子,先杀一杀秦军的士气才行!”
庞暖冷声道:“说的好听,那二位将军觉得,该如何杀一杀秦军的气势?”
“这……”齐国将军和魏国将军瞬间没了话头。
便在此时,哈哈的大笑声传来,郭开紧赶慢赶,赶到了阙与,登上楼堞道:“让诸位将军久等了,你们看,这是何人?!”
郭开拍了拍手,身后的士兵架着一个浑身绵软,甚至只着白色里袍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那少年身材瘦削纤细,这瑟瑟寒冬之中,单薄的衣袍被冬风撕扯,更是显得身量羸弱,几乎是一阵大风便能将人卷走。
正是成蟜!
“这是……?”庞暖蹙眉。
郭开笑道:“此子乃是秦王跟前最得宠的嬖宠,用他要挟秦王,必然可以令秦王罢兵!”
庞暖的眉头一直紧皱,他此人比较认死理儿,似乎不太认可这样的方式,但郭开可不由得他,这般好的立功机会,他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郭开一把拽住成蟜的手臂,拖拽着成蟜将他压在楼堞的垛子上,朗声朝下喊道:“秦王,你看看这是何人?!”
嬴政带着秦军列兵整齐,马上便要攻城,就在此时,突听楼堞之上传来大喊之声,随即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少年身材纤细,衣着单薄,被郭开压在楼堞之上,半个身子探出来,几乎从楼堞上掉将下来,摇摇欲坠,十足危险。
蟜儿?!
嬴政心窍一突,险些唤出声来,他咬着后槽牙,额角青筋暴怒,硬生生将那声音吞在嗓子里。
“嗬——”卿大夫们惊讶的大喊着:“是大行人!”
“果然成小君子!”
“大行人当真被赵军俘虏了!”
成蟜被寒风一吹,单薄的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寒冷令他的牙关得得作响上下相击,成蟜牟足了力气,猛烈的挣扎。
郭开感觉到他的挣扎,“嘭!”将他的面颊死死压在楼堞的垛子上,冷声道:“仔细些,小心我将你扔下去!”
“呵呵……”成蟜沙哑的笑起来:“扔下去?蟜怕你没有这个胆子……”
的确,郭开可没有这个胆子,他还要用成蟜来要挟嬴政呢。
郭开掐住成蟜的下巴,故意道:“秦王,听说这成小君子,可是秦王您宠信之人呢,啧啧,瞧瞧这小脸蛋儿,生得可真好看,秦王也不想让成小君子受伤,是也不是?”
嬴政眯起眼睛,手掌藏在黑色的袖袍之下,死死抓紧马缰,他面容平静,却透露着狂风暴雨欲来的阴鸷与阴霾,幽幽的道:“郭开,成蟜乃是我秦国的大行人,你但凡敢伤害成蟜一丝一毫,寡人决计……不会放过你。”
咧咧的寒风,撕卷着嬴政的嗓音,分明如此平静,不兴波澜,郭开听在耳朵里,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郭开梗着脖子,还要威胁嬴政,便在此时,突听身后的士兵发出“嗬——!!!”极其扭曲的嘶吼声。
郭开吓得一个哆嗦,转头去看,“呲——”的一声,一抹鲜血喷溅在郭开的面颊上,身后士兵应声摔倒在地上,他的背上开了一个血窟窿,还在不停的喷血。
士兵摔倒的一刹那,郭开终于看清楚,楼堞之上又多了一个人,正是斗甯!
斗甯的嗓子里呼呼的喘着粗气,显然是堪堪赶到,他手中握着一把短剑,短剑的血槽滚着血水,温柔漂亮的脸面挂着血迹,狰狞的瞪着郭开,沙哑的道:“郭开,你要把我的弟亲带到哪里去?”
“斗……斗甯……”郭开吓得后退了好几步,颤声道:“拦住他!!拦住他!”
郭开急中生智,扼住成蟜的脖颈,指着手染献血的斗甯,复又指着楼堞之下的嬴政,嘶喊道:“你们都听好了,成蟜已经中毒了,只有我……只有我才能解毒,别管是甚么甯君子,还是秦王,想要成蟜活命,便要乖乖听我的话!”
第79章 彻底死心
成蟜被扼住脖颈,因着呼吸不畅,憋红了脸面,剧烈的咳嗽起来。
斗甯危险的眯起眼目,冷声道:“毒药?”
“哈哈哈!”郭开嘲笑道:“甯君子,你还不知罢?你亲手喂给成蟜的,分明是毒药!”
斗甯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在哆嗦:“你说那不是毒药……”
郭开道:“甯君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的确,我说过那不是毒药,我若说那是毒药,甯君子还会喂给你的弟亲么?我自然要说不是毒药了!我告诉你罢,那不只是毒药,而且还会令人上瘾,发作之时求死不得求生不能,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如果没有我继续施药,成蟜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斗甯的眼睛里仿佛能喷出刀片子,死死的盯着郭开,郭开继续道:“所以甯君子,若是你不想让你的弟亲受苦,便乖乖的听我的话!”
“听……你的话。”斗甯慢慢垂下眼目,幽幽的道:“你敢伤害蟜儿……你竟敢伤害蟜儿……伤害蟜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说到这里,突然暴起冲向郭开,郭开根本没有防备,还以为拿捏住了斗甯,下一刻,斗甯却像是一头猎豹撕咬过来。
郭开惨叫一声,肩膀巨疼,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短剑扎入他的肩头,手劲儿登时松懈,成蟜浑身无力,嘭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斗甯疯了一般用短剑扎向郭开,郭开惨叫:“救命——!!救命!快拦住他!斗甯是个疯子!他疯了!!他疯了——”
斗甯突然袭击郭开,对成蟜道:“蟜儿快走!”
成蟜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因着身子无力,刚爬起来便软倒在地上。
郭开嘶吼着,楼堞上瞬间混乱起来,士兵们闻声冲过来,七手八脚的将斗甯押解起来,按在地上,郭开死里逃生,肩膀鲜血横流,又怕又气。
“斗甯!!”郭开眼看着斗甯被几个士兵押解起来,这才鼓起了一些勇气,指着斗甯的鼻子,气急败坏的道:“你以为自己是甚么人!?你不过是赵王的一条走狗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儿!我今日便教教你,以后该如何夹着尾巴做人!”
他说着,一把拽起软倒在地上,根本没有力气逃跑的成蟜,一把将他拽起来。
“嗬……”成蟜痛呼了一声。
“蟜儿!”斗甯疯狂的挣扎,吓得郭开后退了好几步。
郭开气急败坏,扬起手来,高高的抬起,便要重重打下,扇在成蟜的脸面上。
“蟜儿!你敢!?”斗甯嘶吼。
便在此时,嬴政的嗓音从楼堞之下传来,冷哼道:“郭开,你若敢动我秦国的大行人,今日便是阙与覆灭之日。”
郭开的手掌险些便要打到成蟜,一个激灵,愣是生生的停了下来。
大将军庞暖走过来,蹙眉道:“郭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开道:“庞将军只管退兵便好,其他的不用多管!”
庞暖乃是此次五国联盟的主帅,事到如今他却不知情况几何,阙与城头的场面乱七八糟,他这个主帅俨然是个局外人。
郭开揪着成蟜重新站在楼堞跟前,指着斗甯道:“来人啊!先将这个丧家之犬给我押解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他一滴水,一粒米!”
“是!”
斗甯挣扎着,眼珠子赤红充血,怒吼着:“郭开!!!你放开蟜儿,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郭开吓得后退好几步,连忙道:“快押走!快押走!”
等斗甯离开之后,郭开这才梗着脖子,朝着楼下朗声喊道:“秦王,你们的大行人在我手中,若是想要他活命,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嬴政眯着眼目,他手中紧紧攥着半块大傩伥子玉佩,面容虽然平静,而此时他的心窍之中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死死的凝视着楼堞之上憔悴羸弱的成蟜。
嬴政慢慢开口,声音平板,极其公式化的道:“你们赵人都好大的口气。”
郭开道:“秦王,不要以为我不知你与成蟜的干系,成蟜可是你的嬖宠,在你面前如此得宠,你舍得么?你若是舍得,我现在就将他从楼堞上推下去!”
说着,他压着成蟜的脖颈,使劲往前送,成蟜无力反抗,半个身子探出楼堞,纤细的身子犹如一片枯叶,摇摇欲坠!
“嗬——!大行人!”
“大行人要掉下来了!”
卿大夫们纷纷惊呼。
嬴政双手攥拳,额角青筋暴怒,冷声道:“郭开,寡人说过,成蟜乃是我秦国大行人,你若是敢对我秦国大行人做甚么,寡人绝饶不了你,便叫阙与顷刻覆灭,怎么,你不信?”
郭开分明在威胁对方,莫名却被对方给威胁了,不知怎么的,方才还硬气的底气,怎么也提不起来,竟是蔫儿了,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郭开咬牙切齿的道:“秦王,这成小君子细皮嫩肉的,我见犹怜,我也不忍心伤害于他,这样罢,我们双方会盟,将这次的战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嬴政盯着楼堞上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在思量,半响没有开口。
郭开道:“怎么秦王,你是可以舍得这成小君子?若是秦王不答允会盟,成蟜君子立时会被推下楼堞,摔成肉泥!秦王你就等着给成蟜收尸罢!!”
嬴政森然的道:“郭开,你是在威胁寡人么?”
郭开没来由打了一个寒颤,哈哈干笑道:“秦王,您哪里的话呢?我怎么敢威胁秦王,只是想要与秦王会盟的心情十足迫切,因此才……才会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庞暖十足不忿,对郭开道:“郭将军!你这是甚么意思?我五国联军,还能怕了秦军不成?你如此卑躬屈膝,若是会盟,我们五国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郭开却道:“我们有成蟜在手中,还怕不能敲秦国一笔么?秦王来势汹汹,亲自作战,阙与根本经不住这一战。”
“你说的好听!”庞暖道:“郭将军分明便是怯战!”
庞暖不同意会盟,觉得这是屈辱,而郭开觉得抓住了成蟜,便是一手好棋,一定要会盟,,二人争执不下,就在此时。
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寡人答允你会盟。”
郭开惊喜过望,看向楼堞之下的嬴政,嬴政又道:“只是……你们联军内部都不统一,庞将军似乎不想会盟,这当如何是好?”
“不不!”郭开立刻道:“会盟!我们会盟!这里我说了算!”
“哼!”庞暖气急,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开。
嬴政眯了眯眼目,唇角挑起一抹冷笑:“即使如此,便敲定会盟的地点与时日罢。”
斗甯被士兵押解着,下了楼堞,往阙与的府署而去,一路进了牢房,士兵将斗甯押解进去。
“走!快点!老实一点!”
牢房大门打开,斗甯被推搡了着,一个踉跄,直接栽入牢门之中,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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