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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量等人都走了之后，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了：“权周一你打算怎么办，他是来找你报仇的吧。”
公冶长早就知道淳于量会问，毕竟现在的淳于量有权过问他的所有事。
公冶长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暂时先晾着。”
公冶长说了之后，见淳于量皱了眉头，继续补充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就是因为知道他和他爹不一样，所以我才把他留了下来。”
淳于量：“我不管在你眼里，他是怎么样的人，只要他有危及到你安全的可能，我都不可能让他单独与你相处。”
公冶长凑近，伸手揽住淳于量的脖子，压向他，打商量道：“亲一下，别生气了好不好，嗯？思明啊……”
淳于量见公冶长拿哄小孩的语气来哄他，恨恨地磨了一下后槽牙，低头亲了三下，才勉强不气了。
也罢，他把人看紧点就好了。
第65章 僵尸围城五回：开仓放粮
吃完饭后，淳于浩便从公冶长那儿拿过令牌带着公冶舟和谷守一一同去开仓放粮。
淳于量也拿了些吃的，跟着离开去城门进行防卫一应事宜。
端方看着公冶长眼色，最后留了下来，等人都走了，才出声问道：“王爷要说的事是什么？”
公冶长面上正色道：“还记得你身上的一命蛊吗？”
端方错愕，未曾想到公冶长在此时与他说的会是这件事，他眨了下眼道：“自然是记得的。”
公冶长捡端方回去的时候，就发现了端方身上的一命蛊，这种蛊虫一般是为细作准备的，蛊虫得从小在人体中喂养，同人一起长大，种了这种蛊的细作一辈子只有一次任务，只有完成了任务，蛊虫才会脱离人体死去。
公冶长之前一直不知道端方的任务是什么，所以也就没办法解蛊，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终于知道端方来到他身边的原因。
公冶长如实道：“端方，你的任务，是杀了我。”
端方双眼忽地睁大，登时跪下道：“王爷！不行！”
虽然在旁人眼中，公冶长好像是仗着当初的恩情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他心里一直都清楚公冶长这人是友善过了头了，哪有明知人是细作还将人大大方方留下，告知细作一切，并打算替细作解蛊的。
公冶长瞥了跪下的端方一眼，打趣道：“起来吧，不然小守一看到了还以为我趁他不在欺负你了。”
端方见公冶长反倒开起了玩笑，有些无奈地又唤了一声：“王爷。”
公冶长状作不耐地“啧”了一声道：“行了，磨磨唧唧的，让你起来就起来，既然你的任务是我那就听我的，再说了，你现在勉强还算我半个弟夫，我不管你，小守一怎么办，还是你打算任由这蛊控制你，直到伤了你心爱之人？”
端方听完，默默地起身问道：“那王爷打算如何做？”
公冶长拿出一小琉璃瓶递给端方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这瓶里的药你现在就服下，能让你在蛊虫发作时维持意识清醒，也能让你有仅一次反抗的机会。”
“既然那异族王已经跟了过来，想必会来确认你身体内蛊虫是否还能用，如果他来确认了，确认之后你便告知于我，只要他不让你伤及谁的性命，你务必隐忍住，别失了分寸，让他有所察觉。”
“还有这件事暂时除了你我，别让人知道了。”
端方没有多犹豫便服下了药，听着公冶长说的话，不由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包括淳于通判吗？”
这下换公冶长无奈笑了，他开口道：“包括他，涉及我性命的事，他没办法冷静，我与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走，只能等这些事都结束后，再慢慢赔罪了。”
“好了，你也赶紧去办你的事吧。”
端方：“是，王爷。”
公冶长等端方也走后，才收敛了笑，抬头望着房顶，分外心虚地想，要不这段时间再多哄哄思明好了。
*
淳于浩到了粮仓便决定同谷守一兵分两路了。
最后便由他带着公冶舟先去一个方向放粮，而谷守一去往另一个方向。
淳于浩使唤人搬出粮食后，就让公冶舟也站在木凳上帮忙挨个地给来排队领粮食的人一袋胡饼。
胡饼是一种烤制成的面饼，成圆形，外沿略厚，中间薄，表皮成金黄色，入口微咸，虽然尝起来没那么美味，但却很能充饥。
公冶舟瞧着前来领粮食的人，越看这些人，公冶舟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这些人衣服大多脏臭凌乱，且脸上沾灰，领了粮食后立刻坐到一旁地上狼吞虎咽了起来，毫无吃相，毫无礼节可言。
公冶舟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而且是成堆的，让他不由地想，他们国家的百姓都是这样子的吗？
公冶舟疑惑，趁着一时休息，便开口问淳于浩了。
淳于浩拿出一个胡饼，撕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分给公冶舟，也拉着公冶舟坐到地上，随意问身边人道：“你们都是怎么来的青州城啊？”
“我们几个在地窖里躲了半个月，才趁着这些僵尸换了地方的时候，一路逃来的青州城，来青州城时又正好赶上僵尸开始攻城，城中除了官粮外其余水粮早就没了，我们已经饿了好几天了，饿极了的人都开始吃土了，幸好王爷及时回来，开仓放粮，不然我们迟早得饿死。”
公冶舟吃着胡饼，只觉这饼吃着实在噎得慌，没一会儿就将他喉咙里的水吸干了，可听着身旁两人的对话，公冶舟抓着饼子，有点执拗地继续吞咽着，答话的大爷瞧着公冶舟这小公子模样大声笑了下，随即从怀里拿出仅剩的一点蜂蜜递给公冶舟道：“来，娃娃抹点这个吃得下去一些。”
公冶舟瞧了一眼淳于浩，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便道谢接过，小心抹上点蜂蜜，才吃得快了些。
淳于浩伸手揉了揉公冶舟的脑袋，这时才出声回答刚刚公冶舟的疑问：“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意思是百姓的粮食充足，才会懂得礼仪，穿的吃的都很丰富充足，才会知道荣辱和耻辱。”
“舟儿，认真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吧，如此才不辜负青州之行。”
公冶舟瞧了眼自己拿在手里的那点蜂蜜，又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们，不同于一开始的愁容满面，现下仅仅只是有吃的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公冶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低头吃了一小口蘸了蜜的胡饼。
要是这些人能一直这样幸福就好了。
淳于浩一眼瞧出了公冶舟的心思，默默补充道：“舟儿，只要你想，并付诸了努力去做，有些想法就能在未来变成现实。”
是了，只要他想，公冶舟出生以来没有哪一瞬间比现在更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是这个国家的太子，眼前这些人本就该处在他的庇护下，好好生活的，可眼下，公冶舟迷茫地低头望着他的小肉手，他太小了，又什么都不会，根本没办法为这些人去做些什么。
公冶舟想着，红了眼有些委屈巴巴地扯了扯淳于浩的衣角道：“太爷，您教我一些东西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不会。”
淳于浩认真打量了公冶舟一会儿开口道：“和太爷学东西很累哦，舟儿确定不会后悔吗？”
公冶舟攥紧小拳头道：“绝对不会！”
他才不要成为有事了只能往后躲，被人保护的小怂包！
*
另一方向的谷守一老老实实地分发着粮食，但是在领粮食的人中，却有一小男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小男孩虽然脸上发黄，沾了不少的土灰，可还是能看出他模样姣好，是个美人胚子，但他的身上却穿着非常不合身的大人衣服，伸出的用来接粮食的双手，手腕处还有紫红色的绳子勒痕。
再仔细看小男孩的唇，便能发现他的唇上也有轻微的红肿。
谷守一因为这诡异的熟悉的一切而感到震惊，他的身体猛烈抖了一下，那赤红着的仿佛要吃人的眼才因小男孩软软的颤声柔和了片刻。
“哥、哥哥，可以让我多拿点粮食吗？我、我家里还有几口人病着，没办法来拿吃的，所以嘱咐我多拿些回去。”小男孩牵强扯了下嘴角，望着谷守一有些瘆人后又柔和下来的眼神鼓起勇气道。
谷守一甜甜笑了一下，眼里却无丝毫笑意开口道：“可以啊，你家里一共几口人，我帮你把粮食一起拿过去。”
“十、十口，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小男孩回答后拒绝了谷守一。
谷守一却坚持道：“不，你不可以。”
谷守一轻松拿起十人份的粮食，找了另一人顶替他后说道：“走吧，你带路。”
小男孩见谷守一实在坚持，犹豫了一下转身带起了路。
小男孩一转身往前走，谷守一就瞧见了小男孩的腿打着颤，根本合不拢，一步又一步走得艰难，而臀部那处的衣服隐约可窥见血迹。
谷守一彻底冷了脸，一手紧攥着，生生将手心处攥得出了血，晓是如此，也止不住谷守一心中那彻骨的恨与怒气。
前头带路的人与后头跟着的人都没说话，直到地方越走越偏，快到一院子门前，小男孩才终于回了头小声哭泣道：“哥哥把东西放下就好，你放下就快些走吧。”
谷守一没动，只望着那关了门的院子。
很快，院子里头听见动静的人打开了门，出来的是另一清秀的男娃娃，打扮得同谷守一眼前这个孩子差不多，可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脸上也有很多块青紫，他面无表情开口道：“清水你在干什么？”
“落尘......我......”清水想说自己搬来了救兵，可以救他们二人出这魔窟了，可看着瘦弱的谷守一，他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落尘瞧出了清水想表达的意思，他恶劣地笑了下，把院门大打开道：“来都来了，那就进院子里坐坐吧，这位小哥哥。”
清水哽咽了一声制止道：“哥哥别去。”
谷守一却微笑了下，笑得门口的落尘都怔了一瞬，下意识地就要关门不想让谷守一进院子。
可谷守一抱着粮食，用脚抵住了门，直接进去了。
落尘惊了下，连忙扯住谷守一的衣角，急声道：“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谷守一放下手里拿着的粮食，伸手揉了揉落尘的发，冲着落尘俏皮眨了眨眼道：“放心，我现在很能打的。”
谷守一将落尘一把抱到院外，笑着同落尘与清水道：“你们两个乖乖地在门口等我，我一会就出来。”
落尘急得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谷守一关了门，拿出一柄锋利匕首，低低笑了两声，院子里的七名打手饶有兴致地瞧着，房间里的那位听到动静悠哉走了出来，瞧见谷守一了，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道：“你不是那个、那个守一吗？哎哟，居然命大还活到了现在。”
伏有才轻佻地将谷守一上下打量了个遍道：“瞧你这身段，这衣服，这是离开了我之后遇上好人家了啊！”
谷守一瞧着眼前人那分外亲和人的脸上恶心的眼神和笑容，也上下将伏有才打量了一番道：“你知道吗？为了找你这脏东西，我快将青州翻了个底朝天了，没想到你居然送上门来。”
伏有才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分外油腻道：“我的技术这么好吗？居然让你惦记这么多年！”
众打手听罢，也猥琐地笑了几声。
谷守一握紧手中匕首，漠然道：“我是惦记了你那颗人头多年。”
伏有才笑声一停：“人头啊，那你来拿啊，拿得到，我就把人头给你，拿不到，你今天要伺候的人可就多了。”
第66章 僵尸围城六回：人皮禽兽
端方处理好自己的事，便往谷守一发放粮食的地方赶，可等他过去的时候，却并未看见谷守一。
端方开口问代替谷守一发放粮食的人道：“守一人呢？”
“守一大人刚刚帮一小娃娃搬粮食往那个方向去了。”回话的人指着一个方向，端方匆匆赶去，老远就瞧见了两个男孩相依偎着。
端方到了两男孩那处不用问，就已经知道谷守一的位置了。
因为眼前这紧闭着门的院子里哀嚎声一片，空气中还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端方心神一凛，直接跃至院墙上，就瞧见院子里那些人身下都血红一片，而谷守一如同着了魔似的，脸上是血，身上是血，满是血的手上抓着匕首还在一下一下割身下那人的血肉。
端方紧皱眉头，望着谷守一充满恨意的模样，心口如同被毒蜂猛蜇一下似的，疼得他半天缓不过来神。
端方隐隐有了些猜想，从墙上又跃至谷守一身前，蹲下伸手拥住谷守一，柔声道：“守一别怕。”
谷守一握住匕首的手还下意识地往下，匕首尖刺入端方的后背，端方没忍住闷哼一声，抱谷守一却抱得更紧，端方再开口，才发现自己居然落了泪，声音连带着有些哑道：“守一别怕，这不是你的错。”
沾了肮脏的血变得沉甸甸的匕首“哐当”一声落了地。
谷守一的心神才得以被端方唤了回来，他粗喘着气，终于从回忆里的地狱逃出，以前那个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的孩子，在十三年后，才在相爱着的人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明明我们没错，为什么会遇到这些恶人！”
“守毅哥哥，守一身上好脏啊，脏死了，但是你别嫌弃我好不好？”
“我以后一定对守毅哥哥特别好，一定乖乖听话，嗯......你别嫌我脏不要我好不好......”
......
谷守一边哭着边没有逻辑地说着话，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一直是介意的，非常介意的，只不过这些情绪被他打包暂时放在了角落里。
现在被打包好的情绪倾数涌出，谷守一难过极了，也委屈极了。
端方将谷守一抱起到一旁，双手捧住谷守一的脸，亲了亲，随即将谷守一脸上的血也抹到了自己的脸上，打断谷守一道：“守一你没错，只是这世上诸事从来都是这般不讲道理，再善良的人也会遭遇这样极端不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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