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守一委屈巴巴地看向端方,端方捏了下谷守一的脸,正打算开口再说些什么,一旁被割血肉已经昏死过去的人居然又醒了,声音断断续续道:“我要去......王爷那儿状告你们......光天化日......草菅人命......”
端方狠厉将地上的人踹到墙角后,取出一锋利刀片就想直接割了这禽兽头颅,谷守一连忙抱住人劝道:“别,别因为他脏了手,就让他去找王爷告去,我们先带两个孩子回去。”
端方长舒了一口气,扔了刀片,牵过谷守一的手,本想直接走出院子,可谷守一这一身被人看到,实在是太引人注意。
端方立刻脱下漆黑外袍为谷守一披上,谷守一笑了下,突然想起他方才握着匕首时好像伤了端方,忙着急要去看端方的后背道:“你后背是不是......”
端方躲了下,没让谷守一瞧,只道:“破了点皮而已,几日便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门口两个孩子还等着呢。”
谷守一蹙眉满脸的不赞同,可端方牵着他走,他便跟着走了。
院子的门开了一瞬就给关上了。
谷守一瞧着院外两个掩饰不住担忧的孩子,这回是真心笑了:“你们俩要不要和我们走啊。”
落尘紧紧握住清水的手,蹙眉认真道:“我刚刚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让你被欺负,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瞧着这瘦弱的人衣服比起他们的实在太过干净整洁,于是也想让他变得和他们一样脏兮兮吗?
那一瞬间的恶念几乎是下意识的,凭什么只有他们遇到这样糟糕的事,而别人都那么开心呢?
落尘想不明白,也不想再想了,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诅咒干干净净的别人,远比做其他的事情简单。
他就是不想那么善良,落尘解释着就解释不下去了,他臭着一张脸,莫名在意起这个看似瘦弱实则强大得不行的人的感受。
清水攥紧落尘的手大声替落尘解释道:“哥哥,落尘只是想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我们俩都愿意和你们走的!”
落尘涨红了脸,谷守一松开了端方的手,蹲下抱住落尘与清水道:“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现在你们真的没事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清水抱住谷守一,小声抽泣了一下,重重地“嗯”了一声。
落尘也红了眼眶,小声在谷守一耳边道:“对不起,谢谢。”
谷守一轻轻“嗯”了一声,一手牵一个娃娃道:“那走吧。”
身后的端方低头看了眼自己空了的手,摇头笑了下默默跟上。
四人走后,去淳于浩那儿领了粮食回来的伏有华打开了院门,就瞧见了满地的血,他惊慌地翻了地上好几个人,才在墙角找到他的哥哥伏有才。
他抱起伏有才的上半身,见伏有才还有气息,忙拍了拍伏有才的脸,急声问道:“哥哥,到底是谁把你们弄成这样的?”
伏有才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尤其是被割了肉的心口,伏有才越想越气,一口气没喘上,差点又昏厥了过去,他断断续续地又出声道:“去......找王爷告他们......”
伏有华忙道:“好好好,我马上带你去王府告他们。”
到时候,多给些银子,多塞几个漂亮娃娃,这疯名在外的逍遥王指不定能成为他们新的靠山呢!
*
逍遥王府。
还在研究青丝蛊的公冶长被突然出现的端方给吓了一跳。
“你这好端端的,不走正门做什么?”公冶长无奈道。
端方正想回话,公冶长蹙眉,闻着这血腥味问道:“你在外头和人发生争执了?哪儿受伤了?”
端方神情凝重道:“不是我,是守一他......”
公冶长立刻往前厅走去,边走边骂端方道:“你怎么回事?竟然让小守一与人起了争执,还受了伤?王府的饭你都白吃了是吗?”
前厅的谷守一听到了远处的骂声低头笑了下,他身边两个小孩还满脸的茫然,不明白他们怎么就来到了王府里头。
直到公冶长走到前厅,急匆匆地走到谷守一身前检查道:“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你身上到底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瞧瞧。”
谷守一眼眶一热,嘴上称呼就改了:“子长哥哥,我没事,身上的血是别人的,倒是守毅哥哥身上有伤,是我弄的。”
公冶长摆手道:“没事,守毅他皮糙肉厚的,不打紧。”
皮糙肉厚跟在后头的端方失笑。
得知这好看的过分的人的身份,谷守一身旁的两小只哆嗦了一下,齐齐喊了一声:“王爷。”
公冶长才注意到谷守一身旁的两个孩子,只瞧一眼,公冶长便发现了端倪,他蹙了下眉,蹲下笑着冲两小只招了招手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清水躲在谷守一不敢再吭声,落尘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抬头看向公冶长道:“他叫清水,我叫落尘。”
公冶长瞧出了落尘的心思,便直接问了:“想留在王府?”
落尘点头道:“我和清水什么都能干,只要能留在王府。”
公冶长又问清水道:“你也想留下?”
清水红着脸点了点头。
公冶长方才眨了下眼道:“那就留下吧,至于你们需要做些什么,等你们养好伤再说。”
公冶长问完,站起对谷守一道:“小守一啊,你先带两个孩子去洗个澡,干净衣服和药膏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谷守一应了声“好”,就一手牵一个下去了。
公冶长等三人走了,周身情绪才一沉再沉,冷着脸道:“专找孩子欺负的那群披着人皮的禽兽在哪儿呢?”
端方如实答道:“它们说一会儿要来王府告我和守一。”
公冶长听罢,真是给荒唐笑了:“让它们来。”
*
半个时辰后。
伏有华还真使唤人将伏有才抬到了王府门口,门口的守卫得了公冶长的命令并不阻拦,哥俩很顺利地到了前厅,公冶长就坐在高位上等着这两只禽兽。
伏有华走到厅上,就被公冶长的容貌完全吸引住了,心里龌龊念头一起,公冶长扯了一下嘴角道:“再看,本王就让人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伏有华听得心惊,后背冷汗直冒,忙跪下道:“请王爷为小民做主啊!”
谁能想到这疯王爷竟然生得如此貌美,伏有华暗暗吃惊,默默收起心里那些龌龊念头。
公冶长嗤笑一声道:“有事不去公堂之上,来王府找本王?”
伏有华忙解释道:“哥哥说,打伤他的人是开仓放粮的官爷,去了公堂之上怕官官相护,听说王爷最是公道,所以特来请王爷主持公道。”
公冶长又笑了一声反问道:“那你可知开仓放粮的人是谁派去的?”
伏有华结巴了一下:“这、这自然是......”
公冶长瞬间收敛了笑道:“自然是本王啊,白痴。”
公冶长指着伏有华这禽兽问端方道:“这么蠢的禽兽为什么陈晨和莫燃没抓着?”
端方还真思索了一下道:“许是藏得深,都藏在阴暗角落里,若不是此次僵尸四处猖獗,它们也不出来。”
一旁躺着的伏有才又断断续续道:“包......庇......”
伏有华已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
公冶长叹息一声道:“都知道本王疯名在外,还找本王主持公道,真是可笑,至于公道,禽兽哪儿来的公道。”
“守毅啊,将这二人做成人彘,关进地牢,监禁到死。”
伏有华与伏有才齐齐惨叫了一声,伏有华转身就要往王府外面跑,端方直接上前打断了伏有华的腿,伏有华惨叫一声,公冶长堵了堵耳朵不耐烦道:“守毅啊,他吵着本王了。”
“直接让人拉出去,别脏了王府,另外查查有多少同党,一并处理。”
端方应了声:“是。”
公冶长思及那些孩子们,叹息一声:“孩子们,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一直在角落里默默听着的落尘,听到这里没忍住哽咽了一声道:“都没了。”
公冶长起身抱起落尘道:“找回尸身,有家的归家,没家的好好超度安葬了。”
公冶长说着转了身,就瞧见了偷听的另外的两小只。
公冶长:“......”
谷守一焦急开口道:“子长哥哥......”
公冶长再次叹息道:“知道了,这事你们三个去办。”
清水握紧拳头,和谷守一与落尘一起道:“好!”
第67章 僵尸围城七回:儿时地狱
等端方忙完回来,前厅自然是什么人都没了。
端方认真想了想,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便摸索着去了后院的房间里,找了很多个,才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寻得了在床上一起睡的三小只。
端方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着的三人,又觉得说不对,最近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守一好像长高了一些。
端方静静看着熟睡的守一,直到守一小腿突然僵住,蹙眉开始痛呼。
端方忙走过去,坐到床边,将守一抽筋的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用了些力道揉了起来。
守一的眉头因痛苦减弱而松缓,小腿不痛了,人反倒醒了。
谷守一睁开眼,先是被床边坐着的人惊了一下,看清坐着的人是谁后,就甜甜笑了一下,随即踢了踢自己被揉的小腿小声道:“可以了,我不疼了。”
端方听完,又揉了揉,确认谷守一的小腿真的不再抽筋后,才真的放下谷守一的小腿。
谷守一收回小腿,在床上坐起,他侧头看了一眼,确认身旁的清水与落尘还在睡后,才伸手抱住端方,端方也伸出手,但是出乎谷守一意料地,端方直接将他抱起,抱到一旁的塌上,让谷守一整个人都面对面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谷守一抱紧端方,将头埋在端方肩处,小声对端方说自己做的蠢事:“守毅哥哥,我刚刚哄那两个孩子睡觉,没想到哄人睡觉反倒自己先被哄睡了,好丢脸啊。”
端方轻笑,揉了揉谷守一的发说道:“这有什么丢脸的,你是今天太累了才会先睡着的。”
端方说完,就觉说得不妥当,他正想说些什么找补,谷守一反而先开口了:“守毅哥哥,你知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对吗?”
端方犹豫道:“守一,你不想说......”
谷守一摇了下头,抬头与端方额头贴额头那样的蹭了蹭,柔声道:“我想说的,你听我说好不好?”
端方凑近亲了谷守一一下道:“好,你说我听着。”
竟然守一都下定决心要挖出腐肉,治好这伤口,那他跟着一起疼疼何妨?
“守毅哥哥,我......我曾经也和清水与落尘一样......”
*
十三年前。
季国还没那么太平的时候。
五岁的谷守一与父母一起到处逃亡。
逃亡的日子运气好的时候,才能有一顿饱饭,但谷守一不在乎,他只要能和父母在一起就好,即便他的父母对他并不好,每天都是非打即骂的。
终于有一天,谷守一的阿娘为他洗干净了脸,给他用旧衣做了一件不破洞的衣服,牵着他走向了集市为他买了第一根冰糖葫芦。
谷守一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了。
但他的阿娘却在做完这一切后,将他送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里。
这是谷守一第一次见到伏有才,见到这个长相温和近人的男人。
伏有才先是蹲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又伸手捏了捏,见他并不怕,便有些惊喜道:“你这孩子虽然长相没那么出挑,但胜在乖巧。”
谷守一听不明白,只看着他的阿娘一脸谄媚的笑道:“哎,你这话可不对,他笑起来可好看了,守一快笑一个。”
谷守一被两人盯得有些紧张,却还是讨好似的笑了。
伏有才点头道:“笑起来确实有点意思,行,你这孩子我要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那价钱......”
伏有才直接扔给了她一个鼓鼓的钱袋。
谷守一出生以来,从未见过他的阿娘笑得这么开心。
他的阿娘接过钱袋,头也不回地走了,谷守一呆呆地望着,直到院门被落了锁,他被这看似温和近人的男人压在身下,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以后没有阿娘,也没有阿爹了。
他的阿娘今天将他洗干净,给他做衣服,这样对他好,只是为了将他卖个好价钱。
他出神望着院门的脸,被一巴掌扇了回来,他的脸火辣辣的,好痛好痛,舔了一下嘴角,都能尝到血腥味了。
可他舔嘴角的动作,却惹得身上的人低了头,一条滑溜的恶心的恶臭的长虫,就这么钻进了他的嘴里......
好恶心!
真的好恶心!
谷守一不住想要干呕,他反应慢极了,才挣扎起来,可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
挣扎的动作轻轻松松地被制住,他只觉身下一凉,紧接着这人就用什么东西将他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身上的禽兽开始无耻地进食,谷守一无法忍受这剧痛哭着道:“不要!我不要!”
谷守一开始还哭着,到后面哭不出来了,就只能望着天空发呆。
这样的酷刑,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每天都要遭受,被关在暗室的孩子们只能吃隔夜或者剩饭剩菜果腹,他们明明活着却像已经死了一样,或者说,还不如死了,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先是伏有才,再是伏有华,然后是那些打手,最后是戴着面具看不清相貌的畜生们......
谷守一日渐麻木,也不再进食,直到那群人宣判他已经坏了,不能用了,把他扔到了乱葬岗。
谷守一终于可以没有顾忌地看向蓝天,看向那些自由翱翔的鸟,他好羡慕,真的好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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