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长莫名有些委屈。
公冶长嘴角撇下抱紧小思明道：“没事，我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小思明忙安慰道：“不要紧的，梦都是相反的，等梦醒了，就没事了。”
公冶长点头，“嗯”了一声对自己说道：“等梦醒了就没事了。”
他的思明还在等他呢。
公冶长想着，忍住疼起身，牵着小思明道：“我们继续走吧，你累了就说。”
小思明乖乖地应了声“好”。
公冶长牵着小思明便又开始赶路，差不多是翻越了一座山的距离，公冶长就看到了树旁躺在一起的一对男女。
他们的脸连着嘴唇都发白了，胸膛起伏不大，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样子。
公冶长牵着小思明走近看，两人的手还是交握着的。
公冶长松开了小思明的手，蹲下仔细察看两人的情况，在发觉两人还有微弱气息后，便根据实际情况开始施救。
施救期间，小思明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能吃的或是能喝的东西。
两人这会儿，已经达成了一些默契。
在这样差的环境下，公冶长尽了自己的心力后，就在一旁守着了。
以免他救了的人，变成了他人的盘中餐。
小思明幸运地又找来些可吃的野果子，公冶长等待期间，就与小思明吃起野果子来。
野果子青紫掺半，入口的果子，酸甜可口，算是他们两人吃得比较好的一顿了。
在两人饱腹期间，昏迷的两人悠悠转醒。
“我、我们没死？”
公冶长听到了声音，转头冲醒来的两人打招呼道：“嗯，没死，我正好路过，你们俩现在觉得怎么样？”
两人相扶着过来道谢道：“好多了，多谢恩人。”
两人中的妇人开口道：“敢问恩人姓名，家又住哪里，我们去雍京城投奔亲人之后也好来报答恩人。”
公冶长望着妇人的面孔，恍惚了一下，才发现这人就是三娘，年轻时的三娘。
原来三娘说的事竟然是这样吗？
公冶长听罢，便出言提醒道：“你们二人最好隔段时间再去雍京城，雍京城那边现在很乱，现在去的话，你们或许会丢了性命。”
“既是如此，那就听恩人的，我们二人过段时间再前往雍京城。”
第81章 皇家密语三回：守一与灭
现实中。
青州城外。
澹台灭自觉非常严肃认真地对公冶朱道：“你这次绝对不能再乱跑，听懂了吗？”
公冶朱大清早就被叫醒，眼睛都没睁开，听着澹台灭的话，忙不迭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要去找弟弟就快去，我不乱跑了，绝对不乱跑了。”
澹台灭无奈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把公冶朱软乎乎的脸，又亲了亲道：“乖乖等我回来。”
公冶朱用力“嗯”了两声，声音听着太过软糯，惹得澹台灭一时没按耐住，低头便吻了下去。
澹台灭故意用了点力道欺负人，公冶朱不禁呜咽出声，困意彻底被驱走，眼角也湿润了。
公冶朱伸手捶了澹台灭的胸口好几下，澹台灭不为所动，直到自己满足了，才退开了些，然后立刻被公冶朱扇了一巴掌。
那响声过分清脆，完全清醒的公冶朱都呆住了。
澹台灭却没想象中那么计较，公冶朱的那点力道在他看来实在不痛不痒，他反倒握住了公冶朱的手问道：“打疼了吗？”
公冶朱摇了下头，澹台灭凑近又亲了一口道：“雀红，你要记住，这世间只有你能这么对我。”
公冶朱被澹台灭这话弄得迷糊了，可面上“骄矜”抬了下下巴道：“那当然。”
澹台灭低低笑了一声，与公冶朱额头贴着额头道：“雀红，那我去了，等我回来，我们就一起回雍京城，我会让你如愿当上季国的皇帝的。”
公冶朱听得眉头轻蹙，张了下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想说，其实他知道他自己并不是当皇帝的料，他也清楚，那两个臭小子其实将季国治理得很好，他只是……
只是太孤单了，所以总想做点什么。
可他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公冶朱点了下头，默默望着澹台灭离去，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了。
无忧到底隐瞒了他什么？
*
青州城内。
澹台灭又装扮成澹台端方的模样，混进了王府。
只是这回他一进去，就被人叫住了。
“守毅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谷守一瞧着刚出去又回来的“澹台端方”有些疑惑道。
澹台灭听着声音，转身好好打量起了自己的……该说是弟媳吗？
澹台灭瞧着谷守一的身量，又看谷守一尤带着点青涩的清秀脸庞，心里不由感慨，他的好弟弟真是个禽兽啊。
他估摸着他的好弟弟应该大眼前这小孩一轮吧。
澹台灭想着，嘴上却答道：“我有东西忘记拿了，回来取一下。”
谷守一皱了下眉头，走近细瞧，只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奇怪，可眼前这人明明就是守毅哥哥啊。
谷守一走近了，就闻见了一股子异香，一股子守毅哥哥身上从来都没有的异香。
谷守一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你是谁？你不是守毅哥哥！”
澹台灭惊讶，没想到他这弟媳还挺聪明。
澹台灭笑了几声道：“有意思啊，看来你很喜欢端方啊，可他竟然都不敢告诉你他的姓氏吗？”
谷守一握着匕首的手一顿，随即紧张道：“你什么意思？你把守毅哥哥怎么了？”
澹台灭快速退开，与谷守一拉开距离，丝毫不恋战，甩开谷守一后，便到城中其他地方去寻澹台端方去了。
谷守一没追到人，又回到了王府，去端方房间里等着了。
刚刚那个人为什么会和守毅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是易容了吗？
那个人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守毅哥哥的姓氏……守毅哥哥记起自己的姓氏了吗？
谷守一揣着一大堆的疑问，有些不安地坐在床上，今天看见的事，又该不该与兄长说呢？
*
澹台端方出府协助文山办事，办完回来的途中，便被小石子砸了脑袋。
澹台端方没理会，就又有一颗小石子砸了过来，这次澹台端方直接接住了，看向小石子飞来的方向，无奈唤了一声：“哥。”
澹台灭从屋檐上跳下来道：“你的字是那个什么逍遥王爷给你取得吗？”
澹台端方点了点头，澹台灭便坏笑着凑近喊了一声：“守毅哥哥？”
澹台端方神情一凛，抬头不可置信道：“哥！”
澹台灭摆了摆手，退开几步道：“别那么大声，弟媳妇很好，我只是不小心撞见了，没对他做什么，不过……”
澹台端方紧张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没想到你那么怂啊，怎么连姓氏都不敢告诉他？我帮了你一把，兄弟之间就不用说谢谢了。”
澹台端方听罢，脸色立刻不好起来，可没等他多有什么反应，澹台灭便掏出了那个铃铛摇了摇。
那凄惨却又不太一样的声音一出，澹台端方立刻失了神，跪下道：“王上有何吩咐？”
澹台灭拿出了一个小纸封递给澹台端方道：“别担心，我的弟弟，我只是做个小测试而已，把这个能让公冶长昏睡更久的药粉加到他要喝的汤药里头。”
“你放心，这药粉不会有人察觉，也不会对公冶长的身体有什么大的危害。”
澹台端方只漠然应声道：“是，王上。”
澹台端方接过那药粉，转身立刻离开了。
澹台灭轻挑了下眉头，本来是打算亲自看看效果的，可又怕晚些回去，公冶朱又不见了。
澹台灭叹息一声，快步离开了这青州城，反正也快到最后了，就再给澹台端方一些时间吧。
*
王府。
澹台端方非常利落地给公冶长的药里加了料，加完离开后不久，淳于量就来端药了。
澹台端方做完这次的小任务后，自己的意识才慢慢又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
那种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的感觉，太无力了，澹台端方的手被吓得抖了许久后，转身正想走到哪儿处，他的手便被谷守一握住了。
谷守一担忧道：“守毅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澹台端方茫然道：“我……”
谷守一见澹台端方完全失了分寸的样子，心疼之下，急匆匆牵着人往屋里走。
谷守一将门落了锁之后，才再次开口问道：“那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你的姓氏又是什么？”
谷守一问完，澹台端方彻底失了力，沿着木门滑下，跌坐在地上。
澹台端方蹙眉，苦着脸扯出了一个笑来，抬头冲谷守一道：“小守一啊，能别问了吗？”
谷守一蹲下，与澹台端方对视着，在看到澹台端方满眼的痛苦后，他顺着心意，抱住了澹台端方的头，让澹台端方得以靠在他的怀里。
谷守一安抚着澹台端方道：“好，我不问了，不问了，我只想知道一点，守毅哥哥，你会好好的，对吗？”
澹台端方沉默了许久，才极小声地“嗯”了一下。
谷守一的心立刻跌入了谷底，推开了澹台端方一些，就望见了这人忍着没落下的泪。
而在谷守一再次看过来的时候，澹台端方落了泪，却笑着对谷守一道：“小守一啊，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与其让守一面对着他又或是王爷的死，进退两难，其实，还不如直接推开守一，在守一其实还没那么喜欢他的时候，就这样分开。
这样，守一或许难过一时后，也能在他死后，找个更好的可以长命百岁的人一起过日子。
澹台端方光是这样想着，心就如同刀割一样，眼泪也落得更凶了。
那比宝石还好看的眼，此时盛满了泪，明明说着绝情的话的人是他，可又看起来那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是被说结束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谷守一原本窝着的火，立刻熄灭了。
谷守一伸手戳了一下澹台端方的脸，觉得好气又好笑之余，毫不犹豫拒绝道：“我不，说结束也应该我说才对。”
“我不知道你现在究竟面临了什么，也不清楚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煎熬对不对？”
谷守一叹息一声道：“既然觉得煎熬，那有我陪着你不好吗？”
澹台端方抿了下唇道：“可是，我害怕你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也害怕你会难过。”
谷守一伸手捧住澹台端方的脸亲了亲道：“不怕，守毅哥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尽量不受伤，至于难过什么的，人生在世上，本来就没法事事如意啊。”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要能和守毅哥哥在一起，日子就没那么难过了。”
“至于守毅哥哥的姓氏，老实说，我其实也没那么在意。”
澹台端方牵强扯了下嘴角道：“那倘若我有一天不在了呢？”
谷守一的声音跟着一滞，双眸初次显露出一点从不为人知的偏执来，谷守一笑着道：“那就冥婚好了，守着同守毅哥哥的回忆过一辈子也没什么。”
澹台端方蹙眉，不赞同道：“你才十八……”
谷守一凑近又亲了亲道：“可你也都已经知道了，我的这一生，活到现在，尝过的苦也够多了，剩下的日子，我只想随着自己的心意活着。”
“而我现在的心意就是和你在一起啊，守毅。”
第82章 皇家密语四回：梦在何方
谷守一故意不往守毅后面加哥哥二字，希望澹台端方能意识到一点，他是他的伴侣，即便是想守护，也是他们彼此守护对方，而不是只是一方顾自感动自己似的急于奉献。
“我也想守护你，守毅，所以，我们不分开好不好。”谷守一柔声宽慰道。
澹台端方哭得凶极了，边抽噎着边应了声“好”。
谷守一笑着抱住澹台端方，时不时低头亲了一下澹台端方那金发。
看来之后得看紧些才好，而这事，该不该告诉兄长也有待商榷，他不想冒险，让他所爱之人又出了什么事。
*
公冶长的梦中。
与三娘和樵夫告别后，公冶长与小思明继续走。
去青州的路像是没有尽头，让公冶长莫名有种被流放的感觉。
而大多数时间，小思明都是体力不支，在昏睡的。
在这样炎热的日子里赶路，对小思明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一些。
又是一日晚上，公冶长寻得了一处不深的山洞歇脚。
公冶长在路上摘了一大点的叶，给躺在他身上的小思明扇风。
小思明醒来，就没忍住落了泪道：“哥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没有我，你本来可以更快去青州搬救兵的。”
公冶长低头，毫不犹豫地弹了小思明脑门一下，无奈道：“你想什么呢？没有你，我怕是早就饿死在路上了，哪还有命去青州搬救兵。”
小思明伸手捂了下脑门，撅着嘴，不说话了。
公冶长略感新鲜地瞧着小号思明闹脾气的样子，他揉了一下小思明的发道：“别想太多，我们就快到青州了。”
小思明握过公冶长的手，瞧着上面的还没来得及愈合又破开的伤口出了神，他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又善良得冒傻气的人。
明明扔下他才是最佳的选择，偏偏一路照顾他，甚至在几天都没有水喝的时候，让自己喝他的血，还背着他走了不知多少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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