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能多帮上点忙就好了,小思明默默这么想着。
公冶长按着小思明躺下,继续给他扇风道:“好了,继续躺躺,你年纪这么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小思明顺着力道躺下,眼睛却是望着公冶长的,公冶长扯了下嘴角,戳了一下小思明的脸蛋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小思明抿了下唇,犹豫着开口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很有权势的人啊?”
公冶长点了点头如实道:“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思明紧张得结巴道:“那、那我以后能去找你吗?”
“找我?”
公冶长难得有心情逗人道:“找我做什么?”
“我想帮你。”小思明着急道。
公冶长继续逗人道:“你又能帮我什么?”
小思明见公冶长不信,忙抓住公冶长的袖口道:“我、我虽然现在会的不多,但我爷爷很厉害的,我会好好和爷爷学东西,长大了后我就去找你,帮你完成你想要的,和你一起让季国变得更好。”
公冶长听到这话,逗人的心思一歇,突然就回想起了,在探花宴上,年轻的状元郎不卑不亢走到他眼前的模样。
那时……那时的思明在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他后,又在想些什么呢?
“哥哥,你别不相信,我……”小思明更加焦急道。
公冶长摇了下头,又揉了揉小思明的发道:“我相信你。”
怎么可能不相信呢?
他的思明真的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已经忘却他的日子里,一步又一步地向他靠近。
“所以,回了青州之后,好好和爷爷学,然后快点来到我身边吧。”
多一年他都等不了,也无法在等待了。
没有思明的每一天,哪怕在梦中都是那么难熬。
*
终于,在公冶长再无法忍耐的时候,两人抵达了青州。
公冶长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去了王府。
小思明在看到公冶长带他进王府的时候就呆住了,在里头的人喊他“王爷”时,更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预想过两人身份之间的差距,却没想到会是天壤之别。
公冶长带着小思明一同洗漱干净后,就率先开了口道:“我会让人帮你找到爷爷,你就在王府安心待着,届时你同爷爷离开就好。”
小思明扯了下公冶长的袖口道:“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公冶长。”
公冶长说完,捏了下小思明的脸继续道:“是如今圣上的幺子,是逍遥王爷,也是青州的一片天。”
“不必有所顾虑,我会在雍京城等你的。”
和小思明告别完,公冶长带着养在青州的这批精兵快速回了雍京城,与在宫中死撑的公冶律和林染里应外合。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以权家为首造反的一干臣子通通拿下。
公冶长在后方等一切彻底平息,已成定局,翻不起任何风浪后,才进宫与公冶律和林染汇合。
公冶长打算进宫的当日,公冶律同林染便在宫门口等着了。
公冶律远远看到他,就朝他跑了过来,明明自己还一身的伤,却扯着他到处打量着道:“小五,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啊?”
公冶律说着,没忍住红了眼眶道:“是哥哥不好,哥哥没用,如果、如果我再算定一些,就用不着你去青州……”
公冶长无奈打断了公冶律说的话:“哥哥,我也是季国的皇室,既然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就理应承担这些。”
公冶长说着,声音小了些道:“嫂嫂还在呢,哥哥你好歹是要当皇帝的人了,别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公冶律伸手大力揉搓了一下公冶长的发,故意将公冶长的发弄乱道:“不管是不是皇帝,你都是我唯一的弟弟。”
“好了,路上肯定没好好吃饭吧,你嫂嫂特意做了几个菜,我们一家人先吃一顿饭再说。”
公冶律说完,牵着公冶长走到了林染身边,又伸手牵过林染。
林染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她这小叔子,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如今虽大局已定,可在她看来,被阿律信任的这个弟弟仍然是个变数。
毕竟嫡庶有别,这嫡庶关系迟早会是一个隐患。
林染担忧着,却无法将这一切说出口。
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在公冶律那儿,没有什么会比他的这个弟弟更重要。
*
公冶长吃过了那顿饭,场景终于再次变化了。
再看清眼前时,他就已经身穿朝服站在垂拱殿之中了。
“嫡庶毕竟有别,季国一嫡子还在世,就让庶长子继位,这未免太不合祖制,也并非正统,恳请二位皇子三思啊。”一老臣哆嗦着开口道。
公冶长本来见不到思明,心情就已经够不好了,偏偏这人还撞在枪口上。
又是记忆里那套说辞啊。
公冶长正打算做点什么解闷,就听到坐在宝座上的公冶律说了“退朝”二字。
公冶律离开,公冶长也跟着离开了。
只是他是最后走的,离开的那条路上,林染便在那里候着。
他的这位嫂嫂向来是个直肠子的。
果不其然,林染下一刻就开口道:“朝中之事,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又是这样啊。
公冶长无奈笑了下道:“从前我是被兄长护着长大的,现在也该轮到我保护兄长了。”
“但是嫂嫂啊,你该更相信兄长一些。”
林染听得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冶长说完摆了摆手离开了。
公冶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便直接睡了过去,他期盼着,一睁眼就能看到思明。
可醒来望着再次亮起的天时,公冶长不由有些恍惚了。
原来之前没有思明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是这么孤单的吗?
做什么都一个人……
公冶长的心情真的糟糕到了极点,他随手拿过父皇赐给他的一柄宝剑出了府,去往那老臣的府邸。
期间,似乎一直有人拦着,又一直有人说话,公冶长注意到了,却什么都听不清了。
等他回神之际,他手上的剑沾满了鲜血,而那位在朝堂口出狂言的老臣已经瘫倒在地,没了呼吸。
公冶长惨白着脸,一阵反胃,握着那柄宝剑“招摇过市”,路上行人皆跪拜着退让,无人敢出声。
“疯”的名头便由此开始了。
而公冶长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就在一偏巷捡到了浑身伤的端方。
公冶长是拖着端方的后衣领将人硬生生拖回府的。
替端方疗伤期间,公冶长连夜地做起了梦,他又一次开始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了。
如果是梦的话,他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呢?
可如果是现实的话,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
思明呢?
那个年轻的状元郎呢?
那个说过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履行王妃职责的人呢?
公冶长真的觉得好难过啊,一切都太难熬了。
身边的人该是他熟悉的,却又很陌生。
而原本已经摆脱了的东西,却又一次缠了上来。
譬如他对血的恐惧,譬如那些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死前望向他的眼神。
到如今,又有谁还会记得他也曾学过医呢?
第83章 皇家密语五回:权家幺子
“醒了?”公冶长开口对睁开眼的小端方道。
小端方迷茫地望着公冶长道:“你是谁?”
公冶长遇到了又一熟悉且陌生的人,表情稍稍缓下道:“季国的逍遥王爷,公冶长,你的任务对象,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小端方仔细思索了一番,老实回道:“只记得端方这个名字,隐约记得有个姓,但确切姓什么忘了。”
公冶长叹息一声道:“端方,我现在和你说的,你听好了。”
“你身上有一种叫作‘一命蛊’的蛊虫,这种蛊虫一般是为细作准备的,蛊虫得从小在人体中喂养,它会同人一起长大。”
“种了这种蛊的细作一辈子只有一次任务,只有完成了任务,蛊虫才会脱离人体死去,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吗?”
小端方轻轻摇晃了下头道:“不记得了。”
公冶长又叹息一声,无奈笑道:“既然不记得了,就留下做我的护卫吧,我会替你解了一命蛊,而作为报酬,你做我的护卫,你觉得怎么样?”
小端方打量着眼前这好看的过分的王爷半晌,从床上起身,在公冶长面前跪下道:“端方日后但凭王爷吩咐。”
*
几日后,垂拱殿。
自公冶长那日进府杀了人后,无人再敢触公冶长的霉头,公冶长找的杀人的原因,听着也极为敷衍却又合理。
私下污蔑季国皇室,处死刑。
可这嫡庶关系的问题过去,新的问题又来了。
“陛下,权家全员已经就范,但目前,无任何人敢、敢去处理权家的事……”
权家在季国横行的时间太长了,且根系深厚却又繁杂,谁也不敢保证这一朝倒下的权家,会不会哪天又东山再起。
于是,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竟可笑地无一人敢动手。
“既如此,陛下,那就让臣来处理吧。”公冶长开了口。
宝座之上的公冶律沉下了脸,并没有应,等早朝结束后,才叫住了公冶长。
“小五。”公冶律的声音满是担忧。
“这些事,哥哥可以自己处理的。”
他怎么可以让小五拿起刀剑,去沾染那些脏血呢?
他明明答应了小五,要让小五当个闲散王爷的……
公冶长叹息一声,无奈道:“陛下,身为臣子,为君上分忧才是本分。”
公冶律有些难过道:“小五,你为什么不喊哥哥了?”
“君臣有别,再喊就不合适了,在这个档口,也容易落人口舌,权家的事由臣来处理是最合适的了。”公冶长语气淡淡道。
公冶长说罢,见公冶律还要多嘴,忙行礼道:“臣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小五……”
*
公冶长出了宫,端方便候在那马车旁边了。
端方见王爷出来了,低头行礼道:“王爷。”
公冶长点了下头,上了马车后道:“回府休整一下,就同我去权府一趟吧。”
端方应了声“是”,便驾起马车回了府。
公冶长褪下朝服后,偶然一转头,望见镜子中的自己愣了神。
镜中的脸还很青涩,确实是他十五岁时的样子,也就是说他还要再过十五个年头才能遇见思明吗?
公冶长又是一声长叹,换了身玄色祥云暗纹的圆领袍后,便打算去权府了。
想来其实也可笑的很。
与权家这一战明明是他们赢了,可却因为姓权的这朵大乌云笼罩在季国上空太久,他们赢得反倒像是输了一样。
公冶长带着端方就这么两个人来到了权府。
权府外头围了不知多少的兵,这里头却没一个有血性敢动手的。
公冶长进了权家前院后,就让端方搬了张椅子过来,他坐了上去,才对跟着他过来的那将军道:“将权家所有人都带过来吧。”
“是,王爷。”
公冶长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放在把手上,指尖时不时轻点几下,瞧着权家的一个个,趾高气昂地走了出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王爷啊。”权家家主权志明嚣张道。
“见了本王不跪?”公冶长笑得无甚温度道。
权志明嗤笑一声道:“先皇召见我都是免跪的,何况您呢?”
权志明说完,他身边的人都笑了,除了角落里一直被围着的那个孩子,另一个出现在他近期记忆里的人,那个叫权周一的权家幺子。
公冶长也跟着笑了几声,随即道:“端方,让他跪。”
“是,王爷。”端方应完,手中银光一闪。
权志明闷哼一声,低头一看他的大腿处插进了两枚飞镖,血顷刻间涌出,权志明身体不受控制地冲着公冶长跪下。
“你!”权志明呵道。
公冶长这下也不瞧他了,他只开口对着面前的空气道:“本王只问一遍,你的那份追捧者名单呢?”
季国明里暗里宣布效忠权家的人太多了,权志明还特意整了一份名单梳理。
权志明抖着身子指着公冶长骂道:“公冶长!我告诉你!今天哪怕权家满门都被抄斩!一个权家没了!也会有千个万个权家出现!宣誓效忠我权家的人可多了去了!”
公冶长打了个哈欠,揉了一下手腕道:“这可是你说的,那就该抄抄,该斩斩,明日午时,本王在午门那儿的断头台等你们。”
“未来会出现的千千万万个权家,合该以此为戒才是。”
公冶长说罢,对守着权家人的那将军道:“一切责任由本王来承担,你只需听命做事就好,听明白了吗?”
“是,王爷。”
公冶长起身正打算走,小小一只的权周一,不知是怎么从权家的那包围圈溜出,走到公冶长跟前,红着眼眶跪下给公冶长磕头道:“王爷,我们知错了,我们愿意归还一切,可不可以请王爷放我们一条生路?”
公冶长再次瞧见这场景,眼神仍是复杂的,权周一刚说完,他身后的权家人便再次叫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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