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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降临(近代现代)——屋上乌

时间:2023-12-31 15:16:20  作者:屋上乌
  一上午过去,躺在小太阳前面一直玩游戏的潘万发话了,他先让司机去县城里打包点好吃的回来,强调不要西餐牛排,再问褚楚:“过完年我打算买辆车,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
  “… …”不仅要拿钱走,还要打破潘耀宗对他的束缚,褚楚摇头,说,“不知道。”
  “白的?黑的?”潘万在浏览器里搜索,“蓝的?”
  还没说完,短促的铃声刚响起一秒,潘万就立刻接通:“喂,筵子。”
  褚楚竖着耳朵听,听见潘万半分没有犹豫地答应了晚上的约饭,要去排挡里吃烧烤喝羊汤。
  “晚上和杜从筵吃饭,”挂断电话,命令的口吻依旧如常,“一起去。”
  褚楚冷漠道:“不去,假花要做不完了。”
  “那些破花能赚几个钱?”
  “… …你去吧,我今天早点关门,自己慢慢走回去。”
  潘万撇了撇嘴没再强求,而是又重提买车的事情:“你先把驾照考了,我这几天看一看车。”
  下午又飘起雪。
  来买东西的人实在太少了,这个超市里有很多东西都是过期了很久的。
  褚楚百无聊赖地用手机看网文小说,跟秦简发消息时就偷偷摸摸提心吊胆,需要提防潘万神经病一样突然闪现。
  五点钟,天色就灰雾雾的了。
  司机开车来接潘万,他好像有话要说似的,上车前犹犹豫豫,在收银台前来回踱步,但又不开口。
  褚楚心里发毛,那种诡异的气氛把无法预计会发生什么事的恐惧感放大。
  “要说什么?”他主动出击,“我会付款的,你吃完了给我发二维码就行。”
  潘万“哦”一声,不甘心似的打开后车门钻进去了。
  车子终于扬长而去。
  褚楚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他利索地拿上挎包,把小太阳关了,再拉下卷闸门。
  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就不会再来这个小超市了。
  羊汤店里热火朝天,玻璃雾得像磨砂。
  潘万先到,嫌大堂里人多吵闹,把最后一个小包间要了。
  点完餐,刚准备给杜从筵打个电话,包间门就被服务生敲开,后面跟着杜从筵和秦简。
  看到秦简,潘万惊讶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起哄似的笑:“来哄对象儿复合的?”
  秦简穿着黑色的长羽绒服,显得整个人都很高挑。
  他也笑,瞎话张口就来:“对。老杜今天考完试说要回家,我就想不如和他一起,今晚在放鹰县住一晚,明天就去力挽狂澜。”
  潘万实在好奇:“大一的小学妹,到底叫什么名?说不定我真知道,应该是个大美女吧?”
  杜从筵就看戏,握了把瓜子嗑,也不插话。
  “是很漂亮,”秦简轻轻莞尔,把他给褚楚的备注昵称拿出来,“叫小美就可以了。”
  “哦,藏着掖着,”潘万揶揄道,“这么舍不得告诉我?”
  门又被敲开,服务员来上菜。
  秦简适时道:“今天我请客,等会儿我姐夫也要来蹭一口,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姐夫?”
  “嗯,他来跑项目的,过两天开标了。”
  杜从筵还是不吱声,捧碗喝汤,边听秦简在这儿把潘万当猴儿耍,边担忧这盆羊汤上得不好,说不定等会儿就泼谁身上了。
  “开标?招投标吗?什么项目?”
  秦简露出苦恼的表情:“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一心只有搞对象儿。”
  潘万点点头:“理解,理解的,我也不喜欢搞生意场上的那些关系,烦得很。”
  菜上齐,唐涉到了。
  他纯属在酒店里睡过头,要不是秦简打电话给他,他这会儿也还没醒呢。
  “不好意思,”唐涉坐到秦简旁边,跟潘万和杜从筵客气道,“我来晚了,太忙了。”
  潘万握着筷子定住了,比刚才看到秦简时要惊讶得多。
  他感觉自己浑身别扭,只一瞬间就冒出非常强烈的、不可名状的敌意。
  “你是秦简的姐夫?”潘万听自己这样问。
  “是的,怎么了?”唐涉面上礼貌,心里轻蔑地扫视着潘万,就是这个不识货的封建余孽把繁星送给秦简的礼物称作为“破大众”。
  “没什么。”潘万夹了一筷子吃的塞进嘴里,嚼完了,咽下去,又问,“听秦简说你在这边有个项目,什么项目?”
  “你很感兴趣吗?”
  “哦,没有,是不能说的意思呗?”
  现在是秦简和杜从筵都不吱声,就听唐涉把潘万当冤大头一样忽悠。
  “也没有不能说。”
  “那说说?说不定我听过,因为我家在这边还是有点关系的。”
  唐涉笑了笑,先拿起空调遥控器问道:“暖气够足了,我把风速开小点?”
  杜从筵已经热得脱外套了,秦简答应了一声,随后站起来把羽绒服脱了,挂到墙角的衣帽架上。
  “下一个五年度的农田土地使用项目,”唐涉不疾不徐,“更多的就暂时不说了,投标还不一定能中呢。”
  潘万眼睛一眯,明明是相当于给自己家送钱来了,但说不上来就是有种微妙的违和感,敌意并没有因此而消退半分。
  秦简重新坐回椅子里,低头给褚楚回消息:做得很好看,等我给你发消息,你再拿下去。
  小美宝贝:什么进度了?
  秦简:只要眼睛不瞎,应该马上就能发现了。
  秦简:拿好辣椒水,试试能不能顺利喷出来。
  小美宝贝:好,放心。
  “秦简。”
  秦简抬起头,把手机揣进兜儿里,朝着叫他名字的潘万看过去:“怎么了?”
  “你戴的什么?”潘万彻底放下筷子。
  而杜从筵埋头猛吃,再看唐涉也一样。没办法,这饭馆儿味道真的不错,抓紧时间享用,等下说不定全遭殃。
  “项链么?”秦简佯装无辜,指尖捏着绣球花吊坠,“普通的项链而已。”
  潘万脸上阴云密布,房间里一时因为无人说话,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杜从筵没法再装聋作哑,他故意打哈哈,夸道:“小东西挺精致啊,配毛衣还怪好看的。”
  潘万还是沉着脸,眼神越发恼怒。
  他靠进椅背里,说:“我前两天在我们家小丑儿脖子上也看到了这么一条项链。”
  “啊,这么巧啊?”
  秦简早打好腹稿,而腹稿就只有这四个字,这么巧啊。
  空旷的一楼只有烤火桌周围是暖和的。
  电视里在播放年代剧,潘耀宗一如既往裹得像个粽子,仆人在他旁边将梨切成小块喂给他吃。
  褚楚穿好衣服,背上挎包,包里只有手机、充电线、和唐涉送给他的书,再把辣椒水揣进口袋里。
  心脏要跳出嗓子了。
  褚楚深呼吸,一鼓作气,搬起他这几天赶工做出来的花圈。一米五高的架子,白色、艳粉色、黄色的野菊花一圈圈交替,最外围再用绿色的叶片衬托,组合成一个漂亮的花圈。
  仆人先发现从楼上下来的褚楚,顿时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被吓傻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蹭”地站起来后,只会发出“你!你!”的声音。
  褚楚把花圈放到潘耀宗面前,挡住他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的视线。
  “送给你的,不管你喜不喜欢。”褚楚俯视着坐在轮椅上的潘耀宗,“从我学习做第一朵假花开始,我就在期待今天这一刻了。”
  仆人在旁边大喘气,叫嚷一些“你要造反”的话,褚楚听得不耐烦,掏出辣椒水朝她喷去,没有对着眼睛,大概是嘴巴的位置,立刻惹来哀叫。
  褚楚冷漠道:“赶紧去洗洗吧,别再回来。”
  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潘耀宗气得眼珠子要瞪出来,他的手从兜里拿出来,拄在轮椅扶手上,好像试图要站起来,但完全失败。
  “潘万从我这里一共勒索了二十八万七千三百五十七元,如果是三十万,就能够让他坐十年牢,”褚楚强压住几乎要让他耳鸣的紧张感,“但是不要紧,他属于情节恶劣的犯罪者,恶劣到足以弥补不够的金额。”
  潘耀宗找回声音了,或许是刚才吃的梨子滋润了他的喉咙:“你这个,不知好歹!不知恩图报的混账!你要把我的儿子——”
  咳嗽声仿佛要撕裂这个空间,听得褚楚后退一步,双手压住了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默默深呼吸,继续宣布噩耗:“你牢牢攥在手里的生意,马上也要跟你一样死了,你苦心经营的人脉也会抛弃你,你求谁都没有用,没人能救得了你的儿子。”
  潘耀宗往前伸手,想要抓住褚楚。
  外面似乎有车子压雪的声音,算算时间,大概也差不多了。
  褚楚攥紧了辣椒水的小瓶子,他连太阳穴都在突突地发胀,他说:“你还不知道吧,潘万这次回来,其实是想陪你过完年,就带着你的钱远走高飞。”
  眼前的老人满脸是泪,呼吸声仿佛彻底毁坏的风箱。
  褚楚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他还可以说更多杀人诛心的话,但是他觉得没有这种必要了,更何况车子的声音确凿的透过窗户传进来,褚楚知道自己需要全力准备好即将到来的暴力。
  屋里有备用的烧火柴,有火钳子,桌上还有水果刀和呜呜烧开的热水壶。
  褚楚只扫了一眼,当即抬起脚往院子里跑去,果然就在门口撞上了怒火攻心的潘万。
  司机开车回来这一路已经战战兢兢,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是在车里等着小祖宗吃完好回家的,可不过才进饭馆儿半小时,就带着一张要杀人的脸出来了。
  是这个待在家里的童养媳隔空惹怒了小祖宗爷吗?
  潘万揪着褚楚的衣领,把他重重摔到墙壁上,压着他,一言不发伸手就往褚楚的领口里抓。
  需要让他抓到项链,所以褚楚只大声反抗他:“你干什么!”
  “我好像被你蒙在鼓里耍得像个傻逼,”潘万一把扯掉项链,拿在眼前看了看,才重新瞪着褚楚,一字一句的,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是被你们,不止你,是你和那个秦简,还有杜从筵。”
  褚楚忍受不了和潘万这么近距离,但他现在顾不上,他挥动胳膊去抢项链,嘴里什么都不辩解。
  “什么时候和秦简搞上的?那天他在我们学校,背上背的人就是你吧?”
  褚楚浑身颤抖,冷笑道:“这不是挺聪明的,白费那么多钱去贿赂那些人让我来替你高考了。”
  潘万暴怒地大吼,扬起手把项链狠狠朝黑夜里甩出去。
  “他搞你了吗?啊?他操你了吗?知道你的身体畸形又恶心吗?”
  褚楚的肚子被膝盖顶住了,疼得他额上流汗,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推动潘万,他大喘着气,骂道:“只有你觉得恶心,你最恶心。”
  潘万愣了一下,比起之前的嘶吼,这句话仿佛喃喃:“所以你让他操了?”
  褚楚不会回答他。他趁着这个空当猛地用力挣开潘万,怕得手脚都有点发软,同时屋里响起泣血般的咳嗽和哀嚎,在叫着潘万,让潘万快跑。
  快跑?褚楚无暇去分析潘耀宗的想法,他哆嗦着手掏出辣椒水,可就在他按出喷雾的一瞬间,潘万被潘耀宗悲怆的哭喊吸引,千钧一发被他扭头躲开了。
  潘万往屋里跑去,叫着“爸”,看见轮椅侧翻了,潘耀宗趴在地上,更扎眼的,是安安静静立在那里的一架花圈。
  “哈。”潘万登时笑了一声,多眼熟的假花,昨晚还一朵朵散在褚楚的桌上。
  “你快跑,快跑远,拿钱——”潘耀宗死死抓着潘万,“他、他要害你!”
  潘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有力量过,全身血液沸腾翻涌,他把潘耀宗连拖带抱地弄进沙发里,然后目标前所未有的明确,他要抓住褚楚,把人捆绑在床上,日日夜夜地操他,让他永远都别想再离开这个房子。
  院子里多了一辆车。
  潘万站在门口,垂着手,看着秦简从车上下来,张开手把应该一辈子都属于他的褚楚紧紧抱在怀里。
  还是破大众,潘万又“哈”地冷笑一声。
  他慢慢脱了外套,扔到地上,仿佛听不见屋里潘耀宗惊天动地的咳嗽与哭喊,转了转头,看见了墙角下缺了一个滚轮的滑板。
  潘万走过去,弯下腰,拿起滑板,放在手里颠了颠。
  “去唐涉车里,”秦简松开褚楚,把他往身后藏,“快去。”
  褚楚立刻听话地行动,头也不回地就跑,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走就只会是一个拖后腿的。
  “嘭”一声巨响,回荡在寂静的黑夜里,但很快又引来接连的狗吠声。
  秦简往后退开几步,眼睁睁看着潘万举着他自己布下诅咒的滑板,一下接一下发疯似的砸向他的车,引擎盖、前挡风、后视镜、车窗。
  潘万朝着秦简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都在这辆车上留下他愤怒的痕迹。
  “他是我的童养媳,你明不明白?”潘万气喘吁吁,站到了秦简面前,“他是、我的!”
  “只有你认为他是你的。”秦简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正当防卫,“砸我车,你进去吃牢饭吧。”
  “一辆破车,当老子赔不起?”潘万说罢就举起已经彻底坏掉的滑板,木板都劈开了,危险地竖着尖刺,他就用这尖刺往车门上划,眼睛却死死盯着秦简,“你操他了?”
  秦简沉默着,浑身肌肉绷紧,如果潘万再不动手,他就要忍不住了。
  一秒、两秒。
  没有任何预兆,滑板从车门上离开,在空中甩出一道劲风,冲着秦简的脑袋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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