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秦简拧着眉心,“小黑屋是哪?”
杜从筵先反问:“你知道猪吃人吗?”
秦简不作声。
“褚楚被关在猪圈里,潘万隔着砖墙朝里面喊‘丑丑、丑丑’,就能听见褚楚边哭边向他求饶,怕得嗓子都喊破了。”
秦简气得,气笑了,吐了嘴里的牦牛干迁怒杜从筵:“你没帮帮他?”
“帮过一回。我和另一个同学看他实在可怜,趁天黑把锁头撬了想救他出来… …你猜结果呢?”
杜从筵又喝几口啤酒,等着秦简的回答。
秦简说:“他不要你们救,不跟你们走,是不是?”
“是的,他不敢。他出来了能去哪儿?被发现之后他只会被惩罚得更惨,而且也会把我们给连累进去。”
秦简骂道:“操他大爷。”
杜从筵打住回忆,续回前话:“老秦,我说真的,你看上他什么了?你刚刚说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听我和小优吵架,那我现在也站在旁观者并且还有好兄弟的角度上问问你,我先不说他是从小就卖给潘万家的童养媳,就说他一直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生活长大,你不怕他有什么心理疾病吗?哪天黑化了杀人不眨眼都不算意外的。”
秦简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有什么怕的。”
杜从筵看着他:“… …怎么没什么怕的?你知道心理疾——”
“我要出去一趟。”秦简站起来,拿起杜从筵没喝完的啤酒一饮而尽,再转身往衣帽间间大步走,他扬声道,“把茶几收拾干净了!”
杜从筵愣愣的,半晌才重重一叹:“完犊子。”
秋意凉,阳光比摇摇欲坠的黄落叶还要脆。
秦简在桥湾外跟杜从筵分开,他没开车,走到公园附近扫了辆共享单车,跟随导航往家常菜馆骑去。
所以那晚“关灯吗”“不关,怕黑”不是在搪塞他、想让他快点滚蛋而随口现编的理由,是他真的怕黑。
秦简紧抿着唇,心口揪着。
至于杜从筵担忧的问题…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明显已经有心理疾病了,但就是没什么可怕的… …
一个受到折磨只会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吃了别人一袋旺仔小馒头都要亲手扎花回谢,对他好一点就惶恐不安地说违心话想要保持距离… …
秦简不觉得可怕,如果用褚楚本人的话来说,他此时此刻的确是同情心泛滥到溢出来了。
想接近他,抱他,保护他,像春梦里那样独占他。
狗屁潘万再也别想欺负他。
秦简停下车,给褚楚打语音。
他现在迫切地想听见他的声音。
可惜没人接。
再打,还是没人接。
再打,依旧是忙音到自动挂断。
秦简耐心地轻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揣起手机,脚再踏上车蹬子时,骑行的速度一下子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到家常菜馆时临近午饭点儿。
但出乎意料,褚楚没来颠勺。
“他每周一上午都休息呢,在家睡懒觉,”老板一见是秦简,记得他是和褚楚共进过午餐的那位好朋友,于是大方地共享信息道,“周末超市活儿又多又累,他一上午都爬不起来的。”
秦简了解了:“好的,我这就去他‘家’。”
这次直接叫车,目的地福星城。
周一上午休息,那么下午和晚上呢?继续当旋转的陀螺吗?
秦简心头烦躁,憋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下车了就往小区里大步跑,不像急迫找人的,像来寻仇的。
他几步便跨上这栋二层旅社,直奔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那晚天色昏暗,没有太看清楚,今天才发现褚楚的房门和其他掉漆的木板门完全不一样,是一扇棕褐色的防盗门。
秦简抬手叩门,耐着性子不轻不重地敲五下,再等十个数。
等敲到第三组的时候,门里传出一声:“谁?”
秦简立刻扬声:“我,秦简。”
屋里,褚楚耳尖儿一动,恍了两秒才从被窝里半支起身找手机,看到置顶的对话框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他终于清醒了一点,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到门前刚要开锁,又猛地一顿,跑回床边把被子重新铺好,将藏在被窝里的某件衣服彻底遮掩起来。
门打开的一瞬,两人打上照面。
秦简的焦躁就像烧到冒烟的木炭被浇上一盆冷水,滋啦一阵响,顿时浑身舒爽。
他不客气地挤进屋里,看见窗帘拉着,桌角的台灯亮着昏黄的光。
“我刚才跑到家常菜馆去了,你不在。”秦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冲击力让不堪承重的木椅发出巨大的吱呀声。
褚楚心不在焉地“嗯嗯”了两声,顶着凌乱的头发坐到床边。
他在担心屋子里是否还有残留的味道——本来凌晨回来时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但身子发情一样饥渴到无法不管,于是他架起手机,用按摩棒让自己在高潮里力竭,最后只草草通风换了一小会儿的空气,太冷了,不能开窗睡,感冒发烧的话会很麻烦。
还有味道吗?
褚楚不动声色地深嗅,好像没有了吧?
“你下午也休息么?”秦简盯着他,眼里盈着一点笑意,“下午跟我走吧?”
“去哪儿?”
“去我家。”秦简把他的路堵死,“如果你不休息,那我跟你一起去你打工的地方,花店对吧?或者我不知道的其他兼职。总之我跟你去,去了就帮你辞职。”
褚楚听愣了:“… …”
秦简比流氓还要无赖,也不知道前两天是谁担心自己追得太紧把人给吓跑了。
他刚要再开口,就听褚楚低着头,声音也低,问他:“为什么要围着我打转儿?我不想赚你的钱,我跟你… …完全不同,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们没必要有太多瓜葛。”
秦简收起臭德行,他将身体前倾,狭窄的空间让他几乎和褚楚头顶着头。
“你可以到我的世界里来,”秦简温声道,“我现在就是在邀请你,你要拒绝我吗?”
褚楚轻轻地深呼吸,不敢抬头,他的眼眶因为这句反问一下子就潮热得不像话。
“我… …”指尖死死地抠在铁床架上,褚楚艰难道,“… …你还是——”
“我也想到你的世界里去,但你总是赶我走,”秦简屈腿蹲到地上,仰着脸看他,“那我只好想一些极端的办法了。”
褚楚有一点发抖。
他被围困在秦简和床架之间,连眼神都无处可逃,周围好安静,好像空气都消失了,让他缺氧般晕眩。
该怎么办?
褚楚根本无法思考,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真的晕过去。
然后突然之间,脸颊被捏住了。
“别咬,”他听见蹲在眼前给他造梦的人在说话,语气很责怪,“伤口不想好了,是吧?”
褚楚猛然惊醒。
他条件反射地挥开秦简,用足了力气,让秦简一下子失衡跌到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反应过来后又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想解释,是因为他非常厌恶潘万这样捏他的脸,让他练就出挣脱的本能,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更加意外的状况打断了他的话。
秦简一手撑在地面上,另一手扶在这张破旧窄小的木板床上,恰好将褚楚的枕头推歪,露出了藏在枕边下的假阳具。
两支,一支墨蓝色,螺旋纹路,像章鱼怪的触手一样。
还有一支纯黑色的,通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
昨晚褚楚就是用它们凌虐自己,在分不清痛和爽的一次次高潮中筋疲力尽。
或许该庆幸吗,他用换下的床单敷衍地擦过它们,打算今天再好好清洗的,不然此时它们裹着凝结的汁液,只会更加肮脏。
空气里针落可闻。
褚楚的脸色在眨眼间变得苍白,他猛地跪趴到床上,抓起枕头将他淫乱的罪证死死掩盖住,头也埋下去了,鸵鸟一样,耳朵里尽是尖锐的长鸣。
秦简从地上站起身,愣的,杵着,仍在震惊中备受冲击。
他看褚楚一副要把自己憋死在枕头里的架势,吞了吞口水,终于出声道:“你,嗯,你不用害臊——”
“你先出去!”闷声的哀嚎充满悲怆。
秦简欲言又止,并且后知后觉的,有些热血上头:“我——”
“你出去!”褚楚快将枕头抓破,他慌不择路,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连嚷带求,根本忘了带秦简回来的那晚,心里还期待秦简会从他的床上翻出假阳具来,好知道他是个多么荒淫无耻的人,就此避而远之,再无瓜葛。
他濒临崩溃地嚷:“不是去你家吗?你去外面等我,你先出去!”
秦简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喉结上下滚动。
他盯着那段露出衣摆的细腰,越发感觉口干舌燥。
但他还是乖乖地转身往门口走,打开门,带上门,然后站在走廊里被秋风吹。
好野——
一时间,秦简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小秦:《怕追得太紧把人吓跑了》,遂围追堵截野蛮进攻
褚楚:《好让他知道我是个多么淫乱的人》,崩溃绝望无法呼吸一度想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
第11章 很公平吧?
【很公平吧?】
十一.
两辆共享单车一前一后,压着摇晃的树影子慢慢行进。
在前面的是褚楚,秦简故意跟在后面,一是怕某个羞愤欲死的人临阵脱逃,他可以时刻盯着,二是这样拉开些距离能让强烈的尴尬气氛得以缓解。
刚刚,还在旅社走廊里吹风的时候,秦简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才把褚楚从屋里等出来。
期间他从震惊,到惊叹,到发觉出蹊跷——同为男人,怎么自己买飞机杯,褚楚却买假阳具?好像不太对吧?
然后想明白了,没有不太对,需求不一样而已,而且这不是更好吗?说明他们完美配对啊!
秦简非常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等看到门打开后,他靠在半截高的围墙上,期待道:“准备好了吗?”
“什么?”褚楚不抬头,眼神飘忽,耳朵根儿还是通红的。
“去我家,”秦简眯着眼有种威胁的意味,“你不会变卦吧?”
明明面前只有秦简这一个人,但褚楚就有种自己四面楚歌的感觉。
他抿了下嘴唇:“走吧。”
“你不滑滑板吗?”
“不。”褚楚转身迈开步子。
秦简追上去,操心他会不会昨晚刚用了那么可怕的玩具满足过性欲,怕他屁股还痛,于是要掏手机:“我没开车来,你等我叫个车。”
“不用,”褚楚赶忙阻止,他暂时没脸能和秦简共处于那么狭小的空间里,会窒息的。
他说:“会骑车吗?我们可以骑车。”
十字路口,人行横道红灯。
秦简单腿支地,并排地停在褚楚旁边,他心情好得没法形容,一开口身体就往褚楚那边倾:“等会儿吃什么啊?我都饿了。”
“你家里有食材吗?”褚楚终于肯瞅他一眼,飞快的一眼。
秦简不知得意个什么,说:“有啊,我周五给你发地址,周六周日就怕你真的会来,一口气点了一堆外卖,把冰箱都装满了,足够你大展身手。”
褚楚:“… …”
绿灯了,褚楚先跑,秦简没两下就追上来,好奇道:“你今天为什么不滑滑板?”
“不为什么。”
“好吧。那你下午真的休息吗?”
“没有,”褚楚攥着车把,风把他的刘海儿吹起来,但是耳朵上的热度依旧退不下去,“等给你做完饭,我就去上班。”
秦简:“… …”
就要脱口而出的一声“不行”被他生生压回喉咙里,他采取迂回战术道:“做完就走吗?不跟我一起吃吗?”
这语气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褚楚忍不住再看他一眼,恰撞上一双无比巴望的视线。
褚楚心头跳动,除了“跟”再给不出别的回答。
回到桥湾,绿化极好的环境里飘着浓郁的桂花香。
秦简已经在心里点好菜谱,全是他能想得到的要花费时间和功夫才能端上桌的菜,但一进屋,蹲在玄关给褚楚拆新拖鞋时,他又临时改变主意了。
不想让他累。
他够累了。
“你家里,根本不需要我来收拾。”褚楚拘谨地站在门口,入眼是他从未亲眼见过的漂亮屋子,装修得过分温馨,很“软”,好像哪里都可以躺下去滚一圈、睡一觉。
“假象,维持不了多久的,”秦简招呼他快进来,把拖鞋冲他摆好,“同样是怕你周末真的过来,难道真放着给你收吗?”
褚楚脱掉鞋子,把胸包摘下来放在玄关柜上,不做声。
秦简仰头对他笑,邀功似的:“我熬通宵费劲巴拉做的大扫除,累嗝屁了。”
地毯厚实,铺得面积又大,褚楚踩上去,像陷进云团里。
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不知道是围绕着秦简的一切是柔软的——他的衣服、他的家都这么软,所以他本人也很软,还是反过来,因为秦简柔软,所以他周围的一切才像云团。
而自己站在这里,格格不入,就像一颗突兀的淤泥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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