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走远的三个小童,又看看王洲,李冉笃定道,“这所谓狐仙,与你有关。”
“没错!”王洲爽快承认,“你可还记得,我曾请你帮忙抓狐狸精?”
李冉缓缓点头,“你另请了旁的‘高人’抓它?”
“是高道长的同门。”王洲细细将朱招捉回阿妩、与狐狸洞做交易之事都说给他听,只隐去了朱招与阿妩双修,又把阿妩即将入住王宫,托辞为防止阿妩再次逃离朝歌外出作乱。
“你想得很周到。”李冉赞叹地凝视王洲,却带了几分忧虑,“然你身为人君,身边却多有妖修,万一泄露消息,怕是与名声有碍。”
封神棋局,他本想顺势而为,然天道所示之天命,与朝歌周围这勃勃生机,又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势?他看不透、辨不出,故而,他只循自然之道,顺心而行。
感受到李冉周身隐隐漫出一道和煦如春风的涟漪,王洲朗声一笑,“妖修如何?人修又如何?若人修万事不沾身,而妖修矜矜业业担责任,我便是为妖修立宗修庙又何妨?”
“更何况,谁说妖修就会影响名声?就如今日这般,山野小童竟自愿拜狐妖为仙。又有谁能确信,他们只能成妖,不能成仙?”
什么封神榜,死后才能封神受香火,照他说,就该让为他打工的妖修们,活生生地把香火抢了,自己修炼成神!
“啪!”凭空一道紫白色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向王洲头顶。
李冉双眼圆睁,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人护在怀里,反身以背抵向闪电。
“嘭!”一声闷响,不是闪电打中李冉,而是王洲身周三尺突兀地套上一层灰蒙蒙的壳,将那道夺目的闪电挡得严严实实。
抬头看去,王洲发现那层壳与阔别已久的毛球身上绒毛极为相似。
正惊奇间,活生生的毛球闪现到王洲面前,一脸的气急败坏,“什么情况?!王洲你做了什么好事,惹得天道拿灭世雷劈你?!”
被这一嗓子吓到,王洲自然地后退两步,离开李冉怀抱。他抬头看着毛球,无辜地眨眼睛,“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封神榜死后封神罢了。”
“你骗人!这点小事就算天道要劈也不会用灭世雷!”毛球扑腾着爪子反驳,“你肯定还做了其他事!”
“还有?还有就是顺便想了想让方贵他们活着修炼成神而已。”王洲回忆,见毛球瞪眼,他不待毛球说话,便急急为自己分辩,“我只不过是随便想想啊!”
毛球气得整个球胀大了一圈,绕着王洲团团转,“别人可以随便想想,但你不一样啊!你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而且,你不止是想想。”在场的一人一球都当自己不存在,李冉只能自己加入他们的话题。
他讲述自己发现的情况,“以方才那几名小童之虔诚,精心地挖洞、塑像、叩拜,足以算作立庙了。若他们果真坚持日日叩拜,不需多久,狐狸精便能借香火愿力走入神道,然后尝试修炼成神。”
王洲此番行为,完全就是做了坏事不藏着,还要气势汹汹去挑衅,跟直接对天道宣战没区别。
有人帮腔,毛球恨恨瞪王洲一眼,赞许地看向李冉。而就在看清李冉的一瞬间,它两眼发直,整个球直接炸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它为了躲他在王洲脑子里沉睡那么久,结果一出来就蹦到了人面前!毛球愤怒又迷茫,极为怀疑球生。
“他一直在啊,你才是后出现的那个。”王洲奇怪地看它一眼,难道它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都没发现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毛球爪子乱飞,恶声恶气,“我是感应到你有生命危险,直接从沉睡中醒来保护你!早知道你有人护着,我何必这么着急,反正那道雷也劈不死他!”
正好劈个半死,也出一出它躲躲藏藏那么久的怨气!
“谢谢你赶着救我。”王洲轻笑着捧起毛球,又凝目看向李冉,“也多谢道友愿意护我。”
方才闪电出现得太快,他还没看清,眼前便只剩黑白。久违的被人拥在怀里,就算亲身感受到煌煌天威和毛骨悚然的危险,在那一刻,他却莫名生了一种自己会平安的笃定。
本以为是自己突发恋爱脑,却不想是被自己遗忘的毛球太给力。嗯,他决定以后稍微更多信任毛球一点。
第48章
毛球不自在地在王洲手中打了个滚,“我早就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旁边李冉眼睁睁看着王洲的眼神从柔和变作清明,先辞了他的谢,“我可不敢居功,这回多亏灵宝才是。”转而面上沉稳地对着毛球拱手,“多谢灵宝相护。”
之前不知他所寻为何,如今毛球已在他面前现身,李冉自然不会认不出它的真身。
毛球飞到王洲肩上,两爪交叉拒绝接受李冉的谢意,“不用你道谢!我才不是护你,我只是在保护王洲!”
李冉好脾气地笑笑,目光又落在王洲身上,“那多谢小友让我沾光?”
“道友这话却令我无地自容了。”王洲眉梢一挑,面色微凝,“方才道友对我以命相护,我可不是那等不分是非、无理取闹之人。”
“是我说错话。”李冉歉然点头,桃花眼中染上笑意,“小友大人不记小人过?”
王洲睨他一眼,神色舒展开来。
气氛不对!毛球腾空而起,大声打断二人交流,“你们先别说废话!我有正事要告诉你!”
“毛球你是想说这壳子的事?”王洲好奇地戳了戳挡住闪电的那层壳,手感和戳毛球竟然差不多。
“你在做什么?!”毛球尖叫,全身用力撞开王洲的手,“你不要仗着天道不劈你了,就得意忘形!你知不知道如今情况很严重?!”
这是它本体的一部分,王洲这样戳就像从他的肉里往外刺,谁能受得了?!
王洲讪讪地捏捏被撞开的手指,光棍地承认,“我不知道呀,你给我说说?”
这没脸没皮的样气得毛球直想蹦他脸上去,王洲赶紧端正态度,伸手抓住毛球,正色道,“我是真不知晓后续会如何。照你所说,天道不会再劈我,那我还需在这壳中待多久?又到底严重在何处?”
“天道……”毛球正想细细解释,好歹记起此处不止一人一球,及时住了口,冰冷的眼神射向李冉。
李冉当即心领神会,“还请灵宝放我出去,你们再行商议。”
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冉,毛球轻笑一声,拒绝了这个提议,“反正你已经知晓王洲最大的隐秘,差不多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避与不避也无甚要紧。”
他最大的隐秘?王洲疑惑,那是什么?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多谢灵宝信任。”李冉倒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慎重地道谢。
“这道壳是由我与你初遇之时,我的本体给你套的一层护罩。除了自动护你安全之外,还有另一种隐形的保护。”
简单介绍了下壳子的来由,毛球的脸上充斥着无奈和担忧,“如今那层保护被天道劈碎,而且无法再恢复,你往后要面对的就是完全真实的封神世界。”
壳子的事王洲听懂了,但最后一句话却是听得他一头雾水,“难道我以往面对的全是虚幻?”
王洲狐疑地打量毛球,方才增加的那么一点点信任立刻消失,“是不是你又坑了我?”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就算知晓自己有前科,此时的毛球仍旧着实悲愤,“你当我弄出这层保护容易吗?这全都是为了你好不好?!”
王洲冷哼,“就算我能得到好处,你的根本目的,不还是让我配合你的行动?”
如果不需要将他骗来封神世界,王洲可不信毛球会为他做这么多?
这话一针见血,毛球一时语塞,有无数话语想要用来辩白,看看王洲的表情又全都吞了回去。
它意兴阑珊地嘱咐王洲,“也罢,暂且不谈这些。不久我会重新沉睡,保护壳也会重新隐匿起来。要是不想再次被雷劈得躲在壳子里,记得以后少大着胆子去挑衅!”
有一次这样的经历就够了,王洲狠狠摇头,爽快承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去想这些!”
说到底,他们成不成神与他王洲有何关系?他会想得那么远,最初不过只是在美人面前展现一下气度而已,哪想到就惹出大乱子来。
他偷偷看一眼李冉,果然美色误人!又狠狠警告自己,咸鱼就不要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舒服躺平才是真!
根据契约感应到王洲的想法,毛球心梗了下,它说的是少去挑衅,明明重点是“少和挑衅”,王洲怎就完全跳到另一个极端?
仿佛没听见毛球的心声,王洲关切地问,“之前那回你突然醒来,结果就是被迫沉睡。今日受到攻击,可会对你有不利影响?”
“不用担心,我如今一切都好,稍后沉睡也不过是继续成长而已。”毛球冰凉的小心脏略略回暖,它的契约者也不是那么没良心。
王洲状似遗憾,“你还要继续沉睡啊?”
“我还小,要继续成长才行啊。”轻叹一口气,毛球看看李冉,带着外壳一同钻进王洲的眉心,只留下一句不放心的叮嘱,“我要重新沉睡了,你记得自己小心。”
抚了抚额心,王洲抬头便对上李冉探究的眼神,不由奇怪,“道友如此看我,是我有何处不妥?”
李冉摇头,“非是你不妥,是我当日看错了。”
“看错了?”王洲更是疑惑,“看错什么?”
“变数是你,不是那毛球灵宝。”李冉拧眉,面色很是有几分阴沉,“然此时毛球融入你身,我便又只能看见你不是变数,而是与变数有关。”
与变数有关,和变数本身,对众位圣人与当初的他而言皆是天壤之别。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若最初遇到的是变数王洲,他自己会如何行事。故而此事实则事关王洲身家性命。
“照如今情况来看,毛球所言之保护并非遮掩此事。而这般大事皆用不上那层保护,它所防护的又是何物?”
李冉沉沉一叹,心情有些沉重,王洲往后怕是难了。
王洲倒是相当乐观,“道友不用这般担忧,如方才之天雷毛球亦能为我挡下,想来针对的并非身体。”
除了身体,那就是心理?反正他死了就会穿回去,实在受不了自杀就是,王洲满不在乎地想。诶,不对!那么恐怖的天雷都伤不到他半根毫毛,就算他想自杀,难道真能随随便便成功?
然而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之前他问李冉的凡人可得修行之物,他以前也没想到过。
莫非这才是毛球所谓“保护”的真相?王洲的脸一下子漆黑如锅底,又迟疑地想,或许是他当时关注其他东西,故而没有深入思考。
“小友可是有所猜测?”李冉心里有了数,试探地问道。
王洲摇摇头,这个念头全无依据,说出来更像是在甩锅。
略过此事,王洲好奇地问,“道友,毛球方才说你知晓我最大的隐秘,可就是指的变数一事?”
“并非变数,”李冉摇头,说出一个令王洲惊讶的答案,“而是毛球。”
他最大的隐秘不是穿越、不是所谓变数,竟然是毛球?王洲惊讶地瞪大眼,满脸怀疑,“道友,此话却是从何说起?”
李冉注视着王洲,缓缓道,“此间灵宝无数,然如毛球一般意识清明、灵智奇高者,一件也无。”
灵智奇高有点太抬举毛球了吧?王洲抽了抽嘴角,却完全领会到李冉的意思。所有圣人都没有的好东西,他却拥有一件,那就算毛球原本不是,如今也必须要成为他最大的隐秘。
知晓王洲心中有了章程,李冉建议,“天色不早,管事想是已经备好饭食,你我这便回去?”
“劳烦道友。”王洲自然地伸出一只手,一堆烦心事,他此时连飘都没多大兴趣了。
“得罪。”李冉告罪一声,却并不像来时一般,而是左手握住王洲小臂,右手轻揽住他的腰。脚下助跑几步,一个腾身便上了树梢。
“天哪!”王洲吃了一惊,右手死死捂住嘴巴,看看脚下又看看李冉,霎时抛掉片刻之前的想法,脸上全是兴奋。
果然这个法子有效!李冉微微一笑,淡定解释,“之前说带小友飞上山顶,却不知小友是否会习惯,不妨回程之时试验一回?”
“好好好!都依道友所言!”王洲忙不迭点头,右手已经摆好飞行戏的起手姿势。
李冉又是一笑,脚下一踩,带着王洲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一路踩着柔韧的树枝,李冉贴心地询问王洲意见,“这般飞行,小友可还适应?”
“嗯嗯!适应适应!”王洲点头如捣蒜,舒舒服服地飞在半空中,有什么不适应?
李冉满意点头,直到离了树林,才渐渐降低高度,落在地上。
迎着王洲疑惑的眼神,李冉轻声劝慰,“此处没了树枝借力,飞在空中太过显眼,我们如来时一般回去如何?”
眼见前方树木稀少且相距甚远,且并非田庄方向,王洲自然答应,“道友想得周到。”
得了王洲同意,李冉立时踏步而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赶。
只是或许是他忘记了,他那飞高之时为了以防万一而揽住王洲腰的手,如今落在地上也却并没有放下来。
没多久,眼见那熟悉的木屋已在望,李冉停下步伐,放开怀中之人。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往前走。
子谧早安排了人在屋中等候王洲,此时见了二人走近,那人上前行过礼,便将王洲二人往子谧安排的地方引。
王洲看了看,认出正是上回众人喝姜汤之处。
“见过大王,”子谧行礼毕,迟疑地试探,“武侍卫等皆在各自屋舍歇息,臣这便请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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