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都该知道有猫腻,可任惟看了看一直给他使眼色的母亲和跑去给任治诚拿救心丸的徐妈,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换鞋,开门出去,动作一气呵成。
任惟出去了却没直接走,站在车旁边点了根烟。
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地有人出来,他小姑看到他还没走,拉着小孩躲他很远,面色很是不好看。
任惟没看她,自顾自地抽着烟,抽到第三根的时候,他母亲也出来了。
陶碧莹走到他面前,看见他在抽烟轻轻皱了下眉,“你刚把你爸你爷爷气得不行,不赶紧走还在院子里抽烟,待会儿看见了又该骂你了。”
虽是这么说,倒也没有多责怪的意思,雷声大雨点小。
任惟手里的烟还剩一大半没抽,陶碧莹话音刚落却把烟掐掉了,淡淡笑了下,“随他们骂吧。”
陶碧莹看着他的儿子,风华正茂的年纪,明明做别的事都已然成熟稳重,从不让他们多操心,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前所未有的固执,四年过去了,是一点也没变。
四年前那会儿,陶碧莹还能劝自己,任惟只是年轻,一时走岔了,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她唯一的儿子任惟,喜欢男人,是个同性恋。
“小惟,妈妈从前不理解你,以为你只是想玩玩,没想到你会是认真的。”陶碧莹拍了拍任惟的胳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从前妈妈太忙了,没有时间陪在你身边,一直以来妈妈都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妈……”任惟打断陶碧莹的话,面色不太自然,“别这么说。”
“妈是真的这么想的。”陶碧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过得幸福,至于你以后要选择什么样的人一起生活,那都不重要。”
她望着任惟的脸,手缓缓抚上去,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动,“妈妈会帮你的,这次是真的。”
“什么?”任惟有片刻的困惑,没听懂陶碧莹的话。
陶碧莹摇了摇头,淡笑道,“没什么。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任惟点点头,没再多问,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缓缓发动车子。
车开一半的时候,任惟突然想起来自从他到了公司就没再给应春和发过消息,而现在距离他同应春和约好的每天晚上打电话的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任惟连忙用车载蓝牙给应春和拨去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随着铃声的重播,任惟的心也不断下沉,不会是生气了吧?
就在任惟以为电话快要无人接听的前一秒,嘟的一声,接通了。
“喂。”车厢里响起应春和冷冷清清的声音。
任惟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一扫之前的不悦,轻快地笑问,“应春和,你吃过晚饭了吗?吃的什么?”
电话那端的应春和显然很无语,先吐槽了一句才回答,“吃过了,你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吃的小鸡炖蘑菇,清炒油麦菜,还有紫菜蛋汤。”
“感觉你的晚饭把鸡的一家都给吃了。”任惟听完笑着开了句玩笑。
应春和听后也笑了,很快又问任惟,“你晚饭吃的什么?”
“喝了点家里阿姨炖的汤,还不错,不过我更喜欢你煲的汤。”任惟说完后,又小声道了句,“应春和,我想你了。”
好半天,应春和都没说话,任惟只能听见他那边的风声,想来应该是在院子里。
“任惟,你走了以后蚊子都开始咬我了。”应春和低低地抱怨了一声。
任惟听得心情好起来,唇角微弯,“或许你可以说,你也想我。”
应春和忘了,任惟向来是直接坦率的那个人,能打直球就打直球,容不得任何一点迂回婉转。
应春和妥协,“好吧,任惟,我也想你。”
任惟低低地笑起来,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上就写了四个字——春意盎然。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那端的应春和酝酿了很久,总算鼓起勇气问了这么一句。
“要不了很久,我在这边把事情都交代好就能回来,应该……”任惟在心里预估了一下,“一周左右吧。”
一周左右啊,应春和舒了一口气,那也不是很久。
但是在任惟明显不太对劲的语气里,应春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问了一句,“任惟,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你怎么发现的?”任惟愣了下,没想到应春和居然会发现。
应春和了然道,“因为你每次心情不好都会这样,话特别多,你自己没发现吗?”
任惟当然没发现,而且是从来没发现过。
他的喉头滚了滚,到底是对应春和一股脑说了出来,“我妈不是说我爷爷身体不好,让我回趟家吗?回去之后又吵了一架,现在刚从那边出来没多久。”
“你跟家里吵架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应春和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着急。
任惟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应春和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好像上一回他告诉应春和自己跟家里吵架了时,应春和也是这样的反应。
想来可能是从前他家里人的行为吓到了应春和,任惟没再往深处想,语气轻柔地宽慰应春和,让人放心,“没什么事,我这么大一个男人,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应春和的声音低下去。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不知不觉间快到任惟家门口了。
任惟将车停好,“应春和,我到家了。”
应春和应了一声,“嗯,那挂电话了。”
“好。”任惟准备去挂电话,可就在他快要挂断的前一刻,又听应春和说了一句话。
“你想养的那只猫今天自己溜进院子里来了,跟你一样,不请自来。”明明话里有明显的埋怨,可任惟听到更多的却是思念。
任惟低低地笑了声,“那麻烦你帮我先养着它吧,别赶它走了。”
“这猫看起来挺凶的,不知道会不会拆家,要是养太久我可帮不了你。”
“用不着很久,我会尽快回来的。”
“那好吧。”
应春和的声音听起来不情不愿的,很是勉强的样子,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快速道了一句,“那你快回来。”
似乎生怕听到任惟说什么他答不上来的话一样,应春和没等任惟有所反应就飞快地挂断了电话,留给任惟一阵冰冷果断的忙音。
任惟失笑,应春和真的,好可爱啊。
第44章 “你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因为要在短时间内解决堆积的事务,好在之后有较多的时间可以待在离岛,任惟这些天几乎是连轴转,忙得一天下来水都没喝几口。
约定好每天都会给应春和打的电话倒是一次不落,在电话中也丝毫不提自己的忙碌,只问应春和今天过得怎么样,外婆怎么样,小猫怎么样,最后说一句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应春和隐约猜到他的忙碌,并不多言,只在每次的电话里都会叮嘱任惟记得按时吃饭。
“你是不是恋爱了?”任惟的合作伙伴,公司的副总贺奇林这天在跟任惟吃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啊?”任惟摸了摸脸,“怎么看出来的?这么明显吗?”
贺奇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这都全写脸上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之前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无时无刻地将手机拿在手上,不是发消息就是打电话?”
任惟嘴硬地辩驳了一句,“公司刚建立的时候,工作忙都忙不过来,我不是也是这样吗?”
“你聊工作会聊得一脸春心荡漾?嘴角都快拉到太阳穴了,还搁这跟我装呢。”贺奇林愤愤地将快餐盒里不爱吃的青椒一点点挑出来,又愤愤地瞪了一眼面前这个只顾着自己快活把一大半的工作都扔给他的好友,“这段时间你不在公司,也是找你对象去了吧?你可真行。”
任惟将自己饭盒里还没动过的大鸡腿夹给了贺奇林,给人赔礼,“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给你加个鸡腿。”
贺奇林不领情,冷哼一声,“一块鸡腿就想打发我啊,任总?”
“改天请你吃大餐。”任惟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打发,连忙道。
“这还差不多。”贺奇林勉强算是满意了,咬了一口那鸡腿肉,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处的对象?哪天领出来一起吃顿饭,认识一下呗。”
“还没处上呢。”任惟很难说清楚他现在跟应春和的关系,来之前应春和亲了他,现在也会说想他,可两人间的关系还没定下来,他如今还是个没名没分的,“我还在考察期。”
“哟,这倒是新鲜。”贺奇林挑了下眉,万万没想到众星捧月惯了的任惟还能有今日,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不是,你这都还没处上,你就去了那么久?你去干什么去了你!”
“我去追人啊。”任惟理不直气也壮,“那不追还进入不了考察期呢。”
贺奇林喝了口水,才道,“听你这意思,是还准备去?”
“当然啊,刘备还三顾茅庐呢,追人可不得有点诚心?半途而废可不行,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居家办公了,有什么事你以后就线上找我,开会也线上开。”任惟反正迟早会跟贺奇林说这件事,干脆这会儿便一起说了。
贺奇林愣了一下,一句脏话就到了嘴边,“草,你怎么不干脆把公司都给我呢。”
哪知任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当即点了头,“也行啊,这样我还省点事,那我把股份转给你,我自己留一点,以后就光拿分红得了。”
“美得你。”贺奇林无语凝噎,像是这么久以来头一回看清好友真实的一面,“我说你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可能是的,北京新增一例恋爱脑。”任惟一脸严肃地说完,话音刚落自己先破功笑了出来。
贺奇林看着他的笑容,忽然道,“任惟,你不一样了。”
任惟一怔,“什么?哪不一样了?”
“不好说,就是……”贺奇林认真地想了想,“非要说的话,你现在像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样。你不知道这几年虽然你看上去好像还好,但就是没什么活气,整个人像是一潭死水。”
这么看来,恋爱脑就恋爱脑吧,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任惟现在事业有成,年过三十,这时候不谈恋爱什么时候谈?
贺奇林想开了,拍着任惟的肩膀感慨了一句,“我也好多年没见你谈过恋爱了,上回见你谈恋爱的时候,你好像还在读大学吧?我记得你当时那个对象叫什么来着,应什么……”
任惟福至心灵,“应春和?”
“对!应春和。”贺奇林点点头。
贺奇林与任惟相识已久,家里条件差不多,兴趣也相投,交际场上见过几回,之后一来一去便成了朋友。
他年长任惟几岁,大学毕业便出国深造了,就见过应春和一面,是在跨年晚会上。
听说任惟今年的舞伴是个男生,一堆人围着去看,贺奇林没什么兴趣,心想男的和男的跳舞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大多数人都涌去了一楼,倒让二楼的他占了个好视角,从头至尾地把底下两个男生的一支舞看完了。
当时他还只是觉得两人间的气氛奇怪,舞会过去了一段时间,他才从任惟口中得知二人是恋爱关系。
贺奇林那会儿还花了一段时间来接受任惟的性取向,主要是太意外了,没想到任惟居然会喜欢男的,更没想到任惟这样家世背景的人会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
“我家里还有那年跨年晚会上你们俩跳舞的照片呢。”贺奇林回想了一下,那张照片本来他是准备发给任惟的,只是后来事太多,又给忘了。
任惟这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知道他跟应春和的过往,内心激动不已,一时没忍住给贺奇林的肩膀上来了一拳。
贺奇林被他一拳锤懵了,“好好的,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你知道我跟应春和的事怎么不早说呢?”任惟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寻找了许久的知情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你要是早跟我说,我就能早点去找他了。”
“等等等等……”贺奇林缓了会儿,“什么情况?你跟应春和怎么了?”
任惟呼出一口浊气,语气沉沉的,“我把他给忘了,便一直没了联系,最近才找到他。”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不对,仔细一分析,哪一句都透着古怪,贺奇林又一寻思任惟最近唯一忙的事不就是追人去了吗?
想到这,贺奇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靠,任惟,合着你现在的追求对象还是应春和?你们这是重归于好,旧情复燃啊?”
“是啊,怎样?”任惟有气无力的。
贺奇林实在没想到好友不仅是个恋爱脑,还是个痴情种,什么年代了居然在玩纯爱那套,啧啧称奇好半天。
说来,他们两人是任惟回国之后才联系上的,贺奇林也是被任惟拉过来合伙的,他对于任惟在美国发生的事并不了解,只是隐约知道任惟刚到美国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
这会儿,任惟便把自己失忆的事也简短地讲了讲,贺奇林又是一阵感慨。
“讲这么多呢,其实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任惟勾住贺奇林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贺奇林嫌他勒得紧,扯了扯他的手臂,“什么忙啊?能帮得上我肯定帮你。”
“小忙,你就今天回去给我把那张照片找出来,还有我当年跟应春和的事你也好好想一想,都讲给我听一遍呗。”任惟说完又反悔了,“不,我今天陪你一起回去,上你家里去找照片,晚上你就跟我讲讲当年的事。”
贺奇林眼看人说着说着都准备就此下班,开车直奔他家了,连忙劝下,“等等,麻烦任总先将工作处理完再忙你恋爱的事好吗?不然过几天你又撂挑子跑了,剩那么多工作给我一个人,我找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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