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鸟。你刚刚看清了吗?它的尾巴好特别,是蓝色的。”应春和的目光追寻着那飞鸟的轨迹。
任惟也看过去,推测道:“可能他正准备飞去南方过冬。”
“那它有可能会路过我家,我家也在南边。”应春和顺着任惟的话想下去,很快,他就朝着那鸟飞去的方向招招手,“如果你经过一个叫离岛的海岛,替我在海边的沙滩上停留一会儿吧。”
替他看看离岛的海,吹吹离岛的风,再飞回来告诉他。
从北戴河回去没多久,应春和就开始着手画那幅画。
他画绚烂的绣球花盛开在任惟的怀里,画蓝色尾羽的鸟停在任惟的肩头,画涌动的海沉在任惟的眼底,画温柔的月浮在静谧的海面。
后来那捧绚烂的绣球花真的出现在任惟的怀里,他捧着它出现在应春和的毕业作品展上。
捧花太大了,应春和用双手接的,笑着问了一句:“这么大一捧,少爷你是求婚来了?”
任惟摇摇头说不是,一脸神秘兮兮的,“今天是庆祝你毕业,求婚还要等一等。”
等什么呢?应春和追问任惟,任惟却又不说了。
无尽夏的花期很长,能连绵不绝地开一整个夏天,因此得名。
在那个夏日的原本计划里,应春和要办个人画展,任惟要跟应春和求婚,他们要一起回离岛。
但就像那捧无尽夏凋谢在七月一样,原本属于他们的夏日也戛然而止。
退租前,应春和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能卖的卖掉,能送的送掉,实在舍不得的寄回家,剩下带不走的都扔掉,最后扔的是花瓶里的绣球花。
枯萎后的绣球花散发着淡淡的腐烂臭味,任谁也看不出它原本的鲜活。
每年冬天都会有北方的鸟飞到离岛过冬,但应春和再没见过一只有着蓝色尾羽的鸟。
倒是那无尽夏的种子在他院子里悄然埋下,安静生长。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无尽夏在种下的第五年终于开花,任惟重新走进应春和的世界,计划好的夏日得以续写。
第62章 “二十四孝好老公”
“所以这画叫什么?”任惟的声音将应春和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无尽夏。”应春和淡声回答。
任惟一愣,以为应春和是空耳听错了,把“画”错听成了“花”,笑着解释:“我问的是画叫什么,不是花。”
“就叫无尽夏,这幅画。”应春和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虽将画藏得很好,可院子里开得正好的无尽夏却是藏不住的,那是他对任惟放不下也忘不掉的最好佐证,承载着他沉甸甸的思念与爱意。
他忍不住目光微微躲闪,别开了脸,希望任惟不要进一步追问院子里的花为何而种。
任惟也像是心领神会一般,并没有追问,只是身体突然站直了,而后迈步往外走去。他面上看起来倒还冷静,没什么不对,可是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暴露了个彻彻底底。
“你要去做什么?”应春和忍住笑,假装没有发现任惟滑稽的走姿。
“去院子里给花浇水。”任惟给出的答案蹩脚无比,一听就漏洞百出,且不说外面今天一直在下雨,这会儿也没停,再说院子里的花早被应春和用遮雨布给遮了起来。
应春和没有再控制自己的笑意,畅快地笑出声来。
任惟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借口有多傻,窘迫地要去捂应春和的嘴,“好了好了,别笑了。”
“别浇花了,真怕你把我绣球花给淹死了。”应春和好不容易停下笑,却依旧不忘打趣任惟。
虽说话是打趣,倒也有几分真心实意,任惟想要帮他忙的心是好的,但是术业有专攻,交给全然不懂花草的人来帮忙侍弄,遭殃的只会是花草。上次任惟帮忙摘杂草,结果拔了他辛辛苦苦种的菜一事尚且心有余悸。
应春和决定给任惟找点他力所能及的事。
他抬起手拍了拍任惟的脸,哄他:“你想看花什么时候都能开,花在哪又跑不了。倒是现在不早了,你能不能去把饭做了?”
意有所指般,他悠悠补上一句:“我外婆常说,好的老公要学会主动承担家务。洗衣做饭带孩子都该是老公的事,你觉得呢?”
任惟神情一滞:“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应春和只好重复:“你能不能去把饭做了?”
任惟摆手:“不是这句,后面一句。”
应春和想了想:“主动承担家务?洗衣做饭带孩子?”
任惟急了:“不是,关键的那两个字呢?”
应春和眉梢一挑,恍然大悟般笑笑:“老公?”
任惟喜笑颜开:“我现在就去做饭!”
应春和就在身后看着他慌不择路地出去,差点撞上门,笑得不行,提醒他小心一点,别把头给撞破了。
任惟捂着头懊恼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而后钻进厨房去准备晚餐。
打开冰箱挑选菜品时,任惟的心跳还没有平复。在此之前,他很难想象,自己快要三十岁了,谈起恋爱也会这般冒冒失失。
或许是因为,对应春和来说他们之间是重新开始,但是对丧失了记忆的他而言,他们牵手,拥抱,接吻,恋爱之间做的每件小事都是第一次,自然而然会心动不已,激动不止。
这跟年龄无关,跟对象有关,因为对方是应春和,哪怕任惟今天是七十岁,八十岁,还是会为应春和的一句“老公”而高兴得不停哼歌,一边哼歌一边洗菜,准备他们要吃的饭菜,就像现在这样。
任惟做晚餐的期间,应春和出去找了专门擦拭画框用的清洁布和小刷子进来,准备将画框上的陈年积灰都处理一下。
全部擦拭干净后,应春和将画框立在工作台上,打开台灯,仔细控制光影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而后选择了一张呈现效果最好的照片给许连丰发过去。
[应春和:许哥,用无尽夏参赛你觉得可以吗?]
许连丰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当初应春和的个人画展就是他帮着一手操办的,也知道那时应春和是准备将这幅画放在最后一天展出的,只是后来一连串的事谁也没料到,画展没能继续办下去,那幅画也没有如期展出。
这几年应春和画的画其实并不算多,好几回许连丰都想问问应春和《无尽夏》的安排,要不要帮忙出手掉。
他想得简单,这谈恋爱分手是常有的事,何况应春和最后跟任惟都闹成了那个样子,这幅画在家里放着也是糟心,扔了砸了都随应春和自己痛快,不过费了那么大心思画的画,卖了更好,起码有钱。
前年,应春和很长一段时间没画出来新画时,他也真的委婉问过应春和《无尽夏》有没有出手的打算,而且给应春和打了包票,说定会给他卖个好价。
应春和却说那幅画已经被他劈了,当柴火烧掉了。
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的,许连丰没太当真,可后来一直没再见过那画,倒是渐渐真信了,未曾想今日还能再见到这画。
许连丰给应春和打了电话过来,先是开玩笑地说了句:“这画还在呢?我以为真被你用来烧了。”
这幅画从构思到画完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难以衡量,应春和恨极了、痛极了的时候都没法狠下心毁了这画。而今与任惟重归于好,自然想让这心血能够到它原本该去的位置,拿奖,参展,受尽赞誉,如画里的人一样风光无限。
“没烧,放得好好的。”应春和笑笑,“你说的那个比赛,我用这幅画参加你觉得可以吗,许哥?”
“当然可以啊,这幅画也就是你一直藏着不肯卖,不然现在都不知道炒到什么价去了。”许连丰不会画画,可是他开画廊却不是光当土老板来了,一幅画能卖到什么价位,都靠他一双眼睛。他可是圈内出了名的慧眼,还常有人拿着画求他估价。
听许连丰这么说了,应春和放下心来,将这事定下,“那行,等我这边台风过去,我就将画给你寄过来。”
应春和个人资料许连丰那边都有,他要卖画还是参赛都只用将画寄过去,剩下的事情那边都会帮他办妥当。
这也是应春和跟许连丰合作到现在的原因,彼此都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半个亲人。
挂断电话后,应春和从房间里出去,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菜肴,四菜一汤,摆盘精致,卖相极好,显然是受到了应春和的口头激励,恨不得发挥出自己毕生的本领来做好这一桌菜。
而做好这一桌菜的大厨任惟正在一旁给奥利奥倒猫粮,奥利奥眼巴巴地围着,显然在用眼神示意这位铲屎官能够给得多一点,再多一点。
应春和看了一会儿,唇边慢慢带了点笑意,还真是做饭带孩子,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样子。
把罐头和猫粮均匀拌在一起后,任惟摸了摸奥利奥的头,奥利奥知道这是可以开迟了,迅速爬过去将脸整个埋进了碗里。
任惟偏头,这才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应春和,微微一笑,“正打算去叫你吃晚饭你就出来了,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应春和没说自己都出来好一会儿了,配合地笑了下,“是啊,心有灵犀。”
任惟做的菜不仅看着精致,味道也极佳,色香味俱全,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有道土豆烩牛肉放了应春和不喜欢的洋葱。
但应春和没有说,只是夹菜的时候会小心地避开洋葱,无奈洋葱切得碎,再小心还是会有不慎沾到的时候,应春和每次用筷子在碗里把洋葱分开,才把牛肉和土豆吃进嘴里。
对于应春和而言,这实在是很小的事,没有必要说出来,但任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向他:“应春和,你不喜欢吃洋葱吗?”
应春和略微迟疑地点了下头:“对,但是你炒菜放了也没关系。”
应春和想要表达的是,虽然他不喜欢,但是任惟炒菜还是可以放洋葱。他只是不喜欢将洋葱吃进嘴里,并不像任惟对葱姜蒜讨厌到极致,完全不能够容忍它出现在菜里。
可是听了应春和的回答,任惟却微微皱起了眉,看起来有些困惑,“为什么没关系?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以后炒菜就不会放了。世界上能够做的菜有很多,洋葱的功能也可以找其他的东西帮忙代替,菜是给你做的,当然要做你喜欢的才对。”
就像他不喜欢葱姜蒜和蛋黄会直接告诉应春和一样,吃不喜欢的饭菜难受的是自己,能够提早说出来更好,实在无法避免才要试着接受。
应春和一愣,筷子不安地在碗里拨动了两下,思索片刻后慢慢道:“可能因为,我从小到大习惯了这样,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穷人是没有资格挑食的,除了吃下去会过敏,严重时会危及生命的海鲜,应春和一直不认为自己有拒绝其他食物的资格。
不喜欢可以尽量避开,但最好不要主动要求。家里不富裕,有什么就吃什么,父母做饭也很辛苦,应春和不想给他们再添麻烦。
应春和还小的时候,有那么一回,家里种了茄子,饭桌上就时常会出现茄子。应春和原本并不讨厌茄子,可是吃多了自然会厌,在一周内第三次吃到茄子后,他问妈妈可不可以不吃茄子了,他不喜欢。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后,摸摸他的头,温和地问他明天吃土豆可不可以,应春和说可以。
夜里他起来上厕所,路过父母房间,听到妈妈对爸爸说了句“感觉很对不起小和,让他跟着我们吃苦”,而后是压抑的哭声,很细微,却像有蚂蚁在应春和的心上啃咬,轻轻的疼,不致命,却磨人。
此后应春和再没说过自己讨厌什么食物,担心因为他的话语会让父母感到愧疚。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麻烦。”任惟听完应春和的话,轻声反驳,“对做饭的人而言,精心为人做的饭菜,能够让吃到的人真的喜欢才是首要目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应春和眨了眨眼睛,“何况,如果做的菜不是真的讨老婆欢心,我这个老公的位置恐怕不保吧?不是都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吗?”
应春和被他那句“老婆”烫了一下, 脸颊发热,埋下头吃饭,敷衍地嗯嗯两声,听起来很不走心。
可是心情变好却是根本藏不住的,想想好像其他的事情也是这样。
应春和从小岛走到大都市,每一步都不容易,初到北京感到与这座大城市格格不入,一直将自己过得很是拧巴,哪怕是跟任惟恋爱之后,很多事情也总是想着自己解决,不打算麻烦任惟。
后来任惟发现了之后,跟他好好地聊了一次。
他跟应春和说:恋人既是用来分享的,也是用来分担的,不用只展露自己好的一面,将剩下不好的一切都藏起来。好的恋人会包容对方的所有,爱优点,也爱缺点,爱的是真实的全部的他,所以平日里好的坏的都可以尽情告诉对方,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足够完美,而是因为你是应春和。”谈话的最后,任惟吻了一下应春和,说了这最后一句。
第63章 “永结同心,此生不离”
晚饭过后,任惟本想去看看奥利奥吃完猫粮没有,却在客厅遍寻不见奥利奥的身影。
应春和的目光投向自己忘记关好的房门,心里隐隐有些不妙,起身,“可能在我房里,我进去看看。”
“奥利奥?”应春和叫着奥利奥走进房间,并没有得到猫咪的回应。
房间内没有开灯有些昏暗,他顺手将灯打开,灯光映亮房间的那一刻,趴在他工作台下面很好的藏在暗影里的猫猫显露出来,嘴巴里似乎还咬着什么纸质的东西。
嗯?
应春和将奥利奥从地上抱起来,强硬地掰开它的嘴,把那个纸质的东西给扯了出来,“你嘴巴里在吃什么?给我看看。”
淡绿色的纸,看起来颜色有几分眼熟。
应春和低头一看,瞧见了那个工作台边上的纸盒,是之前他找小刷子顺便从柜子里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盒子。
意识到盒子里还有什么的时候,应春和一脸严肃地放下猫,着急忙慌去检查盒子里的东西是否完好无损。
“喵——”嘴巴里没了东西,奥利奥喵喵叫着跑开,正好撞上门口的它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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