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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古代架空)——竟夕起相思

时间:2024-01-02 13:31:39  作者:竟夕起相思
  林晗瞅着那人,低声道:“那是齐震,齐琒兄长,当朝怀化将军。安子宓让他弟弟背了黑锅,他心里怨恨着呢。”
  卫戈思忖一瞬,道:“齐琒将军如今在咱们这边,那这齐家──”
  他的话没说完,安子宓便高声笑道:“齐将军多虑,某愿为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辞辛劳!”
  齐震控制着神情,还是露出几分鄙夷不屑。
  齐震之后,朝堂里再没人提出异议。那澄金的珠帘后突然有影子动了动。不一会,便有内侍捧着丞相印绶匆匆上殿,交到安子宓手中。
  楚王重重地闭上眼,前襟不断起伏,正要握着佩剑起身,却被一旁的惠王拽住衣袖。
  安子宓将相印佩在腰间,更是志得意满,一扫众臣,道:“这第二件事,皇帝卧榻许久,难以亲政。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有意退位,迁居宸安宫做太上皇。我想另立陈王为帝,诸位意下如何?”
  终于说到正题了!
  紫极殿阒静无声,没谁敢接下这个危险的话题。
  良久,林晗嘲道:“安将军,废立之事不可儿戏啊。”
  安子宓定睛瞧他,舒展眉目大笑:“这是孝昭殿下?”
  林晗横眉冷对,待他笑完,淡淡道:“好笑吗?安将军在西北被达戎人杀得落花流水时,也会有这般高兴?”
  紫极殿内顿时一片哄笑。
  安子宓清了清嗓,避过话头,道:“陈王年纪虽小,但少年聪慧,有帝王之相。”
  惠王面有愠色,道:“当今陛下有什么过错,你要另立新君?简直欺人太甚!”
  安子宓被他戳破,脸色一黑,拂袖道:“哼!你们这些宗室只知享乐吵闹,哪知国事艰难!陛下是主动退位,与我何干?”
  “那就让陛下出来见见群臣,”楚王穆惟桢厉声道,“免得你们信口胡言,只手遮天。”
  安子宓神色傲慢,揶揄道:“楚王,惠王,你二人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因为嫉妒陈王,心怀叵测……”
  “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穆惟桢忍无可忍,猛然起身,指着安子宓怒斥。
  安子宓眉间盘踞着怒火,高声喝令:“陛卫在哪?把他拿下!穆惟桢,你以为这是荆川,由得你放肆?”
  林晗拔剑而起,款步走到殿中,纯钧剑锋映着日光,直指安子宓。
  “我看谁敢动楚王。”他环顾四下,挡在穆惟桢前方,抬高下巴缓缓质问,“安子宓,凉州百姓的冤魂没到你梦里哭诉吗,你夜里还睡得着?敢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
  他的语气激得安子宓背后一凉。安子宓迟钝一瞬,面庞浮出扭曲的怒意,铛然拔出了剑,与林晗遥遥相对。
  一阵兵铠碰撞,黑甲红袍的禁卫军鱼贯而入,将群臣环绕得水泄不通。长刀齐刷刷出鞘,对准殿中两人。
  紫极殿内千钧一发,百官大气不敢出,紧张地观察局势。有人窃窃私语,为两位亲王捏了把汗,担忧他们会命丧当场。
  安子宓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唤道:“禁军?愣着干什么!殿上拔剑,这衡王要造反,还不快快把他轰出大殿!”
  卫戈突然沉声道:“你敢动他,你就试试看。”
  短短一句话如有千钧重,霎时镇住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势,引得众人纷纷朝他观望。
  安子宓审视着眉眼深沉的安国郡王,权衡一番,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抖了抖袖子,收剑回鞘。
  安国郡王执掌着北境燕云军,那是有实权的人物。他在西北塞外连连大胜,七次大捷打得达戎溃不成军,威名早就在梁国家喻户晓,无人不钦佩敬服。安子宓不把三位亲王放在眼里,却不敢轻易招惹裴桓。
  有句话说得好,百世诸侯,数年天子。废立皇帝根本碍不着裴氏,皇帝就是死在宫中,也对在座的世族毫无危害。天子谁都能做,随便选一个便好,安子宓没想到裴桓会跳出来反对他。
  安氏在盛京只能算新贵,就算裴氏比以前衰落不少,裴桓还在,他们就没胆量跟这等百年世家抗衡。
  林晗手执长剑,顶着周围的刀锋剑光,旁若无人地上前。大殿里回荡着沉缓的脚步,每一下都震动人心。
  他的目光落到丞相印绶上,讥讽道:“安子宓,你连达戎人都摆不平,也配拿这相印?”
  安子宓垂着眼睛,斜睨着他,咬牙切齿道:“衡王,这里是朝廷,容不得你撒野。”
  “朝廷是穆氏的朝廷,究竟是谁在这紫极殿上撒野?”林晗停下脚步,注视着噤若寒蝉的群臣,“陛下呢?我们要见他。”
  珠帘纱幕后影影绰绰,旁听许久的安太后站起身,不知往何处去了。
 
 
第259章 团扇
  一个绯红袍衫的内侍从紫极殿后绕出来,低埋着头,臂弯里搭着杆拂尘,到安子宓耳畔说了些话。
  群臣躁动不安,纷纷左右瞻望。大殿内响起潮水似的私语。林晗注视着那两人,手上挽了个剑花,收刃回鞘。
  安子宓轻轻抬起手指,示意那宦官退下,重新恢复了镇定。他逼视着群臣,一双鹰目里射出傲慢的冷光,道:“你们想见陛下,也不是不可以。陛下在太微宫静养,足不出户,你们便选几个人,一会儿随我进宫去吧。”
  满朝文武无人应声。
  跟他进宫,谁知下场如何?
  穆惟桢嗤笑一声,一拂袖,扬长而去。惠王望了望一丛丛披坚执锐的禁军,忧心地瞥过穆惟桢的背影,亦是匆匆起身,快步走出大殿。
  安子宓讥笑道:“我这可是给了你们机会,错过了,往后就不能再借机闹事了!”
  林晗掀起眼皮,嗓音冷冷的,像是一束清亮天光,骤然驱散了紫极殿内的阴沉。
  “我去吧。”
  安子宓盯着他,眼中光芒越发狠辣,势在必得地顿首。
  “衡王,等你见了陛下,听他如何……”
  林晗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等他说完,便阔步离开。
  殿外天色微亮,盛京城上空聚着厚重的雷云。料峭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携着冰凉如丝的春雨。
  飞檐斗拱下站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琼宫玉树一般,沉默地眺望盘踞的宫城。
  随从正要为林晗撑伞,他只是接过,冲他们挥了挥手,自己拿着珍珠白的细绢罗伞,小心翼翼地撑在头顶,慢吞吞走在重重殿阶上。
  雾沉沉的晨曦,宫殿前好似开了盏洁白的茶花,晃悠悠地浮在水中。
  林晗在穆惟桢身边站定,顺着他的目光,冲宫门方向望了望。宫灯幽暗,步道延伸不尽,漆黑一片,聚着缥缈的雾气。
  穆惟桢似是没发现他。林晗轻叹一声,道:“王兄,一块走吧。”
  风吹雨打,细雨霏霏,斜斜地落进屋檐。穆惟桢神色缓和了些,道:“你带了多少人?”
  “人不在多,够用便是。”林晗举着伞,朝他一侧歪斜,“王兄何必跟姓安的置气。小人得志,你看文武百官,谁把他放在眼里。”
  穆惟桢长出了口气,闭上双眼,冷峻道:“我只觉得惭愧。身为亲王,却眼睁睁瞧着江山社稷落入鼠辈手里。明知安氏祸国殃民,满朝文武,竟没一个挺身而出。”
  林晗宽慰道:“旁人哪里指望得住。皇叔呢?”
  穆惟桢看向他,低声道:“我手下有两千甲士,现今都在崇庆门外。皇叔出宫去了,他说,凭我们决断……只要不祸及黎民百姓和朝中官员,一切都好办。”
  林晗摩挲着伞柄,抿唇轻笑。
  “衡王,”穆惟桢定睛看着他,一双眼灿如星子,“倘若你我真被逼上绝路,你只管往北宫去找太后,陛下那边交给我来。”
  林晗玩笑道:“王兄信不过我,担忧我趁机对皇帝下手?”
  穆惟桢道:“我信你是一码事,别人信不信你才最重要。朝中不是头一回传你有不臣之心,假如陛下真被他们谋害得出事,你若去了太微宫,被有心人利用,脏水不就泼到你身上了。”
  林晗惊讶地挑了挑眉:“难为王兄为我着想,竟然还怕有人给我泼脏水。”
  穆惟桢顿了一瞬,看他一眼,弯唇淡笑,骤然换成了悄悄话:“那不然,你以后怎么名正言顺地登基?”
  林晗一怔,慌忙轻咳几下。
  “这是皇城,楚王,可不兴胡言乱语啊。”
  穆惟桢朗然一笑,道:“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林晗连忙摇头:“当真没有!”
  “好了,没有便没有吧。”穆惟桢拧着眉,紧接着神色一动,温声道,“上回在荆川,多谢你救了玉善。”
  穆惟桢性子冷淡,身边总像是结着冰霜,让人不敢轻近。说起玉善郡主,他倒是温柔无边,每个字里都藏着和煦的春风,忽然从高不可攀的亲王变成了体贴心软的兄长。
  林晗默然片刻,道:“玉善也算是我妹妹。是我没顾好她,才害她牵连到妖教的事里。”
  穆惟桢点点头,道:“往后再叙旧吧。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陛下的情况。”
  林晗看向一旁的辛夷:“聂峥呢?”
  “已经候在崇庆门外。”辛夷双手抱拳,低声道。
  他们身后的殿柱旁忽然闪过一角衣影。林晗与穆惟桢不约而同回头,相视一笑。
  辛夷忙道:“主公,皇城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要追上……”
  林晗不在意地抬了抬手,止住她的话,道:“让他报信去吧。不闹得大一点,安氏怎么狗急跳墙,自乱阵脚呢。”
  朝会尚未结束,林晗和穆惟桢不等安子宓,径自前往崇庆门。
  宫门紧闭,朱旗林立,宫道间排列着数行缇骑,正和两股黑衣甲士分庭对峙。
  林晗的士卒都历经百战,军阵中凝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皇宫宿卫皆穿着赤金铠甲、大红战袍,个个张扬威武。双方狭路相逢,崇庆门外的空气似乎都结成了冰,好似劲弓上紧了弦,一触即发。
  聂峥守在军阵后,见林晗和楚王来了,缓缓驱马到他们跟前。
  林晗眺望着宿卫大将,轻声道:“哪里来的?”
  聂峥从前执掌过皇城禁卫军,对皇城中的布防了如指掌,道:“左右骁骑卫的人,说是奉命守卫皇城。安子宓不来,恐怕不让我们进宫。”
  林晗握了握手里的鞭子,瞧了眼半明半昧的天,笑道:“那我们就等一等。”
  “含宁,他要是把人调拨到这来包咱们饺子,那就不好玩了。”
  “怕什么,有裴桓在。更何况禁军不一定肯为安子宓卖命。”林晗垂眸,“你去跟缇骑说,我们来拜见陛下,没想找禁军麻烦,让禁军也别碍我们的事。他们要是效忠陛下,就莫站安子宓的边,要是跟安贼串通一气,别怪大祸临头。”
  聂峥俯首听命,单枪匹马到了缇骑跟前,与那金甲红袍的将官商榷。左右骁骑卫算是聂峥的旧部,他们能听进他说的话,只是犹疑不定,两面为难,死守着宫门不肯放行。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天色越来越亮,皇城上空风起云涌,翻滚的阴云后时不时响起闷雷。
  安子宓没到。
  林晗命人竖起滴漏,耐心等待。豆子大的雨点打在地上,不一会,宫城地砖便染成了暗色。
  平地刮起冷风,呼嚎嘶吼,卷起烟尘落叶,汇成一股股漩涡。
  眨眼便到了正午,早就过了散朝的时辰,还是不见安子宓踪影。
  林晗高声道:“左右骁卫,烦请放行,我等今日一定要见到陛下。”
  那将官抱拳行礼,道:“衡王殿下,莫为难我们。无诏不得入宫,两位殿下请回。”
  “别让他们走!”远处有人厉喝。
  林晗循着声音回头,只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赶来,身后一队弯弓张弩的亲兵,蚁群似的朝他们涌来。
  那人勒马,环顾四周,下令道:“宫里传来消息,衡王和楚王带人闯进宫中谋害陛下,就地拿下!”
  楚王脸色遽变。林晗嘲道:“我们在这等安子宓半天,宫门都没进,他倒是会颠倒黑白!”
  穆惟桢怒道:“陛下呢,你们把陛下如何了?”
  那人是安子宓党羽,不知从哪调来一队人马想捉拿他们,阴恻恻道:“陛下自然已经被你们两个反贼谋害了,何必明知故问?”
  林晗皱眉。这狗贼,废立不成,干脆把人杀了,再陷害他们两个,好毒的心思!
  安子宓不仁,别怪他不义!
  林晗拿马鞭指着那人,怒喝道:“聂峥,把这走狗给我拖下马杀了!”
  那人一惊,大喊道:“谁敢?我是奉命捉拿谋逆之徒,左右骁卫,还不动手!”
  禁军不明所以,听那人言语凿凿,不敢违抗朝廷旨意,权衡之下便打算捉拿林晗等人。千钧一发之际,卫戈带着一拨人马浩浩荡荡赶来,包围了崇庆门。
  赶来的援军密密麻麻,林晗怔愣地望了望,大致有五千上下。卫戈从哪找来的帮手?他原本预计着强闯宫城,崇庆门前会有一番搏杀,如此一来,情势霎时倒向他们,倒是省事了。
  安子宓派来的人立刻变得战兢惶恐,个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齐震领着一队官军上前,朝守门的禁军道:“让开。”
  “齐将军,这……”禁军大将迟疑道。
  齐震不耐烦道:“怕什么,出了事有我担着。我跟你们一同守在这。有人谋害陛下,衡王、楚王,还不快进宫救驾。”
  林晗朝卫戈睇了一眼,振臂一挥,道:“儿郎们,随我上。”
  缇骑退散到宫门两侧,朱红大门徐徐分开。林晗和穆惟桢照先前说好的兵分两路,长驱直入,无人敢挡,须臾便赶到内廷。
  太后所在的长乐宫遥遥在望,卫戈一路追随在林晗身后,冷不防被他问了句:“你叫齐震来的?”
  卫戈道:“我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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