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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古代架空)——竟夕起相思

时间:2024-01-02 13:31:39  作者:竟夕起相思
  林晗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朝花厅边走。还没走近,便嗅到一股清淡的兰花香,若有似无地勾着鼻尖。
  窗牖掩映的厅堂里传来阵阵孩童笑语,熏风拂面过门阶,墨绿的兰草洪波似的起伏。
  林晗睁大了眼,自语道:“小元宵?”
  他加快了脚步,匆忙赶进屋子。清雅的花堂中点了炭火,四面垂着挡风的纱幔,木兰花开得正好,满室温香暖玉。
  桌案前趴伏着一个总角小童,笨拙地握着一杆毛笔,聚精会神地在案上工笔画中填色。
  小童手边摆了一圈瓷盒,当中盛放着造价不菲的颜彩,而他手下那些精妙绝伦的工笔画,亦是来历不凡,一看就知是名家手笔。
  “看!”
  小元宵胡乱涂完几笔,笑咯咯地拿起画卷,交给一旁的裴信看。
  裴信放下茶盏,先接过了画,仔细品赏几番,沉吟片刻,而后温声道:“临渊画得真好。”
  小元宵挨了一顿夸,当即乐得找不着北,握着画笔欢呼雀跃。
  裴信摸摸他的头,笑道:“我们说好的。接下来是不是该背诗啦?”
  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全都是发自真心地高兴,没有一丝勾心斗角。
  崔临渊沉思一瞬,点点头,听话地抓起手边课本,拿指头指着上面的字,牙牙学语般朗读。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一层——”
  他不认识那字,读着便卡壳了。
  “更上一层楼。”裴信放慢了话语,一字一顿,柔声道。
  林晗在纱幕后站了许久,没人察觉到他,他也鬼使神差地不忍上前,不忍打破这熟悉而静好的景象。
 
 
第176章 蒹葭苍苍
  黄昏夕照,苍茫的日晖斜斜打入帘内,将人面与花影统统晕染成流火般的色泽。盛大的残霞开在他锦袍间金针团簇的云纹上,随着迤逦的褶印坠落到通眀的玉阶,仿佛一丛丛摇曳的火焰。
  热烈鲜活,却苟延残喘,行将就木。连那些渥然玉质,在晚风中纤纤而动的玉兰,也蒙上一层迟暮的暗色。
  多日不见,裴信比起在凉州时衰弱了许多,肉眼可见地瘦了,嘴唇苍白,下巴削尖。林晗不由自主地思考,他还能撑多久?
  人生一命不过朝露飞花,唯独天命无尽时,这个问,或许只有冥冥的天数能解答。
  裴信那么不可一世,享尽了人间的尊荣权位,却还是要死,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等死。
  林晗暗暗思忖,倘若轮到他自己的这一天,又当如何?裴信孑然一身,兴许是无所牵挂的,因而在最后的时日过得如此从容。可他自谓无惧一切,却在细想这个“死”字时,从足底泛出一股深深的寒意。
  林晗闭眼一瞬,突然就没了再待下去的勇气。裴信身上的那抹夕阳,仿佛也勒住了他的喉咙。
  从始至终,他没看透过他,也没理清过他们彼此的纠葛,便把相识相知,相交相杀都草草归咎为难测的天意。都说因缘际会,上辈子种下的冤孽,到下一世是要偿还的。不知他们前世相欠了多少,才使得这半辈子都在彼此折磨。裴信倒真像来还仇报怨的,因果消解得差不多了,他便要离去了。
  堂下微风习习,吹得兰草簌簌作响。林晗转身要走,忽然从旁传来个宛转的女声。
  “公子?”眀婳捧着一碗药汤,柔顺地垂着眼目,微微屈膝见礼,“公子为何不过去?”
  她声量不大,却足以惊动花厅中警敏的人。裴信的目光一霎便扫过来,而后温润地笑了笑:“含宁来了。”
  林晗朝眀婳伸出手。还未走近,她便知礼地弯下身子,低垂头颅,把细瓷药碗呈给主人。
  他拂袖撩起纱幕,一手端着药碗,在裴信对面坐下,沉静道:“为何来了也不说一声?”
  “都护府政务繁忙,不必用这点小事烦扰你,”裴信接过深黑焦苦的汤药,抬起一只衣袖,挡在面前,眉头不皱半分,气定神闲地一饮而尽,“再者,我只是过来看看,在你这坐一会就好。”
  “只是过来看看?”林晗轻笑一声,“身居国相,应当不会有这闲心吧?”
  裴信微微一笑,取出绢帕,细细揩拭着唇角。
  “还真是瞒不过你。贺兰稚递了和书,我此番便是受命前往北庭,跟他议和的。”
  林晗嘲道:“你这身子,不在榻上好好养着,偏要东奔西走的。”
  他旷达一笑,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不知牵扯到了哪根经络,顿时便捂着嘴唇,眉头紧蹙,剧烈地咳嗽。
  咳嗽的症状发作得太狠,裴信整个人都在发抖,简直像要把心肺呕出来。渐渐地,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颊染上血滴似的潮红。
  林晗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方上前一步,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拦住了腿脚,木然地立在原处。
  “你怎么样?!”隔着一张漆案,他焦急地发问。
  “不碍事,”裴信微微扬起一只袖子,止住他的脚步,艰难地挤出话,“含宁不必挂心。”
  说完,他便攥紧了手里的巾帕。一团团暗红的血迹缓慢地从指缝渗出来,洇湿了密绣的丝缕。
  “师相吐了好多血,”年幼的崔临渊抬起袖子,俯在裴信膝侧,踮起小短腿,在消瘦的颊边擦了擦,“是不是很痛呀?”
  林晗心神不宁,好比被那殷红的血色在心上扎了一下,无言地别过头去。
  裴信淡笑一声,眉眼映着霞光,须臾前的痛苦似乎烟消云散,嘉许地摸摸小孩子头顶,便唤眀婳进来,把小元宵带出去玩。
  “他也叫你师相,”林晗僵硬地转过身,短短的一句话,犹如萧瑟的秋风卷过枯井,“不是多年前就不再收弟子,为何破例了?”
  裴信温柔地凝望着他:“含宁觉得不妥?”
  林晗垂下眼睛,淡淡道:“做你的学生有多辛苦,我再清楚不过。临渊年纪还小,吃不消。”
  裴信失笑,摇摇头,眼神眺望着空渺的群山。
  “我也教不了他啦。”他道,“临渊这孩子不错,在肃州的时候,不过是纠正了他几句诗,便追着我叫先生。”
  他撑着椅背,想要去够桌案上的茶器,两手却使不上力,稍稍抬起身子,整个肩膀便摇摆着发抖。林晗心中一滞,终是跨出一步,把人按在座上。
  “我来。”
  他喉中一哽,最后一字听着些许浊闷。像是为了掩盖心头的潮涌,林晗手上动作如风,拈茶,研末,冲泡,一鼓作气,不一会,满室花香中便荡溢出几分清新的茶烟。
  裴信静静地看着他,憔悴枯槁,如同镌入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我活不了多久了。”
  林晗奉茶的手突然凝在空中,耳中回荡着他淡如飞絮的嗓音,忽地一阵嗡鸣,手臂微微颤抖。
  “我死之后,裴氏必然衰败,世族争相倾轧,必然会引得天下大乱。含宁,宛康是个好地方,北出城门就是最广袤的草原大漠,足够隐姓埋名,平安顺遂度过一世。”
  林晗长叹一声,握着茶盏的手指贴着鱼鳞白瓷,缓缓屈起,攥紧。
  “你总是这样,从来都自作主张,替我安排好了。也不问问,给的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裴信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林晗反问。
  “平安喜乐,这是你的心愿。”他柔声细语,话语中带着一股历经世事沧桑的慨然,“否则,便不会在将死之时来讨你的嫌了。”
  林晗忆起风雪中的许愿松,和那两串老旧斑驳的心愿牒。
  “世事在变,人的想法也会变的。今时的愿,或许早就跟旧时的愿望不同了。”
  裴信有些错愕,一瞬后喃喃低语:“是吗……看来,是我弄错了。”
  林晗抿了抿唇,生硬道:“茶凉了。”
  他不再出神,接过温热的杯盏,小口呷着翠碧的茶汤。
  溢散的水雾腾转直上,熏染着苍白的眉眼。林晗沉默地盯着他饮茶,往事一股脑涌入脑海,也像杂乱无序的烟雾似的,顿时填满了胸壑,不吐不快。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上昀阁,”林晗徐徐道,“那年夏至午后,满宫开着水莲花。你隐在竹帘后,柳太傅问我和齐王都学过什么书,那小子吓傻了,只有我,战战兢兢地背了一首蒹葭。”
  他那时候到底是个幼童,头一回独自觐见丹墀,满眼的华宫广殿,直朝自己逼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不自觉便被天家威势所震慑,整个人呆了,惴惴不安地立着。
  裴信淡淡点头,指尖在膝上无声地敲着拍子,微笑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林晗不禁感慨万千,脸上涌出些笑颜,道:“然后你走出来,对着我很温柔地笑。我看出神了,也像个小呆子,说不出一句话。”
  那一年裴信还年轻,和他如今差不多的岁数,举手投足不似后来沉稳威严,带着股清风朗月,澄霜皓雪的明快气度。
  “诗三百,有的歌颂王道,有的讽喻政令,有的讴咏民风,唯‘蒹葭’一首,诗心无邪,引人神往,”裴信面上浮出温煦的笑意,娓娓道,“长久以来,我都很喜欢。”
  林晗一怔。当初苦心孤诣许久,临阵时他却紧张得脑袋空空,硬着头皮背了首诗,哪知道歪打正着,凭这首诗赢得他的青眼。
  裴信瞧出他的错愕,温声揭过往事:“罢了。好不容易一叙,莫让陈年旧怨搅了彼此的情致。桓儿如何了?”
  “一切都好,”林晗闷声吐息,蹙眉道,“方才你说,裴氏必会衰败。还有桓儿在,你倒不必如此悲观。”
  裴信眼中通透了然,沉声笑道:“桓儿确是天纵之才。可你看不出,他心中只有你吗?”
  当面被他点破,林晗两颊腾地烧了起来,迟迟说不出话。
  “把裴氏交给他,心里的事装得多了,”裴信顿了顿,长叹道,“他会离你越来越远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留在你身边。”
 
 
第177章 偷欢
  林晗知道,他大概是好意,可这话听在耳里,却无端带着刺。
  “他留不留在我身边,也由他自己做主,”林晗别过眼睛,干巴巴地说话,“哪里需要你劳心。”
  裴信淡淡一笑,探询地望着他的面容,半是玩笑道:“看来,我是无论如何都讨不了含宁欢心了。”
  林晗烦乱至极,眼神下意识躲躲藏藏,避开他的目光。
  在裴信这样的人精面前,林晗就像是个玻璃人,他只要一眼,便能将他洞悉透彻。
  他们之间的龃龉也大多源于此,裴信明明轻易就能看穿,知道他想要什么,可偏偏要一意孤行,高高在上,随心所欲地操控他。
  林晗暗暗地想,或许不是讨不了欢心,也并非他不识好歹,而是裴信即使想真心对他好,也总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如同施舍一只可怜的小猫小狗。
  他们之间,一个太高傲,天生尊贵浸透到骨子里,纵然外表温和儒雅,但那份目空一切的傲慢总是不经意流露出来。
  另一个却宁折不弯,有着像剑一样的自尊和桀骜,尖锐而强硬,就算毁灭了,化为齑粉,也绝不会低一下头。
  话不投机,林晗不愿再待下去。裴信病得严重,时日无多,叫他也莫名其妙地恐慌,唯恐再待一阵,多说一句话,便会伤到彼此。
  总归是师生一场,回看当年,与他相识相知,仿佛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梦。如今梦快醒了,林晗想留下些许美好的念想。
  也当是,送别他人生最初的十来年。
  “今早裴纯行到了宛康,”林晗收敛了心潮,转身看他,缓缓开口,“营中备了酒宴,你要是不着急走,去看看也好。”
  裴信摇摇头:“你去吧。我若去了,你们必然不能尽兴,大家都不开心。”
  林晗忍不住扑哧一笑,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会儿天色已晚,干脆别走了。我去叫韩炼,让他置办好厢房,你将就着住一晚。”
  裴信思索一瞬,淡淡地应了声好。
  林晗朝他交掌一拜,阔步出了花厅。眀婳正带着小元宵在廊庑下玩,声声笑语宛如银铃,给冷寂的宅邸添了些人气。
  “公子要走了?”眀婳牵着小孩,朝他行礼。
  “嗯,”林晗匆匆答道,脚下步履如飞,“照顾好丞相。”
  “奴婢听令。”眀婳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公子慢走。”
  崔临渊也冲他挥挥手:“哥哥早点回来。”
  这小家伙说起话来软乎乎的,稚气十足,逗得林晗忍俊不禁。他仓促地侧过身子,笑道:“明白。你要听师相的话,等我回来要抽背诗的。”
  远山间云霞明灭,夕阳照进屋堂深处。林晗踩着朦胧的余晖出门,韩炼早备好了马,候在门楼前等他。林晗与他交代了几句,便匆匆骑着马上街,走内城马道,一路疾驰,眨眼就到了大营。
  营中正大宴三军,在城坊中请了许多胡姬,和着丝竹鼓乐大跳柘枝舞。胡女衣帽上连缀着银铃铛,旋动的红衫罗裙宛如娇艳的海棠,玉臂舒展,两掌合拍,击节起落,繁复的舞步间清响回荡。
  林晗穿越嘈杂的席位,在卫戈身边捡了个位子坐着,抬头便瞅见身侧一席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众人举着海碗,接连不断朝中间敬酒。
  “不、不成了……”裴纯行被灌得醉醺醺的,吃力地撑着身子,双眼迷离,“你们别逮着我灌啊!裴桓在那坐着呢,是我好欺负?”
  “远来是客嘛,”聂峥一把揽住他肩头,笑着端起斟满的酒杯,也不管对准了没,胡乱往人口鼻间推,“兄弟几个许久未见,当然要痛饮一番。”
  当初在盛京,几个高门子弟没有入朝为官时,都是出了名的浪荡少年,整日里肥马轻裘,飞鹰走狗,是一同游赏玩乐的老相识。
  裴纯行喝得双颊通红,奋力扫开肩上的手臂,大着舌头道:“胡闹,我又不是单来叙旧的。你们一帮人穿一条裤子,卯足了劲整我,当我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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